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幸运篇超短篇评委推荐《妹红关于慧音的思索》

眼前是一片青青草地，蓝天白云，柔和的风吹着。

我仰躺着，好似这副光景便是我一直以来所见一般。

已经失去时间感了，永远等同于须臾。

是一秒还是千年，身下的地面裂开，我翻滚着下坠，落入深海。

海中渐渐明亮起来，水化作空气，我站立在大地之上。随后在我的右前方，石柱拔地而起，脚下的地面隆隆作响，不断地抬升。奇异的植物在我周边生长着。

我的左腿深深被泥土吞没，用力挣扎，我飞上了天空。

柔软的触感将我包裹，周围尽是五彩斑斓，我漂浮于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将这些统统撕碎，一头扎进别的什么地方。

……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切都已经失去意义。我只是身处其中，上一刻的感受下一刻便忘却。

与这些不同，时不时的，会有什么人出现。但是我并不能记住他们的脸。他们的名字已经被丢弃到某一个黑暗的角落。在这些场景里，我叫喊、奔走、搏斗、躲藏……我能感到有什么毁灭了，又有什么出现了，成长了，衰败了，周而复始。转头的惊鸿一瞥，落日的炊烟与惆怅，心脏被刺穿，火光驱赶妖与兽。

在那一片混沌之中，我来到了这样一处场景。

仿佛有奇异的歌声伴着我们。

我看见自己被她背着。我能闻到白色秀发的芬芳，却不能闻到汗水的气味。她背着我，在不停地奔跑着。是有谁在追赶着我们吗？明明只有我们。她不停地跑着，好像要把这一方世界都跑遍一样。跑过人里的街道，跑过满月的竹林，跑过魔法森林，跑过那无缘冢，跑过那三途川。远远地看去，那富士山在冒着烟。她原本同我一起看，却转过头闭上了眼，继续奔跑。

我们从黑夜跑入深蓝色的黑暗之中，前方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也看不清。我只知道她背着我在奔跑，毫无保留地，没有一丝犹豫地跑着。

那长出一对犄角的身躯，又长出了四只蹄，改用四腿奔走。如此一来，那就像是一头白中带着绿色的牛一般，硕大的鼻头，健硕的身躯，红色的眼睛又长在额头中央，又长在身体两旁。形貌怪异，气度威严，驮着历史的重量与沉积在其中的智慧，还有信念。一只红色的，如同鸡一般体型的鸟啼叫着，拍打翅膀，好似要跟上那牛的步伐。纵身一跃，那鸟落到牛的背上，牛便驮着鸟稳稳向前走去。我只能看到它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后来那牛没有了，只剩下那鸟，用可怜的脚爪小步小步地孤独前行。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的含义，只是我从来不愿意去面对。

这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多么痛苦——

 

 

“我做了这样的梦。”

辉夜和兔子们在亭的另一侧演奏着夏夜的曲子，永琳便招待我在这一侧的廊上喝茶赏月。

我和慧音，在得到八云紫允许之后，去到外界游玩了几个月，拜访了许多国度。就在我们回到幻想乡，穿越大结界之后，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与头脑越发沉重起来，不一会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自然，是慧音把我背到了小屋，找来永琳，并在我昏迷的这两天照顾我。

永琳只告诉慧音说，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但没有说具体的原因。我醒来后休息了一个白天，除了最后的那个梦一直占据着我的心头，身体感觉良好，夜晚便到这里来拜访了。夏夜的竹林一如既往的凉爽，蝉鸣，风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回到永远亭之后不一会，八云紫就不出所料地出现了，确定了我的猜想。”

“与我们本就漫长而与地上人异质的生命不一样，妹红，你原本只是普通的人类，但你却因为蓬莱之药渡过了漫长的时间。所以，你身上积累的那些东西，或者更是你的生命和时间本身，吸引了外界那些在历史的缝隙间残存下来的东西。小到某个人的一时之梦，大到一段历史记忆，或者是建筑物本身所记录的无人倾听的历史。那些大小适中，有幸依附在你身上并进入大结界的，在那之后活性化，激起了你的幻梦。之后，要么被你的生命接纳，成为你梦境微小的一部分，要么就扩散到幻想乡的大气中，像水蒸气一般散去。”

永琳抿了一口茶。庭院一角的池塘传来阵阵蛙鸣，甚是风雅。

“你明白这个梦象征着什么。”

“这是对我等获取永生的惩罚，虽然我和辉夜是本就无所谓的。”

我沉默不语，放下茶杯，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正高悬在那里。

昨夜恰好是满月，也就是那个梦发生之时。今天的慧音又将那角褪去。

夏夜凉爽的风吹过，永远亭四周的竹林应和着。蝉声渐弱。

这让我想起永夜异变发生的那天晚上。彼时的竹林，要更加幽清、寂寥许多。

“我们蓬莱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

蓬莱之药，饮下后便违背了生死轮回的自然法则。灵魂不会轮回往生，而是自行选择地点复活肉体。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生命游戏的规则，也是痛苦的根源。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我们无法从这世间解脱。

虽然这里不是无间地狱，但说不准将会比那要痛苦得多。

仿佛开玩笑一般，永琳曾作过如此的推测，蓬莱人的精神状态将会变得极其稳定。这既是蓬莱药违背自然法则使我们存活的效果，也是生命在度过漫长的时间后自然的结果。

生命中那些原始的冲动将会逐渐褪去，情感不再强烈，心中无所牵挂，连过去的记忆和感受也会慢慢消散，甚至不会再对它们产生需求感。连那爱，那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都会化为尘土。连爱都不再渴求，那是多么悲哀。这种未来，让现在的我感到痛苦。

这是对贪求无限的寿命，杀害了正直者，夺取蓬莱之药并饮下的我的名为永生的惩罚。

“连这颗星球都毁灭后，我们是不是还会继续存在？”

“大概是吧。”

“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生命本就没有意义。”永琳也放下了茶杯。

“我们将会注视着这片宇宙，直到时间与空间的消亡。”

我们将归于何处？我们没有归处。我们拒绝归于死亡，永远地行走在生者的行列。

这也使得我们将与生者被一道境界隔开。与相伴的那两人不同，我将被一切有价值的事物拒绝，也同时拒绝它们。

原本伟大的生死轮回，新旧迭代，与我那将使用宇宙的单位所计算的生命相比，如同灰尘一般渺小。所有现在在我眼中有价值的事物，都将连同其价值一起湮灭。

我遇见的所有的人，都将被埋葬在我身后的黑暗中。没有人能陪伴我。他们终将消失。

我无法接受这一确定的未来，更无法回避。

只有慧音，能为我担起我自己都忘却的历史，能为我减轻这份痛苦。

“我爱她。”我便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只有她能背负起我的历史。”

永琳没有开口，等着我继续讲下去。

但我仍将忘记她。 

胸口一阵疼痛。

而且我终将不再认为那有意义，忘记这份忘记的痛苦。

乐声渐弱，慢慢停了下去。

“可我终将忘记她，而这份爱也将变得没有意义。”

这种无感，似乎要握碎我的心脏。我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罪罚的沉重。

永琳把茶杯捧起来，再喝上一口。

辉夜也坐到永琳身旁，我们三个永远的罪人便这样默默地赏了一会月，各自想着心事。

不多久，我便回去了，以免慧音担心。

不，是我想马上见到她。

我想依偎在她怀里，闻她秀发的芬芳，索取一个脸颊或是额头上的吻，然后继续从那遥远又注定的历史中逃开。

在月下的竹林，我奔跑着。

慧音，我爱你。

哪怕这份爱只是希望有人能背负起我的历史的愿望伪装而成，哪怕这份爱只是短暂的柔情而不能同你一起死去，哪怕这份爱，终将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而被我忘却。

此时此刻，这份爱是真实存在的。

恐怕这就够了。

趁我还能在心中燃起生命的火焰。

“妹红，你回来啦。永琳怎么说？”

我用力地抱住慧音，好像要使我们不再被那法则、那境界分开一般。

我注视着她的双眼，仿佛要望穿那重重终将毁灭的历史。“我爱你。”

“慧音，答应我，不要抛弃我。”

“嗯，我不会丢下你的。”

哪怕这是无法兑现的诺言，我也……

 

 

使用的卡牌：元素卡【惩罚】

风险【非自然秩序】3

要求：你的作品中必须出现一条现实中无法出现的规则，此规则是你故事的核心之一。

效果：终审+0.5，初审+0.05

风险【止痛剂】10

要求：你需要把“痛苦”作为主要线索，并深入挖掘其中的意义和可能性。

效果：评价推荐奖时+1票，若深入挖掘的结果得到多数评委认可，评价推荐奖是+2票。

普通【重温经典】4

要求：你的作品的主角来自红魔城，妖妖梦，永夜抄这三作中。

效果：初审+0.01

惩罚【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5

要求：你的故事不能发生在“夜晚”以外的时间段

效果：若未完成要求，终审-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