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化故事-林木林山】二、看不见的森林
呆坐许久后,我渐渐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直接扔下车了。我用那还算有人形的手爪捏了捏脸,毛茸茸的触觉和温热的暖意,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我尝试着将脚爪放到地面上,脚底的肉垫产生的新奇感让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但想要站起来就难了,那两条曲腿就像商场门口的迎宾充气人一样使不上劲,每次都是站起来一半,腿一哆嗦,就咣当坐了回去。最终,我费了吃奶的劲,从床上翻过身来,半跪着往下放脚,才算站住了。 站起来以后,我回头看了下床板,上面有几处惊悚的划痕,不必说,指定是我刚刚在车上干的,要是放在平时,我可能会很激动,证明世界上存在狼人的证据又多了一条,但现在我却几乎无感……毕竟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了。之后,我试着走了两步,还好,就像弓着腿踮脚走路一样,除了感到很不适应以外,没有什么问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现在摆在我面前一个问题——变成这副模样,还该不该回家。虽然我和一些共同写兽化文的朋友提到过,兽化后被抓去做实验太千篇一律了,但现在这个问题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摆到了自己面前,回去干什么,不回去该干什么,真叫人头疼…… 但当务之急,先得把公路上这一地的狼籍清理干净。我拿着那个被顶出窟窿的袋子,把地上的衣服碎片拾了起来,但当我捡干净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就是现成的扫帚吗。当天彻底黑下去以后,我才把这里打扫干净,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手机还在,那就不必多想了,先给手机充电再说吧。 变成狼人以后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马路上走,我挖了个坑,把衣服碎片和袋子埋了起来,然后把手推床折叠起来提着,走进了公路旁的森林,在差不多和公路隔着半公里以后,我开始平行着公路的方向往一边走。 狼不愧是吃肉的动物,而与狼与人的结合更是……怪得神奇!我在森林里的行走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垂落的枝杈一抓就碎,挡路的藤蔓也一撕就断,即便是灌木丛中那些隐藏的细刺,也刺不破最外层的那些皮毛,刚柔并济的肉垫踩过尖锐的碎石,在黑暗的森林里,眼睛自带的夜视功能更是大大加快了我行进的速度……多么棒!我真想立刻把这些感受分享给群里的人,但是手机……我默默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走了大半个晚上,我到达了“终点”,不是找到能给手机充电的地方了,而是我迷路了,我早该想起贝尔求生手册里那句话:“不要在荒野赶夜路”,但来不及害怕,午夜的月光已经唤起了浓浓的睡意,显然不能再熬下去了,我随便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就躺了下去,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天公明显不能关注每个人……或者狼人的感受。当不断的轻微拍打落到我身上后,我烦躁地睁开双眼,却被大雨又浇闭上了,“什……下雨了?!什么鬼天……”。 大雨继续冲刷着森林,但凡是个正常生物都躲了起来,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样在雨里“散步”,脚爪踩在被大雨浸湿草泥地上,“库查库查”留下一串印迹。我漫无目的地跑着,吸饱了水的毛发拖着我的身体,让早已疲惫不堪的我更添一份麻木。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一处亮光,已经达到极限的身体显然不支持再去别的什么地方了,我只能将全部希望押在这若隐若现的光上。 随着距离不断靠近,我看出那束光是从一个山洞里发出来的,但当我咬着床冲入洞里以后,就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群狼人正盘腿围着篝火,安静地望着我这个外来者。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狼人!我整整愣了两秒,但早就到达极限的身体、半宿的奔波和倦意就像海浪一样激起,让我的眼皮忽的沉了下去…… ……我又做梦了,做了一场大梦,或者说是许多场大梦,梦的详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不耻的如摔同学杯子、被老师扇耳光、被电动车压到脚,美好的如父母的安慰、找朋友做客、朋友的理解……迷幻的梦境,明明没有将自己的人生完全复述,却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述清了,理顺了,这种迷茫却清灵,沉静又丰富的梦,难道是想要自己告别曾经人类时的一切吗…… ……再次睁开双眼时,两只小狼爪子出现在了我眼前,我浑身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怀里的小狼人也醒了,抬脸望着自己,四目相对。我看着这个只有自己一半大小的狼人,有点不知所措,虽然物种也算相同吧,但不到半天的狼人体验,我几乎不怎么熟悉这副身体,狼人的心理和社交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这时,周围传来了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三个狼人凑过来,挡住了洞口。 懵逼的我看着眼前的狼人,即使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一次,但还是感到非常震惊,我内心第一次对网上那些探险视频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装备精良的探险家,发现不了狼人的存在? 但没轮得我继续发呆,一只黑狼就凑到了我身前来,“我们,你,不懂,懂?”他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似笑非笑地向我说。“不……不懂。”我有点呆滞地开口了,同时惊奇于自己的嗓子还能说人话。 黑狼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其余两只拽起我的脚就把我拖了出去,我死命护着我的后脑勺,才没被地上的石子儿磕晕过去。 没多远,他们就抛下我回去了,我的上衣完全破开了,从我的背上裂成两半,像个穿反了的褂子一样耷拉在身上,还好裤子没有事,摸了摸里面的手机,还在。我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把上衣脱下来系在了腰上,刹那间感到一阵清凉。我突然想起手推床还在狼窝里,但他们显然不希望我再回去了。 我只好带着身上仅剩的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