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云销雨霁*花羊》 中
“大夫,我娘怎么样?”见墨如归收了手,一人连忙上前询问。
墨如归并未回答,反而问道:“其他几位病人何在?”
“…我带你们过去。”
众人又辗转到其他几处,将病人一一看过,见大夫面色沉重,不免心里忐忑。
“病人是肺部出了问题,不是肺痨,症状却与其相似。”墨如归沉吟沉吟片刻,开了个药方,“你们先按此方抓药,先服三副看看效果。”
几人接了药方,对望后便有人出门抓药去了。
“这位万花谷大夫,不知该如何称呼?”原来那位医者询问。
“晚辈姓墨,墨如归。”
“墨大夫,老夫姓许。”许大夫捻着胡须凑过去,“我观你方才所开药方…”
都道是同行相轻,但这许大夫却很能放下架子,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对着墨如归这个看着不及而立的年轻人也能寻常待之,甚至为了医术肯先与对方攀谈。
两人便就着病情讨论,云沧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又被隐隐传来的咳嗽声惹得有些心忧,也不知这病几时能好,得病的多为老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很是可怜。
等药抓回来煎好后当即给病人服下,墨如归静观片刻后又给他们把了脉,最后决定在此寻个房子住下,看看后续情况再说。
附近没什么大院子,好在两人也不是铺张的人,一处小院便足以。
墨如归随身带着医书,这两日便一直在翻看研究。云沧插不上手,就去外面帮忙照顾病患。
这一帮,就发现城中染病之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只有老人孩子,后来年轻些的女子和壮年也有得病的。
他回去跟墨如归提了一嘴,墨如归一怔,一向沉静的眼里终于有些慌张,懊悔道:“我错了。”
“墨大夫,怎么了?”云沧关心道。
“如今虽然已经十月,但气候却还不是很冷,不是换季时节,本不该有如此多的人感染风寒。”墨如归摇头道:“可现在明明却有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
“这病…会传染。”墨如归放下医书,“而且看这架势,这病的传染力度还相当之大,我此前一直按照风寒来治,却是大大的错了!”
云沧一惊,已然想明白,“墨大夫的意思是…瘟疫?”
“是。”墨如归应道,随即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再去查看一番。”他奔出门却又忽然停住,惹得云沧一头脑撞在他肩头。
墨如归转过身看他,眼里有关切,“小道长,如果是瘟疫,你…”
“我留下来帮你。”云沧接话,“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抓药煎药还是可以做的。”
微微一笑,墨如归点头,“多谢。不过既然已经有所怀疑,我们便得做好防护了。”
墨如归寻了两件大衣裳套在两人外面,又用布巾裹住口鼻,与云沧二人一起出门寻其他病人查看。
看的人越多,心越沉,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瘟疫没跑了。
“当真如此…”墨如归呢喃:“都怪我学艺不精,若能早一日察觉…”
“墨大夫,这不能怪你。”云沧安慰他:“发现病症至此也已有多日,可却未曾见人因此而亡,想来这瘟疫虽然传播力度强,却不致死。如今我们既已知晓,还来得及的。”
墨如归沉默片刻,道:“小道长说得对。”他看向显得有些萧条的街道,“既然是瘟疫,便该封城避免传播到他处。小道长,我们去县衙。”
栾川如今的县令姓李,向来爱民如子,听墨如归道明来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墨某不敢拿百姓安危开玩笑。”
“这…”李县令来回踱步,半晌才道:“万花谷救死扶伤,本县也有耳闻,今日便信你一次。来人!”他吩咐:“即刻关闭城门,再将染病之人召集起来,送到城西别院中,就说是本县将安排大夫免费为他们医治,直到病好后方可离开。”
来人离去之前,墨如归连忙叫住他,嘱咐他也做好防护。
“如今除了将染病之人集中管理,还应向所有人宣导该如何保护自己。”墨如归继续对李县令道:“城中药材足够,大人不妨将所有医者也召集起来,再每日以艾草熏染街道,尽量控制气传播速度。”
“有劳墨大夫提醒,本府已经着人去召集城中大夫,到时候还请诸位尽快给个章程,早日杜绝病灶。”
一切安排井井有序,墨如归与其他大夫一边忙着照顾病人,一边聚集一起讨论方案,每每直到夜深方才休息。
墨如归已经飞鸽传书给师门,只是万花谷距离太远,暂不能提供支援,一切只得靠他们自己。
因为有官府介入,一开始倒也无事,只时日久了,病情一直不见好,被隔离的人也越来越多,变故陡生。
有人发现端倪,人群中传出瘟疫之言。
瘟疫向来难治,人心惶惶,尤其是当有了第一人死亡后,恐慌更是逐渐蔓延。
瘟疫从来与神灵相连,一群人嚷嚷着要祭瘟神,架着火堆将一个失怙失恃的女子往上推!
好在发现得及时,女子被云沧救下,墨如归与其他大夫苦口相劝,然而群情激愤,根本难以安抚。
气愤处,有人执着火把向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扔来,被云沧尽数挡下。
一向和善的道者起了怒火,提着刀鞘将一群人掀翻在地。
“墨大夫他们好心救治你们,你们不感念也就罢了,怎能恩将仇报?”云沧红着眼瞪着他们,“谁都知道瘟疫难治,可没有哪个医者退缩。他们整日里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只盼能早日找到治病良方。难道杀了他们,你们就能不药而愈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些日子大夫们有多辛苦?可那是瘟疫啊!今日只才死一个人,明日呢?后日呢?如果一直治不好,岂不是所有人都只能等死?
可,杀了他们,又当真能得救吗?
“诸位放心。”墨如归上得前来,“我已传信万花谷,届时自有更多医者前来,我相信,只要大家能够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纷扰暂歇,墨如归难得有片刻空闲,他看向云沧,认真道:“方才多谢小道长了。”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云沧摆手,“墨大夫仁心仁术,不求回报,我怎忍见你被他们伤害?”
手间隐有血迹,墨如归眉头一皱,捧起他的手,“可是方才受的伤?”
云沧也才察觉的样子,“可能是吧,不严重,擦干净就好。”说着手指便要抹过去,却被墨如归拦住。
“伤虽小,却不可小觑。”墨如归回身取了干净的手巾仔细擦拭,又撒上自制的金疮药用细布裹缠好,温柔至极。
半蹲在自己身前的人眉目精致,包扎个不大的伤口却也细致入微,眉心微皱,仿佛疼的是他一般。云沧看得心头一动,另一只手不自觉抚上他的眉头,想要替他抹平。
墨如归一顿,抬头看他,视线交缠中云沧蓦然回神,耳尖一红,连忙想要收回手,却被人一把握住。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相握的手也没有人主动分开。
“小道长…”
“…嗯?”
“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万花谷看看,如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