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尚长文

     那年秋天，我去邻县办事，路上，我和同行的一位本城姑娘结成了朋友，虽然我们对对方的了解，仅仅只局限于姓氏。

     或许是旅途寂寞吧，我们谈得非常融洽。有热门话题，有文学，也有趣闻轶事，就连外国的头头脑脑，也不时出现在我们的口中。也就是说，我们的谈话是很上档次的。

     下车时，我们已很熟了。我们一起去了宾馆，各自订了房间，安置利索，便结伴去吃饭。其间，我们暂且停止了高谈阔论，一心一意地糊弄肚子。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满意。这种满意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有情调，我们一边进餐，一边小声交谈着什么，像一对知己是的；二是吃相好看，一边吃，我们还一边拿餐巾纸不住地擦嘴，动作极为高雅；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都没有去充冤大头，买单时，她付酒钱，我付菜钱，这一点最令我满意了。

     因为喝了酒，我们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我们乘着酒兴回到了宾馆，那时候天还很早，大约是晚上八点多吧，我们便又兴致勃勃地谈了一些话题，这才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无故事，除了分头出去办事，我们仍是在一起搭帮吃饭。中午，我请客。晚上，她请客。

     吃完饭，还是聊天，但我们这个晚上所聊的内容倒是有所改变。我们很自然地谈到了爱情和婚姻，我们还谈到了情人现象。尽管谈得小心翼翼，但我们还是兴奋地发现，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竟也出乎意料地达成了共识，我们认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现代人，不能，也不应该拒绝爱，爱是美丽的。

     现在，我该告诉你结果了。我知道，你之所以能耐着性子看到这里，恐怕就是等这个。我给你说实话吧，那个晚上，我们也做了一回情人。

     有了这个浪漫之夜做铺垫，次日，我们的告别，便显得极为缠绵，也极为忧伤。当时，我还十分冲动地拿了个本子，请她留下姓名和联系电话。她呢，显然也很动情，我看见她的眼角分明已湿润了。

     但她终于还是没在我的本子上留下片言只语。

     她说：随缘吧。她还说：我们已拥有美好的过程，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强求了。

     经历了这么个小插曲之后，我们才真正意识到，此一别，我们将各自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了。这种想法使我们的情绪一下便黯然了许多，这使得我们临别前的深吻，因为这种黯然的情绪而持续了很久，大概，有三分钟以上吧。

     回到小城，有时我还能想起这位可爱的姑娘，和我在邻县的那次近乎于梦幻般的传奇经历。

     大约，又过了半年吧，我开始考虑起了我的婚姻问题，这期间，我先后同其他两位姑娘有过短暂接触，但最终都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告吹。

     之后，单位上的同事又为我介绍了一位，我去了，便呆住了，天哪，和我见面的竟是......她！显然，她也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么一种场合，以这样一种形式再次会面。

     我们真的没有料到。看来，这世界的确太小了，太小了哇。

     我们尴尬地坐在那里，相互注视着，在注视中，我们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最终的结果，我看就省略了吧，你肯定已猜了出来。

     现在想想，对于我们老百姓来讲，生活中少了一点浪漫，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

    （选自《短篇小说》1998年第5期，《小小说选刊》1998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