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翻译《归回于海（The sea taketh）》5/5 完结！
琼森一只手放在舵盘上，另一只手甩开他的挎包——珊瑚把挎包的底部撑得满满当当的，就像里面有根矛尖戳着他的背——随后把它扔给了沃加德。
“把它扔出去。”
水手长在手里试了试它的重量。“它值钱吗？”
“一会再说。把它扔到海里去！”
“是的，船长。”
沃加德走向船尾，拖着挎包，准备把它甩到宽阔的以太天空中，但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的手臂垂到身侧，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琼森瞥了一眼，口中骂骂咧咧。
“以太真他妈的亮。”
在他们的新航线前方的天空中，有一头巨大的装甲海龟正在游动，全然无视琼森所关心的每一条科学规律。这个庞然大物就像全副武装的铁甲舰一样厚重巨大，但它背上安装的座席所带动的扭曲波纹使它难以被看清细节，也很难准确地计算出成群的长尾鲨和利齿鳗骑士的数量，这些骑士就像护送巨舰的炮手一样驰骋在它周围。
“是巨甲龟。”琼森深吸了一口气。
“转向！转向！”沃加德从他手中抢过舵盘，对着喇叭口吼道。“左舷，以太连射枪，开火。斯基利，为什么我现在还没被钻头发射炮的炮声震聋？”
飞艇在阵阵巨大的轰鸣声中摇晃，武器们同时开火，声音重叠在一起。以太射枪射向了衍射云中，没有命中任何一个显眼的目标。船尾的的爆炸钻头就没那么容易被阻挡了。它在敌人的近距离引爆，爆炸的切面在巨甲龟的周围震荡，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装甲窗口一般。几个战阵骑士从天上掉了下去——或者说沉了下去，乔森并不确定——随着他们从巨甲龟的保护场中落下，变得越发清晰。
“顶住！”琼森大喊，因为有什么东西在空艇后面闪烁着。
一根和琼森一样长的尖刺鱼叉撞上了索具，险些穿透引擎的外壳。冲击力使飞艇向右倾斜，琼森的脸被撞到了舵盘，又被甩到了船尾的甲板。他呻吟着。声音在他的头骨震动，使他难以集中精力。
“引擎大师，瓦卡兹！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开火！开火！”
"船尾，入侵者登船。”
“顶住，击退他们。”
“全员上炮台。”
钢铁的碰撞和喧嚣让他回过神来，装甲靴在金属板上的摩擦。他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去够他的手枪。一股令人厌恶的臭味在半路上袭来，那是一种潮湿而腐臭的东西。
他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一个面部扁平，没有鼻子的噩梦造物，它似乎只能存在于最黑暗的深渊海沟之外。它的皮肤是橡胶般的白色，长满了刺状的边缘和看起来有剧毒的倒钩。它蜿蜒着上下浮动，仿佛乘着洋流，而琼森则好像站在陆地上因为到来的潮水而僵硬。它的爪鳍每一次下沉都会刮到琼森的胡须，三条尾巴在甲板上盘绕又屈伸。
一个精灵女性乘在它的背上。除了头部之外，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珍珠一样被包裹在一个形状贴合的黑色金属甲胄之中。她的皮肤是如此憔悴，如此苍白，以至于琼森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血管，甚至在她眨眼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眼睛的暗绿色。她的皮肤、她的盔甲和她的武器都闪烁着湿润的光泽，丰盈的黑发乘着非自然的浮力在她蚌壳肩甲上飘动。
他能听到他的船员在战斗。可能是沃加德。还有炮塔里的斯基利。他抓起他的手枪，挥舞起来。然而精灵轻描淡写地挥动佩剑，枪管便被切成两截。当他扣动扳机时，它只发出了咔嚓一声。
“Boka——”
精灵用她左手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肩膀，用力扎向甲板的金属，把他钉在原地。她骑着的深海骥张开狰狞的怪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谁？”他问。
“佩特拉。那些被你窃夺者的女王。”
琼森用力地摇了摇头，当他试图推出肩上的长矛时身体因为痛苦而瑟缩。“我什么也没偷。我发现了它。那座城市被遗弃了。我根据法典的第二条第一——啊啊啊！”
佩特拉松开长枪的长柄，让它松松垮垮地立在那里。
“小偷的说辞。仅因一件东西无人看管，便断言它没有主人。”
“我的女王，这里。”
琼森转过头，沿着甲板侧身看去。沃加德靠着船尾的墙壁瘫坐着，双眼紧闭，浅浅地呼吸，好像入眠了般。他的盔甲上没有一丝伤痕。一个高挑的精灵站在他身旁，身上的鳞状铠甲闪闪发光，头盔覆盖了他的整张脸，除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嘴。他就是那个说话的精灵。他抖了抖琼森挎包里的东西，把珊瑚举到他空白的、没有缝隙的面具上。他似乎在叹息，却因为没有任何感情流露而显得分外怪异。
“你对我的水手长做了什么？”琼森喘息着问道。
精灵没有理会他。
“艾因玛尔失落魂礁的碎片。我能感觉到其中束缚的灵魂。”他的嘴唇僵硬着，“我能听到他们的哀哭。”
佩特拉点了点头，似乎因为他的发现而满意。
“其余的都在镇上，”琼森说，疼痛使他喋喋不休，“我可以告诉你谁拥有它们，以及它们的位置，来交换我的性命和船只。”
精灵女王用无情的双眼看着他，仿佛一幅被刻于岩石的画，带着不可触及的美。
“我不关心这些琐碎之物。财富可以被取代。但被饥渴王子吞噬的灵魂便将永远失落。”
琼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能如何对待像海灵这样拥有如此迥异的价值观的造物？
“那么......你想要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艾因玛尔的？”她问。
“那座城市？”琼森快速地解释了他之前与穆拉格相关的一切，关于佐恩港的快速侦查艇，斯卡文的废船，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
“那么就这样吧，”戴头盔的精灵说。“让我们回到感官被湮灭的甜蜜中去，不再有任何感觉。”他垂下了镰刀般的武器，在它的尖端摆动的光球微妙地吸引着琼森的注意。
“不，”琼森说，试图与它拉开距离，但除了那个刺穿他肩膀的明显原因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不。”
“你们矮人很长寿，”佩特拉冰冷地说道，身影被迷人的光芒所模糊，“你的灵魂将被好好珍惜。它将给一个纳马提的父母带来，某种程度上的欢欣，否则他们的孩子就会在童年时枯萎并夭亡。”
“下面有一整个城市，”他抗议着，“里面数以千计的人。你不可能把他们都带走。总会有人记得你。”
琼森闭上了眼睛，但不知怎么的，他能透过光线看到挥舞着镰刀的精灵毫无表情的面庞。怜悯。悲哀。
然后，除了光外，一切都消失了。
萨莉娅抱起膝盖，抵着下巴，看着海浪拍打岩石。它们是仿佛尸体，覆盖着卷曲的羊毛和黑色的衣衫，翻滚着，撕裂着，把白色内脏般的泡沫涂抹在海滩上。她打了个寒颤，感到身体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她不记得了，只知道她孤身一人。爸爸已经被大海带走了，就像妈妈一样，在很久以前。最近的一切记忆都从她的手指缝隙中滑落，就像她脚趾间的湿润沙粒，被海浪拖到了淹没那些关于长辈的回忆的地方。
“当他们老去，子孙也已忘怀
那便是捕鱼人到来的日子。”
她回头，沿着荒芜的海岸线看向那条直通内陆的道路。
他们不是捕鱼人。
他们是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