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些话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会消逝在人世之中,随着自然规律自然衰长,生老病死,抑或是在某个不确定的明天,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归于最后一丝沉寂。但毋庸置疑的是,如同张嘉佳在《天堂旅行团》的后记中所写下的,“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少活”。因为我爱你们,我爱这个世界。我渴望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一面,而你们是我活下去的羁绊。所以想来还是应该写下这些文字,或许会显得我更负责任一点,不至于那么薄情寡义,想来就来,想做就走。 但我并不认为去世就是一个人的结束,人类至今也未曾弄明白一个人死后究竟会魂归何处,天堂?地狱?或许我会见到奈何桥上那个佝偻的身躯。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我还会见到“素未谋面”的爷爷,我们可能会推心置腹一番。但我得好好练练家乡话了,免得语言不通。 把我还有所用处的器官捐出去吧,应该要有更多的人看到这个世界,不论美好还是残酷。 如果我有葬礼的话,就别穿黑色了,怪压抑的,都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吧,庆祝我冲出了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撒进家乡背后的那片海吧。比起一个不动的坟墓,我更想随着浪潮到达曾经心心念念的某处,去看看蓝色的冰川,看看曼哈顿悬日,在第42街的天桥,哪怕只有15分20秒,亲自去到他书里那个一切悲伤都会被遗忘的世界尽头。“一座流动的墓碑”,想想还蛮酷的。如果你想我的话,请别跑到海边呐喊,吵到我了的话,我会给你一个耳光。拧开水龙头,如果没停水的话,说不定我会为你献上一首《伤不起》(听起来未免有点渗人),要是停水了,记得看15秒广告,这样才能播放VIP歌曲。 我想我约莫是个典型的失去了才懂得后悔的混蛋,打心底里明白一切道理,却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招手即来的一切,总持着侥幸心理屡教不改。幼时写作文,什么“家是唯一的港湾”,全是一股脑套句上去,却不明白其中真实的感受。现下大抵才懂得无论发生了何种的事情,当你下意识地转头寻求朋友诉苦却发现无人可言时,回头看家人一直在身后。我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幸运能在这样一个家庭成长,因为光是支离破碎,狼狈不堪的家庭,就成了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心病。我们爱不出口,嘴硬心软是真实写照,就这样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相互伤害却又最终放下。 我曾遗憾过初中毕业没有选择另一所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更好的学校,但我后来想到,如果当初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遇见你们,没有能和“你们”继续走下去的机会。争执,冷战的时候,烦躁压抑在心底,胡思乱想在大脑中挥之不去,持续上一整天的课。然而当我们的手交叠在一起,随着那句老套的口号“一,二,三”向下挥落时,从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你们,让我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去他妈的这个狗屁世界吧。 我的童年充斥着比我年长的表哥堂姐们给的许多爱,是过年卖烟花的小卖部,戏台子的后头卖菜饼的小摊车,还有姑姑那家冒着热气的丁饼铺。小的时候看着戏台上一张张花花绿绿的脸,不知道台上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只期待早点儿撒开大人的手,悄摸摸溜到后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张皱巴巴的壹圆五角的纸币,伸手指指,“我要这个”。从每年初八看新娘的篓子里抓过几把糖果,晃晃悠悠地就这么长大了。 这十几年来尝过百般遗憾,有过不舍和感动。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被糟糕透了的情绪一把推翻在地不能动弹,又试探着紧紧握住一双双从透出光亮的缝隙里生出来的手,咬牙爬了起来。有的人说好会永远,转身再没回头过。有的人因为我的懦弱和止步不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时光的缝隙里溜走,在心里种下了一个丑陋的疮疤。有的来时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走时也不留一点痕迹,一干二净。有的经过时很没素质地写下“谁谁谁到此一游”。所有来过我生命的人,我接受并感谢你们所带给我的一切,无论好坏或是喜怒哀乐。还是有些遗憾,或许要缺席你今后的人生了。我的车开到一半不知道被哪个缺心眼的扎了轮胎,但你们还要继续行驶下去,因为高速公路不能停车。夜里没星星的话,我可能会化作一片云,你要是探出窗来看我,我就会开心地和你说一句,去你妈的赶紧回去睡觉吧。 祝你们平安快乐,今晚好梦。祝这个世界万事大吉。 于2023.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