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二十一章 野火帮之债(1)】
“玛德,”艾克低声说道,周围的寂静弥漫开来。
金克丝一屁股坐下,歪着头,看着他。
“对,”她说。
他目光空散,双手拂过头发。她注意到,他那种紧张的习惯又回来了。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喜欢抓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那时意识模糊,”他喃喃地说,“看见虚幻的梦境。我还以为你们说的东西都是我的幻觉...”
“不是。”
金克丝看着他挣扎着消化这一切。
‘缠身人是真的。
拉克丝认为他是传说中的恶魔,来祖安捕猎。
但我想他可能是来找我的。
而另一个,那个多次杀死我们的人?
炼金术士制造了他,把他变成...’
“你怎么能让他那样对待范德尔?”
金克丝默默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他带走了他,直到希尔科...”她咆哮着缩了一下,猛拍自己的脑袋,没有理会艾克惊恐的表情,“...之后。博士已经给他灌满了炼金药剂,并做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活着。”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艾克咬着嘴唇,“他...他在里面吗?”
金克丝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觉得那里面除了一些记忆的火花还剩下什么别的,不认为微光能做到...那种地步...”
她又咆哮起来,又想用手猛扇自己。这一次,艾克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金克丝,住手——”
金克丝对他咆哮着,眼睛闪着光。
“别碰我。”
艾克放开了她,她将手一把扬开,对他露齿嘶吼,但把手缩在了胳膊下,没有再打自己。
“...不能杀博士,”她喃喃自语,“我想过很多次。”
金克丝耸耸肩。
“杀了他的话,那我该怎么对付我身体里这玩意呢?我擅长哒哒哒哒和爆破,所有这些黏糊糊的生物科学东西都不是我的菜...”
她咽下口水,避开了艾克的眼睛。
“...如果他还在里面呢?”
艾克双手握紧,拳头贴在嘴唇上。
她讨厌他没有反驳,这意味着她必须继续说话,而且——嘿,这对她来说不总是很好吗?
“...博士说了一些‘关于用其他物种的东西’来让他活下去的事情,就像...‘解锁潜在的返祖基因’之类的,”她咬着嘴唇耸耸肩,“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他只是把他变成了一个狼人,因为他就想把他变成一个狼人。”
“玛德,”艾克说。
“是的,嗯...那么是的,如果我干掉辛吉德博士,我就不能控制小果汁造成的任何变化,也不能控制我的精神崩裂,”她拉下眼睑,咧嘴笑道,“然后我很可能会死,或者也会变成一个怪物,多我一个不多。”
艾克颤抖着,“你吃了多少微光?”他小声说,“才会变成这样的眼睛?还有,嗯,你的血...”
他揉了揉胸口。金克丝笑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完全知道人们看到她那目不转睛的紫色凝视会有多么惊讶。
“你有在认真听吗?你什么都没听懂啊,笨蛋。现在微光就是我了!”
“玛德,”艾克吸了一口气。
“博士用它救了我,在大桥之后。希尔科不会让我死的,”她的笑容消失了,“即使我愿意死。”
艾克退缩了,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当她在桥上与他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是的,小不点大救星,”她说,“是你和我的小炸弹伤害了我。”
他的脸慢慢变硬了。
“不,希尔科和他的怪胎对你做了这件事,”他说,“还有对范德尔做的。”
“别那样谈论他,”金克丝厉声说道,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艾克缩了一下,眼睛向下看,手指条件反射地在武器附近抽动。
“你为什么还要为他辩护?”他说,“他对你来说TM是什么?”
金克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作为回击,看着他潦草的泪水顺着脸颊蠕动,就像蛆虫逃离尸体的眼睛。
她恶狠狠地笑了一声,“你觉得他对我来说是什么?”
艾克只是皱着眉头,金克丝困惑地把头朝他倾斜。
“什么,你想...”金克丝把脸拧成一团,一个念头扭了出来,“怎么,你以为我们是——他——不...呕!你脑子里的东西真恶心,小不点大救星!呃啊啊!”
艾克被他的反驳噎住了,反感地退缩了,“不...不,什么鬼,金克丝...”
“呃啊!”她吐了一口唾沫,“我打赌这会让你晚上睡不着。你是生气还是嫉妒?”
她冷笑了一声,爬到了艾克的身上,贴在他的脸上,当他想躲开时,用纤细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
“如果这有助于减轻你的良心,”她的鼻子皱成一团,“不。他永远不会这样对我,永远不会。你看错了他,看错了我。希尔科是我的父亲,我真正的父亲,在所有重要的方面。你有本索。蔚和范德尔。我有希尔科。”
她的声音像午夜时分的剃刀一样轻柔。
“你从未试图理解。我 从未 需要 拯救 ”
艾克挣扎着,用力呼吸,终于找到了他的反击言语。他怒视着她。
‘啊,你来了,英雄男孩。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怒容,欢迎回来’
一种对抗的快感涌上心头,她朝他咧嘴笑了笑。
“那告诉我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咆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跟他走。你TM的为什么选择了那个混蛋。他杀了本索!他杀了麦罗、克莱格和范德尔——”
金克丝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道’
这一下子击中了她。
‘他不知道。蔚是唯一一个在那里的人,唯一一个知道...’
抓挠和擦伤从他的脸上渗出,在她感官的角落里困惑地扭动着。
‘蔚从未告诉过他。蔚保守了我的秘密’
‘不,她离开了我,她抛弃了我...’
‘不,执法官带走了她,她被困在监狱里’
金克丝的脸痉挛地紧紧攥着。
‘蔚回来找我了’‘蔚是个叛徒’
她把头缩起来,双手抱着它,靠着大树枝干往下沉沦。
‘蔚从未放弃过我’‘蔚用她取代了我’
她用指甲扣着树皮,看着它掉下来。
‘她是我姐姐’‘她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金克丝从未像爆爆那样恐高。
而这条长长的路开始似乎走上了正轨。
拉克丝擅自闯进了她的脑海。拉克丝完美的笑容和她眼中的光芒,她的嘴唇摸触金克丝的嘴唇,她被她阳光下的香味唤醒,她温暖的手握着金克丝的手,指引着她。
“他没有,”她低声说,眼睛仍然闭着,“是我。”
她闭上的眼睑后等待着艾克开口,时间似乎过了永恒。
“...什么...?”
“麦罗、克莱格、范德尔也是我的错,”她把脸从膝盖上抬起,强迫自己看着他。“是我。我的炸弹,我的帮助,我把他们都杀了。艾克,是我杀的。”
他黝黑的皮肤似乎显出苍白脸色,他的眼睛冻住了,不敢相信。
“你现在明白了吗?”她粗声粗气地说,感觉到微光的眼泪从脸颊上切下来的刺痛和灼热。丑陋的脸,流下丑陋的眼泪,仇恨和破碎。“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走?”
“爆爆...”
“不,不,”她咆哮道,“她死了。她死了!我是金克丝,我是一个祸害,我破坏一切,毁灭一切,这就是我擅长的。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来这里?你真的想要我?一个坏心情,我会把它都烧掉!你明白了吗?我 杀了 所有 人 ”
艾克也在哭,脸颊闪闪发光,呼吸颤抖。“这就...就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杀人?为什么杀了我的朋友?”
“当然,为什么不呢?”金克丝泪流满面,咧嘴作笑。‘我看起来像个怪物。我就是个怪物。现在看清楚了吗,小不点大救星?’“我还有什么可做的?既然我都擅长这个。难道你要我掺和进希尔科的生意之中吗。怎么,你以为我会邀请他们去——”她突然想起了她“最爱”的凯特琳,“——吃‘蛋糕和小圆饼’?”
艾克再次陷入沉默,但金克丝感觉到黑暗在他身上翻滚。愤怒,憎恨,屈服于情绪,恰到好处。
每一分都是她活该的。
“他们只是孩子,”艾克沙哑地说,“只是跟我们一样的可怜黑巷孩子。乌斯卡的妈妈是微光瘾君子...贝拉米和阿布内的家人死于希尔科的工厂...而伊娃...她...”
“在你给他们戴上面具并让他们出去战斗之前,不是早应该想到这件事吗?”金克丝冷笑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有什么结局?”
“我们必须战斗!”艾克冲她厉声说道,“我们别无选择!你的宝贝‘爸爸’像屠杀畜生一样杀死我们。然后你也是!”
“也许我会对你更宽容一些,”她笑着说,“如果我在开始袭击你的朋友之前,知道那个愚蠢的面具后面是你的话。”
“怎么,然后让希尔科盯着我,把我们都抓住?”艾克哼了一声,“我们在进行一场战争,金克丝——”
“我也是!”
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和筒仓的墙壁上发出的回声,被树木坚忍不拔的存在所冲淡。
金克丝想知道拉克丝,或者其他人,是否能从下面听到他们的声音。
“对,”他轻声说,“那么,你选错边了。”
金克丝怒视着他,转过身去。
沉默再次加剧。震耳欲聋,癌变扩散。
“...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吗?”艾克轻声说道,“不管希尔科对你来说是什么,你至少拥有他。”
金克丝坚定地盯着附近树枝上挂着的一个肥胖的虫茧。
“我失去了本索,然后...”他在她身后停了下来,“范德尔、麦罗、克莱格、蔚...还有你,都在同一个晚上,大家都走了。就这样。”
金克丝缓慢地长吸了一口气。
“我变成一个人了,”他的声音很轻,离崩溃近在咫尺,“我整个人都丢了魂。你们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她没有给他回音。
“所以你想怪我找你吗?你要怪我当我发现你还活着时,想把你带走回到我身边吗?”
金克丝无法回头看他。他的疼痛很大,但还不够大,她无法按他希望的方式感受到它。
它永远无法淹没她脑海中的尖叫声。
艾克沉默了很长时间。
微光之眼捕捉到树枝上茧内的一丝动静。
“...当刀疤找到我,或者说当我找到他时,那段时间只有我们,”艾克终于麻木而平静地继续说道,“在希尔科的黑巷里,在瘾君子、帮派和炼金男爵的暴徒的阴影下,拼命寻找残羹剩饭。”
抖动,然后静止。
“然后一个接一个找到了我们剩下的人,所有迷路和被遗忘的孩子。我们乞求,我们欺骗,我们偷窃,我们抢劫。任何食物,衣服碎片,一两个齿轮。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然后是亮光,微弱的绿光。当第一只带刺的昆虫腿挣出虫茧时,金克丝屏住了呼吸。
“当我们足够多的时候,我们就不能再躲在小巷和水沟里了。我们找到了这个地方...这时我看到了我们的发展潜力。我们在一起,互相照顾,无比坚强,我们不必为了生存而失去自我。”
金克丝着迷地看着虫茧裂开,一只发出鲜艳绿光的野火从躯壳中苏醒过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她身后轻笑道,“我猜他们决定尊敬我为老大。”
“这是个好故事,”金克丝说。
“是的,”艾克说,“我想是的。”
他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