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梦凝录 032 初长成（五）
常雨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敖庆那般狂妄、昆仑墨裳那般值得他警惕的人，于是奉行“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的魔君便放走他了。倒不是魔君善心大发抑或是有什么恻隐之心，着实是因为杀他没有必要，这样一个掀不起什么大浪的人杀了无用，留着或许还能给这个世界添些趣味，于是在常雨溟过来提人的时候，梦魇便也没有过多阻拦，惹得常雨溟不由得多看他两眼，随后神色古怪，“我要杀你，你倒让我们姐弟安然离开？”
常雨溟话说完就觉得梦魇似乎是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带着轻蔑和无奈，仿佛在说“你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常雨溟一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便不再多言，带着弟弟离开。
梦魇见周遭无人，这才定下心来查看凝水的去向——若是他在凝水身边，那些人定然会投鼠忌器，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看看，除了敖庆一家，还有谁在偷偷观望着，一起把暗地里的老鼠揪出来，总好过时时提防着的好。只是青姬跟着去了，不知道会不会使人投鼠忌器，但是梦魇却也不能拦下青姬——他不跟着去救凝水已经反常，若是拦着青姬不让她去，只怕动作太明显，会使那些暗处的老鼠按兵不动，反而坏了事。
梦魇和凝水从昆仑山一路向东，过虎牢关至酆都，如今到了东陆，途中有不少窥伺凝水珠的人曾试图抢过凝水珠，但是都被青姬一拳打回去了，只是他们越往后走，“魔君身边跟着个能够使用凝水珠救人的小神族”的消息便越来越多人知道，虽然之后的路上出手的人没有明显增多，但是梦魇知道，在暗中跟随伺机出手的人不在少数，日夜提防，寸步不离，终究不是治本之法。阿凝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担惊受怕的，所以此事之后，他一定要让天上天下知道，这个神族，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动的。
但是一向胸有成竹高高在上的魔君在施法寻找凝水的下落后，脸色却难得地凝重起来，他……好像感觉不到凝水的灵力了。神魔巫妖修炼的功法虽然有相同之处，但是每个人的灵力不同，也可以将之称作“气息”，往常梦魇寻人都是依靠灵力的波动判断位置，天上天下的寻人之法虽有不同，但本质上也多是用这个道理，而如今，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凝水的灵力，这样始料未及的结果，让一向淡定的魔君不由得心神大乱。
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可遇到了什么危险？敖庆有没有把她怎么样？无数担忧涌上心头，梦魇千万年来第一次懊悔自己托大，只是如今局已布下，或许有人在暗中观望，或许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他不能在这时乱了阵脚，功亏一篑，因此也能在表面上做出十分淡定毫不担心的模样，让别人以为他并没有去救凝水的意思。
敖庆若是想要治好自己那半边残废的身子，那么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对凝水下手，自己只要耐心等候，那些按捺不住的人就肯定会露出马脚，到时自己便可一网打尽……只要阿凝能够撑到自己去救她。
阿凝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而且青姬也在，即便不能脱身，至少可以保她无虞。
梦魇也不知自己是在理性分析，还是在宽慰自己。
凝水不在，独丘周边的医庐自然也荒废了，但是已经有伤员运来，药草也在，巫族和未曾离开凤族便干脆派了族里的大夫过来，购买西陆妖族的药草对本族伤员进行医治，奇怪的是，这原本水火不容的三方势力竟然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起冲突的意思，见到这样的情形，梦魇终于确定，他想要的那个世界，是有可能实现的。
这几日，梦魇看似和之前一样，站在独丘上看风景，不知在想什么，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灵识探遍了天上天下每一个角落，只希望能够找到她哪怕丁点消息，但是却最终都是徒劳。不光是凝水的气息，后来他连青姬的位置都打探不到了，不过他也不傻，青姬气息消失的附近一定和凝水有关，他便着重在那附近打探，随后便发现，一些个小妖怪和巫族竟然也在周边，梦魇便明了，那些便是一路上跟踪他们却引而不发想要投机取巧的人。
只是巫族一向标榜自己讲义气知恩图报，如今到了这种时候却也抑制不住凝水珠的诱惑，想要伺机分一杯羹，梦魇看了不禁觉得讽刺。拂徵，你看，这就是你爱上的巫族女人为之战斗的巫族，其实也不过是庸人而已。你所执着的爱情，或许也只是和他们嘴上“义气”、“报恩”一样，是谎言，不过那个女人唬你的，可你却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东西付出那样巨大的代价，万劫不复地，销魂钉，这般痛苦就为了那女人的一句话？
愚蠢至极。
失去凝水的消息越久，梦魇便越担心她的安危，连青姬都没了消息，梦魇大致能想到，他们应该是用了什么禁锢灵力流动的法阵，使得青姬和凝水的灵力无法传出，便也切断了她们与外界的联系，那个法阵连青姬都能困住，应该不是寻常的阵法。越是分析情况，梦魇便越是心绪不宁，终于在没有凝水消息之后的一个月，东面海里传来了她的灵力波动，梦魇几乎是一瞬间便到了东海上空。
东海巨浪滔天，龙吟震空，梦魇见到这情景心中更是担心，当下便要冲进巨浪之中寻找凝水的踪迹，然而迎面而来的巨大灵力波动却把梦魇生生逼停了脚步，这灵力气势极大，依稀能感受到是利用极为纯净阳气迸发而出，那滔天巨浪也是这灵力的杰作，而这灵力，梦魇再熟悉不过。
“阿凝。”
滔天的巨浪中依稀走出一个少女的纤细身影，身量约莫是十八岁的模样，梦魇看着那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在看到蓝色衣襟和银色发丝时不禁惊讶得微微张嘴。
少女姣好的面容熟悉又陌生，比之之前稚嫩的模样又成熟不少，身量也隐隐可见成年女子的端倪，细长白皙的双腿在蓝色的衣襟下若隐若现，银色长发及腰，额前流海不如往常整齐，有些杂乱。
而在凝水的发丝、脸上、手上、腿上和衣襟上，都沾着殷红的血液，梦魇能察觉出，那血不是凝水的。
凝水从水中走出来的时候面容呆滞，眼神空洞，直到看到面前的玄衣男子时才停下脚步，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聚焦，缓缓开口，“梦…魇。”
“阿凝。”梦魇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走上前去，如旧时一般把人搂在怀里，却发现这孩子已经到自己胸口了，再也不像最初那样小小一只让他整个抱在怀里。
孩子长大了。这原本是梦魇一直期盼的，可如今看到她长大的模样，梦魇却宁愿她如之前一般。凝水纤细的身躯有些冰凉，在梦魇怀里瑟瑟发抖，梦魇抱紧了她，银色的眼眸微垂，看向凝水的双眼，“累了，就睡吧。”这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果然凝水便闭上了眼睛陷入熟睡中。
梦魇一手抱着凝水，一手执虚空长剑，看着已经渐渐归于平静的东海，眼眸渐深——那原本碧波荡漾风景无限好的东海此刻已被鲜血染红，海面上密密麻麻浮着龙族尸体，其中便有敖庆的尸身。
青姬身上有些皮肉伤，站在海边，怔怔出神。
东海上那些龙族是谁杀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梦魇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的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她的使命该是救人，而不是杀人，更不是杀这么多人。但是更令梦魇疑惑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凝水变成这副模样？她明明一心要到东陆来救人，为何会突然大开杀戒？神族生性慈悲，若非生死关头绝不会开杀戒，即便杀人也是怀着慈悲一招毙命，绝不会多杀一人，更不会让那些人有多余的痛苦，阿凝……究竟经历了什么？
梦魇正想着凝水做了什么，周围气息忽地大变，他眼眸一紧：杀气！埋伏在东海周边的巫妖已经等待许久，如今这是唯一能夺得凝水珠的机会，就算魔君在，他们也要搏一搏，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么多人，万一真的把凝水珠抢到手了呢？数不尽的巫妖腾空而起，将梦魇团团围住，青姬在地上看着天上，只觉得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片，想来君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她却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一来自己身上有伤，能不添乱已属勉强；二来……青姬看着天上的情景，想了想便干脆坐到了地上，省些力气。
二来，数量对于君上来说，并不是问题。
虚空破天一剑，连天都能削去半边，又何况是这些杂碎呢。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上那黑压压的人群中便透出几缕光芒，随后银色剑光大盛，无数断尸残骸便从天上落下，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水里，青姬勉强支了个结界才避免被那些尸块砸到。
天上只剩下两个身影。梦魇看着眼前少了一只胳膊的巫族，眼眸中露出些许欣赏，“虽说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是你能躲过这一劫，便是你的造化，我不杀你，你回去好好疗伤吧。”
共工看着眼前执剑的银眸男子，又不甘地看了看他怀里的蓝衣女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巫族的军营。
梦魇收起虚空剑，抱着凝水落在青姬面前，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只说了句：“回去再说。”
青姬忍者身上的疼痛，跟着梦魇一路回到独丘医庐，那里的巫妖都感受了方才东海方向的巨大震动，而梦魇在天上那一剑他们也看得清清楚楚，如今见他回来，不由得瑟缩地回避，却还是偷偷观察他要做什么。梦魇抱着凝水坐下，自己靠在树上，让凝水躺着，头枕着自己的腿，随后吩咐青姬，“你先去让他们找些药给你疗伤。”
君上的心情并不好，青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便点点头，安静地去找了槐江离，好在她身上都是皮肉伤，虽然伤口又多又深，却并不难治，槐江离看了看便着手配药给青姬包扎，“青姬大人这两天少动怒，好得就会快些。”谁料槐江离这话刚一说完，青姬便拍案而起，随即一拳打向来人：“你这言而无信满口谎话的小人！”
奢比尸听说他们回来了便立马过来看，他本来能躲开青姬这一拳，却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幸好青姬如今身上有伤，这一拳连平日的四成威力都没有，否则槐江离刚看完一个大人物，就又要看一个大人物了。
青姬也没料到奢比尸连躲都不躲，愣了一下，随后开口，“你怎么不躲，是不是躲不了？难道又是常雨源变来骗我的？”
奢比尸面色如常，眼神诚恳，道：“我哥哥带人去围堵你们伺机夺凝水珠，我心中于你有愧，所以不躲。”
青姬听到这话便立马怒火中烧，要不是碍于身上有伤，她真想把这巫人打成透明窟窿，“小凝儿在酆都时怎么救你巫族的你都忘了吗？我让你去找你哥哥搬救兵闯东海，你们可倒好，在外面干看着，还要夺凝水珠？你们巫族平日里说的什么情义、报恩，便是这么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法？”
奢比尸理亏，心中有愧，也不反驳，只是站在那里听青姬骂他，青姬见他不回答，心中怒火更胜，“我如今只恨昆仑山的那两只狐狸当初没有把你们巫族全都杀了，竟还留得你们，让你们有机会做这无耻之事，玷污了‘情义’二字！自你们和妖族开战以来，我虚空之境可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竟落得你们恩将仇报的下场，当真是错付慈悲心肠！”
待到青姬骂累了，坐在一旁喘气，奢比尸才再次开口，“这事是我巫族对你们不起，你们要杀要剐，我奢比尸绝无怨言。”青姬喝了一口水，气呼呼地看了他半晌，“剐你做什么？剐你小凝儿和我受的苦就能回来吗？”左右君上方才也斩了那么多巫族，权当是报仇了。奢比尸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个小瓷瓶，随后握起青姬的手便要交给她，谁料青姬像是拿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把那小瓶丢还给奢比尸，“你你你…你果然是常雨源！你这次又拿了什么奇怪的药想要害我？”
奢比尸一脸迷茫，“这是我巫族上好的疗伤药，对皮肉伤最是有效……你方才说什么？常雨源？奇怪的药？他要害你？”奢比尸说着神情不禁紧张起来，握住青姬的手腕，一连串地开口像是要逼问她一般，“他对你做了什么？什么奇怪的药？是毒药吗？你怎么了？可有受伤？”
青姬看着突然十分关心自己的奢比尸，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动手动脚啊……你你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打你——”青姬话未说完，一只手便搭上了奢比尸的肩膀，阻止他再靠近青姬，青姬见到来人，不禁面上一喜，“离焰！”
眼下危机刚过，周边没有什么危险，青姬便恢复了平日的姿态，见到离焰便像往常一样贴到他身上，眼神魅惑，语气轻佻，伸出细长葱白的手指挑了挑离焰的下巴，“哟，离焰上神怎么来了？莫不是想我了？真不巧，我现在全身都是伤，要好些日子才能和你玩了。”
“青姐姐，你眼下浑身都是伤，就别浪了，难道不怕伤口裂开吗？”一个调皮的声音从离焰身后传出，随后一身浅黄模样阳光的男子从离焰身后出现，青姬见状白了他一眼，便离开了离焰，坐回到椅子上，喝着水，“我还说你一向跟着离焰怎么不见你，原来是躲起来了——你们来是做什么的，笑话我的吗？”
离焰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放在青姬面前，青姬一见那药瓶就如获珍宝地握在手里，满眼惊喜，“你带了它过来？真是贴心！”
奢比尸看着这位突然造访的红衣神族，心情十分不好——先是阻止自己去亲近青姬，之后青姬又扑到离焰身上，明显和青姬很熟的模样。自己拿的药青姬避如蛇蝎，离焰什么话都没说，她就捧着那药当作珍宝，真是……生气！
就算知道这人是神界三位上神之首，原身是可以燃尽一切的先天之火离焰，自己绝非他对手，奢比尸也还是忍不住想要送给他两个白眼——凭什么就和青姬这样亲近？你们神族不是一向没有男女之情的吗？离这么近做什么？但是眼下人家同僚好得像一家人似的，奢比尸插不进去话，便要离开，谁料他刚走出医庐没几步便被叫住，开口的是梦魇，“等一下。”
奢比尸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魔君有事？”随后又想到巫族背信弃义欲夺凝水珠和伤害魔君，心下不禁有些愧疚，但转念想起这人方才那一剑不知杀了自己多少族人，心情便又变得有些复杂。奢比尸明知这事是巫族不对，有那样的下场也怨不得谁，但是死的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奢比尸总算再怎么理智终归还是不能平常心看待梦魇，因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梦魇。
梦魇既没有“是他恩人”的想法，也没有“是他仇人”的自觉，对待奢比尸的态度一如往昔，“青姬去追阿凝之后，你也带人跟了过去对吧？发生了什么？”他当时在处理常雨源的事，之后又急于寻找凝水下落，因此遗漏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奢比尸本以为魔君是要问罪的，却没想到他是问这个，张了张嘴，最后便老老实实回答，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梦魇。
凝水于巫族有恩，见她被掳走，奢比尸第一反应当然是带人追过去，谁料龙族似是早有准备，竟然摆好了大阵等他们进去，他们救人心切，一时不慎，便闯了进去。
“哈哈哈，好，这一个神族娃娃不仅能让我取得凝水珠，还能搭上一个祖巫和众多巫族的性命，值，真是太值了！”敖庆在阵外见奢比尸闯阵，不由得拍手叫好，彼时青姬也在阵内，见他闯进来不由得大骂一句蠢货，“这阵要从外面破，你也进来做什么？”见方才君上那模样，似乎是不打算过来救人，眼下这里不光有这个磨人的阵法，阵外还有一直跟踪他们欲夺凝水珠的妖族，就算他们破得了这个阵，也难保外面虎视眈眈的投机者不会趁机对他们出手。
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至少要能够出去搬救兵，这样自己如果救出了小凝儿，那么有人能够帮自己分担龙族和投机者的压力。
阵内水流湍急，原本柔软的水流此时竟有如利刃，加之水流中的叶片，每股水流刮过都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巫族身体强健，因此伤情尚可，但是青姬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身上不仅有水流刮过的划伤，甚至还有被强劲水流穿过留下的窟窿，阵内水流无孔不入，加之这里是东海，占尽天时地利，青姬无处可躲，硬生生被折磨出满身伤痕。
天上的神魔同僚们没有魔君和月君的命令，是不会擅自出手的，青姬心中想道：君上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出手，月君一向不理天下纷争，眼下若是想要搬救兵，只能依靠和龙族有恩怨的巫族了，他们在东陆共有五位祖巫，还有大量屯兵，小凝儿在酆都时曾对他们有恩，他们发兵，既能得利又能报恩，想来不会拒绝。打定主意，青姬便对奢比尸说道：“等会儿我会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一条路来，你看准时机出去，叫你哥哥们过来救人！”
奢比尸想也不想便出言拒绝：“不行，我巫族只有战死的男儿，哪有逃跑的祖巫？凝姑娘对我们巫族有恩，如今凝姑娘有难，我身为祖巫更应当以命相报！”不就是一死吗？死也要和那条废了半边身子的长虫拼命！
青姬见状便知道光靠劝说是不能让奢比尸离开了，当下便也不多说，兀自攥紧了拳头蓄力，随后大喝一声，一拳打出，那拳劲刚烈，竟将周遭水流生生打出一个窟窿，奢比尸正惊讶青姬的拳劲竟然如此霸道，随即就被青姬一掌打飞，顺着方才拳劲打开的道路，被迫出了阵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着青衣的美艳魔族满身伤痕，最终体力不支从空中掉落，但是眼睛却依旧倔强地望着他，对他张口，“搬救兵。”
随后青姬也被敖庆带走，他看了看欲追杀他的龙族，最终转身去了巫族大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