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拉格纳之爪》翻译(第十四章)

十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血爪,士官哈肯和审判官一齐动了起来。扭动的身体开始从地上的脏污里爬出,如同在海中的泳者般探出全身。它们略微能看出人形,是更小,更模糊的博楚拉兹的模样。它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就只是两个戳出来的洞,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软滑。它们的恶臭告诉拉格纳它们都是由鼻涕,脓水和各种恶魔分泌出的东西组成的。
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低头看到一张脸在向他微笑。它好像是从地板上切出来的,但他很清楚就在刚才它还不在哪里。它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和博楚拉兹一样疯狂的笑。
他踢出一脚,把那只抓着他的手从地上扯开。就算这样手指还粘在他的脚踝上,那个身体继续从粘液里钻了出来。周围的爆弹枪不停炸响,更多的爆弹被打进了戈尔和恶魔的身体。在它们击中目标的时候,拉格纳又听到了那诡异的吮吸声。子弹又好像没有起到作用。拉格纳没有多意外。它们没有骨头,没有内脏,由黑暗法术驱动。它们不会被打倒凡人的武器轻易杀死。
戈尔疯狂地大笑起来,欢腾雀跃地看着自己被改造的身体。“现在,伪帝的仆人,”他说。“你们死定了。”
拉格纳抬起脚,但是那只手的抓握变紧了,那根痰液做的手臂伸的更长。他感觉压迫感越来越大,并且惊恐地发现陶钢开裂了。他挥出链锯剑把抓住他的手臂齐肩斩断。剑刃尖叫撕咬着切了过去。他又能动了。
他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诡异东西从地上冒了出来。他的战斗兄弟不停地发射爆弹但是它们的身体被炸开后立马就会重新合起来。他看到斯万挥出链锯剑砍下一颗脑袋。它滚到地上,被另一个鼻涕怪物捡起来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戈尔站在这所有的一切中间,包裹在自己的疾病甲壳里,疯狂地大笑着。拉格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丑陋的东西伸出手,把自己身上恶心的粘液吐到了斯登伯格审判官的脸上。他想着那会造成什么伤害,随后就看到一股股的脓水从审判官的眼睛里涌了出来。片刻后,他的脑袋因为那些毒液的高压直接炸裂开来。
拉格纳快速地想象了一下审判官的最后。全是虫子的染病血浆钻进大脑,恶心的触手从喉咙伸到胃里,把所有空气隔断。拉格纳朝士官哈肯望了一眼,老兵咬着牙的表情告诉他这只老狼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
是时候从这里出去了。拉格纳抱起卡拉昏迷不醒的身体抗到肩膀上。他从膝盖深的绿色粘液里开出一条路,朝房间的出口走去。看到他想跑,戈尔拔出手枪瞄准了他。他的动作缓慢,手像个生着罹病的人一样颤抖不停,但拉格纳知道这不会改变什么。他只需要一枪就够了。
他向前扑倒,希望移动的目标能扰乱纳垢信徒的准头。一颗爆弹打进他身后的地板。拉格纳继续移动,向鲁斯和全父献上一句祈祷。他听到其他的血爪也在喊叫战吼,开始向房间外撤退。
邪恶的手抓着他的脚腕把他拖慢。每次他把脚从地上抬起都伴随着一声恶心的啵声。这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印象深刻的噩梦里,敌人在追赶他,但他却怎么都无法逃脱。
他又听到一声枪响,几乎做好了胸口传来剧痛的准备。它没有出现。他转头看到士官哈肯把戈尔打到一边,并且在挣脱从墙壁和地上冒出的粘液怪兽。拉格纳想要去帮他但某种直觉告诉他确保卡拉的安全比这更加重要。或许灵能者会有办法控制住瘟疫恶魔和它的随从。他能确定一件事:他自己肯定做不到。
他松了口气,斯提尔和斯万赶过去帮助士官了。他们用链锯剑砍下非人的肢体,拉着哈肯到了门口的安全地带。拉格纳不安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尼尔斯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在房间的中心有一个人被变硬的粘液完全包裹了起来。他看着越来越多的绿色小人扑在他身上,他不再挣扎了。
在那个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尼尔斯被粘液包裹的轮廓。拉格纳感到无比的惊恐。这场面令人憎恶,但是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方法。普通的武器对这些东西完全不起作用。那些柔软诡异的身体甚至连爆弹都不能破坏,就算是被链锯剑砍断也能重新接起来。这就像和巨魔对抗一样,不过更糟;就连巨魔都没有让他如此害怕。
“快走!快走!”士官哈肯命令道。“我们没法帮他。”
拉格纳想要留下,至少试试,但他明白士官的话有道理。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自己难看地死去,一点也不光荣。这种牺牲不会帮助星球地表上即将被恶魔摧残的那数百万人。
至少这些东西的动作很慢。要是他们跑起来,他和他的同伴应该能比它们快出许多。他不知道戈尔怎么样了。自从哈肯打中他之后他就没有看到过那个叛徒。要是世上还有公平的话,他就该被地上的粘液被溺死,拉格纳想到。但是他不觉得他们会这么幸运。
他确保卡拉毫无生气的小小身体还安全的在他肩上,他开始顺着他们进来的路狂奔。他身后回荡的脚步声告诉他剩下的战斗兄弟都在跟着他。
他们从金字塔里出来,外面是一片寂静诡异的夜。拉格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肯定不会已经死光了吧?恶魔的力量不应该这么强大,对吧?但他又怎么知道那东西有什么能耐呢?他怎么能估计一个可以在黑色金字塔中心活了数千年,还能施展刚才的那些黑魔法的存在的力量呢?它的力量比那个他在芬里斯上杀掉的千子法师马多克斯强大太多了,而他是他对亵渎的混沌法术唯一的经验。或许博楚拉兹真的能毁灭这个世界。或许它已经成功了。拉格纳根本无从得知。
他看向周围的寂静浓雾。远处摩天大楼上的灯光还在。他能看到飞机和降落星舰的上移动的光点。他身后的金字塔上蒙上了一层古怪的黄绿色荧光。它诡异地脉动不停,就在他的眼前从金字塔上剥离开来,凝聚成一团云飘进夜空中。成千上万的触手从里面伸出,是他不能理解的黑暗法术的具象。但他可以确定那对艾瑞斯的人们没有好处。
黑色金字塔上的光转变成了新的形状。拉格纳发誓他片刻间看到了瘟疫恶魔的那张奸笑的脸。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那是由无数张博楚拉兹的小脸组成的,各个都在挤眉弄眼。液体铺满了金字塔的墙,大滴大滴的绿色粘液好像直接从石头里涌出。拉格纳明白不管灵族用了什么法术来囚禁博楚拉兹,它都已经失效了。
他发现自己也开始不舒服了。他感到头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打了个喷嚏,突然发现他的体温在急速升高,自从他变成星际战士后从没感到过的病弱感又出现了。就连他超人的身体也无法抵抗博楚拉兹制造的凶恶病毒。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向鲁斯和帝皇祈祷自己足够坚强,能够抵御住疾病。
他意识到要是这疾病强大到甚至连星际战士都能影响,那对凡人一定是灭顶之灾。
“闻闻看,”他听到斯万说。拉格纳闻闻空气,知道了他的战斗兄弟的意思。夜晚的空气里出现了一种之前没有的臭味。他的鼻翼抽动起来。
“是邪恶的法术,”士官哈肯说。“最邪恶的那一种。”
“我们该怎么办?”斯提尔问。
哈肯看向失去意识的卡拉。“我们需要查出发生了什么。恶魔有什么计划。”
“我觉得这点已经很清楚了,”斯万指向躺在广场周围的病人。那恶臭越加强烈,几乎变成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一股云,拉格纳的危机感瞬间加剧。那就如同是泔水和腐肉混在一起的味道,不过比那还要强烈数千倍。病怏怏的人群开始扭动哀嚎。其中有几个蹒跚着站了起来。但是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康复了,硬要说的话是变得跟糟了。他们的面孔惨白,身体上长满脓疱。他们的动作出奇的慢,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他们的皮肤透出了一股诡异的黄绿色。汗水比起正常的体液更像是脓水,让他们全身都是一种肮脏恶心的光泽。一种诡异的绿色光芒进入了他们的眼睛,在眼球里燃烧着魔法的邪火。拉格纳感觉到周围升腾起了异样的能量。他知道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的他们只是被瘟疫恶魔的邪恶法术控制的傀儡而已。
就像是在确认这点,第一个刚刚爬起来的患者朝血爪转了过来。它张开嘴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一半像是尖叫,一半又像是喘息;那声音让拉格纳想到一个被自己喉咙里的脓水呛死的人。被感染的人慢慢地走向他们,手向外伸着,嘴里发出干呕,眼里闪着光。
拉格纳看向他的同伴。他没有害怕。和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金字塔相比这几个被腐化的人根本不值一提。但马上,他意识到了真相,突然发现这很可怕。这个世界上有数百万被瘟疫感染的凡人。要是他们每个人,或者其中一部分人变成了这样的话瘟疫恶魔很快就会拥有一支大军。跟糟的是,要是这疾病传染到另一个世界,很快整个星系,整个星区都会落入他的魔爪。那怪物真的会如此强大吗?要是这样,那它就不只是艾瑞斯这个世界的威胁,而是会让整个帝国陷入危险!他不能自已地对博楚拉兹的黑暗力量增添了一分敬畏。
“或许我们该回到船上让审判官伊叁接受治疗,”斯万担心地看着她瘫软的身体。
“不行!”拉格纳突然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要是她被感染了,要是我们被感染了,这样只会把疾病传到真理之光号上。谁知道在那之后它会传到哪儿?”
“拉格纳说的对,”哈肯同意到。“我们必须不计代价把这个地方隔离起来!”
士官向通讯器里说话,把他们的位置报告给飞船,告诉他们向星系里的每艘船广播,请求一支帝国舰队来应对威胁。拉格纳明白这些事的必要性,但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用。等到舰队来这里的时候,伤害已经不可挽回了。
拉格纳回头看向人群。它们围住了星际战士们。拉格纳不确定它们想要做什么,它们手无寸铁还想要和全副武装的战士对抗吗?但是他看到人群还是在往前走,手向前伸着,手指像爪子一样撑开。他不愿意想着这些可怜的博楚拉兹的傀儡开火。它们毕竟曾经是他宣誓保护的人,他们的任务本应拯救的人。
“直接开火!”士官哈肯说。“这些人已经没救了。它们已经不是人了,只是邪恶的容器。”
他照着他的话那样开火了。爆弹炸开第一个不幸的人的胸膛,让它跌到地上。它甚至没有拖慢其他人:它们漫不经心地向前,只想要脱倒拉格纳和他的战友。他拿出一颗手雷扔到人群里。爆炸把它们撕开,血液内脏到处乱飞。
激光束和爆弹打进他周围的墙里。现在他明白了。打穿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它们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些人有武器。他们冲不出去。瘟疫感染者正在用纯粹的数量逼着他们退回金字塔。
卡拉颤抖起来。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依然清晰明确。“离开没用。恶魔——它在融入金字塔的力量,用曾经囚禁它的能量来增强它的法术。我们必须——在这里阻止它,否则就没有机会了。我们必须回去……了结这件事……”
至少她还活着,他想着朝靠近的人群里打出一枪。它们一同发出嘶吼咕噜声,在那诡异的哭嚎中,拉格纳觉得他听到了瘟疫恶魔的奸笑。
“快走!”哈肯喊道;他敏锐的感觉一定听到了她的话。他冲回金字塔里。片刻之后,血爪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人群病态地嚎叫蠕动,让拉格纳不禁猜想自己到底落入了何种地狱。
远古灵族金字塔内部的黑暗再次围绕在他们周围。
很安静。拉格纳背靠在墙壁冰冷的石头上深吸一口气。他的头脑眩晕。他感觉身体虚弱。他知道这是因为恶魔的魔法。他的身体在试图克服瘟疫的症状,但目前还没有成功。看来其他人也没有比他好到那里去。斯万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皮肤上染上了一层难看的黄绿色。
“你看起来像个兽人,”拉格纳说。
“你自己也他妈的不好看,”斯万回答。“我敢说尸体都比你靓仔。”
“这里混沌的力量很强大,”斯提尔说。
斯万干笑了一声。“真是谢谢你提醒我。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肯定不会发现。”
斯提尔盯着斯万嘶吼起来。二人间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起来。士官哈肯把一只手搭在斯万的肩膀上,拉格纳走到两人中间。
“我们又病又累,这个世界上还有个恶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哈肯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才能终结这些疯狂。”
拉格纳在听到士官的话时感到了绝望。他们全都见证了恶魔的力量。它看起来所向无敌不可阻挡。他们没有可能阻止这样的存在。没有东西可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它的棋子。它过于睿智。它永生不死的亘古邪恶凡人是无法抵抗的。
他们四个人面对这恶魔和它的手下有什么胜算呢?它创造出来的怪物已经够可怕了,但他还知道,就在金字塔外面,效忠混沌的军队正在组成,一支由瘟疫的受害者组成的军队,其中一定还有为了博楚拉兹的自由密谋多年的邪教。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攫取到了多少的权力?要是斯登伯格自己信任的副官都是他们的一员,还会有多少人?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卷进了一张他们无法逃脱的阴谋之网里。拉格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任何机会从中逃脱,改变哪些决定会不会避免他们释放恶魔,拯救他战友的生命?
罪恶感涌进拉格纳的心里。他曾经相信斯登伯格,却在毫不知情中成为了恶魔的棋子,他所有的战友都一样。拉斯和尼尔斯都不明不白地为肮脏的混沌力量献出了生命。这个想法让他发自心底地感到羞愧。
这也让他感到愤怒。要是他对这些惨状有哪怕一丝的责任,博楚拉兹更应该付出代价。这一切都是恶魔邪恶的计谋,相比于相信这可憎怪兽的斯登伯格和他的战友或者自己,他更加憎恨恶魔,他发誓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他也要向恶魔报仇。
随着愤怒而来的是遭受背叛的感觉。他们全都被辜负了。带领着他们来到这里的预言是假的。他在意识到恶魔的力量甚至强大到能够从金字塔里影响到银河系另一头的符文祭祀的头脑时不禁感到绝望。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预言只提到了当护符被带到金字塔中心时邪恶就会终止。它丝毫没有提到其中需要付出的生命代价。但他们不是把护符带到了预言中的地点吗,他们还没有失败吗?
拉格纳迫使自己往回想。这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吗?卡拉在有机会运用护符的力量之前就失去了意识。恶魔的手下逼迫他们撤退。要是他们留下,或许他们可以做到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呢?
刚刚才在他心中燃起的希望又消散了。他在紧紧抓着救命稻草,欺骗自己。没有希望了;他们失败了。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躺下等死了。他感觉到额头被人碰了一下,低头看到卡拉的眼睛睁开了。她理解地看着他,好像读出了他的想法。她强颜欢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是对的,”她张开开裂的嘴唇说到。“或许护符就是关键——要是使用正确的话就能再次把恶魔囚禁起来。”
“你怎么知道?”
“除了建造这座金字塔的人以外,我就是对它的结构研究最深的人。我和寄宿在其中的力量交流过了。我认为我可以再次激活它们囚禁恶魔。”
“那要是你错了呢?”
“我们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她耸耸肩。“我们已经和死了没两样了。”
拉格纳听到他战斗兄弟尖锐的吸气声,发现他们全都在点头同意。所有人脸上的绝望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无比的决心。
“她他妈的说得对,”斯万对所有人说。“要是失败,我们什么都不会失去,要是成功,一切就都还有救。”
“我们还有机会让那恶魔付出代价。我完全接受这个计划。”
“那就让我们去面对自己的末日吧!”拉格纳说。“至少我们还能作为光荣的鲁斯之子而死!”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除了士官哈肯。他消瘦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还不行,”他说。“我知道我们还有更多的涌出。壮烈牺牲或许能让我们在鲁斯眼中赎回荣耀,但是这不能帮助我们发誓保护的人们。我需要更加了解你的计划,卡拉 伊叁。”
“好吧,”她说。“听着。”
拉格纳听着她的话,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们马不停蹄地跑向金字塔的中心。拉格纳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力道大到指节发白。他的链锯剑启动了。他的爆弹手枪举在面前。要是有任何敌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就会死。周围全都是疾病的怪味。它们是从外面的广场进入金字塔的。拉格纳能闻出其中的病症,但还有其他的气味,污染更深的气味,他估计那是崇拜博楚拉兹的邪教徒。他呲出獠牙。他想要抓住这些人类的叛徒,让他们为背叛帝国付出生命的代价。
走廊里阴影遍布。怪异的邪火在壁龛里燃烧。那黄绿色的光让他想到瘟疫恶魔的魔法能量。是它点亮了这些火焰,或许是为了让它的追随者能够追击太空野狼。目前他们还能避开这些污秽的造物。金字塔十分巨大,内部的通道仿佛无穷无尽。凭借他们的方向感,他们走了另一条路,巧妙地避开了敌人。但这拖慢了他们的速度,而拉格纳觉得现在每一秒钟都刻不容缓。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他都能感觉到恶魔的力量在扩散。瘟疫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人会被波及,臣服在恶魔的魔法之下。更糟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在减弱,意识越来越虚弱。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一股奇怪的低语,疯狂的呢喃,让他躺下,休息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只要这样做,他的力量就能恢复。他知道这是博楚拉兹的把戏,瘟疫恶魔法术的开头。他知道要是他躺下,等他在爬起来的时候就只会是恶魔的傀儡。他下定决心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他更情愿用自己的爆弹手枪朝头上来一枪也不愿成为邪恶的奴隶。他的战斗兄弟的低吼说明他们也做出了这个决定。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做,也会是纳垢的胜利,”卡拉严肃地说。“要是所有意识坚定能够抵御它力量的人都这样想,很快就没有人和他对抗了。这也是恶魔拥有的一种混沌力量。放弃和被瘟疫感染一样都会使它得到胜利。”
他看到其他人困惑地看向她,随后慢慢理解。他们的阴暗心情也是邪恶法术的产物。拉格纳感觉他们的抖擞起精神应对这威胁。他自己也义不容辞。
鲁斯啊,他的关节真痛。他的鼻子也开始流鼻涕了。他听到斯万打了个喷嚏。听到斯提尔咳嗽着清痰。甚至士官哈肯也咳嗽了一下。这很不好。四个虚弱的星际战士和一个疲惫的灵能者要怎么才能击败创造出如此强大疾病的存在?他想要把这个想法推到一边,告诉自己这只是博楚拉兹邪恶法术的影响,但他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他心中不停撕咬的绝望感实在太过真实了。
他向帝皇默念一句祈祷加快了步伐,继续向着金字塔核心的黑暗走去。
前面有颂歌声。那是种不干净的声音,和帝国神殿里那种纯净朴素的圣歌完全不同。它也不像兽人的嘶哑战吼。那是更可怕的东西,如同一片痰液组成的大海的怒吼。那是数百个破烂肺泡的咕噜声。那是发着高烧的人痛苦幻梦中的哀嚎。那是把自己完全献给纳垢的奴隶的声音。
这里的臭味更加可怕。墙壁上糊满脏污。大块大块的绿色唾液粘在他的靴子上。一滩滩的尿液也留在绿色的光里。一股溃烂伤口一样的恶臭冲进他的鼻腔。他的皮肤过分的温暖,被自己的汗水沾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但他必须做到。
“听起来他们他妈的在开宴会啊,”斯万说。“你说他们在庆祝啥?”
他停下脚步,好像是在等人回答,随后看向周围。拉格纳不用看就知道他是在等尼尔斯的调侃,但那些话再也不会出现了。他看到斯万的眼睛在意识到这点时充满痛苦,他发现自己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感受。他内心有一抹小小的愤怒火焰亮了起来。它给予了他遏制病弱的力量。让他有力量继续前进。
“我们去扫扫他们的兴吧,”他吼到。“告诉他们还没完呢。”
“好极了,”斯万说。
士官哈肯同意地点点头。拉格纳感觉到卡拉和斯提尔也一并下定了决心。他让自己短暂地笑了一下,想了想他们是不是都疯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不管疯没疯,这场仗他们大概都不会活下来了。
中心的房间里全是崇拜疾病之主的病态教徒。他们披着恶心绿色的斗篷,绑着黄色腰带;粗糙的布料上染着怪异的污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健康的腐败甜味。拉格纳看到每个教徒都拿着武器,这些一定是前来觐见他们主人的瘟疫教团的秘密干部。古怪的嗡嗡声一直不停。站在中间的一座像是用凝固鼻涕堆成的祭坛前的是戈尔,他的脸上生着疮,鼓胀的双手举在空中引导着邪教徒。祭坛上躺着博楚拉兹。一张魔法能量织成的网从它的身体里飘出,随后消失进祭坛和金字塔的墙壁中。拉格纳知道这些能量毫无疑问都在增强席卷整个世界的瘟疫法术。
拉格纳看着恶魔伸出了它的长舌头。它像一条蛇一样爬上它的脸钻进鼻孔里,带着一大团鼻涕再缩回嘴里。好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博楚拉兹抬起眼睛看向了拉格纳。
“哦,你们来了,”它哼哼着。“感情好。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到呢。你们来了其实算是好事,这样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找你了。”
斯万往前走了一步。“我要拿这把链锯剑狠狠捅进你的——”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博楚拉兹打断了他,圆滑地咯咯笑到。“一个马上要成为得力手下的人脾气这么臭真是难受。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恶魔温和的声音就好像他和斯万的任何对话都无比愉快。拉格纳突然意识到了那嗡嗡声是什么。整个房间里都是像云朵一样的成团大苍蝇。它们爬满在崇拜者身上。只有祭坛周围才没有它们的身影。他短暂考虑了一下为什么。或许它们是瘟疫的一部分。或许它们的微小意识里有着对疾病之主的崇拜。他不知道,他还意识到现在他不在乎。他想要做的只有杀死他的敌人,抓住那操纵了他和他战友的恶魔。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敌意和急忙抓起武器的教徒,博楚拉兹继续自吹自擂了下去。
“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的错误,对这些行为感到后悔。要是所有人直接放弃的话该多好——”
爆弹手枪的轰鸣在封闭的小房间里显得震耳欲聋。瘟疫恶魔的胸口上被打出了一个大洞,随后士官哈肯又快速打出了好几枪。拉格纳还以为他会看到恶魔恶心的内脏,但随后伤口随着一阵恶心的吸吮声合上了。
博楚拉兹发出一阵咋舌声说到;“真的,你们没有这个必要知道不,”
它声音里的讽刺一览无遗。它的崇拜者冲了上来,高举剑刃,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手枪和激光枪。潮水般的染病教徒涌了过来。拉格纳咬紧牙关嘶吼起来。这才是他能理解的战斗。
“拖住他们,”他听到卡拉轻声说到。“最好能吸引开恶魔的注意。我需要时间来重建金字塔的咒语。在我给你们信号之后就准备撤离。”
拉格纳清楚她想要做什么,他的内心中有一部分想要阻止她,但对帝皇和人类的忠诚告诉他别无选择,她不会听他的话,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一阵不同于失去战友的悲伤涌上他的心头。那感觉就像是他看着安娜在暗颅的船上离开的那天一样,感觉他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没有机会和她说话,触碰她……
他强忍着把这个想法看作对太空野狼的失职压制下来。他们都是帝皇的战士,都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是这样。他现在也不需要这种干扰,这种周围全是狂怒的染病邪教徒心怀杀意手拿武器朝他冲过来的时候肯定不行。
他还能看到邪恶的能量从博楚拉兹身上射出,地上又开始冒出那些丑陋的人偶,不过大群的邪教徒挡住了它们,没让它们完全显形。拉格纳这次对这种情况十分感激。
“记住,我一发信号,你们就出去,”他又听到卡拉说了一遍。她声音中的不安让他心痛。
“我不会丢下你,”他说。
“你必须这样做。你们都必须这样做。必须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审判庭避免它再次发生。你们人越多,有人成功逃出去的几率就越大。”
拉格纳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并没有多少希望,但她还是愿意给他们一次尝试的机会。那时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找到从这里离开的力量或者动力。她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这是你的职责,拉格纳,”她说。“这是正确的。不要忘记。”
他注意着恶魔的力量和它追随者的数量,不知道这些重不重要。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估计只有万分之一。其中的不安定因素实在太多了。她真的能重现灵族的咒语吗?人类可以做到吗?他不知道。这些知识他一窍不通。
他只知道她需要尝试,而他们同时需要尽可能地拖住恶魔和它的手下。他知道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就是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逆境下放手一搏,向鲁斯和帝皇祈祷他们可以成功。总体来看,这个死法不错。至少他能带上这几个迷失的灵魂前往地狱。但是,他还是有些失望,自己最后的对手竟然是这些身染重病满身疮痍的异端和他们喋喋不休的主人。
把这些想法推到脑后,他如同飞身入水的泳者般冲向战斗。前方是无数的邪教徒。他们的手里拿着生锈粘脓的刀剑。手枪和步枪看起来粗制滥造。他们的行动毫无章法,就像是得了绝症将死的人一样。他挥出链锯剑砍下一支手臂。死前痉挛的手指按下激光手枪的扳机,一道光束打向天花板。拉格纳低头躲避,发出一声长啸,身边的战友随即回应,全都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博楚拉兹的嘲讽声回荡在房间里。“戈尔,请好好招待我们的新朋友。不巧的是,我必须把注意力放回不净大法上了。我相信你能让他们觉得宾至如归的……”
恶魔说着话,从祭坛喷出的能量再次加强,苍蝇的振翅声更加响亮,每只昆虫的身上都亮起了一圈病态的光。它们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像一团云一样飘了过来。拉格纳感觉到它们柔软的脚碰到了他的脸,急忙闭上了嘴防止它们钻进去。他只能猜测这样会有什么肮脏的后果,也不想冒险去发现。
又有两个邪教徒冲了过来,挥下他们的刀子。因瘟疫而虚弱的拉格纳没法完全避开。一把剑砍在他的盔甲上没有击穿,另一把和他的链锯剑相交,火花飞溅出来。他举起爆弹手枪扣下扳机。子弹从一个邪教徒的鼻梁打进脑袋,从脑后冒出,整个脑袋爆炸开来。一大块头皮被掀飞,剩下的随着脑浆一起微微抖动。
拉格纳运起力量把链锯剑朝剑上压去。他的敌人绝望地抵抗,但是根本无法和拉格纳的力量对抗。野狼把剑刃推进他的胸口。剑刃碰到了一块藏起来的胸甲发出尖啸。剑柄如同活着一样在他手里跳动,但拉格纳加大力度继续往里推。血溅到了野狼的脸上。其中有几滴溅到那些苍蝇身上,把它们染成红色。
恶臭带着疾病的气味,脸上苍蝇的瘙痒让他无法忍受。随着恶魔把越来越多的能量送进瘟疫法术中,连空气都随之振动。疯狂的画面出现在拉格纳的脑中。他在心里看到虚弱的病人从病榻里起身拿起手边的任何武器,向那些照顾他们的人发起攻击。他看到生病的士兵朝着他们的长官开火,而生病的军官也转而被迫他们的手下。他看到瘟疫如同野火般扫过城市和原野,知道它是无法阻挡的,抵抗没有意义,还不如直接躺下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心中的野兽开始嚎叫骚动。它不想像拉格纳的理性一样认输。它只是看到了又一个性命攸关的挑战。它不在乎敌我差距,邪恶的法术,或者它的恶魔敌人的力量。它只想要大开杀戒闯出这个陷阱,不然就死在这里。它毫不畏惧的精神给予了拉格纳力量,突然之间他感觉好些了。疾病带来的虚弱在他的身体里退缩,让他感觉自己变得更快更强。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他还未成为星际战士之前的那场和暗颅部落的战斗,想起了当时他那不可置信的力量。他知道现在不该压制自己的怒火;他转而放弃了抵抗。
敌人在他的眼前好像变慢了。他们的动作如同是水下的人,就好像周围的空气在变得浓稠,把他们拖慢。拉格纳知道是他行动和思考速度变快导致的错觉。他快步冲上前连劈带砍,想要冲进,和博楚拉兹面对面。他没有想过到了那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的心顶下了目标,他的身体随之运动。
他能听见远处他的战斗兄弟的爆弹枪轰然爆响。他能闻到被链锯剑劈开的骨头发热的气味。死亡的臭气和瘟疫的腐臭味混在一起。他挥出一剑,同时打倒两个敌人,卧倒躲开一下回击,翻滚起身,向一个邪教徒的肚腹打出一枪,听到那人痛苦的尖叫,满意地大吼一声。他快速地站起,直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人群里朝他扑了过来。
他发现是那种古怪的召唤物,那些杀死了尼尔斯的粘液怪物。他向旁边翻滚躲开它的擒抱,但它紧追不舍跟了上来,还是想要抓住他。他看到了那张像是用面团捏成的脸,眼睛就像是雪堆里戳出的两个洞,大大咧开的一张嘴让他想起了它的恶魔主人。
他一边移动一边挥出链锯剑,砍下两个邪教徒的腿。他们倒在了他和怪兽之间,但是丝毫没有拖慢它的速度。它柔软的身体扩张开来,爪子抓向拉格纳。心中野兽的怒吼让他毫无畏惧,但是他依然理性的头脑并不轻松。他不想像尼尔斯那样死去。那就和淹死一样,是所有芬里斯的战士都惧怕的死法,但是还要更糟,被这个魔法创造的东西抓住就意味着将要被包裹在恶魔的血肉里。谁知道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他收起手枪按下腰带上的手雷分配器。一颗小小的碟状炸弹落进他的手里。在那怪物扑过来的时候他把它扔了出去。引信在一秒之后点燃。它在追赶他的敌人的身体中炸开,把它打成碎片。它身体的碎片溅到邪教徒的脸上,让他们发出阵阵惊叫。拉格纳得意了一下,但片刻之后那感觉就消失了。他看到那些被炸碎的身体在地上重新组合起来。怪物很快就会重组,和刚才一样强大,还会不依不挠地抓捕他。
但是,他还是争取到了片刻时间。他朝着他的目标冲去,没有给他的敌人留下重组的时间。他有这短暂的时间杀死这些纳垢崇拜者,或许还能与他们的主子对峙。他完全不知道到了那时他该怎么做,但不管做什么都比像个待宰羔羊一样等死要强。
他冲向那恐怖的祭坛和像条大鼻涕虫一样躺在上面的瘟疫恶魔。一团团苍蝇蒙在他的脸上。旁边的一阵吟唱告诉他有个邪教徒正在施展他自己的邪恶法术。拉格纳流畅地拔出爆弹手枪,转向声音的来源精准地打出一枪。被打中的邪教徒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向后倒去。一股股能量如同吞食腐肉的蛆虫般从他身上冒出。不管他想要召唤何种怪异的力量现在都已失控,正如同烈火般燃尽他的身体。一股强烈的恶臭冲进拉格纳的鼻腔。他又砍倒一个邪教徒,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和戈尔面对面。野狼的心在那眼中燃烧疯狂的不死战士伸手抓住他时变得如冰窟般冰冷。
“太好了,”黑暗的奴仆喘着粗气。“从你在真理之光号上弄死我的手下后我就在期待这个机会了。”
“好好享受你这最后几口气吧,叛徒,”拉格纳说,随后挥出链锯剑。戈尔的格挡动作看起来出奇地缓慢,但他的剑还是成功挡住了拉格纳。血爪用上全身的力气往下压,想要如同刚才那样击溃戈尔的防御,但戈尔的力量很大,比他预料的强壮出太多。他鼓胀的手臂弹了一下就把拉格纳推回了人群中。年轻的星际战士被向后打飞,落到了士官哈肯脚边。老狼吼出战吼冲向戈尔。他们的剑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击打在一起。
火花飞溅在挣扎着起身的拉格纳眼前。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想要在其他人准备好武器时控制住他。他伴随着一声怒吼甩开他们,准备再次冲进战斗。他要帮助士官哈肯毁灭戈尔,然后……
不,拉格纳,卡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引开恶魔。士官哈肯没问题。
拉格纳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出现了变化。金字塔里涌动的能量不再全部受博楚拉兹和它恶心的瘟疫法术的控制了。看来审判官至少成功地利用护符略微融入了金字塔的力量之中。不只他一个人感觉到了。博楚拉兹的眼睛猛然睁开,意识到了这全新的威胁。他像是能读心似地低头看向拉格纳,随后那双古老邪恶的眼睛转向了中心房间的入口。慢慢地,一个理解的奸笑出现在它非人的脸上。理解——或者至少说,恐惧。
拉格纳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他看到房间的地上亮起了新的光芒,耀眼的红绿色光芒盖过了恶魔病态的荧光。它仿佛是从金字塔的墙壁中向着房间的正中心汇聚,在恶魔祭坛的顶端点起了一尊光芒的曼陀罗。
博楚拉兹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喃喃自语道,“你这可就伤感情了,”
它抬起一只肿胀的手想要对卡拉射出一团能量。邪恶的光闪烁在它的爪子上。拉格纳知道要是这肮脏的黑暗能量击中它的目标,灵族的咒语就再也无法完成,恶魔将会重获自由去散布邪恶。他要做的已经显而易见了。在恶魔把手向前伸出施法的时候,拉格纳径直朝着博楚拉兹扑了过去。他穿着盔甲的沉重身体重重地撞向恶魔黏滑的手臂,把它砸到一边,让闪烁的能量只是微微擦到了目标。卡拉的哀嚎依然无比痛苦,但远古的灵族能量没有停下。他们的计划有可能成功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的小朋友,”博楚拉兹直起身子笼罩在拉格纳头顶低吼道。突然恶魔声音里所有的幽默感都荡然无存,那巨大腐烂的身体的确让人生畏。它的影子如同即将降临的死神般落在拉格纳身上。它的眼睛闪出强大的力量,看向其中的拉格纳感觉他的灵魂都在被吸出自己的身体。
在那可怕的瞬间,他瞥见了恶魔本质的那片深坑。他看见那只是被人称作纳垢的强大实体的一小部分,它被从母体中抽离,散布到宇宙中施展恶行,但它依然和它的造主和所有其他的孩子相连。那时,宇宙的知识伴随着可怕的黑暗涌进拉格纳的心灵,几乎摧毁了他的神志。他见证了缓慢稳定的腐败存在于万物之上,就连他自己的肉体也一样,甚至其他混沌诸神的力量他也窥见了一瞥。他看到所有东西中都有疾病,那时不可阻挡的隐形敌人甚至能将敌人的身体化作阻碍他们的武器。他见证了所有疾病之主碎片共享的无法避免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恶意幽默。他明白了,就算他今天胜利了,最后纳垢还是会赢。他的胜利是命中注定的。
他的心中,近乎脱缰的狼魂嚎叫着。他向帝皇和鲁斯祈求保护自己的心智,阻止博楚拉兹摧毁他的神志,享用他的灵魂。汪洋般的肮脏学识正尝试着钻进他的脑中。他模糊地感觉到了瘟疫诞生,由数百万种不同的孢子散布而出的过程。他看到它们安静地潜伏在每一个世界的所有角落,就连他改造过的身体里也有它的踪影。他看见自己被无数疾病吞噬,感受到了无尽瘟疫的所有症状,在数不胜数的缓慢死亡中凋零。这是最为可怕的折磨,一个对他和他所代表的人类恨之入骨的存在释放的诅咒。
他现在明白他的生命只剩下片刻了,比失去生命更加可怕的结局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自己不朽的精华将要被博楚拉兹吸收,而他将要无穷无尽地被它的嘲笑折磨。他也看到了恶魔对此有多么的期待。
他绝望地抗拒着恶魔,但他不够强大。他只是一介凡人,面对的却是以百万年为一载的可怕存在。凡人的言语甚至无法描述它的力量。他感觉到了博楚拉兹洋洋得意的心情盖过了一切——但这时他感觉到了其他一些东西,一种属于人类和其他东西的冰冷洁净的力量正在涌进他的脑海,让他挣脱恶魔的控制。在那瞬间,他感觉周围全都是人。他感觉到了卡拉,还有其他成千上万的灵魂。还有异形,如同恶魔一般不死不灭,金字塔中防止恶魔逃脱的古老灵族战士。他们冲上前线与恶魔作战,这时,拉格纳感觉自己被卡拉拥抱;她温柔的告别声传进他的脑海。
突然他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挣脱了恶魔的控制。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博楚拉兹在祭坛上扭动。它的身体不停地破开愈合,就像是被数千把隐形的刀子不停切割一样。它好像在与一群影子作战,而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拉格纳好像看见了那许多的隐形存在。邪教徒在灵族的幽灵穿过他们时不停尖叫。许多人毫无预兆地径自倒地而亡。
叛徒戈尔倒在士官哈肯的脚边。他的头被士官强有力的一击砍下。他看到斯提尔和斯万背靠着背与邪教徒战斗着。他看到墙壁上闪烁着红绿的色彩和金色的光芒,空气本身仿佛都在灵族古老的咒语再现时闪烁起来。他回头看到卡拉倒在地上,他从那僵硬的姿势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的灵魂为了尽最后努力释放护符的力量脱离了身体。他感觉到一股无比剧烈的憎恨和愤怒涌进身体,想要冲进敌人之中空手把他们撕碎。就在他起身准备向前冲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怒吼着回头看到了士官哈肯熊熊燃烧的双眼。
“该走了,拉格纳,”他说。“我们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就像她说的那样。”
士官的手里攥着洛克斯护符。它现在已经暗淡下来,失去了所有的能量,但拉格纳依然知道它最好被带走。不能把这座监狱的钥匙放在恶魔的手边。拉格纳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战斗兄弟。
就这样,血爪们肩并着肩冲进外面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