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黎明》外篇·落雪葬心·13·罪与爱
“莱伊，你醒了！是你吗！”露西丝激动地抱住了温迪戈，左手的痛苦仿佛从未存在在她身上一样。
“露西丝！”莱伊突然意识到对方的手臂已经被自己咬穿，连忙松开嘴把露西丝紧紧抱住，“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旁的迪诺发现本该受自己控制的莱伊居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理智，手里的匕首险些掉在地上。路易更是陷入慌乱之中。他和迪诺都不想下杀手，一旦莱伊这个剿灭计划的主力反水，走不出雪原的人可就变成他们了！
卡戎看到莱伊恢复神智，这才挪开了准心，转而两手两枪对准了路易和莱伊他们：“呵呵，这下玩脱了吧！”
“露西丝······迪诺要把你们都除掉！快和那两个外乡人一起跑！路易斯先生也是迪诺的人，他们一直在做的仪式根本就是幌子，实际上就是想把我变成温迪戈，再借我的力量达成迪诺的······”莱伊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小时前他在迪诺木屋里目睹真相又被袭击的场景，他甚至还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在哪，就先急着把自己已知的全部线索都告知露西丝。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露西丝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小佩科拉抚摸着他异变的面容，明明身上的伤并不比自己轻到哪去，却抽动着嘴角，强行露出一幅微笑，朝自己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你回来了就好，我们······赶紧跑吧······离开这里。”
但她没想到的是，莱伊并没有露出相应的微笑，反而紧紧抱住了露西丝：“不，来不及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什么？”露西丝被莱伊紧紧搂住，她只能听见对方低沉的呼吸声，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怎么会来不及？你已经恢复神智了啊！”
“不，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露塔哥哥和我不一样，”莱伊感觉眼角湿湿的，不知是血液还是泪水：“该死······为什么我没有早发现，这样就可以在仪式之前，带着你一起离开角鹿村······”
“你在说什么？！”露西丝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她挣扎着想摆脱莱伊，可女孩的力气和温迪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要做傻事，快到卡戎姐姐旁边去！”
在他们身后，路易不知何时来到了翻倒的越野车旁，保持着举枪向着露塔的姿势，实则是举起枪托，狠狠砸向露在外面的露卡抗干扰装置。
临时启动的抗干扰装置没有做相关的保护措施，精密的仪器在原始的打击前不堪一击，抗干扰装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早已错位的结构。
风雪声顿时加重，如雾气一样的苍白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眼中——失去露卡的庇护，氤氲又开始蔓延，死一般的寂静渐渐自雪地里散发，自下而上地填充这片区域，将其化作一片氤氲污染区。
依靠露卡能与露西丝的呼唤勉强维持理智的莱伊受影响格外严重，他一下捂住头，如同病发的哮喘患者被夺去了药剂。迪诺趁机抬起手，氤氲引发的寒气从掌心迸发，以极快的速度渗透进莱伊的身体。
氤氲对秩序与理智具有很强的侵蚀力，莱伊浑身剧烈地发抖，意识与混沌的对抗变得愈发艰难。他抱着露西丝的手也渐渐不受控制，时而像抱着伤员一样温柔而有力；时而力度突然加大，一个扭曲的声音正催促着他捏碎露西丝的脊椎。
北星看到抗干扰装置被破坏，心里一沉：在强烈的氤氲环境下，抗干扰装置被毁几乎和探险者失去信标一样危险。“顾不上他们了，得先修好装置！”他压下情绪，抢先一步冲向持枪的路易。
“时间不多了，”莱伊感觉大脑都快被分割成两半一样，他调动起自己全身的力量来压制心里的疯狂与嗜血，视野里的露西丝几乎要被不断增长的无机白色盖住。“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回来。”
“莱伊！不要！快回来！”露西丝抱住他，浑身都贴在莱伊身上，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恢复。然而莱伊直接将她高高举过头：“快跑，露西丝······”
“莱伊？！”
“那边的伊诺森！”莱伊用尽力气朝卡戎吼道，后者回过头望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你认识这么久，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莱伊贴近露西丝的耳朵说道。
“不要做傻事！”露西丝话音未落，只听身旁狂风呼啸：趁着自己还没被氤氲彻底控制，莱伊借着最后的理智举起怀里的女孩，将她全力丢向了卡戎！
“我喜欢你······”莱伊在脱手前的最后一刻说。轻声的告白刚传入露西丝的耳朵，她就远远地飞出莱伊的肩膀，像一片脱离天空的雪花飘荡在渐显朦胧的世界。
短暂的眩晕后，她落入了卡戎的怀抱。
卡戎稳稳地接住她，迅速检查起露西丝的伤口：“你没事吧！？”
“莱伊······”意识到自己面临的事情，露西丝从短暂的失神中苏醒，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悲伤和不舍都在这一刻爆发，她扑在卡戎身上，哭的像一个泪人。
卡戎沉默了，她抬头看向莱伊，后者在扔出露西丝的下一秒就彻底陷入温迪戈的诅咒，冲她们发出低沉的嘶吼：“这小子······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吗？”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机械性地迅速收拾好装备。露西丝一时难以接受事实，但她必须接受，准备迎接眼前由朋友迅速转变成敌人的温迪戈。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另一旁，路易看到北星全速冲向自己，顾不上威胁露塔的事，借着氤氲教徒对氤氲环境的适应力，他侧身躲开北星，张开翅膀腾空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露塔看到路易居然就这样仓皇逃走，又北星来到自己这里，他这才回过神，“氤氲蔓延得太快了，露西丝呢？”他问北星。
“在莱伊手里受了些伤，但有卡戎在，就没事。”北星来到抗干扰装置前，立刻着手修理那台机器，“不修好它的话，形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帮我看着周围。”
“嗯。”露塔答应他后，站起身观察着四周，不看不知道，在他刚刚抬头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离自己不远处。
迪诺的四周环绕着一圈氤氲，将他的身形覆盖在无色的朦胧中，氤氲所散发的寒冷足以让普通生物陷入缄默。老人的神袍有好几处破损，露出里面绽裂开的伤痕，而氤氲就像从气球里泄露的气体一样溢出——迪诺用刀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从而加速氤氲的扩散。
“迪诺！”露塔瞬间警觉起来，后方的北星也注意到老人，他一手紧握武器，另一只手仍在快速地接着缆线。
“没用······的，你们简直疯了，”迪诺摇摇头，“路易在里面注入了氤氲，区区那点露卡很快就会报废，居然还指望自己能修好这台机器？”
“我看你更疯狂一些，”露塔蔑视地看向他，“我这样的怪物都能与露卡共鸣。你除了看起来像个人，体内除了氤氲还剩什么？”
迪诺看都不看露塔一眼，他指着北星，嘴里像吐烟雾一样喷吐着氤氲气息。“北地的普苏特！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北星置之不理。
“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没让路易杀死露塔。你觉得他是半异变的温迪戈？可笑的外地人，我多年的研究成果怎么会被你三两句话就否定？”迪诺像面对另一个氤氲教徒一样侃侃而谈：“受到多年氤氲侵蚀，又缺乏相应保护措施，露塔的身体已经是温迪戈了，再纯粹不过的温迪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又维持在正常人的样子，也能够自如使用露卡力量。”
北星反问“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露卡与氤氲在某种位置上达成了平衡。只要加深了解，妥善利用，我们就可以达成共识，让生命与氤氲共存。”迪诺向前欠身，“这难道不是我们都想达成的未来吗？”
“哦？”北星晃晃狼耳，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为此我可以让步，留下露塔和‘秘密’——换取你们带着露西丝逃离的机会。”迪诺说着指了指身后，那是卡戎他们所在的方向。“我理解你，普苏特，你和那个暴躁的伊诺森不一样，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除掉温迪戈威胁，现在不费丝毫气力的方法就摆在眼前，你也可以带走你们要保护的露西丝小姐，何不······”
“谈这种牺牲谁的问题对我没有意义，”北星向前踏出几步：“你说得对，我和卡戎完全不一样，比起表面无所谓实则坚守人道的她，我才是最不择手段的那个人。我根本没想过从雪原中安全地带走任何一个无关人士，因为那和我的任务不符。事实上就连我的任务你也是一知半解——”寒风吹动雪花，在北星身边环绕，聚集，分离着。
“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除掉氤氲，包括你，和周围的这些雾气。”北星举起匕首，如风一般卷向迪诺······
莱伊已经完全异变为温迪戈，本能使他开始疯狂寻找视野内的一切活物，而卡戎和露西丝就在他百米开外的地方！
卡戎已经隐约看到那庞大的身影，“露西丝，躲在我身后。”她命令道。
“那是莱伊······”露西丝有些犹豫。
“他已经不是莱伊了，”卡戎的语气有些严厉，“抱歉，但如果我们想活着，就只能与他为敌。”
似乎是担心露西丝，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我不会下死手的，你放心。”
温迪戈突然加快速度，全速向卡戎冲过来，即便踏着积雪，对方的速度依旧不减。卡戎抓住时机，单手举枪，一发烟雾弹正好打中温迪戈面门。
红色的烟雾顿时笼罩住温迪戈，趁他的视觉被混淆，卡戎以伊诺森极强的爆发力蹬上温迪戈的膝盖，接着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脖子上。
温迪戈被这一击打蒙了，卡戎两手两脚上都带有高温，迅猛而有力的重击，被踢中时产生的动力堪比被风锤砸中！
得手的卡戎没有就此闪开，伊诺森天生的灵活性让她得以借助缠在温迪戈头上的尾巴又一次回过身，这一次，卡戎一拳再次得手，直击温迪戈的后脑勺。
“哪怕你是温迪戈，也给我记住了！”卡戎动用起全身的力量：“全世界的伊诺森可是只有我们这一支专精格斗的啊！”
下一击，她抓住后者的鹿角，尾巴向下缠紧了脖子。扭着温迪戈做出一个夸张的前空翻，接近三米的温迪戈居然就这样被她甩到空中，再落回地面，重重地砸出一个深坑！
“轰！”温迪戈躺倒在地，露西丝也没见过伊诺森这样的战斗方式。她凑上前观察着温迪戈，但出人意料的是，远处的卡戎突然抬起枪指着躺在地上的怪物：“快躲开！”
露西丝吓了一跳，面前的温迪戈并没有被卡戎砸昏过去，温迪戈本性的疯狂驱使他站起来，拖着身子又扑向自己。
“砰！”卡戎开枪了，瞄准的却不是温迪戈的躯干，而是他伸向露西丝的手掌，直接给它开了一个血洞。再次负伤后，温迪戈尽显颓败，无力地倒在地上。
露西丝不顾自己冲上去：“莱伊！”但还没够到他，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踏在温迪戈的头上，羽翼掀起氤氲的寒气，将露西丝扇倒在地。
“路易？！”卡戎根本没料到路易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露塔和北星那里吗？
“幸会，二位。”路易没有搭理任何人，将手里的枪抵在莱伊后脑勺上，扣动扳机。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