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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一代唐音起射洪”

2023-04-28 11:30 作者:无水无田  | 我要投稿

诗人故事  初唐陈子昂  01




虽身在江海,而心驰魏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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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公足下: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文献有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竟繁,而兴寄都绝,每以永叹。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一昨于解三处,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笑。解君云:“张茂先、何敬祖,东方生与其比肩”。仆亦以为知言也。故感叹雅制,作《修竹诗》一首,当有知音以传示之。


——陈子昂《修竹篇序》


公元697年,时任左史的东方虬写了一篇《咏孤桐篇》,同朝为官的右拾遗陈子昂看了以后甚是激动,遂写了一篇《修竹诗》与其唱和。诗是普通的诗,序言却非普通的序言。


它是陈子昂标举新风的宣言,也是大唐文学新的风向标。从此以后,大唐文人皆以“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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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是继承者,也是开拓者。


我们皆知,诗三百自开宗以来,始终不离“温柔敦厚”的政教要义。建安时代,文士们更是有了诗文天下的觉醒,而后正始之音、太康之声皆有序传承。到了刘琨这里,随着西晋王朝的覆亡,“何意白练钢,化为绕指柔”则成为汉魏“风骨”的悲哀绝唱。


之后便是是南朝山水的兴盛,田园的小憩,以及宫廷的柔美,南迁的士子们躲在江南的温柔乡里,试图用一身的锦绣,来填补满身的空虚,渐渐地,也就忘却了记忆深处的那些金石之音。


唐人自风沙北地而来,骨子里就带着那份铿锵,可初唐时期他们同样迷醉在南朝文学的温柔乡里。尽管魏徵提出了“文质彬彬’的响亮口号,到底还是温柔乡最有杀伤力,数十年间,巍巍大唐的上空徒留魏大人的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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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初唐四杰开始觉醒,于是便有了”动摇文律,沃荡词源”之举。可惜革命的旗帜还未立稳,王、杨、卢、骆却已”出师未捷身先死“。到武周时期,因为统治者的个人爱好,文坛上的繁靡之风日盛,以沈佺期、宋之问为代表的宫廷诗人极尽歌功颂德之能,写尽彩丽竞繁之事,使得“骨气都尽,兴寄尽绝”。


自古以来,“兴寄”和“风骨”是关系着诗歌生命的首要问题。“兴寄”的实质是要求诗歌发扬批判现实的传统,要求诗歌有鲜明的政治倾向。“风骨”的实质是要求诗歌有高尚充沛的思想感情,有刚健充实的现实内容。


从当时情况来说,即便是所谓“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按而弥坚”的四杰强音,关注更多的依然是个体的情感、命运和悲喜。


王勃在《滕王阁序》里高叹“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无数”;杨炯在《从军行》里高唱“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骆宾王在《为徐敬业讨武曌檄》里高呼“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卢照邻病笃之时写了《五悲文》,哀鸣“嗟昊天之不吊,悲后土之无情”,依然都是在为自我申张。


初唐的“文弱”不在于词阙凋敝,而在于诗纲不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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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实现内容的真正革新,才能使诗歌负起时代的使命。在历史的关头,陈子昂扛起了革命的大旗。他鼎古为新,吹响大唐一代文质彬彬的号角。他主张传承“风雅兴寄”的“汉魏风骨”,在倡导复古的旗帜下实现诗歌内容的真正革新。


这个纵横任侠,又好佛老神仙,且不失儒家兼善天下精神的四川佬,有着非同一般的胸襟和格局,他将自己置身于前所未有的辽阔中,为7世纪后叶迷茫的一代指明了方向。


盛唐文学把陈子昂的诗文革新主张作为理论指导,因而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他一力奠定了唐代诗文的壮阔景象。


这个四川佬家财万贯,秉承着“祖传”的林泉之志,却时刻将天下装在心里。


公元698年,武周立朝已经8年,年老的武则天渐渐力不从心。朝堂之上,是武三思、武攸宜等武氏子弟的天下,武后男宠如张氏兄弟等也恃宠而张扬舞爪,朝政毫无清明可言。陈子昂久屈其志,早已灰心丧气,于是以父老为由自请解职,之后回隐乡里专心侍奉老父,并着手修撰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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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二年(699)仲春,他的老同事侍御翼珪和司议崔泰二人到梓州出差,顺道来看望归隐的诗人。久别重逢,陈子昂激动难抑,提笔写下了《喜遇冀侍御珪崔司议泰之二使》一诗并序。其中有句“虽身在江海,而心驰魏阙”,私以为当是陈子昂一生用情的真实写照。


《喜遇冀侍御珪崔司议泰之二使》并序

余独坐一隅,《孤愤》《五蠡》,虽身在江海,而心驰魏阙。岁时仲春,幽卧未起。忽闻二星入井,四牡临亭。邀使者入车,乃故人之驾。隐几一笑,把臂入林。既闻朝廷之乐,复此琴樽之事。山林幽疾,钟鼎旧游,语默谭咏,今复一得。况北堂夜永,西轩月微。巴山有望别之嗟,洛阳无寄载之客。江关离会,三千余里;名位宠辱,一百年中。欢娱如何?日月其迈。不为目前之赏,以增别后之思。蟋蟀笑人,夫子何叹?


谢病南山下,幽卧不知春。

使星入东井,云是故交亲。

惠风吹宝瑟,微月怀清真。

凭轩一留醉,江海寄情人。


他久居病中,心中忧愤难抑。恰逢老友到访,带来了心心念念的朝堂动态,把酒言欢,不知不觉间天光已晓。唯叹山高路远、日月如梭,转眼间离别就在眼前。真正让人伤感的怕不是这相聚时光的短暂,而是内心深处抱负不展,而又时不我待的无力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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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大器,质匪雕刻,学术钩深,风鉴诣极”,是评论家对陈子昂散文的高度赞誉,其实不光他的文章具有博大气象和丰富内涵,他的诗歌亦始终饱含着兼济天下的博大胸襟和忧患意识。


这是从“小我”到“无我”的质的飞跃。


陈子昂批判齐梁诗风颓靡,脱离社会实际,作品中缺乏社会元素。塑料情感堆砌的颂美之词,说白了就是情感的冷漠和责任的忽视,注定避免不了被时代淘汰的颓唐之势。经过他的引领,盛唐的诗文更多着力于实际生活,他一力提倡的“风雅”之音,是让唐诗回到生活,是让文人们遵从内心,关注生活,关注社会,从而担起“文治天下”的神圣使命。


他以文接天下,将诗歌的格局无限放大。这是陈子昂标举千古的功绩,也是他彪炳史册的根本。


是以,才会有“一代唐音起射洪”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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