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 第8章
无歆突然想起了什么，默默地从角落里的布袋中拿出一块肉馅饼递给双眼通红的泗。泗抬头看了她一眼，带血丝的眼睛中充满了意外。她迟疑了几秒后才接过饼。
“呃，这好像是你的吧，真的要给我吃吗？”泗低头盯着肉馅饼，当她看向饼的另一面时，一大片霉菌闯入她的视野，泗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差点把饼扔到地面上。虽然泗极力掩盖自己的厌恶之情，但无歆还是很轻易地发现了这一点——她的掩饰毫无效果。
“抱歉，我以为肉饼在这里不会发霉的。”
无歆也不嫌脏，抓起泗手中发霉的肉饼扔回布袋。装满肉馅饼的布袋早已沦为了霉菌的温床，袋中的肉饼变得花花绿绿，像刚完成画作的美术生的调色盘。
“话说，你们吃这些东西不会感染朊病毒的吗？”无歆相当嫌弃地踢了一脚布袋。泗长久地盯住无歆的眼睛，思考着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很快瞪大了双眼。
“哦，你肯定是误会了，这不是我们同类的肉做的（况且即使真的吃了同类也不会感染）。后勤部确实负责处理尸体，但所有尸体最终都会被焚毁或回收作为备份，甚至连那些……抱歉，这一部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肉饼的原料除了面粉和调味料就只有猪肉了。没错，我们都只喜欢猪瘦肉，一点肥肉都不能有。”泗依然盯着无歆的双眼，但她的眼中多出了一份冷漠和警惕，无歆好像没有发现这一点，满不在乎向泗抱怨着。
“害，先前可是你暗示我的，而且你还是在我刚吃完一块肉馅饼后才说的那些话。偏偏你说话只说半句，我不误解就有鬼了。难道你们异端都喜欢开这种恶心人的玩笑吗，这算不算你们共同的癖好？”无歆看起来完全忘记了坐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名异端。当她猛拍桌子时，泗着实吓了一跳，旋即很快恢复冷静。
“抱歉，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确实，大多数异端都喜欢恶作剧，但我先前认为自己不可能被完全同化的。这是我很久以前的备份了（这并不意味着我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那时我甚至还没有五级权限，这个备份是在一次上级组织的集体备份中留下的，那时我们和复制品们的战争刚开始不久……哦，不，你还不该知道这些的，记得别告诉其他异端我说过这些。”泗有些惶恐地转了转眼珠，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当无歆再一次举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时，泗注意到无歆杯子上的图案。泗发觉了通讯器的提示音，掏出通讯器（也是控制器）翻弄着，很快抬起头望向无歆，眼神恢复了上次出任务时的淡漠。
“你现在得跟我走，等会到了地方你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就行。别进实验室，别和其他异端搭话，他们说任何话都不要回答，一切听我的指令。”泗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房间，无歆没来得及看她的脸色，只觉得那双眼睛冷得像黎明的白瞳。无歆几乎是奔跑着跟上泗的步伐。随着建筑上的编号越来越小，无歆预感到这次出行不会很顺利。
终于，泗在一栋楼前停下脚步，掏出身份卡刷卡，深灰色大门无声地开启了。经过阴暗的走廊，泗打开一扇纯白的门进去了。门内，紧贴纯白墙壁的一串半球形灯发出刺眼的白光，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等候厅。长椅上端坐着一个黑色身影，无歆走近看才发现她睡着了，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泗再次刷卡，进入一旁的门内，无歆警惕地选了一个离睡觉的那位最远的座位坐下。刚开始无歆还时不时地看她几眼，两个多小时后，当睡意席卷无歆全身时，她也就无暇顾及这个危险的同类了。当无歆刚刚阖上双眼时，一声呼唤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嘿，你睡着了吗？”泠曦俯下身在无歆面前晃了晃手掌，见无歆醒来立刻直起身来。
“你是……零溪，对吧？你姐姐文伶现在怎么样，还是一直哭么？”无歆差点没认出来泠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注意到她左眼上方标志性的断眉。泠曦听了这话脸色一沉，不自觉地微微低下头，盯着手中的挂坠。
“还是老样子，不过她现在愿意回房间了。我是来找泗的。你能帮我把新的挂坠转交给她吗？”泠曦递出挂坠，挂坠的金属部分刻着一串数字：0-39-2。无歆瞬间发觉这样的编号她曾在那个柜员手腕上看到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愣神，无歆忘记要接过挂坠，转身就要去房间里找泗求证自己的猜想。泠曦一把拉住她，匆匆将挂坠塞进她的手心，紧接着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等候厅。
无歆有些莫名其妙地愣了愣，将挂坠揣进口袋，刷自己的身份卡进了门。无歆在看到门内的情景时立刻杵在原地走不动路了。眼前是一张宽大的操作台，与无歆隔着极厚的玻璃的是十几个坐在特质座椅上的人类，他们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那些座椅借由数条粗大的线缆与操作台相连。
这是无歆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像人这样的生物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有些茫然地望向泗。泗和另一位异端正在实验室内检查捆住人类的束缚带是否牢固。泗终于注意到了傻站在原地的无歆，与另一名异端交谈几句就出了房间。
“我不是告诉你别进来吗，不服从指令的新人一经发现就要被清除记忆送回来处的，像你这种出生地被毁的就随意扔在某个角落里等死。下次绝对不许这样。”泗的语气中没有丝毫严厉，仿佛在告诉无歆今天吃了什么。泗走向操作台输入指令，打开几处开关，左手手指最终悬在唯一一枚红色按钮上。里面的那位异端示意泗已经准备好，快步冲出房间。泗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瞬间，其中一个人类开始剧烈挣扎，身体扭曲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无歆猜想他的骨头一定碎了不少。仅仅过去三四秒，那人就瘫软下去没了动静，屏幕上弹出那人死亡前的数据，泗随意看了几行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实验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