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

我踏上曾经走过无数遍的旧土 来到母亲的墓前 低头弯腰向她祭拜 说来 我并不爱母亲 大多时候 我都是以“她”来称呼 我不喜欢她的原因 大抵是她从不关心我 不在乎我

我读初中的时候 是标准的女二流子 不读书 抽烟 谈恋爱 欺负低一届的学生 都是我经常做的事 每次惹了大麻烦 都是父亲出面解决 而她 不闻不问 那时我很是憎恨她 觉得错在她身 因为她不教育我 不管我 现在想来 应是好笑 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 也不会管

她和父亲也不和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离了婚 我被判给了她 父亲走后 我更是处处刁难她 对她动手 记得最严重的一次 我拿剪刀划破了她的左臂 把她气的愣是脏话连篇 可就是没动手

零八年那会 我进了监狱 犯了罪 但不是什么大罪 可还是蹲上了六年 出狱那天 刚好是我的生日 进去那年 我19岁 出去这天 我25岁

我没有选择回家 而是依着不算清晰的记忆找到了何旭的家 说来 从某些方面来讲我或许是幸运的 他并没有嫌弃我 而是惊喜我出狱了 就这样 我们生活在了一起 某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 开口轻问有没有去看看她的打算 我不做言语 翻身关了灯 他也没追问 识趣的躺下用双臂搂住我

一六年年初 我怀孕了 我和何旭也已经结了婚 婚礼举办那天 我没有邀请她 何旭父母去的早 他也只请了生意上的伙伴 而我请了关系不错朋友 直到晚上 该走的都走了 我和他也算能歇一会了 回到家 我直接瘫坐在沙发上 他低身拖下我的鞋子 一边替我揉脚 一边说 你不后悔不请你妈啊 在怎么说她也照顾过你 你也还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还小心翼翼观察我的神色 我看向他的脸答到 也是 过几天就去吧

依稀记得那天 她好像预料到了一样 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她和何旭说笑 想早点抱到孙子孙女 而我自顾自的低头扒饭 饭后 何旭和她聊天 我当然不会自找没趣 索性就去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房间 卧室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 桌面上还摆着我读小学时的照片 我拿起来看了看 似乎也是出了神 直到何旭叫我回家时 我才反应过来 她关门的一瞬间 我开口叫了声妈 她愣了愣 对我浅笑 我们回去路上 何旭开口问我 过段时间在来看看她怎么样 我随即点了点头。

我生产那天 何旭打电话叫了她 几个小时过后 孩子终于出生了

我睁眼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是她 她见我醒了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摇了摇头 问她孩子呢 她转身叫醒已经睡着的何旭 何旭见我醒了站起身就去抱来了孩子 我看着儿子的小脸 问她和何旭起没起名字 何旭说没有 我思考了一会 说到 就叫何致珩吧 他们一同点头

致珩二岁那会 何旭生意正忙 没时间帮我 她见状搬进我家帮我 那段日子我相当轻松 孩子除去喂奶的时候都是她带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致珩五岁了 何旭生意也做好了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 何旭问我要不要找个保姆照顾孩子 让妈也休息休息 我刚想回答 她就抢先说不用 何旭见状也默许不需要

没过多长时间我又怀了二胎 何旭在家照顾我 而她照顾致珩 在我怀胎四月份的时候 她离世了 葬礼是何旭一手操办的 她下葬的时候 送行的人不多 只不过出奇的是 儿子没有哭 还叫我不要伤心 其实那时候 我并没有太伤心 我知道如果我的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 所以平平淡淡的接受了

当天晚上 何旭把致珩哄睡着了以后 拉着我坐在床边 我不明所以 他接着说了好多关于她的话 说她在我进了监狱后不是没伤心 而是没办法 还说她总是和他说我的好话 说我底子不坏 只怪她没教育好一系列的话 我听完不做言语

回过神来 何旭牵起我的手 我对他浅浅一笑 没在墓前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