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清晨，窗外传来儿童的欢声笑语和阵阵爆竹声，我被这喜庆的声音吵醒，我从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想起昨晚做的梦，梦中，我仿佛身处无尽的黑暗中，在黑暗里我四处奔波，却找不到方向和光亮，我漫无目的的走，脚下一空，向着更深处掉去，没有尽头。 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清晨的光洒落在我的身上，外面是嬉闹的小孩和满地的白雪，小孩们放着鞭炮，嬉戏打闹，看着他们我才想起，对啊今天过后就是新年了，我穿好衣服，洗漱整理好自己，吃了早饭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以后便拿上东西出去赴约了，很久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的。 我打车来到她家门前，在她家门口等待着她，我发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到她家门口了，过了约莫十分钟她便从家里出来了，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棉袄，一条米白的长裤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 “真是的，你应该早点给我发消息的啊，我家里已经没人叫我起床了” “对啊，我给忘了，你已经是一个人了” “打住，打住，明天就过年了不要说这么伤感的话题” “好好好，你知道去哪里玩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上午我们先去公园闲逛，吃完午饭后你就陪我去逛街，三点钟左右我们就去看电影，然后去吃晚饭，吃完晚饭我们去放烟花，最后你再和我一起跨年，行吧？” “当然可以了，你开心就好” “那你还站着干嘛出发啊” 说完，她便牵着我的手走了，我和她一路有说有笑的在公园散步，走到一个长椅前我问了问她 “要不要坐会儿” “可以啊” 我和她坐了下来，我看着她的脸上被冷风吹的泛起了红晕，我就这样盯着她看，看着她呼出来的热气，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可她却没有注意到我，反而一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我顺着她看到的方向看过去，哪里是一对夫妇在陪着她们的小孩玩雪，我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震了一下，对啊，在那天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大概也会像那个孩子一样吧，我看着她没有说什么，而是摇了摇她的肩膀，她转过头问我 “怎么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要不要去吃午饭” “好” 我和她站起身，向公园的出口走去，路过那家人旁边，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她们身上。 我和她来到一家餐馆，点完了菜，在等上菜的间隙我发现她的情绪有些许不对，我便问她 “怎么了吗？” “嗯？” “没事，我看你好像在想什么” “没有，我就是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贪玩…算了，不说这些了” “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 “真的” 说话期间菜已经上齐了，她看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开口到 “菜来了，吃饭吧” “哦” 我和她吃完饭过后付了钱，便来到了商城里，马上就要过年了，商城里面的装饰也有了年味，我看着她，问 “你想去逛什么？” “嗯…先随便逛逛嘛” 说完她便拉起我逛了起来，在我们看了各式各样的店以后，她走一家买小饰品的商店前面停了下来 “走，陪我去看看” “好，悉听尊便” 我和她手牵手走了进去，她在一柜台上拿起了一个小兔子的发夹给我看然后说 “你看你看，这个发夹像不像我头上戴的这个？” 我看了看她头上的，又看了看她手里拿的说 “确实是挺像的” “那你愿不愿意，把这个夹在衣服上？” “当然愿意啊” “那行我就买这个了，你在外面等我吧” 说完她便拿着发夹去收银台结账了，在她结账的功夫我看见了一个十分好看的项链，刚好项链的挂坠是一只小兔子，我便打算将这个送给她，在我付完钱出来以后，她走到我面前说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你怎么才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真的是，你蹲下来点点，我把这个给你夹上” 我蹲下来等她把小兔子发夹给我夹上后，我把项链从包里拿来出来 “好了，你起来吧” “等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 我把项链拿在她眼前晃了晃说 “喜欢吗？” “喜欢” “那我帮你把她戴上吧” “好” 我将双手伸到她的脖子后面给她戴上了项链 “好了没，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了好了” 我站起身来，看着她，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低着头 “真是的，多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 “啊？” “没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拉着我去逛其它地方了 在我们逛完了商城以后时间已经两点半了，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对我说 “我们再坐一会儿，就去看电影吧” “嗯” 我们来到了电影院，取完票进到了影厅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我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影厅的灯就熄了下来，电影开始了，她也没有看完了，而是看起了电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电影屏幕的照射下，她的眼里像是有若隐若现的泪花。 我看见了她的样子后心思便没有在电影上面了，而是开始回忆起了那天的事，那天是一个平静无奇的夏夜，哪天晚上我原本都准备睡觉了，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告诉我说她犯错了，我听着电话那天断断续续的哭声，便紧张了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她没有说，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她在医院，我便让她等着我，我穿好衣服便往医院赶去，我在刚到医院便在大厅的角落里看见了她，我马上过去问她怎么了，她才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因为她今天在家里煮东西，但是煮到一半便被朋友叫出去玩了，出去之前忘记告诉爸妈她煮的有东西，便出去了，等回到家的时候，她爸妈已经倒在了地上，她一下就意识到了问题，便没事开窗通风，拨打了急救电话，现在他们还在急救室里抢救，还不知道情况。我了解完了情况后把她扶了起来，一边安慰她一边等着结果，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医生出来了，告诉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她听到这句话以后一下就瘫坐了下来，双目无神，我立马给我父母打了电话，他们也很快赶到了医院，我告诉父母这件事情以后父母便把她带去了我们家，我在医院处理完事情以后已经凌晨三点左右了，我也赶回了家，回到家我父母坐在沙发上问我怎么样了，在我说完以后，父母便让我回房间安慰她，我进了房间看着她坐在地上靠着墙将头埋在手臂里，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她抬起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声音颤抖着对我说，都是她的错，我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 时间回到现在，电影已经结束了，她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红了，脸颊还有泪痕，我便问她 “你怎么哭了？” “没事，后面太感动了” “哦” 说完我们便起身出了电影院，我和她并肩走着，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走着，良久我问她 “我们去吃饭吧” “好” 我们来到了一家西餐厅，吃完饭以后我问她 “你打算去哪里放烟花？” “嗯…就在那个湖边公园吧” “好啊，不过还得先去买烟花吧” “不用啊，在哪里就有卖的，我们直接去那边就行了” “行啊，走吧” 我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她也牵住了我的手说 “走吧” 我和她来到湖边公园，在路旁的小贩摊子上买了些烟花来到湖边，在湖边的岸上有很多情侣和家庭来这里放烟花，我和她选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天色还没有暗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在她白皙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晕，她看着远方的夕阳，我看着她，我们两个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余晖下的她无比的可爱，我想就这样和她待着一起，一分，一时，一天，一月，一年，一世 远处的夕阳完全被地平线淹没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她也回过来神，转过头来看着我，歪了歪头问我 “怎么了吗？，一直盯着我” “没事没事” “好了，我们放烟花吧” “嗯” 我把烟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递给了他，然后又将打火机递给了她，她从一堆烟花里面挑出来一支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了，火花从点燃的地方蹦出来，宛如黑夜中的明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仙女棒越烧越短，直到火药烧尽 她放着烟花，我看着她，我在她的眼里好像看见了光，只不过光转瞬即逝，时间越来越迟，天空越来越暗，岸边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她的烟花也放完了，她走到我的旁边，坐了下来，靠着我的肩膀，拿起一支烧完了的烟花说 “人的生命啊，就像烟花，转瞬即逝，我们把燃烧完的生命说成自然死亡，把没燃烧完的生命说成非自然死亡，把人为扑灭的说成谋杀，那我又算什么呢？” “……” “我好爱你啊” “我也是” “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的” “……” 一阵风吹过来，将她的发丝吹到我的脸上，也将空气中的火药味吹向远方，她理了理头发，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说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 “三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结婚对吧” “应该会的吧” “……”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她将项链攥在手心里，然后看着我，对我说 “谢谢你送的项链，我会好好保存一辈子的” “没事的” “当然咯，我送你的发夹也请好好保存，不要弄掉了，弄丢了我不会再给你第二个的” “嗯，我也会好好保存的” 她冲我笑了笑，然后对我说 “请站起来” 我照她说的站了起来问到 “怎么了吗？” 话音未落，她一下将冲了过来将我抱住，抱得很紧，良久仍未松开，我问到 “怎么了吗？” “……” 她没有回答，反而越抱越紧，我也伸手将她抱住，过了一会儿，她开始颤抖起来，她慢慢的将我松开，我也将她松开，刚想问她怎么了，一个吻就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说 “请好好的看着我，记住我现在的模样，记住现在的情景” “好” 当我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脸颊上已经有泪水划过，我问她 “怎么哭了？” “这是…开心的眼泪” “那就好” “嗯” 她走了过来，做到我的身边，我也坐了下来，她靠在我的身上，问我 “现在几点了” 我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看，对她说 “已经十一点二十一了” “这么晚了吗” “对啊” “烟花要开始放了吧” “快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趟厕所嗯” 说完，她便起身走了上去，就当我回过头打算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在上面喊了我一声，我转过头问 “怎么了吗？” “谢…谢谢你” “没事的”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坐在岸边看着湖水，看着滔滔不绝的湖水和寂静的黑夜，我又想起来我昨夜的梦，心中有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担心和不安，但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待着哪里 良久，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五十七了，她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感到不安，但想到这附近有许多人来往，便又安心下来，这时天空飘下雪花，十二点的新年钟声也开始敲响，烟花燃放了起来，我看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以及在烟花的照射下变成彩虹的雪，但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她还没有回来，不安感笼罩了我，在烟花燃放完的那一刻我终于站起身来去寻找她了，就当我刚爬上石梯，手机接到一条消息，我打开看，是她发的 “我先回家了” “对不起” 看到这条消息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便回了一句 “没事” 接着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回到家，我洗漱完将她今天送我的发夹放在了床头柜上，便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昨晚的梦断断续续的，很复杂，我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想要去洗漱，刚走到客厅，发现父母坐在沙发上，听到我的动静她们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不解的问 “怎么了？” “就是…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叫你爸给你说吧” 我看了看我母亲支支吾吾的样子又看了看我爸，我爸看着我说 “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请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着我父亲，不耐烦的说 “知道了，说吧”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消息，说是，绫子跳河自杀了” “啊？” “……” “大过年的开这种玩笑不好吧” “……” “真的？” “……” “你们没开玩笑吧” “……” “真的吗？” “……” “我问你们，真的吗？” 我看着父母，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一瞬间，我的大脑失去了供血，心脏纠了一下，紧接着传来钻心的疼，我一下腿软靠在墙上，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父母看着我问 “没事吧？” “……” 我没有回答父母的话，冲进来房间里，瘫坐在地上，眼里的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我伸出手，使劲的扇在自己的脸上，痛，脸上痛，心更痛，我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放任情绪肆虐，许久哭声开始减小了，但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往外溢，我爬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开始给属于她的号码拨号，可是无论我怎么试，得到的结果都是，无人接听，我扔下手机，拿起她给我的发夹，抱在怀里，嘶声裂肺哭，直到没有意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母亲在敲我的房门问 “儿子，要不要吃饭啊？” “不用” 我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回答了我的母亲，当我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了，我打开聊天软件，翻看着我之前和她的聊天记录 “最喜欢你了” “你可不能骗我” “我永远喜欢你” “……” “……” “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她们就不会离开了，我是罪人” “……” “过年的前一天要不要出来，陪我跨年” “……” “对不起” 看着这一条条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消息，我的眼泪再一次翻涌出来，直到眼眶被眼泪占据，模糊到看不清手机上的字，我上床，手里拿着她给我的发夹，再次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什么时候，从她离开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只是躺着床上，看着熟悉的消息和照片，听着熟悉的语音，虽然我母亲回来问我的情况，会问我要不要吃饭，但我都一一拒绝了，我只需要拿着她给我的发夹就行了 当我的房门被再次推开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看着外面刺眼的灯光用手遮住了眼，我的父亲走了进来，说 “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 “……” “与其像你这样躺在床上到死不活的，还不如去见她最后一面” “……” “明天过后，她就火化了，去见她一面吧” “……” “像个男人一样” 父亲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打开手机，翻开相册，点开一条视频，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快快快，看镜头” “真是的，就出了玩拍什么视频嘛” “这个叫纪录美好的生活，万一以后你或者我不在了还可以看视频怀念一下嘛” “你瞧你，怎么可能嘛，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那你可不能先离开哦” “好好好”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眼里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第二天，天亮了，一夜未眠，我起身，换上了成人典礼时的黑色西装，西装领上夹上了她给我的发夹，在问过葬礼的地址后便出发了 刚刚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刺眼的光便让我睁不开眼睛，等到适应了光线后我便来到了她的葬礼，在门口，我犹豫了，不是因为不想进去，而是不敢，我不敢进去，我怕再见到她情绪会再次肆虐 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我认出来了，是她的小姨，小姨走到我跟前说 “你来了，进去吧，她生前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 “我们也没有想到她会想不开，我也知道你很伤心，还是先进去吧” 我在小姨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前面，我颤颤巍巍的走了上去，当我再看见她的时候，本来就白皙的脸上更加惨白了，而且没有一点血色，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凉，但我依旧握住了，我脸上的眼里滴落在她的手上，我又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脸，终于，意志再也支撑不住了，我双腿无力，靠在了棺椁旁，眼里止不住的往外溢，小姨走了过来叫我扶起，并拿给我一个铁盒子，说 “拿着吧，这是在她身上发现的，里面有一张纸条让我们把这个盒子给你” “谢谢了” 我坐在椅子上打开了铁盒子，里面是我送给她的项链，以及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 “当你看到这个纸条时我已经离开了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父母的事让我不能释怀，我很爱你，就像我在岸边对你说的一样，我很爱你，很高兴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见到的人是你，不要伤心，我不想看见你落泪，你说过的会永远记得我对吧，保管好我送给你的小兔，因为我也遵守了约定保管了这个项链一辈子啊，我爱你，最爱你了，但是对不起，再见，不，再也不见了吧” 我看完后将纸条放进盒子里，揣在了身上，并将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后我便离开了 当我走出殡仪馆的那一刻，天空再次飘下了雪花，我伸手，一片雪花刚好落在了我的手心，我用了将她握紧了，并放在了心头，我打开了手机在我和她的聊天框上输入了 “再见”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