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 后发前歇 左生右死
【夜晚的海风仍是在往沙滩的方向吹，可是潮水却已退了。有些不太正常。】
“按照常理来说……夜晚的风不是应该由沙滩吹向海洋吗？”
“你原先到过沙滩吗？”
冰摇了摇头，“没有。”
寒刚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坐在一旁的焱捂住了嘴巴，“住在岛上却没有见过海，你觉得你还需要再追问吗？”
寒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和她所遇的不幸一样，冰也同样的不幸。只是比她要稍好上一些，因为出身优越而没有被挑到火里。
她突然发觉了脸颊上的潮湿气息，那让她在某一刻觉得是自己留下的泪水。
实则不是，海风依然从海洋往沙滩吹，一成不变。即使除她之外无人发觉，无人在意。
逐渐模糊清晰界限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串被烤得娇嫩的肉串。
“不要愣着，过来吃虾啊。”
“啊，谢谢。”寒接过了老妇人递来的烤串，用怀中口袋里的银针扎了一下，见针尖未变黑才咬了下去。
“小心点总没错，理解。”
老妇人坐到了寒的旁边，而寒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潮水阵阵。
后面不可见处的浪花推着前面的浪花，浪花的下面有没有鱼？起码今夜无雨，今夜是一个大晴天。
宽广无垠的海面传来水的波涛声，混着潮水拍击海岸岩石与沙粒的混杂声。似极了某个雨夜的安眠之声，这让冰和寒一同沉醉了进去，只是她们彼此未发现对方依然沉醉，也未发现后方远处靠着篝火围坐的两人。
“哇！好烫啊！”
“没事吧？！”星赶忙拉着焱的右手将焱拉了过去，“你到底是怎么烫到脖子后面的？快快快，快让寒用冷水给你敷一下。”
冰听到了焱的声音，赶忙用【化魔】飞了过去，只留寒一人沉醉于海面之中。
“先用【化魔】的冰贴敷一下吧，还好吗？”冰小心翼翼得将冰贴贴到了焱的后脖颈上。
“没事，不过刚刚不小心躺得离火太近了，就隔着空被烫了一下。”
寒在注视着漆黑水面的翻滚沉浮，它们究竟从多少年前就是如此翻滚沉浮了？她知道自己也一定是有祖辈的，她的祖辈是否也曾像这样去遥望这片海域？这片海域又见证了多少故事？又或者说……视线里的几个水滴曾触碰过强大的魔素生物，或是见过自己当初的惨状？说不定那夜奔跑的途中她的脚底也曾携起过几滴水呢？
人在安全的状态下总是容易多想，在美丽的景色面前更是容易多想。
老妇人注视着寒的面部，洁白而又有着几丝樱粉，更显惹人怜爱的稚嫩面孔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曾经……她也有点想要沉醉一会儿了，但她只是摇了摇头，缓缓地开了口，“这片海美吗？”
“美，大海很美，不如说有水的地方都很美。”
“是吗？”老妇人微微得抿了抿嘴角，“我也这么认为呢，要听听我年轻时的经历吗？我保证尽力简短一些。”
“好啊。”
隔得远远得听到有故事听的冰又拿着几串烤肉闪了过来，“听说有故事……需要酒吗？”
“不必了，坐这里吧，一边坐一个，我也假想一下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会怎么样。”
冰知道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故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老妇人的右边，寒则坐在老妇人的左边。
而老妇人只是盯着冰看，什么不都说地盯着。
“有什么事吗？”
“啊。”老妇人微微抖了一下，“没什么事，跟左右无关，只是……像啊，真的很像。”
冰不再追问也知道，可能是她曾经的好友与自己相似吧。
海风将老妇人银白的发丝吹到了脑后，连同着斑驳的皱纹，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开讲了，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
当时啊，还没有战争，也没有慌乱，我也还是那月亮岛上的一个熊孩子，就是在那位公爵的带领下。
我们的生活欣欣向荣，和公爵领地外的地区天差地别。这是当时的情况，所以……我才有机会和一群小伙伴一起去地穴里探险。
月亮岛上的山很少，但是那一天，我们在野外玩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洞穴。
就是这样，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也不算不大，比你们小上一两岁的样子，就都下去了。
……
“比肯，你确定你要走在前面？”留着灰色短发的女孩缩在另一个女孩的后面，双手死死地揪着她上衣肩部的衣角。
“别怕，这地穴里要是有什么古书的话，咱们就可以把这座岛的奥秘解开了，跟紧我，灰月。”比肯提起手中的油灯照亮了四周的墙壁，各式各样的文字映入了她的眼帘，“没错，这些文字和我们的名字一样有很多种不同的语言。我们必需找到为何这里会生存着这么多不同文明的原因。”
“嗯……”
提着油灯的手臂放下之时发出了机械的运作声，那是比肯从未听过的一种声音。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朝着洞穴深处走了进去。
“她们都回去了，我们也……”
“灰月，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事的，要相信我。”
“说来，公爵房间里关着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那个怪胎？”
“怪胎？抛开她的发明不说，长得那么可爱不像是什么怪胎，我们有时间再去一趟便是。”
比肯知道灰月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种事，她很聪明，察觉到自己也有些许害怕，所以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么便转移着吧。
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四周的石壁也从外围的自然繁杂变为了整齐笔直，就像是能工巧匠建造的地下宫殿。
“看来我们要回去了啊。”比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她发现身后的景象已经变了，和来时的路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有着两个……圆形的法阵？
“比肯，是想要回去吗？”
“嗯？”
灰月拉着比肯的手一同穿过了石门，穿过石门之后，她们的面前即是过来时的道路。
“灰月，先不谈我们为何能穿越墙壁，你的手怎么这么软啊？”油灯被提了起来，照亮了灰月满头的洁白短发，“灰月你？！”
“怎么了？刚才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偏离方向走到洞壁外的另一个洞穴里了，你一直走在前面，我也就没敢说。”
“这……”比肯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不是灰月的手变软了，而是她自己的手变硬了……那种火光照在金属上的光泽……
“灰月！我们快离开这里！”
站在比肯旁边的灰月突然消失了身影……比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听到了石门背后传来的打斗声。
“喂！快一起出去啊！”她奋力得捶击着石门，只是以她的力气来说根本不可能将石门捶开，“开门啊！”
她的心中一直默念着，她想要将石门打开，结局就是石门上出现了青苔，之后变为了一块块未加工前的石料。
形状不一的石块纷纷倒塌，而比肯却硬是从倒塌的石块中间挤了过去，只是身上沾满了石粉？
“这是什么……”
在过去两分钟前到现在，出现了太多超乎常识的东西了，这让她有种……有种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的感觉。
岩石，由岩石组成的巨兽正在和灰月缠斗……不，是单方面的殴打。
灰月的身体透过了岩石，就像光被水穿过了一样，毫发无伤。而那两头豺狼模样的岩石巨兽仍是挥着爪子拍击灰月。
“快走啊！这个洞穴要是塌了我能自己出去！你怎么办？”
“我……”
比肯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脑内有一个意识在告诉她……
灰月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必须去帮她。
“喂！你怎么？”
比肯全速冲向了豺狼，一拳便将两只巨兽连同着周围的石壁化为了粉尘。
“怎么回事啊到底？！”
“刚刚……我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穿过岩石了，所以……想要回来挡住它们。”
大量的石粉激活了大厅中央的法阵，法阵散发出了黑紫色的光芒，吸引到了两人的注意。
“快离开这里吧，那两个法阵启动了！拉紧我的手！”
灰月拉住了比肯的那只机械手臂，在慌忙之下一头撞到了墙壁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不能穿过岩石了？”
“让我来试一下。”比肯站到了灰月的左边，并用左手触碰了石壁。石壁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没事，冷静下来。”
比肯走到了法阵的旁边……她依靠着自己平日无聊时阅读的魔法书认出了这个阵式……这可能是一个传送魔法阵。
“怎么办？我们可能只能从这里出去了。”
灰月从比肯的背后走了出来，率先踩在了右边的魔法阵上，“比肯！帮我……”
数只石矛刺穿了灰月的身体，灰月的手臂也在这时再次拉紧了比肯的衣角。她开始向后倒去，被她死死拽住的比肯也开始向左边的法阵倾倒。
比肯的瞳孔注视着灰月嘴角的血迹，迟迟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在说着什么……但是比肯当时并没有明白。
……
布满皱纹的面庞瞬间恢复了紧致……
【刚刚我才明白啊】
银白色的柔顺长发随着海风轻摇……
【原来她说的】
眼泪从少女的脸颊上划了过去……
【是】
机械的左手和柔软的右手分别盖住了双眼……
【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