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双马尾——谈性别自立的主张

继上次想写这个话题又过去了一个月。一个月前我堂姐说想辞职出去走走，来问我的意见。后来她绩效考核大成功，又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去了。我自感身居象牙塔而无建设性意见，所以就此罢笔。

然而中间又有两件事是我决定重新写此文的原因。一是我的好朋友近来也在纠结是否要辞职，在迷茫自己的未来。以及我相当佩服他向家人坦白性取向的勇气。于是我答应一定严肃而郑重地给出我的意见。二是我独自在外漂泊打工的表姐今天告诉我她想买房，也来问我的意见。虽然我心说你们对于一个脱产学生的幼稚看法是否太过于期待，但我必须要尽我所能坚定地声援与支持我的同志们。于是如下，是我关于性别自立的主张。

首先是语言学解释。“性别”是名词，“自立”是动词。在这个短语中“性别”是主语，规定了讨论的范畴。而谓语“自立”则指向一种状态，暗示了主张的理想结果。至于为何将它们放在一起，从主要矛盾的角度，它们乃是我于三位主人公身上能抓住的最可讨论的两个词。

关于性别问题，虽然一个直男要去谈论这些看上去很怪，但也正是我要表达的观点之一——类似的看法无端神秘了已存在的沟壑，使得误解的壁垒更加牢不可破。我们正是要无关性别认同与性取向地广泛谈论它，从而为性别观念祛魅。

在实在界，人们有自然性别。但在人类的符号系统产生之后，性别开始有所指代。在赤身裸体的年代，人们很容易根据性征而总结不同。但这个划分不同的过程实则是一个想象的过程，因为人们根本没办法把握自然性别与他们观察到的不同是否确有因果上的对应。哪怕现如今，我们能够通过统计学方法统计单双眼皮人群在某一方面的差异，我们同样也无法确证是否有因果上的必然联系。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单眼皮人和双眼皮人的划分。但性别却如种族等自然而然不约而同地成为社会秩序的一块垫脚石。由是观之，这种差异划分并非取决于事实上是否确有差异，而是差异符号是否具有象征性与标志性。象征性的性别符号，就是费勒斯。无论是上古时期人们对母氏氏族的崇拜，还是继中古以来父权统治的确立，我们所指的性别都是这个只存在于想象界的费勒斯。

理论如此，我们所面对的现实却更加黑暗。父权制不仅比封建制度更加长寿，还更加隐秘地藏在人们的生活之下。谁想当谁的皇帝那是笑话；谁想当谁的爸爸那叫骂人。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活在一个持续数千年的险恶骗局中，这个骗局预设了男要怎样女要怎样，预设了孰强孰弱，预设了命令与服从。甚至连发明者们也被这套系统骗住。既得利益者们在心安理得地发号施令，正如资本家以为工人离开它们会失去工作。

事实上，一个关于性别的究极理想是性别公正。正如人们会谈论男人女人，黑人白人，资本家工人，却不会谈论单眼皮双眼皮人。人们应该像谈论单双眼皮一样对待性别差异，拒绝一切想象性的神秘。性别是人的标签，而非群体。正如，你可以说：我喜欢一个人，她/他是女性/男性，单眼皮/双眼皮，长发/短发，却不会反过来说：她/他是女性/男性中的一员、白人/黑人中的一员，所以我喜欢她/他。前者是在强调人的特质，后者则来自一种前现代的幻想。基于此，当每个人能够公正地欣赏自己与他人的差异时，不需要依靠群体自身虚构的优越性，每个人的审美由内源动力产生，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剥削也就自然消失了。

然而，这是只有空想家们才会因忽略现实而做的春秋大梦。当固有秩序已然存在时，更有道理的做法是向不讲道理的世界率先反击。于是主张的后半部分强调比起妄想人与人之间的公正，应先实现自身的自立。我的表姐正是如此的。她是我目前认识的人中活得最为潇洒的女性。来自家里人的种种传统性别与家庭观念的责难，在一个自立自强的人格面前是相当绵软无力的。更甚，我们可以回想历史上那一个个富有人格魅力的灵魂——这些精彩绝伦的人生能够构成实在的审美闭环。这个审美闭环是非自恋的，因为自恋也是想象性的。当审美符号由自己生产且由自我消费，便已然超越了性别等种种虚假的课题。

归根结底，我想讨论的并非是性别——上帝已死，所以人必须作自己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