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七十）

七十

西南官道，柏木由纪和大岛麻衣拔剑相向。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江户已有同门相残的惨剧发生，只当秋叶流相阋于墙从己而始，心头满不是滋味。

然而两人毕竟是高手，知道这样的情绪有害无益，都迅速排除杂念，专注到这一场较量中来。

从现身那一刻起，柏木由纪就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步伐还有气息。她是秋叶流弟子，“七叶”于她而言并不只是传闻中的称号，更是实实在在横亘于身前的高峰。坂下门外前田敦子横扫水户藩士，寺田屋中渡边志穗力斩萨摩高手，大岛麻衣的剑术又到了什么样的层次？当年在江户学艺时，也曾和前辈对练过，但在此时此地，绝不是切磋而已。由纪再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柏木由纪固然是如临大敌，另一边大岛麻衣也是不敢怠慢。记得最后一次大比时，由纪的排名在全院只算中上。然而有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据说如今由纪的剑术比渡边志穗也只相差一线。更何况由纪身负“神速”奥义，实战之中绝对不容小觑。大岛麻衣太刀斜指地面，微微颔首。

柏木由纪不再多礼，趋步向前一记袈裟斩斜劈向前辈的肩头。大岛麻衣不格挡更不闪避，指向地面的太刀一眨眼间已端在胸口，毫不犹豫地向着由纪直刺过去！一旁观战的小野惠令奈忍不住惊叫出声，虽然知道双方此次交兵绝无和气，但完全没想到会如此凶险。

柏木由纪也不惊慌，以“神速”短距腾挪变换方位，立刻还了一记同样的刺击。大岛麻衣略一侧身，几乎是以毫厘之差让过剑锋，却不改从容，引刀一削。由纪一剑落空，顺势下劈再走弧线上挑，正好迎上麻衣的刀锋。“叮”的一声脆响，你来我往数个回合，两剑第一次交击在一起。

“由纪果然长进不少。”大岛麻衣赞道，她还没使出全力，但也没有放水。几剑试下来，大岛麻衣确认由纪确实已经有了向她叫阵的资本。

由纪沉着脸并不说话，只是一剑快过一剑地攻上去。大岛麻衣成名已久，无论剑术还是实战经验都在她之上，战线拉得越长，对方犯错的可能性就越小，因此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于己有利的作战方针。更何况由纪还要去追踪那些货物，时间也不允许她打持久战。

大岛麻衣没有选择稳守，她有着另一番考虑。既然知道伏波院做的大事，由纪绝不会孤身前来，澄月院恐怕是全员出动，只不过由纪脚程较快先追上了而已。换言之，由纪的援军随时可能到来。反观己方，虽然与大队相距不远，佐藤由加理也第一时间回去求援，但是同院的伙伴什么时候能到达，麻衣没有把握。所以必须尽快挫败澄月院的先锋，好准备与对方主将的决战。

两人的剑术都是极重一个“快”字，一时间流光飞舞，让人神弛目眩。大岛麻衣还是首次遇上能与自己比拼速度的对手，显然由纪的“神速”又有精进。而由纪更不轻松，“神速”在身，一直以来的战斗中，即使她不能压制对手，也从未失去过战斗的主导权。而现在，由纪隐约感觉到自己渐渐被麻衣牵制住，仿佛船只遇上暴风，航速加快了，却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由纪虽然不知道那是大岛家家传剑术，却察觉到麻衣的剑和麻友在寺田屋中使用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似乎每一击都是要带偏自己的剑。意识到了这一点，由纪立刻稳住阵脚，不再一味求快。此消彼长之下，大岛麻衣剑势大盛，剑影重重如繁花绽放——秋叶流剑术·月影！

好在由纪也是此道高手，“月影”虽然复杂，诸般变化她都了解，眼力和手上的动作也还跟得上麻衣的速度，故而尚能勉力应对。问题是大岛麻衣剑上传来的奇怪劲力让由纪十分头痛，虽然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但一时也没法反击，只得耐心拆解麻衣的攻势。就在此时，由纪心中忽生警兆，这一剑似乎有些异样？只见麻衣虚招转实，凶猛的突刺直奔由纪胸口！

由纪心下叫糟，按“月影”的路数，这一剑应该只是过渡，她也就选择了趁机回气。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招，柏木由纪已经来不及闪躲，只有硬碰了，立刻持剑下劈砍向麻衣的太刀。没想到，一剑劈空！

大岛麻衣的太刀于猛进中急停急转，又重新刺出！她本打算像对阵会津藩士一样，一中即收，分出胜负便罢。岂料太刀刺到由纪触感有异，如中铁石。麻衣定睛一看，太刀的方位无一丝偏差，正停在由纪的胸口，中间却隔着由纪的剑，阔不盈寸的剑身恰好抵住了麻衣的刀锋！

“秋叶流奥义·浮舟！”柏木由纪一字一顿道。

“秋叶流荣屋秘剑·翡翼？”大岛麻衣惊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