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神话未来世纪 天宙逆世皇陵（五）
“都走到了这里，这东西应该也没带着的必要了。”
沿着黑暗的台阶走向地宫更深处，林灵从裙子里掏出一枚电子设备随手丢掉，这番小小举动也引起了梅莉的好奇：“那是什么？”
“林月姐交给我的，用以甄别叛徒动向的便携式通讯器而已。”女孩一边走一边回答，“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留在这里成为后来者们前行的路标吧。”
“‘叛徒’？”莲子惊讶地重复。
“没错，叛徒，也是我最为痛恨的字眼。”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莲梅莉，林灵脸上绽放的笑意令二人下意识一颤，“哦对，你们好像还不知道来着。亚洲那时吴云和你们说过的守夜人协会三年前的毁灭，缘由正是前任执行官掀起了一场叛乱。虽然最后被各方联合镇压，但协会人员死伤还是超过了95%。我的哥哥就在其中，而且，是死在了我的眼前。”
“无数个夜晚我总会回想起那一幕，如果没有遭到背叛，哪怕早半分钟注意到异常……但现实就在这里，他死了，死前将这世界托付给了我，于是我从梦中惊醒。”
“决不容忍脏东西玷污他的世界，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我的天空。胆敢把手伸向夜晚的劣等生命，灵儿会把他们全部掐死在血海里。”
“……”
看到因忐忑不安而表情僵住的莲梅莉二人，林灵哑然失笑：“啊啦，难道话说太重了？都搞定了平安时代异变不能被这两句话吓倒吧。何况咱们现在是同伴，能和我站在同一边，你俩大可感到为此庆幸。”
“看到第六层了，我们快过去吧林灵小姐！”
惊呼与越过身畔的脚步。注视着二人跑向阶梯尽头那缕辉芒的背影，收敛笑意的女孩眼中闪过了道阴晴不定的光。
“这就是，第六层的入口……”
大门，近十米高的黄金门，龙凤纠缠、琉璃嵌形的宏伟巨墙，无可言喻的至高气息令所见众生皆为之惊叹。莲子伸手拂去那鎏金表面的一层浅浅尘埃，仿佛感应到了造访者般，大门无风洞开，隐于其后的正殿景象完全呈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与五层的茫茫江山完全不同，在这地宫六层之中，莲子等人看到的赫然是黄金与玉石共同打造的神圣大殿。雕栏玉柱，宫阙凌霄，淡清熏香若有似无，超脱人间的堂堂之色诉说着横跨千年的失落辉煌。秦，中华大一统王朝的万世之初，历史上永恒闪耀的璀璨恒星。如今极盛奇迹凝缩具现于前，定性稍差的秘封二人几乎下意识地跪落了双膝。
深吸一口气平复起伏心绪，莲子摇着头感慨：“世界第八大奇迹，未免震撼过头了。兵马俑、朱雀宫、山河图，再到这金色大殿，以我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从猜测地宫七层的模样啊。”
“没有第七层。”
“诶？可是之前另一个我不是说——”
“她说的也没错，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林灵语调渐沉，轻迈双腿踏上了通往天殿最高处百级玉阶，“顺便，我们也不需要下到那么深的地方。”
“为什……么！”
话到一半的提问被黑发少女自己生生掐断。不远处的游龙梁柱正前，或者说三人登顶后面向的彼方，一度相遇的四位七罪相对而立，以及站在几人正中的，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男人：“你是，原罪！”
“守夜人协会最高执行官，‘JOKER’的伪神林灵，晚上好。我名为森近霖之助，是所有罪孽的领袖‘原罪’。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无视莲子的叫喊，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中拄地的黑色古剑散发出了足以令空间扭曲的强大波动。见到面前这番盛大的欢迎仪式，女孩只是简单地挑了挑眉：“初次见面？”
“……或许吧，不过现在并非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之间，还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余地吗？”
“可以将其视为一种挑衅么。”林灵眯眼，“踩在别人的绝对雷区上问能不能心平气和聊天，是我缺乏常识还是你脑子出了问题？”
“悲剧的源头位于何处？像您这样的存在一定再清楚不过。视界晦暗，透过夜空惊觉漏洞的我，以灵魂为代价方才看到了这世界本身的残缺真相。”一顿，名为森近霖之助的男人继续开口道，“于是自那一刻起，我下定决心接受现实，从此坠落于无边际的黑暗中。”
“回答我，伪神。你还要把自己囚禁在这虚妄监狱中多久才肯罢休？”
“我不知道你在装什么谜语人，也没兴趣了解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标或野心。摆在眼前的答案只有一个：大概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慢慢收敛起戏谑神色，从始至终，女孩甚至都没正着瞧过面前的男人一眼。
“单论罪孽你可不在我之下，即使我已摆脱人类身份自愿重生成了恶魔。”男子摇头。
“那又关我什么事。无论人类、恶魔还是神明，令我不爽的人有过很多，那么想知道他们下场的话——”
歪过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五位罪孽化形，身着丧服的女孩抬起右手食指微伸，通透绿瞳间闪过了极度疯狂的幻彩。
“区区蝼蚁妄想抬头望天，你不会真以为自己配向神发起挑战吧？”
灯火消失于转瞬之间，沥青般的黏稠浊水自宫殿四壁溢出，现世碎片剥落溶解在层叠涌起的腥臭味中。直至规则崩坏无还，鲜红血流漫过脚跟，四分五裂的纯黑大地与飘散灰色迷雾的无星天空，吞噬一切的真实梦魇覆盖整个世界。纯洁无瑕，黑白女孩的精致皮囊勾起浅笑，其下隐藏的狰狞面庞却凌驾于最糟糕的恐怖之上。
“我名林灵。”娇声婉转，清甜可人。比夜晚更深邃的黑暗吞没现实，绝无逃脱可能的绝望就此降临。
“神于混沌中打造秩序，这无疑是亵渎啊。从踏入我视野的那一刻起，你们，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指尖缠绕的人偶丝连接地面，七罪“暴食”——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环望头顶的浑浊天幕，紧抿红唇没让自己的丝线再进半分。积怨，诅咒，难以想象的负面情感充斥在整个血界内部，堆砌的无数亡影撕扯着生者魂魄，暴死之人们的哀嚎仿佛来自另一重时空的挽歌。身为吞噬者，能感知灵体的她光维持意识都显得相当艰难。
“比最保守的预估还要恶劣……这几乎满溢的冲天邪气，当初在亚洲，你俩到底是怎么从她手下逃出生天的……”
“这你就得问咱的好搭档了，换做我的话，就算死也绝对不想和这种怪物打上照面啊。”
应声道，七罪“色欲”——铃仙·优昙华院·因幡嘴角抽搐。透过那弥漫欲望的狂气之瞳，她看到了，面前那个小小女孩胸口最深处的黑洞。仅一眼就差点被拽入倒映万花筒的精神漩涡，褪下精致外表的铁心携带扭曲现实的偏执。到这份上任何精神干扰都不再有意义，深知这一点，兔耳少女甚至放弃了催动自己招牌的粉色雾气。
“怎么了？你们在害怕什么？之前放狠话时的嚣张气焰又去哪儿了？”缓步向前，笑盈盈的黑白人偶摊开双手开口，“我就在这里，绝无仅有的机会正在眼前。来吧，打倒我，击溃你们计划中最大的障碍，自诩七宗罪结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看不起谁啊小混蛋！”
双刀瞬时出鞘，在空拉过道冰冷弧光直割向女孩胸口。空气震颤的高频嗡鸣，以手背拦下刀锋，林灵大睁着的无生气绿瞳盯住了面前死死咬牙的白发少女——七罪“暴怒”魂魄妖梦：“噗，怎么又是你，完全不长记性的吗。”
“给我闭嘴！管你什么神鬼人魔，这世上就没有我的双刀斩不断的东西！”
筋力暴起，怒意横生。想到自己一度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暴怒”权能催生的心火便不受控制奔涌而出。无止境强化的身躯不知疲倦发起冲锋，短短几秒内便完成了数十次出刀，誓要斩灭一切挡路者的猛烈气势愈盛。
没有能量波动，完全暴露于众人视野中，面无表情的林灵没有动过哪怕一步。快斩劈开骨肉，被乱刀砍碎的娇躯在血界中透现虚伪折光。割裂，接着在同一瞬间恢复原状。任凭魂魄妖梦如何奋力挥剑，用肉体正面接下所有斩击的女孩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身前。
“记得林月传来北美决战的报告中有写，你们这些七宗罪会在遭受巨大刺激或伤害时进入‘魔化’状态，是吧？”
“少在这儿废话，赶紧去死啊！”一刀扎穿女孩心脏，破碎动脉飞溅出的鲜血染红了魂魄妖梦的容颜。这时，一只手不合时宜地搭在了她肩膀上，不耐烦的吼声随即响起，“别打扰我！再烦人就连你一块儿——”
无人应答，于是少女回头看到了那手的模样：青黑尸斑与朽坏的腐臭味，这对自己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从身后浑浊空气中伸出的，只剩半截的它，此刻正死死地抠在妖梦的肩胛骨上。
“什？”
“直接打出那个状态好像挺麻烦的，请你先退场吧，反正我有的是玩到底的耐心。”
数只腐烂断手从地底探出，以环抱之姿缠上了魂魄妖梦的双腿。想挥刀向下，那些手的掌心却又长出新的断手向更高的位置蔓延。腰、双臂、前胸与脸庞，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迅速挽住妖梦的全身关节。腐烂肉块在脚底拼凑成美丽花瓣，想挣扎却无法做到的少女被无法想象的合力向下拖拽，直接淹没在了断肢堆砌的深渊里。
“下一个……”
“有破绽！”
话未完，早已瞄准破绽的高能念力弹冷不丁轰来，并未回头的女孩左手向后，白皙指尖荡开阵无形波纹精准地将光球逼停在了半空中：“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把念力凝聚的炮弹指到脸前，看看目瞪口呆的七罪“嫉妒”宇佐见堇子。林灵慢慢地张开小嘴，然后，一口吞下了那个破坏力足以拧断钢筋大桥的念力光球：“都不够塞牙缝的，这就是你积蓄力量的一击？”
“披着人皮的怪物……”暗骂一声，感受到林灵视线的堇子下意识地往森近霖之助身后缩了缩。无懈可击，到这份上，明白自己攻击毫无作用的她几乎丧失了与对手直面的勇气。
“宇佐见莲子。”
“啊，在！”小心翼翼地在旁观战，忽然被林灵点到自己名字的莲子一惊。
“第四层那会儿我不是说，无限接近真实的倒影终究也只是幻觉么。但你有没有想过，货真价实的幻觉还能称得上倒影吗。”
不顾脸色稍变的秘封二人，林灵刚要转向其他七罪，外部发生的动静不由得令她改变了主意。随手打了个响指，血界的天空中立即显露出了一个缺口，自彼世而来深红神枪与缓慢之能如流星般贯破幽邃射向伪神之颜。伸出二指捏碎那赤色尖锋，身着黑白色的女孩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居然主动踏进血界，大可不必那么急着找死。”
“早就想与你交手了，JOKER！现在在这里，面对我！”
“‘绯红恶魔’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听欧洲分部报告时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角色呢。”
气息一掀将趋于迟缓的权能完全压制，面对手握神枪径直飞来的蝙蝠掠影，女孩抬眼瞥过。大地破裂，直径数十米的赤色洪流升上半空形成巨形龙卷。刺鼻腥味四下暴散在她，猛地与之正面相撞却无法突破，七罪“傲慢”蕾米莉亚只得一步退回了其他罪孽的队列中：“嘁。”
“冈格尼尔，换成朗基努斯可能还能有点效果。”颇为随意的回应，充斥于血界中的阴暗毁灭之力进一步膨胀，“很遗憾你并非那位堕天的路西法本尊，虽然向神发起的逆反一样都会以失败划上句号吧。”
“六个，还有叫冈崎梦美的呢？”
“为什么，我的能力没有作用？”仅仅被那淡绿瞳光扫到一眼，七罪“懒惰”依神紫苑心底腾起的恐惧始终挥之不去。
“在这血界中，一切异端光芒都会因她制定的规则强行黯淡，力量发挥不了效果理所当然。”回应着她的疑问，森近霖之助眯起的目光始终锁定于那娇小身影处，“吞噬神明的黑洞，自我执念到这种地步恐怕早就超越了这世上全部恶意……”
举剑，古老的神气澎湃而出，随着男人手中天丛云逐渐显现真正力量，甚至连周遭的血界都失却了些许颜色：“果然她即是此世究极灾厄的具现，事已至此，不得不背水一战。”
“‘灾厄’？啊哈哈哈，别搞错了，灵儿可是‘守夜人’，毫无疑问属于正义的那方哦。”
清脆的响指声在空回荡，林灵优雅地交叉双腿，收敛在那娇小身躯下的邪异灵息透现。血界内的一切斑斓顷刻褪去，自空气中渗出的深色暗影如有形瘟疫般急速扩散，漆黑之物覆盖了世间所剩无几的光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连同莲子在内，身在这黑暗中的所有活物皆不由自主感受到了恐惧。毫无缘由，但那，正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声嘶力竭的警告：
这里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快跑，就现在，别回头，跑得越远越好！
“没错，‘正义的那方’，呢。”
“装神弄鬼……”借着七罪间的力量共鸣聚拢在一起，刚被铃仙从断肢中拽出来的魂魄妖梦强作镇定开口道。话音未落，在她身旁的爱丽丝却突然软倒在地，强撑起的气息也瞬间降到了最低点。没等其他人开口，在那包裹现实的层层阴影之中已伸出了无数蠕动着的，沾满黑色粘液的苍白人手。只一转眼，它们便已从所有能接触的角度爬上了七罪们的身躯。
“什么东西，放手！”铃仙惊恐地尝试挣扎，可她很快便发现那些手根本不知道退缩。更糟糕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正在被那浑浊紧紧包裹。无孔不入地渗透，然后在根本上侵蚀同化，急剧衰退的力量正被人手下隐藏之物贪婪啃噬，“虽然我是很喜欢这种PLAY没错，但也未免太过激烈了啦！”
“……这里的黑暗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人的灵魂，被放任腐化多年，早就已经只剩无法辨识的残渣了。”奉为信条的美学被践踏至此，人偶师也只得强行忍下了胃部的不适感，“能覆盖一整片天地，完全没法想象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里。无论男女老少，连刚出生婴儿都不放过。消亡的生命被世界规则束缚，硬生生磨灭了意志，只剩下无尽怨念和对鲜活血肉的渴望……”
“这等规模的邪气，已经连身为‘暴食’的我都难以理解了。”
“十三交响其四：死魂覆影。”
裙上十字映照黑色残昼，漂浮在空浮盈堂堂天光。唯独女孩的身畔亮着幽暗之外的色彩，但所有人都知道，与其称那为身缠光明，不如说是连腐朽灵魂们都唯恐靠近这位人形灵异：“有点厌了，无趣的游戏就该快速结束，要不你们一起魔化吧？正好我也很想见识一下。”
“救救我，我才不要成为这些死人的食物……”全身被束缚无从抵抗，依神紫苑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原罪，后者虽然也被死者灵魂们紧紧压制，但他始终握在手的那柄天丛云剑却在主人授意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辉。刹那间，地府深渊的神息径直冲荡而上，正拼命吞食力量的千万灵魂皆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击震得脱离了七罪们的身躯。虽仅争取到了短短几秒，但对身怀罪孽之力的她们而言，作为喘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将目光停留在天丛云上，林灵淡绿色的瞳中并无波动：“那就是传说中的天丛云，有意思。”
“趁现在重整旗鼓！”
彼此紧挨在一起，哪怕彼此关系并不太好，但此时此刻的七罪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暴怒、色欲、暴食、傲慢、嫉妒、懒惰、以及被围在她们中间的原罪。相斥的阴暗之力各自绽放，毫无保留释放出的罪孽灵息席卷八方。恢弘的魔力拧成湍流，冲荡开了百万死魂编织的无尽黑暗。天开影散，折损大半力量的七罪们喘息着，身在中央的原罪却始终将目光锁在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位女孩之上：
“才刚开始！这种级别的神力，就算她也应该不能连续施展才对！现在正是反击的好——”
一人咧起了嘴角。
脚底所踏的实感消失，除林灵的所有人不约而同低头下望。殷红湍流在无人察觉到的间隙覆盖纯黑色的大地，迅速没到大腿还在上涨的血海在引力牵扯下已成漩涡。有所反应的几位七罪想要挣脱，可已遭重创的她们终究还是有心无力：“怎么会，那家伙为什么还有这种程度的余力！”
“这是血吗，是血的话你应该能！”没法用念力挣脱束缚，宇佐见堇子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蕾米莉亚。但敏锐察觉到血流下涌动之物的后者亦皱起了眉：“不对，它在牵引我的力量，这不是血……”
“恐怕是，某些更糟糕的东西！”
“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抬手向上，掌心浮现的恢弘黑光直通天顶，无可言喻的深邃气息映照变幻色彩。秩序崩毁与为之掀起的震荡波，鲜血海洋下的大地以女孩为中心百米粉碎。率先注意到被那道光柱诱发的混沌回声，双眉紧皱的森近霖之助攥紧手中天丛云剑，努力蹚着已至腰部的血流站在了面对林灵的阵线最前方。
接着闷响炸裂在空，整个穹顶在伪神光柱的印导下绞成巨型螺旋。直至空间粉碎，急速旋转的风暴即成，将携带神力余韵的无数流星甩向了八方大地。身缠鲜血不可回避，在这宛若灭世的光景下，无差别横扫一切的毁灭之雨，毫无疑问会为在挣扎在血海的生灵们带来终焉。
折射黑白金属色的裙摆正似钢琴琴键，四面环绕是降临血界的天罚之音。墨雨之下，血流之上，宛若乐队指挥的女孩双手平举，淡绿双眸在坠落流星衬映间透出了艳丽纯粹的光。
“十三交响其六：血海天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再怎么说也离谱过头了吧！”仰头望着满天落下的黑色流星，面如死灰的宇佐见堇子下意识爆了粗口。铃仙无奈苦笑，爱丽丝闭眼不言，身在所有七罪最前方的霖之助更是全神贯注地摆出了举剑姿态。对决统御世界规则的极致存在，再深刻的罪孽也只配黯然失色。
“都没法用夸张来形容，这就是林灵小姐，虽然总觉得有种正邪倒转的微妙感吧……”躲在划定安全区内，因过度震惊而无法控制自己表情的莲子咽咽口水，转向自己的搭档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看来咱们赢定了呢，梅——”
“……莉？”
“只能尝试硬接了！集我等最后之力，至少要挡下这波攻势！”
“……”哪怕最为傲慢的蕾米莉亚都咬牙点头，连同其余所有在场的罪孽化身一起。所剩无几的力量全数释放，刀气与弹幕、神枪与丝线、念力与气场、以及天丛云上萦绕迸发的紫色神光。本不相容的罪孽之力在原罪调和下交相汇聚，诅咒亦或祝福的本源能量糅合爆发出了惊人威势。横天扫落大半黑星，残余力量留于剑锋尖端，男人抿唇不言，流淌过全身的罪孽血液却在此时进一步沸腾。
吸气，接着怒吼一声。森近霖之助举剑猛劈而下，十人高的紫色剑光撕开苍穹狠砸大地，两股不相容的阴恶混沌相冲直至血海为之蒸发。挺胸再上，二度爆发的剑气激荡直指万星伴身的伪神之影。后者随意一挥手，淡看那破灭血海天崩的神力与自己指尖织成的灵力墙相撞。顷刻间，神威余烬溅至百米高空，激荡的环形波纹将纯黑大地一分为二。被这剧烈冲击震退半步，透支力量的白发男子嘴角淌下暗色血迹，在他后方的七罪们更是早就到了极限。
但，她们的对手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半分紊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宗罪？就这？”
人形黑洞放声大笑，心怀蔑视俯瞰众生。昂着头，林灵的精致小脸在黑暗天幕下再无人色：“愉快，从三年前到现在总算遇到了有点模样的对手。继续吧，坚持到四肢折断、内脏爆开，然后怀着什么都做不到的怨恨死在这血界内，这就是你们的既定结局啊！”
“这不是讨伐七罪的圣战，我更不是上帝，压根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正义！我只想杀人，所有令我不爽的家伙都要死！所以赶紧和那可笑的妄想一起下地狱吧，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胜算！”
死兆光现，女孩将两根食指竖向交叉，清甜娇声在所有人耳中奏响了最后的挽歌：“十三交响其八：劫灭十字——”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伪神！”
侧拖着剑刃的白发男子咬紧牙关，牵动全身肌肉迈步向前，手中天丛云更是随着新主人的决意紫光大盛。看着面无惧色，单倚仗一腔豪气向自己冲来的森近霖之助，林灵双眸熊熊燃烧的狂热不存丝毫怜悯。刚抬起手，异界幽邃之风却拂过了她仅剩的那根飘带。神与神的交锋一触即发，在这谁都无暇顾及的瞬时空档中，隙间的影子赫然显现在了林灵背后！
与此同时，毫无征兆地，本该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正面对手上的女孩骤然扭转了半身。一瞬间，林灵的细嫩小手便已死死掐住了隙间中那人的脖子。
“我等你很久了。”
“什么情况……”
惊变突生，注视着二人身影的宇佐见莲子呆在了原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中，林灵冷着脸一把就将金发少女拖出了隙间。尽管后者奋力挣扎，可那铁钳般的小手并无怜悯之意：“无视我的警告，对么？还以为你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呢。”
“呜……”力道在一点点收紧，俏脸逐渐失去血色的梅莉已经翻了白眼，地面上的莲子见此更是心急如焚：“误会，这都是误会！林灵小姐！”
“误会？呵，不愧是‘绝对信任的二人搭档’，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的你真是傻得让人可怜。”女孩一针见血的嘲弄狠狠刺痛了莲子的心，“这么快就能操控境界到这个程度，真以为是她自己领悟的结果？这样说吧，早在北美决战那会儿，她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玛艾露贝莉·赫恩了！”
“再说下去除了进一步伤害她外毫无意义！你该专心面对的是我才对，伪神！”加速冲来的男人高喊着，手拖天丛云一刀劈出，贯如长虹的剑气却再次被女孩随手挡下，“没有那把剑就干不成事的废物。无论当对手还是说这种话，你也配？下次偷腥之前先处理好自己身上的烟草味怎么样？”
“哦，不对，都看不到明天了哪来的下次。”
无视话语再冲上前，女孩只是递过了一个眼神，大地上凭空突起的数根巨型尖刺便瞬间扎穿了白发男人的身躯。看到在林灵手下奄奄一息的梅莉，遍体鳞伤的森近霖之助还是拼尽全力劈开荆棘，接着一步起跳跃向半空：“没有明天的是你才对！”
“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被男人激怒的女孩举起左手，凝缩毁灭的混沌灵光瞬间于指尖亮起，“这么急着找死，那先送你上路。”
“林灵！”
冰冷夜风与其间飘散的猩红，自彼世而来的虚幻剑刃与血肉被贯穿的闷响。隙间再次于伪神身后张开，和男人手持之物完全一致，唯独色彩有所黯淡的“天丛云”现出了真容。
然后，没有任何转折，没有任何阻拦，它就这样从中刺出，接着径直洞穿了林灵的胸膛。
灿烂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魂在鬼门关前的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失焦的双眸。晦暗视线在薄雾中折射奇特的罪孽之息，与伪神似水淡漠的神情构成了纯粹对比。视这穿胸一击如无物，林灵甚至懒得回头看本该失去意识的梅莉一眼：“无聊的三流把戏……”
“……”
鲜血点点溢出，残花缥缈无声自苍穹之上滴下；
绿瞳缓缓放大，轻言难以置信自红唇之间吐出。
“……诶？”
“为什么，流血了？”
“我，感觉到痛了？”
第二声闷响紧随一人的短暂失神回荡，而这一次，是白发男人奋力向天空掷出的长剑。如慢动作般机械低头，女孩看看完全贯穿自己胸前的，与娇小身躯不相称的两柄天丛云刀刃，无法相信的自我低语逐渐化为了响彻血界的厉声尖啸：“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顾不上伤口中涌出的大量鲜血，林灵拼命挣扎着凝聚神力与意志。可是这一次，自我内心化形的血界没有回应本尊的期待，凝缩在那小小身躯下的法则亦以不可阻挡之势加速流逝。拒绝，或者说，背叛。控制不了，掌心尝试召唤的光球顷刻溃散，整个血界因为失去了秩序在坍塌，一切的一切都在无言中倒向灰飞烟灭。
恍惚间心魔重现，什么都无法做到的无力感再涌上心头，难以遏制的愤怒伴生而来，女孩全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我的力量，你们干了什么……回答我……回答我！明明只是随手捏死的虫子，凭什么！这不可能！”
“……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吗，伪神。”
落地的脚步略一踉跄，回望身后浮在天空中浑身颤抖的女孩，七罪“原罪”的森近霖之助一字一句地沉重开口，话语间满是无可形容的叹息。
“你不会死，但，你确实已经死了。永生的存在若要迎来终结，唯一答案不言而喻。”
“……完全消失，连‘存在’的概念都……”林灵喃喃，无神绿瞳中的自我灯火行渐沉寂。
“甚至连死者都算不上，这样的你本身即是一种亵渎。而今，以此逆转世界的罪魁祸首，‘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你将彻底被此世颠倒的法则否定。”
“自欺欺人执迷不悟，被‘他’的遗言禁锢，独自沉沦在不见尽头的痛苦中。内心的间隙让你有了弱点，而这一点点的瑕疵会在时间流逝中无限放大。三年前，失去他的那刻，真正的你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不再言语，男人张开双臂接住从天空中跌下的金发少女。看着怀中因脱力而不住喘息的梅莉，他有些欣慰地温柔开口道：“我们成功了呢。”
“好好休息会儿吧，我的同伴，身披‘虚无罪孽’的少女——玛艾露贝莉·赫恩。”
“骗人的吧……”
伸出的右手无力停滞在空，宇佐见莲子张着嘴，混乱一片的脑海连自我回声都没法听见：“梅莉……你会告诉我的吧，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和朱雀宫一样的幻觉，肯定是那样……梅莉怎么可能是七宗罪，肯定都是骗人的……”
“对吧，梅莉……梅莉！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没有回答，甚至不曾回应那悲哀的视线，缩在男人臂弯里的少女闭上眼沉沉入睡，独留下了无力跪倒在血河中的莲子。何物破裂的轻响，感受着血界的规则重压行渐衰退，森近霖之助刚向着后方的七罪们转过身，头顶炸响的吼声却拽住了他的双脚。
“还没结束——”
“……”闻言，霖之助唇弯悄然翘起一抹弧度，但林灵置身半空根本看不到背对自己的他的表情。眼前之景与曾几何时的某一刻重叠，在那淡绿眸前闪烁的，是消失在彼岸花海中的，某位青年微笑着的容颜。
“我说！还没结束！”
双目淌下血泪，身躯渐破碎的女孩猛地扬起脸，原本精致的人类容颜寸寸剥落，暴露出其下一片模糊的混沌真容。掌心攥紧，血界阴沉的色彩遁入极暗，本已失控的噬神之力再一次强行爆发：
“灵儿，没能救你……”
“她疯了？这样透支本源的神力，难不成想将整个血界连同自己一起毁掉吗！”眼尖的铃仙当即看穿了女孩的真实意图。但是，不管她、其他七罪、甚至森近霖之助都不存在足以阻止林灵的力量。到这份上，除了眼睁睁看着末日降临外，她们什么都不可能做到。
“但是，早就不再奢望救赎的我！”
仿佛厉鬼自地狱最深处而来的咆哮，漆黑之能在疯狂中彻底暴走，旋转的万花筒幻彩现世替换天空。而在那其中心黑洞流溢出的无限浑浊，正是名为“林灵”这一存在心怀的全部恶意与纯粹罪孽！死亡灵压倾泻，天空晦暗剥离，大地分崩离析，迷失的无尽风暴席卷世间，整座血界都在完全扭曲中走向最终的大崩溃。
“至少要守护住你最后的愿望！！！”
——
秦始皇陵，青龙宫通道。
看着林月和千百合架起动弹不得的未来莲，雾雨魔理沙指了指趴倒在地的冈崎梦美开口道：“该拿她怎么办？斩草除根吗？”
“喂！你这家伙讲话注意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不足以支撑这番发言，千百合的嗓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就在她身边，察觉她窘迫的精灵少女轻声一笑：“放心吧，还有很多情报需要从她嘴里撬出来，在那之前我还没有下杀手的打算。”
“虽然大洋洲的账必须清算，但这次，我想把处置权交给打倒她的人呢。”
“是吗，我暂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未来莲眉峰微蹙，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转向了林月，“提到情报，您在来的时候说得到了答案，难道！”
“差不多，其实就这一点而言，你才是解开谜题的关键钥匙。”
眼见未来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林月顺手打了个响指，亮蓝色荧幕即刻在空映出。独自前行于层层迷雾中，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正是精灵少女完成的最终思考。
“让我们来一同罗列吧，这‘七罪战争’打响至今的种种线索痕迹。”
（一）——天丛云剑或八咫镜，二者其一的神器遗落在这个世界，并使本世界发生了足以颠覆法则的重大变革。但，三位时间旅人都未发现其具体扭曲所在。
（二）——在其他世界线中，冈崎梦美、北白河千百合、以及龙昕都是已经明确死亡之人；但在七罪战争正式打响前，秘封二人、还有神秘的“0号守夜人赤咲”，三位于本世界线已死的人都在其他世界线确认了生存。
并且，不论有意无意，接触到的所有七宗罪几乎都曾提及，“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没有生存价值”一事。
（三）——一年半以前曾发生过一场改变了世界格局的瘟疫，其由来、致死方式与结束原因皆是谜团，而且在那其中，执行者“方块K”接触到了一位行为异常的神秘女子，最终后者加入守夜人并成为了支援部队第四小队的队长——“裁决者”。
（四）——在南北美被七宗罪一同狩猎的双子恶魔都与林灵签订了契约。
（五）——长生劫，永无止境的死劫纠缠，别无出路只能重新开始的平局。
“那么，我们又能从中望见什么？”
【一】——世界存在根本性的逻辑差异，并且完全无法从表面看出来。
【二】——无论是不是巧合，在已经明确存活情况的人里，所有人的生死全数相反。
【三】——行为异常的，不知所云的神秘女子。
【四】——七罪有意识地狩猎双子恶魔，是否因为从中发现了有关林灵的玄机？
【五】——长生劫的具体所指是在字面意义、围棋术语的具体举动，还是放眼整座棋盘得到的“毫无意义的对局”这一概念呢。
“为了必须完成的真相，我想在此之上寻求一个最为完美的假设。正当我尝试将所有线索串联到一起时，脑海却突然浮现了两个人的身影。宇佐见莲子和玛艾露贝莉·赫恩，自称前来寻找神器的两位小妹妹似乎并不擅长说谎呢。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更为熟悉才对。”
“她们，真的是我们的同伴吗。”
“……”同为“宇佐见莲子”的女子沉思不言。
“来路不明的两名时空旅人，很显然她们隐瞒了事实。尤其是那个被称为‘梅莉’的女孩，她所使用的被称为‘境界’的力量，到底藏有什么样的秘密？”言未止，精灵少女修长食指轻轻划过荧幕，显现的那份作战报告上赫然标注了一个问号，鲜红字体正如凝固的血之色彩。艳丽无比，触目惊心。
“行动代号‘七重奏’，守夜人协会北美分部与‘傲慢’及‘暴食’两名七罪展开的死斗。为与魔化抗衡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牺牲。不过，当所有人包括我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身上时，有人偷偷混进了最外层的三重结界中。”
“这不可能！”听到这里的千百合立刻跳起来反驳，“咱的设计是没有缺陷的！而且那时候我也有在观测数据，如果有谁混进来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说的没错，事后我调用了现场记录，的确没看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异常的电子波动。”将食指竖在自己前额，林月瞳孔中跃动着翠绿色的灯火，“但，我是精灵，天生就对烟草一类的气味‘异常敏感’。”
“结束整队那会儿，我在她身上嗅到了不属于任何守夜人的烟草气味。而且从宇佐见莲子的言行神态中可以隐约看出，她操纵的隙间能力似乎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提升……”
“所以，抱着疑虑之心回顾她们说的话就能轻易发现。从一开始，她俩就对‘回收神器’的目的闪烁其词。假如事实真如她们所说的那般，这个世界存在着根源上的扭曲。那已经跨越平安时代的她们为何没说明那里的结局？归还神器后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异变？”
“或许所有矛盾的答案，都集中在灵儿身上……”
“精彩。”
意料之外的打断之言，一瞬间神经紧绷，包括千百合在内的四人皆将武器指向了那个重新苏醒的莓红身影。然而，此时的后者正掀开披风就这么坐在地上，曾经不可一世的心气似乎亦随瞳孔中的火花共同消失殆尽：“刚才是我输了，作为失败者的惩罚，我愿意回答你的疑问。不过，能请你先把这最后的分析说完吗。”
“当然。”听到冈崎梦美平淡如水的话语，隐约意识到发生什么了的林月并无顾忌应声开口，“‘死亡与生命’，先前提出的所有线索无一例外指向这个命题。可凡事都有例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逃出生死轮回的人，不，该说是‘神’吗，即为林灵。”
“改写‘世界规则’的绝对力量，堆砌‘万千杀业’的纯粹恶意。已经丧失人类道德准则的她，作为‘伪神’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一种罪孽。活在‘生死相反’的世界却超脱于相关概念，加之你们七罪有意识狩猎梦幻姐妹的举动，我没法不让自己产生联想。”
“何况她还是你的‘亲人’，这已无意义的感情最终成为了束缚所有亡者的永恒枷锁……”看着轻咬嘴唇的林月，冈崎梦美宛若同情地摇了摇头，“连同你们在内，活在这片大地上的生灵们，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失却未来了。”
“瞎说什么呢七宗罪！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千百合家的教授就手下留情哦！”雾雨魔理沙没好气地冲冈崎梦美翻了个白眼，后者却立即开口纠正：“不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七罪了。”
“嗯？那算是变相的投降吗，没门！”
“是真的啦，虽然我依旧保留着那段时期的记忆和部分力量，可加持在身的‘罪孽’已经完全消散了，关于这点你们应该都能感知到才是。”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敌意，回想起那深渊中飘摇的璀璨星海，冈崎梦美嘴角微微翘起，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概是，因为‘贪欲’终于得到‘满足’了吧……”
“恐怕事实正如她所说，魔理沙。现在我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贪欲罪孽的灵息，若‘七宗罪’真的是种类似‘祝福或诅咒’的加持，那我们对敌人的认识无疑又增进了一分。”林月点了点头，随即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使用了某些特殊技法隐藏气息——”
“条件是。”冈崎梦美听懂了言下之意，也明白此时的自己别无选择。
“很简单，和她签订契约。”
“诶，诶诶？”被指到的未来莲吓得赶紧扶住了爵士帽，就连冈崎梦美也是一脸讶异。挑了挑眉，林月继续说着，白皙五指间赫然浮现了某个阵法的图案，“刚才是你击破了魔化，这算是象征胜利的链接吧。别太担心，只是种为了防止背叛而设计，能够单方面感知下家动向的小契约而已。具体术式由我来操作，你们只要心中默许就好。”
“能从她身上得到新知识的话，我倒没什么意见。”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冈崎梦美闭目首肯，但与之相对的，在她身旁的未来莲则面露难色：“这个……和教授签订契约什么的，我还从来没想过……”
见状，在旁见证的魔理沙起哄：“没想到，那个‘宇佐见莲子’也有犯难的一天呀？”
似乎是受到这句话的刺激，又或者是为自己找到了下定决心的理由。未来莲咽了咽口水，接着冲在旁等待的林月猛一点头。双手重合，阵法光现。短短一分钟不到的工夫，二人的额头上便闪过了个契约成立的光芒符号，林月也紧跟着继续说道：“完成了。当然，战争结束后你依然逃不过被审判的命运，但现在还是先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告诉我，七宗罪是什么，那个代号原罪的男人有什么目的，以及你所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真实。”
“其实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就像刚才答应你的那样，我承认自己失败了，作为败者承担自己的罪责也是理所应当。”说着，冈崎梦美将视线转过到了一旁竖起耳朵的千百合和魔理沙，“不过，这个场景真的合适吗。”
“无须介意，她们也是这场战争的亲历者，知晓真相不是什么坏事。”说完才发觉那微妙的心境变化，林月仿佛自嘲般地微微苦笑。
“既然你如此坚持……”
嘴角上扬，冈崎梦美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明明早就得到了答案却拒绝相信，始终在逃避的是你才对啊，守夜人的总参谋长。”
【答案是什么呢？】
【和这残存现实一样支离破碎的问题，想必你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结果。】
【拒绝触手可及的真相，拒绝遥不可及的未来，徒然回首时，终焉的毁灭已在眼前。】
【姑且用一句话概括吧。】
【这个世界颠倒了所有的死生。所有活在这片天空下的生灵，无一例外全是死人。】
【这便是究极的真实，这便是所谓未来世纪一切逻辑的基础。】
【你的选择，你的执念，甚至你的存在，到头来不过都是虚妄的空谈。】
【你，没有任何意义。】
“骗人的……吧。”
难以置信地自我低语。不止魔理沙，旁边的北白河千百合，甚至于隐约猜到的未来莲都因这无法想象的现实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她们的震撼相比，身在最前方的林月正如冈崎梦美所预想那般全无表情：“请继续，你明白我更想知道的是什么。”
“同样如你所想，那位伪神的JOKER小妹妹，她才是‘原罪’计划的最终核心……”
霎时间地动山摇，话至半途，整座青龙宫突然因不明的原因剧烈摇晃了起来。玄铁龟裂，脚下地砖敞开了无数巨大缝隙，从中透现难以言喻的刺目光芒将众人的脸色染成了一片苍白。看着神色一变再变的林月，冈崎梦美叹了口气，早有所料地向后一仰倒入吞没万物的白光中：
“‘重启’开始了，你，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怎么会……灵儿！”
秦始皇陵，白虎宫通道。
“什么情况？机关？不像啊！”
“帕秋莉大人！请到我这边来！”
“不对劲，有什么要发生了！抱紧我，芙兰！”
秦始皇陵，玄武宫通道。
“这光，有些不同寻常！”
“偏偏挑这个时候塌方？皇陵也能豆腐渣工程吗！”
“该死，逃不掉了！卡多！至少留下个标记！”
秦始皇陵，地上外围。
“数据异常，全域警戒！”
“将军！”
“快，抓住我的戟，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