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二十四章 府衙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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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府衙之围
韩王硬闯开封府 思恩力保白玉堂
“公主!”公孙策看到思恩,起身上前欲跪拜行礼。
白玉堂并未随他上前,只在心中纳闷,思恩怎会在此时出现?
思恩示意公孙策免礼,疾步赶至展昭床前,见他面无血色、双目紧闭,不禁秀眉深蹙,焦急唤道:“表兄!”见他毫无反应,慌忙拉起他的右手,指尖触及他的腕脉,五指便是一抖。勉力稳住心神,为他诊脉之后,又命黎莺取过蜡烛,在烛光下检视他的伤口。

看到伤口中诡异的妖血和混杂的泥土碎屑,思恩眼中的惊痛顿时化作一腔怒火,转眸问白玉堂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毒害表兄?”
白玉堂满目激愤道:“是赵承责!”想到思恩的皇室身份,冷声道:“说起来,他也是你表兄!”
思恩怒道:“我没有这样的表兄!”
这时,公孙策已命小厮打来几壶温水,将烧酒掺入水中,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包干净的棉花,对思恩道:“臣先帮展护卫清洗手臂外侧的伤口,他内腕的伤就有劳公主了。”
思恩固然相信公孙策的细心,可是想到他身为男子,手法终究不及女子轻柔,于是对他道:“还是我来吧。”
公孙策明白她的心思,便将棉花交在她手中。
思恩凝视着展昭,跪坐在地上,轻轻托起他的左臂,准备为他清洗伤口。
白玉堂知道思恩与展昭在天庭的身份,自然不觉得什么。
公孙策见她身为公主,竟跪在展昭床边,心中大为惊诧。想到展昭内腕的伤口已被施了障眼法,思恩却能看到,心中暗暗猜测:“莫非普阳公主也并非凡人?”

黎莺奉思恩之命,徐徐将温水倒入展昭的伤口,随着温水落入铜盆,伤口内的大部分妖血与泥土也随之流出。
思恩左手二指轻按在伤口边缘,缓缓将伤口撑开,右手捏起一团棉花,用温水沾湿,小心翼翼地擦洗。
擦洗小臂外侧的伤口时,展昭在昏迷之中,只是微蹙双眉,并无明显反应,而内腕的皮肉极其敏感,稍一触碰,展昭额上的汗珠便淋漓而下,五指紧紧收拢,握出条条青筋。
思恩惊得脸色煞白,慌忙收回颤抖的双手,强忍的泪水唰地夺出眼眶。想到展昭在如此强烈的疼痛之下,竟都无法苏醒,心中越发忧急。她不明白,一向未卜先知的老君,既然能到洛神苑通知她来府衙为展昭疗伤,却为何不阻止赵承责毒害展昭,为何要让展昭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黎莺不忍见思恩如此难过,问公孙策道:“先生可否先帮展大人止痛?”
公孙策叹道:“止痛之药不能空腹服用,而涂抹的药膏会令伤口难以愈合。”
“罢了。”思恩扬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取出手帕擦净展昭额上的汗珠,垂眸咬了咬下唇,继续为他擦洗伤口。
“咳咳——”白玉堂的咳嗽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他以手掩口,仍是难以抑制这突如其来的咳嗽,直咳得他眼前阵阵昏花。
公孙策连忙扶他在桌旁坐下,轻拍他背部肺脉的要穴,帮他止住咳嗽,关切问道:“白大侠也受伤了?”伸手搭上他的腕脉,眉心渐渐松开道:“肺脉虽被震伤,还好并不严重。”说话间,发现他肩上隐隐有几点暗红,本想即刻查看他的伤势,又觉得思恩在此,不甚方便,于是认真叮嘱了思恩几句,将一瓶金疮药和一块干净的伤布交给黎莺,然后提起药箱,准备到白玉堂房中为他疗伤。
白玉堂不放心展昭,便将守在门口的小狮王唤了进来,让它在房中守护。
进入白玉堂房中,公孙策放下药箱,待他将蜡烛点亮,解开他的衣裳一看,发现他肩头的伤竟是五个深深的孔洞,只因伤口细小,出血才较少。
“这是被什么刺伤的?”公孙策问道。
“是妖孽的爪子。”白玉堂道。
公孙策闻言一惊,忙再次为他诊脉,见他的脉象与伤口的血色都无中毒之状,这才放下心来。为伤口敷药之后,从药瓶中倒出一粒丸药让他服下,又去查看他背后的淤伤。
看到他背后肺门淤血凝聚,公孙策以银针导出淤血,正要帮他涂抹药膏,却见白玉堂忽然惊起道:“外面出事了!”瞬间穿好衣裳,一跃出了房门。公孙策放下药膏,匆匆跟了出去。
二人来到门外,见一个身着锦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带着八名侍卫怒气冲冲地闯进院中,其中一名侍卫手持钢刀在前面开路,王朝、马汉一边拦挡,一边倒退,不敢与他们动武。
白玉堂见前面的侍卫乃是唐三,便知他身后之人定是韩王赵阔。
公孙策认出了赵阔,却不知他为何要剑拔弩张,闯入展昭的院子。
唐三见白玉堂站在院中,回身向赵阔拱手道:“王爷,他就是白玉堂!”
赵阔目如焚火,逼视着白玉堂,吩咐众侍卫道:“把他拿下!”
白玉堂轻笑一声,正欲出手打发了他们,却听院外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道:“住手!”
话音方落,但见包拯头戴乌纱、身着蟒袍,带着张龙、赵虎踏进院门,站在赵阔面前道:“开封府乃是执法之地,王爷纵然贵为皇亲,也不该擅闯!”

“包拯!”赵阔道:“你号称铁面无私,却向来护短。白玉堂是你开封府的人,本王若直接向你要人,你会把他交出来吗?”
白玉堂上前一步,对赵阔道:“我只是暂住在此,不是开封府的人!你想给你那禽兽不如的儿子报仇,冲着我来就是了,不必为难包大人!”
听到“报仇”二字,包拯不解地看看二人,问赵阔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阔见他问及此事,更加怒不可遏,颤抖着手指向白玉堂道:“他……他挑断了我儿承责的手筋、脚筋,害得他终生残废!”
包拯与公孙策闻听,皆是一惊。
“终生残废?”白玉堂冷笑道:“那是便宜了他!要不是展昭拦着我,我早就要了他的狗命?”
“你!你……”赵阔气得浑身发颤,险些站立不住。唐三慌忙上前扶他站稳。
包拯深知白玉堂虽性情冲动,但绝不会无故伤人,看向他的眼神颇为疑惑。
白玉堂横眉立目瞪着赵阔,对包拯道:“展昭被妖孽重伤,昏倒在街上,赵承责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把妖孽的毒血泼进展昭的伤口!”
“什么?”包拯惊道:“那……展护卫他……”见展昭房中烛火通明、静寂无声,忧心地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侧目瞥向赵阔,沉下脸色道:“展护卫尚未苏醒,恐有性命之忧。”
包拯眸中一痛,怒视韩王道:“小王爷与展护卫有何深仇大恨,竟要治他于死地?”
赵阔漠然道:“展昭如何开罪了承责,本王怎会知晓?”看向白玉堂道:“纵然我儿伤了展昭,可他毕竟是堂堂王府世子,你一个山野草民,竟敢害他成为废人。本王今日定要把你带回王府,在我儿面前碎尸万段!”
“王爷!”包拯喝止他道:“白玉堂是否有罪,自有国法论处。此乃开封府衙,岂容王爷肆意抓人,滥用私刑?”
“包大人不必拦他。”白玉堂俊眉一挑,眸光扫过赵阔身边的八名侍卫,不屑地道:“他想抓我,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赵阔笑道:“以他们的武功,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今日你若敢逃脱,本王定要到皇上面前,告包拯知法犯法、纵放凶犯。本王带来的两百精兵已将府衙包围,只要一日抓不到你,本王一日就不撤兵,谁也别想出入开封府!”
包拯没有料到,素来行事谨慎的赵阔,为了给赵承责报仇,竟会如此不计后果。对于府衙的防卫,包拯并不担心,只要他一声令下,周庭与鲁诚定能率领府中守卫拿下府外的兵丁。可是如此一来,便是与韩王正面为敌,情势必将更难收拾。
白玉堂不愿牵累开封府,暗暗在心中盘算:“我先答应赵阔,随他离开府衙,然后再找机会脱身也不迟。”
正在这时,忽听“吱呀”一声门响,只见裙摆翩然,一个身着天青色纱裙的清丽女子从展昭房中走了出来,目光环视院中众人,最终落在赵阔身上道:“皇叔身为皇室宗亲,居然擅自带兵包围开封府,皇叔心中可还有‘国法’二字?”
赵阔不料思恩会在此时出现,心中微一诧异,昂首对她道:“所谓国法,是我大宋的国法;而大宋,是我赵家的天下!”
思恩淡笑着道:“大宋天下的确姓赵,不过,只是皇兄一人的天下,不是赵氏宗亲的天下,更不是皇叔您的天下!”
赵阔在皇室中的地位远不及八贤王,原不想跟南清宫闹僵,可是见思恩对他如此无礼,心中怒气难平。隐约从门口望见床上的展昭,厉声质问思恩道:“你身为公主,深更半夜与展昭共处一室,简直丢尽我皇家的颜面!”
众人见他指摘思恩的清白,都不禁为她担忧,却见她微微一笑,目光变得越发坚毅道:“母妃深受表兄父母的救命大恩,即便本宫与表兄并无婚约,如今见他身受重伤,为了替母妃报恩,在他身边照料,又有何不可?”怒视赵阔道:“本宫看在同宗的份上,尊您一声皇叔,想不到您竟为老不尊,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就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
赵阔闻听,心中更加恼怒。
这时,南清宫御林军副统领邵鹏快步走进院子,躬身向思恩拱手道:“启禀公主,臣已率三百御林军将包围在府外的兵丁全部拿下!”
思恩微微点头,沉声对赵阔道:“本宫相信,白大哥刺伤赵承责一案,包大人自会秉公办理,不过在此之前,尚有一案未曾了结。”缓缓垂下长睫道:“就是皇叔父子贪污受贿一案!”转眸问包拯道:“包大人,此案的证据是否齐全?”
“人证、物证皆已齐全。”包拯看向赵阔道:“除贪污受贿之外,小王爷在建州期间,还曾奸杀多名女子,如今证据也已齐全。”
赵阔万万没有想到,赵承责早已犯下死罪,登时震惊当场。

思恩敛眸笑道:“既然皇叔已身在府衙,包大人何不派人把赵承责带来,即刻升堂审理此案?”
包拯会意道:“臣遵旨!”当即扬声道:“王朝、马汉!”
二人拱手道:“属下在!”
包拯道:“持本府令谕,立即前往韩王府,将赵承责带回府衙!”
“是!”二人齐声接令,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赵阔高喝道:“且慢!”迈步走到思恩面前,怒道:“我儿被白玉堂重伤,已然痛不欲生,此时再让他上堂受审,岂不要了他的命?”
思恩故作为难之色道:“皇叔爱子之心,本宫十分同情。”对包拯道:“就请包大人看在本宫的面上,暂且宽宥两日,待赵承责的伤稍好一些,再审理此案。”含笑对赵阔道:“皇叔既如此记挂令郎的伤势,还是早些回府去照看他吧。”
赵阔暗暗咬了咬牙,心想:“今日再闹下去,也不可能带走白玉堂,不如明日一早就入宫去告御状。”狠狠瞪了思恩一眼,拂袖走出了院门。
唐三紧跟在赵阔身后,心中暗道:“幸亏我一送小王爷回府,就取消了今夜的刺杀行动,否则定会闯出更大的祸端!”
“公主!”房中突然响起黎莺惊慌的喊声道:“展大人吐血了!”
惊得思恩呼吸一滞,急忙转身回房,未曾走到展昭床边,白玉堂已抢在前面,扶展昭坐起身来,将一道和缓的真气渡入他后心,直到他身子一震,又吐出一口鲜血,白玉堂才收了内力,让展昭倚靠在他肩头。
包拯见展昭面白如纸,满头虚汗,呼吸急促紊乱,心中越发担忧,不等公孙策诊脉完毕,便急切问道:“公孙先生……”
公孙策并未立即答话,放下展昭的右腕,伸手拨开他的里衣,见他右胸有片掌心大小的青紫色淤伤,二指在伤处轻按了两下,蹙眉对包拯道:“此处被大石击中,没有伤到肋骨已是万幸,可是内伤不轻,方才白大侠已帮他清出大部分淤血,伤势暂时还算稳定。只要……”看向展昭包扎着伤布的左腕,又看向白玉堂道:“只要不再失血,或可保住性命。”
包拯等人料想,有公孙策精心医治,展昭想必不会再失血,当下都安心不少。
白玉堂心里却十分清楚,同生藤上次发作,便害得展昭坠下山崖,若非他及时搭救,展昭早已丧命。今日,太上老君若有意使用同生藤,绝不会因展昭身受重伤而有丝毫迟疑。他越想越觉得太上老君是故意谋害展昭,一腔怒火在胸中越烧越旺,见思恩站在公孙策身后,含泪望着展昭,忍不住对她怒道:“你祖父不是有很多仙药吗?展昭命在旦夕,他竟不肯来救,说不定还要趁此“良机”催动血藤,要了展昭的命!你祖父既然把你嫁给展昭,为什么还要害他,难道就不怕你尚未出嫁,就为展昭守寡吗?”
一番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众人只知思恩是八贤王之女,她的祖父乃是太祖皇帝,而太祖早已不在人世,何谈是否搭救展昭?除了公孙策,众人更不知白玉堂所说的“血藤”乃是何物?
就在众人满心疑惑之时,却见思恩泪如泉涌,趴在展昭床边,失声痛哭起来。她不怪白玉堂,白玉堂的话,句句都是她心中所想。
她知道,老君从不在意她这个所谓的“孙女”,可她一直以为老君既然费尽心机为她与展昭缔结姻缘,无论有何图谋,至少不会谋害展昭。然而,自从老君把随时可以夺走展昭性命的同生藤种在他腕上,思恩心中便彷徨起来,她不知道老君究竟想做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白玉堂见她如此伤心,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实不该因一时激愤而迁怒于她,可是听到展昭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心中愈发烦乱,便没有心情劝解思恩了。
公孙策长叹一声,让黎莺扶思恩坐到一旁,命王朝从白玉堂房中取回药箱,随即从药箱中取出药膏,让白玉堂扶展昭躺下,为他胸前的淤伤涂药。接着,命马汉取来纸笔,凝神斟酌了一会儿,写下一个方子,对张龙、赵虎道:“照方抓药,按照上面写的法子,让冯谦把药熬好,其间你二人要寸步不离,以免有人在药中做手脚。”想到当日董威下毒之事,至今仍心有余悸。
“先生放心!”赵虎毅然道:“我们会一直守在那里,绝不让任何人接近!”
张龙看着方子,担心地道:“这药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熬好,那展大人……”

公孙策取出一只白瓷药瓶,倒出一粒丸药,让展昭含在口中道:“此药可帮他护住心脉,滋补元气。”
“展护卫何时才能苏醒?”包拯问道。
公孙策疲惫得合上双目,默默摇头叹息,良久才道:“他伤势颇重,失血又甚多,一两日之内,恐怕难以苏醒。”习惯性地想要叮嘱小顺子小心照顾展昭,这才发觉自他进入房中,便没看到小顺子,转眸问白玉堂道:“小顺子在哪儿?”
白玉堂摇头道;“午后我就没见过他,大概是展昭让他办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思恩起身上前,对公孙策道:“他不在也无妨,我会留在这儿照顾表兄的。”
包拯见她对展昭如此深情,心中颇为感动,可是她与展昭毕竟尚未成亲,彻夜守在展昭身边,毕竟有损名节,于是劝道:“夜深了,公主还是回南清宫吧。”吩咐王朝、马汉道:“你二人留下照顾展护卫。”
思恩道:“不必了,多谢包大人好意。”对众人道:“各位也都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如有需要,我自会派人去请大人和先生。”
黎莺躬身提醒她道:“明日一早,王爷和王妃发现公主不在宫中,定会十分担心,公主是否先派人回宫禀报一声?”
思恩垂眸思忖片刻,坐到书案前,写下一封书信,吩咐黎莺道:“黎明之前,让邵鹏派人把信送回南清宫,交给父王和母妃。”转而对白玉堂道:“我已将赵承责之事的来龙去脉在信中写明,天明之后,父王就会入宫觐见皇兄。有父王在,韩王绝不敢动白大哥分毫!赵承责胆敢毒害表兄,我南清宫绝不与他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