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寻求认可、课题分离以及自由
为什么不能把别人认为是“伙伴”呢?那是因为勇气受挫的你在逃避“人生的课题”。阿德勒心理学在行为方面的目标有“自立”和“与社会和谐共处”这两点。而且,支撑这种行为的心理方面的目标是“我有能力”以及“人人都是我的伙伴”这两种意识。
阿德勒把成长过程中产生的人际关系分为“工作课题”“交友课题”和“爱的课题”这三类,又统称为“人生课题”。一个个体在想要作为社会性的存在生存下去的时候,就会遇到不得不面对的人际关系,这就是人生课题。
工作上的人际关系可以说门槛最低。工作上的人际关系因为有着成果这一简单易懂的共通目标,即使有些不投缘也可以合作或者说必须合作;而且,因“工作”这一点结成的关系,在下班或者转行后就又可以变回他人关系。
当人能够感觉到“与这个人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爱。既没有自卑感也不必炫耀优越性,能够保持一种平静而自然的状态。真正的爱应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不能通过束缚。束缚是想要支配对方的表现,也是一种基于不信任感的想法。与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就根本不可能保持一种自然状态。阿德勒说:“如果想要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那就必须把对方当成平等的人。”
无论多么困难的关系都不可以选择逃避,必须勇敢去面对。即使最终发展成用剪刀剪断,也要首先选择面对。最不可取的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止步不前。
阿德勒说:“在这里必须要克服‘工作’‘交友’和‘爱’这三大课题。”克服人生课题,才能实现自力以及和谐的目标。
逃避人生课题或者进一步说是为了逃避人际关系,人就会去就去捏造别人的缺点。然后说因为别人的缺点这个原因,才讨厌这个人,实际是下了决心要结束关系,所以捏造别人的缺点。人就是这么任性而自私的生物,一旦产生这种想法,无论怎样都能发现对方的缺点。
阿德勒把这种企图设立种种借口来回避人生课题的情况叫作“人生谎言”。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把责任转嫁给别人,通过归咎于他人或者环境来回避人生课题。决定你的生活方式(人生状态)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你自己这一事实。假若你的生活方式是由他人或者环境所决定的,那还有可能转嫁责任。但是,我们是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责任之所在就非常明确了。我们人类并不是会受原因论所说的精神创伤所摆弄的脆弱存在。从目的论的角度来讲,我们是用自己的手来选择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方式。我们有这种力量。即使你逃避人生课题、依赖人生谎言,那也不是因为你沾染了“恶”。这不是一个应该从道德方面来谴责的问题,它只是“勇气”的问题。阿德勒心理学是关于勇气的心理学。
阿德勒心理学的一个大前提是否定寻求他人的认可。人究竟为什么要寻求别人的认可呢?其实,很多情况下都是因为受赏罚教育的影响。如果做了恰当的事情就能够得到表扬,而如果做了不恰当的事情就会受到惩罚。在赏罚式教育之下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误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如果没人表扬,我就不去做好事”或者是“如果没人惩罚,我也做坏事”。
我们“并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假如你不为自己而活的话,那谁会为你而活呢?我们最终还是为自己活着。没理由不可以这样想。如果一味寻求别人的认可、在意别人的评价,那最终就会活在别人的人生中。
假如说你“不是为了满足他人的期待而活”,那他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当别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也不可以发怒。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要取得别人认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采取“满足别人的期待”这一手段,这其实都是受“如果做了恰当的事情就能够得到表扬”这种赏罚教育的影响。但是,如果工作的主要目标成了“满足别人的期待”,那工作就会变得相当痛苦吧。因为那样就会一味在意别人的视线、害怕别人的评价,根本无法做真正的自己。但这并不是旁若无人地任意横行。要理解这一点,需要先了解阿德勒心理学中的“课题分离”这一主张。
学习是孩子的课题。与此相对,父母命令孩子学习就是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如果这样的话,那肯定就避免不了冲突。因此,我们必须从“这是谁的课题”这一观点出发,把自己的课题与别人的课题分开来。基本上,一切人际关系矛盾都起因于对别人的课题妄加干涉或者自己的课题被别人妄加干涉。只要能够进行课题分离,人际关系就会发生巨大改变。辨别究竟是谁的课题的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考虑一下“某种选择所带来的结果最终要由谁来承担?”如果孩子选择“不学习”这个选项,那么由这种决断带来的后果——例如成绩不好、无法上好学校等——最终的承担者不是父母,而是孩子。也就是说,学习是孩子的课题。
的确,世上的父母总是说“为你着想”之类的话。但是,父母们的行为有时候很明显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面子和虚荣又或者是支配欲。也就是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正因为察觉到了这种欺骗行为,孩子才会反抗。
阿德勒心理学并不是推崇放任主义。放任是一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孩子在做什么的态度。而阿德勒心理学的主张不是如此,而是在了解孩子干什么的基础上对其加以守护。如果就学习而言,告诉孩子这是他自己的课题,在他想学习的时候父母要随时准备给予帮助,但绝不对孩子的课题妄加干涉。可以把马带到水边,但不能强迫其喝水。能够改变自己的只有自己。孩子没有向你求助的时候不可以指手画脚。
苦恼于与孩子之间的关系的父母往往容易认为:孩子就是我的人生。总之就是把孩子的课题也看成是自己的课题,总是只考虑孩子,而当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但即使父母再怎么背负孩子的课题,孩子依然是独立的个人,不会完全按照父母的想法去生活。孩子的学习、工作、结婚对象或者哪怕是日常行为举止都不会完全按照父母所想。当然,我也会担心甚至会想要去干涉。但是,刚才我也说过:“别人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期待而活。”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而活。
信任这一行为也需要进行课题分离。信任别人,这是你的课题。但是,如何对待你的信任,那就是对方的课题了。如果不分清界限而是把自己的希望强加给别人的话,那就变成粗暴的“干涉”了。即使对方不如自己所愿也依然能够信任和爱吗?阿德勒所说的“爱的课题”就包括这种追问。
干涉甚至担负起别人的课题这会让自己的人生沉重而痛苦。如果你正在为自己的人生而苦恼——这种苦恼源于人际关系——那首先请弄清楚“这不是自己的课题”这一界限;然后,请丢开别人的课题。这是减轻人生负担,使其变得简单的第一步。
关于自己的人生你能够做的就只有“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另一方面,别人如何评价你的选择,那是别人的课题,你根本无法左右。你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和评价,所以才会不断寻求别人的认可。那么,人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别人的视线呢?阿德勒心理学给出的答案非常简单,那就是因为你还不会进行课题分离。把原本应该是别人的课题也看成是自己的课题。“在意你的脸的只有你自己”道破了课题分离的核心。看到你的脸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课题,你根本无法左右。
因为被上司疏远所以无法工作,我工作干不好全是因为那个上司。说这种话的人其实是搬出上司来做“干不好工作”的借口。就像患上脸红恐惧症的那个女学生一样,你也需要一个“讨厌的上司”的存在,以便在心里想:“只要没有这个上司,我就可以更好地工作。”这就是与阿德勒心理学的根本原则紧密相关的讨论。如果生气的话,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认为“因为有那样一个上司,所以无法好好工作”,这完全是原因论。请不要这样想,而是要反过来这样看:“因为不想工作,所以才制造出一个讨厌的上司。”或者认为:“因为不愿意接受无能的自己,所以才制造出一个无能的上司。”这就成了目的论式的想法。假如你会进行课题分离又会如何呢?也就是说,无论上司怎么蛮不讲理地乱发脾气,那都不是“我”的课题。毫不讲理这件事情是上司自己应该处理的课题,既没必要去讨好,也没必要委曲求全,我应该做的就是诚实面对自己的人生、正确处理自己的课题。如果你能够这样去理解,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
我们都苦恼于人际关系。建议是这样。首先要思考一下“这是谁的课题”。然后进行课题分离——哪些是自己的课题,哪些是别人的课题,要冷静地划清界限。而且,不去干涉别人的课题也不让别人干涉自己的课题。这就是阿德勒心理学给出的具体而且有可能彻底改变人际关系烦恼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观点。
课题分离并不是人际关系的最终目标,而是入口。如果距离太近,贴在一起,那就无法与对方正面对话。虽说如此,但距离也不可以太远。父母如果一味训斥孩子,心就会疏远。如果这样的话,孩子甚至都不愿与父母商量,父母也不能提供适当的援助。伸伸手即可触及,但又不踏入对方领域,保持这种适度距离非常重要。说课题分离是划清界限,肆意践踏对方好意。这其实是一种受“回报”思想束缚的想法。也就是说,如果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即使那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事情——自己也必须给予报答。这其实并非是不辜负好意,而仅仅是受回报思想的束缚。无论对方做什么,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做的都应该是自己。羁绊的本质其实是回报思想。如果人际关系中有“回报思想”存在,那就会产生“因为我为你做了这些,所以你就应该给予相应回报”这样的想法。当然,这是一种与课题分离相悖的思想。我们既不可以寻求回报,也不可以受其束缚。
阿德勒心理学中有反常识的方面:否定原因论、否定精神创伤、采取目的论;认为人的烦恼全都是关于人际关系的烦恼;此外,不寻求认可或者课题分离也全都是反常识的理论。
的确,按照别人的期待生活会比较轻松,因为那是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了别人,比如走在父母铺好的轨道上。尽管这里也会有各种不满,但只要还在轨道了走着就不会迷路。但是,如果要自己决定自己的道路,那就有可能会迷路,甚至也会面临着“该如何生存”这样的难题。是选择别人的认可还是选择得不到认可的自由之路,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咱们一起来思考一下,在意别人的视线、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着,这或许的确能够成为一种人生路标,但这却是极其不自由的生活方式。那么,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不自由的生活方式呢?总而言之就是不想被任何人讨厌。为了不被任何人厌恶需要怎么做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时常看着别人的脸色并发誓忠诚于任何人。但是,此时有一个大矛盾在等着你。因为一心不想招人讨厌,所以就发誓忠诚于全部个人,这就像陷入民粹主义的政治家一样,做不到的事情也承诺“能做到”,负不起的责任也一起包揽。当然,这种谎言不久后就会被拆穿,然后就会失去信用使自己的人生更加痛苦。自然,继续撒谎的压力也超出想象。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以及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别人,这是一种对自己撒谎也不断对周围人撒谎的生活方式。
不想被别人讨厌,这对人而言是非常自然的欲望和冲动。近代哲学巨人康德把这种欲望称作“倾向性”。按照这种“倾向性”,也就是按照欲望或冲动去生活、像自斜坡上滚下来的石头一样生活,这是不是“自由”呢?绝对不是!这种生活方式只是欲望和冲动的奴隶。真正的自由是一种把滚落下来的自己从下面向上推的态度。我们并不是石块,是能够抵抗倾向性的存在,可以让滚落的自己停下来并重新爬上斜坡。我们都在追求从人际关系中解放出来的自由。但是,一个人在宇宙中生存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也就是说“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是你被某人讨厌。这是你行使自由以及活得自由的证据,也是你按照自我方针生活的表现。如果想要行使自由,那就需要付出代价。而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并不是说要去故意惹人讨厌或者是去作恶。只是分离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你,那也并不是你的课题。并且,“应该喜欢我”或者“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不喜欢我也太奇怪了”之类的想法也是一种干涉对方课题的回报式的思维。
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这才是对人而言的自由。“不想被人讨厌”也许是我的课题,但“是否讨厌我”却是别人的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去干涉。获得幸福的勇气也包括“被讨厌的勇气”。一旦拥有了这种勇气,你的人际关系也会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只要是按照原因论认为“因为被打所以才与父亲不和”,那么现在的我就只能束手无策了。但是,如果认为“因为不想与父亲和好所以才搬出被打的记忆”,那“关系修复之卡”就会握在自己手中。因为只要我改变“目的”,事情就能解决。但是,当我下定修复关系之“决心”的时候,父亲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怎么看我、对我主动靠近他这件事持什么态度等,这些与我都毫无关系了。即使对方根本不想修复关系也无所谓。问题是我有没有下定决心,“人际关系之卡”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人认为人际关系之卡由他人掌握着。正因为如此才非常在意“那个人怎么看我”,选择满足他人希望的生活方式。但是,如果能够理解课题分离就会发现,其实一切的卡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会是全新的发现。我的变化不是“为了改变父亲”。那是一种想要操纵别人的错误想法。
我改变了,发生变化的只是“我”。如果被认可欲求所束缚,那么“人际关系之卡”就会永远掌握在他人手中。是把这张卡托付于他人,还是由自己掌握?课题分离,还有自由。
课题分离不是为了疏远他人,而是为了解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之线。课题分离是人际关系的出发点。人际关系的“终点”在共同体感觉。如果他人是伙伴,我们生活在伙伴中间,那就能够从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且还可以认为自己在为伙伴们——也就是共同体——做着贡献。像这样把他人看作伙伴并能够从中感到“自己有位置”的状态,就叫共同体感觉。阿德勒认为他自己所叙述的共同体不仅仅包括家庭、学校、单位、地域社会,还包括国家或人类等一切存在;在时间轴上还包括从过去到未来,甚至也包括动植物或非生物。“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不幸之源也在于人际关系。反过来说就是,幸福之源也在于人际关系。共同体感觉是幸福的人际关系的最重要的指标。把对自己的执著(self interest)变成对他人的关心(social interest)。拼命寻求认可才是以自我为中心。受这种认可欲求束缚的人看似在看着他人,但实际上眼里却只有自己。失去了对他人的关心而只关心“我”,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