【东方】天狐龙星乱舞 第五章 阴阳
过完年，我又开始更新了。逢魔篇我用了足足一个月才从构思到写完，而现在这个篇章更吃力了。由于没人看所以很容易自己懈怠，但是想把心中的故事讲出来的欲望又催动着我努力写着。
阅读前请务必读过前文：
祝阅读愉快。
“真的已经入秋了啊。”
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天高云淡，代表着秋的金黄一直蔓延到天边。一岁一枯荣的野草已没过小腿，此时饭纲丸正在无人的荒野中跋涉，抬头望见这般寥廓的景象，不由得生发出一句感慨。
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典自从失去说话的能力，一直保持着狐狸的形态，每天都显得很消沉，饭也少吃。此时她细长的狐狸身体慵懒地挂在饭纲丸脖子上，好似一条围巾。
从宁淀川城中趁着夜色逃离已经过了好几天，身后不见追兵，饭纲丸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现在饭纲丸还拿不定主意去向何方，她并不知道哪里有机会和资源。“我们去哪里呢，典？”一天晚上饭纲丸在旅行的篝火旁向怀中抱着的典发问。
典的尾巴扬起来，指向南边，似乎很随意。饭纲丸搜寻脑海中的地理知识，想起如果从平安京一直向东南方走，走不了多远就会到达海边。大海！这是个给人以无限想象的词语，令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召唤。饭纲丸决定，先去沿海的地方看一看吧。
阳光真毒啊……饭纲丸想。进入这片田野之前，饭纲丸曾跟过路的人类搭上话，那个人类说这片区域面积不大，走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南北横穿，但是，他特意说了一句，这片地方实际上归“贺茂大纳言真明公”所有。饭纲丸没把那个听上去官很大的人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的情况跟那个路人所说的大相径庭，饭纲丸是上午进入这里的，现在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已经走了远远超过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且今天的太阳不知怎么，在正午的位置待了很长时间，似乎有意刁难旅人。饭纲丸想着，正好经过一块大石头，于是拿起一块小石片随手在上面刻了几下。她觉得似乎已经闻到盐的气味，海风就要吹到脸上了。受着远方大海的鼓舞，饭纲丸精神百倍地前进。
然而又走了没多久，饭纲丸的视野中又出现一块大石头，走近细看，那石头上几道划痕跟自己刚刚刻下的一模一样。坏了！饭纲丸立刻转身，警惕地扫视周围，四面八方的风景一如原来那样单调。从这种种现象来看，饭纲丸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这半天是一直在敌人设下的虚假景象中打转。一旦进入这样的幻境，饭纲丸是无力将其破开的，除非敌人现身，结界自破。
事已至此，饭纲丸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抵抗是抵抗不了的，那还不如就地休息保存体力。典也感受到危险来临，从她身上跳下来，舔起了她的手。“待会如果遇到我们两个只能跑掉一个的情况，你一定别管我啊。”饭纲丸小声说。
典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示，只是和她贴得更紧了些。
空气忽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眼前的幻景骤然消失，像是猛地撕下一层伪装的斗篷。真实的景色和原先差不太多，只不过现在真正的时间是傍晚时分，夕阳西垂。周围冒出了许多武装的人类，一个个都手持弓箭或长矛，包围得水泄不通。站在饭纲丸正对面的壮年男人脸上生着奓开的胡茬，衣服华贵，手里什么都没拿。
“被看穿了，我的结界？”这个人的嗓音极为粗哑。
饭纲丸自嘲地笑笑。即使能看穿，也没法逃离，这是力量弱小的悲哀。
这人似乎根本就不是在发问，他继续说：“正想着今年秋天再做几个式神来着，结果这俩畜生，哈哈哈，正好撞门上来啦！”他从袖筒里掏出几张符纸攥着，对周围的爪牙说：“过去，给我摁住！”
饭纲丸心下猜到了几分，他就是那个贺茂大纳言真明公，即贺茂真明，从他的服饰、符纸和言辞可以推知，此人的身份是阴阳师，不知法力几何。
世间的阴阳师一般都对妖怪等存在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每次受命退治的也都是主动作恶的妖怪。而贺茂真明这个阴阳师，他根本不把妖怪当成有灵性的存在，酷爱滥杀妖怪，并萃取其中高强者做成式神。他理解的式神和寻常的不太一样，式神有灵，和阴阳师之间缔结契约，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而贺茂的“式神”，不如叫做傀儡更恰当，它们无知无觉，只是他自己的收藏物。贺茂热衷于炫耀自己所拥有的式神数量，他的式神还经常损耗，所以总是在制作新式神。
实际上，贺茂与饭纲这两个姓氏有一层很深的关系，两者被那位著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联系着，他的师父是眼前这个贺茂真明的祖先——贺茂忠行，而他的母亲就是那位后来成了饭纲三郎的谋士的葛叶白狐。然而天长日久，无论是贺茂真明还是饭纲丸，都已经不知道彼此之间有渊源了。
在这个阴阳师和他众多弟子的包围中，饭纲丸和典无力抵抗，束手就擒。
……
“你去年秋天来到贺茂府中，到今天已经满一年了吧，都君？”
听到对弈者忽然提起这件事，她微微一惊，目光从棋盘上移向面前这位身形颀长的男子。
“的确有一年了。今年的枫叶似乎比去年的红呢。”
“啊啊，你我二人相识也有一年了，那么——”
“该你了。”她不耐烦地打断了男子的絮叨。
男子被她一顶撞，讪讪地把注意力放回棋局上。
呵呵，这一年啊，被叫做都君的女子一边落子一边想道，我作为门客来到这里，本以为这府上能够遇到几位有识之士，未曾想都是帮酒肉之徒，整日聚在一起办甚么鸟宴会。一年来她已经把这贺茂府上下看得透透的，这个对弈者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对自己有意思呗！想到这里，她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对坐的男人见了她的笑脸，连忙讨好道：“您今天貌似心情甚佳？不如我们二人小酌……”
她根本不搭理这人，在棋盘上连使几个杀招，杀得对弈者脸色乌黑，悻悻而去。
久坐多时，她站起身来，信步走到缘侧上散心。院里有几个正在洗衣的老妈子，本来还在交头接耳，一见她来，纷纷闭口不谈。
俗子胸襟谁识我？廊下秋海棠盛开，她漫步走着，回想起一年来在这府上的经历。去年，也是在这样一个天气转寒的时节，她流浪多日，最终迫于冻馁，投到贺茂府，那位贺茂大纳言见了蜷缩在大门边的她，请她来府中做门客。正因对自己有恩，虽然大纳言也是粗人，可她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她没有告诉府上任何人自己为何流落在外，虽说他们很容易从流言中得知自己的来历。总之她在这府苑中得到了一间小室，过上了一种相对舒心的生活。终日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些凡俗之士，逮着机会就大献殷勤，她实在是烦透了，于是终日着男装，期望能让那些人消停几分。论诗赋，这帮酒囊饭袋加起来也不及她半分。
去年的冬天，她戴着斗笠在庭中看雪，其余的门客正寻欢作乐，酒酣耳热，腾腾热气融了那自天而下的雪片。
她生性如此，同这府上任何人都合不来。
在缘侧上漫步，屋内人的交谈声传入她耳中：
“听说老爷今天又抓到两个妖怪。”
“那有什么稀奇。老爷半天不抓妖怪就坐不住。”
“可是那其中有一只鸦天狗，那可是天狗啊！”
“喔，想必他接下来会大肆炫耀他的天狗式神了。”
“并不，老爷说他也是第一次抓到天狗，需要准备两天才能宰杀。……”
妖怪、式神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出身名医世家，药学方面很有造诣，但她真正倾心的其实是仙道，正在努力钻研炼丹。因此，她的那间居室门口整日烟熏火燎。心怀成仙的志向，她对阴阳之道有一种天然的鄙视，只不过从不在阴阳师及其弟子面前表现出来。
枫叶落满了庭院，她忽然想起了幼时曾经闻过的落叶与露水的混合气味。她从缘侧上走下来，见院中一名杂役正在匆忙扫除铺满地面的红叶。
“请先别扫走落叶……”她上前说道。
“我不扫你扫？”杂役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干着活。
她默然立在那里。她心里明白这里上上下下都不待见自己，只不过身居高位者有足够的教养掩饰厌恶而已。再这样下去，不知还能再待到几时。忍住即将滴下来的泪水，她想，要不然，从明天开始，还是迎合他人一些吧？
杂役渐渐走远，空旷的院里只剩她一人，她恍惚间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枫树，在庭中伫立。
过了片刻，她沿着墙边，步伐沉重地走着。她望向这座坐落在山中的庄园四周的秀美景色，一边走一边随口吟出诗句：
不才多愧业犹难，
好是山庄一挂冠。
夜鹤眠惊松月苦，
晓鼯飞落峡烟寒。
云埋涧户幽情积……”
作诗到了这一句，她忽然犯了难，想不出下句该怎么接。她嘴里反复念叨“云埋涧户幽情积”这句话，苦恼得在墙边打起转来。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对上了下句：“水隔寰中野性阑。”
她惊喜地抬头四顾，可是并没见到有其他人在身旁。“您在哪里？可否让在下一睹真面目？”她喊道。
“哈哈……”这声音的主人笑起来，“您似乎跟我只有一墙之隔啊。”
她连忙贴近墙壁，说：“在下在这府中生活多日，还未见过您这样的才人。”单凭刚刚对上的那句诗，她就听出了这位不知名人物的水平绝对不俗。
“我？您过奖了。”
“可否告知姓名？”
“问我姓名啊……怎么说呢，鄙人姓饭纲丸，名字嘛，还没有。”
“这……”她皱皱眉头，“在下还未听过府中有您这位人物。”
“您当然没听说过啦，因为鄙人是妖怪，昨天刚刚被那位阴阳师抓来关押的鸦天狗是也。同我一起关在这的，还有我的同伴，名叫典，现在不能言语，我替她向您问好了。”
这番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当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唇颤动却发不出声音。“妖……妖怪！”她无声地说。从小到大她对妖怪的印象都是不近人情、冷血残暴、对人类百般加害，刚刚同这位天狗的对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从未想过妖怪也能拥有这样丰富的感情，甚至与人类互诉衷情。
咬了咬舌尖，她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心中坚定地认为，能对上那句诗的，即使是妖怪，也比充塞这世间的俗人好了太多。
她靠近那面墙，鼓起勇气，回话道：
“幸会！在下不才，姓都，名良香，一介游仙诗侠是也！”
这一篇章写作时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历史上的都良香的资料实在太难找了。整个中文互联网，能找到的都良香诗句只有百度百科的两句和《萃华香仙》中出现的一句，所以我不得不翻墙出去，最终也只找到了他的只言片语。
本文中的都良香和零设基本上没共同点，只是我基于东方project中的宫古芳香而想象的设定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