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芜:昨日今日》
太久没写东西又突然想写些什么的时候,我往往思绪繁杂,如同十几年无人打理的村中老宅一样杂芜丛生难以理出头绪……我怔在这里,近乡情却,抬了抬脚,不知该落往何处,张了张嘴,却不知这满园草长莺飞与何人去诉。耳机里是西村由纪江的明日を信じて(フィルムバージョン),却是不知何意。
这个休日的下午我茫然四顾,不见一个熟人,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某个和家人走失的夏日。只是那时的我还未知时光,只晓黑白。
今日的我确实是恰恰相反了。
今天这篇日记该写些什么呢?
是昨日的豪言还是前日的怀恋?是明天的迷惘,或是那个关于瓶子和时光的故事?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起笔,于是才有了这个开头和这句写到此处还未知下一个方块字的句子。
又一个句号——好吧!就从此处开始吧!
我晓得人生终究有一个句号,写了很多年的故事,虽然很烂,但我也见识了许多结局。
大多数结局是一个句号,有的是一串省略号,也有的是惊叹号,甚或有未留符号的留白者。
然而无论是句号而故事未终者,还是省略号,故事却全然说完了的作者……他们,和读到那些文字的读者们都终究要迎来一个最后的结局。
无论那结局是怎样的绚烂或者平凡,无论以怎样的角度和符号去做修饰……我想应该没人会否定我们所有人都会迎来那个结局的事实。
比如我的朋友魏先生就在今年最初的几天里突然去世了,就像许多那些突然从我生命中离开的人一样戛然而止。
花了一些时间接受了这一切。
也花了一些时间去回忆那些曾经遇到过的人们。
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样子、他们的言行、以及经过修饰和误解的偏见……但无论如何,我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没有了序章。
即便是神明想要起草一段新的故事,恐怕也会像我一样难以下笔。
这是我们人类和所有地球生命的命定。
我是一个疯子,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愿意承认者居多。
我思虑许久终是将其辖定为“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们终究无法理解,也大多没有勇气去理解这一切。
[此时耳机中的音乐是:运命(さだめ)(piano version)]
悲伤或者怀念、憎恨或者感动……无论怎样的感情,在这一刻荒草遍地的无人院落中也没人能够倾听。
但自然界自有声音。
或许是那句“大音希声”的另一解吧?
自然界中的风声、雨声、阳光下的植物所发出的微妙声音……那些慢慢的,慢到,微弱到我们往往忽略的声音就在我们身边回响。
我在一块干燥的平坦地上躺了下来,望着天,由风吹动着我。
想起了那些没道别就离开的人……
我甚至躺在这里掰着手指从今年一直回忆到了生命最初完全没有记忆的几年中去了。
说来好笑。
其实我是个记性和悟性都特别差的人。
在今天之前我恐怕还未这样清晰的数过这些度过的时光——或者说我做过,但因为记性太差而忘记了。
还是说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呢?
连我们爱的、我们恨的、我们曾发誓说永远不会忘记的都终将被遗忘呢?
悠悠百年。
我是头一次这样深刻的感受到时光和生命,命运和感情交织、碰撞在喉咙中的感觉。
我看着我陌生的手臂,回忆着陌生的我。
[きっとまたいつか(album version]
我想起了几个我特别丑陋的时刻。
我想要杀掉和伤害的人。
我对几个女人卑劣的占有欲望。
我对世界和他人的偏见与恶意。
那让我痛苦。
自私、恶念、暴戾、懦弱、谎言……尽管在绝大多数时候不肯承认这一切,但这些东西依旧在过去的时光中渐渐从外界攀附、从体内滋生、从记忆中回归……最终和其他的东西一起构成了现在这个我。
也许,我最憎恨的就是我自己吧?
为了那些我做过的事和没做过的事来惩罚我自己。
好想回到童年。
那时的我还无罪。
好想回到小时候,给自己安排一个营养丰富的童年。
好想回到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说喜欢,挎着同伴的肩膀真心的陪伴。
好想回到青年,有我没有的恬淡静谧。
回忆突然的清晰让今天的我有些伤感。
因为清晰,所以清楚自己做错的那些事和错过的。
重点不在于14年松开的那只温暖柔软的手,20年的私心狭隘,17、18年的愚钝怯懦,荒废的十年和又一个十年。
不在于“我本可以”的这种痛苦。
我能,我不能,人之常情——人人如此,世上安能又无憾之人?古今安能有万全之法?不过是缺中求全,全中造缺罢了!
我只是嘴上后悔。
说什么小时候没能有够好的成长和环境,积累足够的训练。
少年时知道努力奋起,在那不过十几年的短短时光中迎风搏浪、磨炼意志。
青年时智慧而稳重、堂堂正正的用勇气和实力在一场场挑战后得到一份恬淡静谧。
三十三岁啦!
晚了吗?
我还是说“不晚”。
不是今晚学了英文会如何、不是昨天拉住那个姑娘的手会如何、不是工作和机遇中某一次奋起一跃会如何……而是这一切“如何”中的必然与偶然。
吾辈少年。
吾辈青年。
吾辈中年。
吾辈……
不枉此生、不负真心、不愧天地……若早能知此,若早能践行,若今日今时、明日明时、长久持行……又何来晚矣?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