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魂（17）
半个时辰后。
这客栈贵为扬州城南第一，掌柜与管事自然也是见惯了江湖打斗，不过多时，便派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为丘山四人另寻了个完整的桌子。
萧潇和吴弈招呼小二重新点了菜，四个人围坐一圈，继续吃饭，这次他们没再要酒。唯独风流子双臂环抱在胸前，依旧安安稳稳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这四人要继续吃饭，还令店家着实惊讶了一番，一般来说被人没事找事，又打完一场，一般人的想法是总会换个地方，但是风苍的解释也很令人信服：
“其一，我们确实没吃饱。其二，我们打跑得可是天元宗，我不相信还敢有人找我们的事儿。”
有钱不赚天诛地灭，掌柜的收了银子，自然把四位老板们招待的妥妥当当的。
四人围坐在一起，吃过一阵，萧潇拿着帕子施施然擦了擦嘴唇，问风流子道，
“二叔怎么来得这么迟？”
她端正地坐着，眉眼淡淡，语气淡淡，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是风苍很清楚，萧潇正在生气。
十分生气。
风流子苦笑道，“你和我好歹也是萧家之人，这次出来既然路过了扬州，便怎么说也要回去拜一拜堂，我知道你不愿去，自然只能我把你们四个丢下，自己过去了。”
萧潇于是便沉默了，过一阵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那二叔也不必去那么久吧。”
“大哥留我说了一阵子话，他不太满意，他说你总还是应该回去一趟的，他还说……”萧风流欲言又止，“算了，反正料你这倔丫头也不会回去，还提这些做什么。”
“那师叔，我有个问题。”
风苍举手道，
“先前天元宗那位走的时候，听他的意思，以为我是什么破魂传人，把我当成了萧家人，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萧家内功虽同出一源，但可分三脉，我破魂一脉内劲异常，张锋他不知道你是实境，便以为你能收敛气势是因为练破魂练的。”
见风苍仍旧是一头雾水，于是萧潇开口解释道，
“师兄，你知道，我萧家的三脉内功吗？”
“大致上清楚，”风苍接到，“你们家的内功其实本质上都是一种，只不过在练法上有区别，分镇魂破魂和摄魂三种。你练的是镇魂，师叔练得便是这个破魂。三种内功其实更像是三种心法，镇魂主稳固心神，以求专心致志，一心为战；摄魂主扰乱心神，类似催眠术；破魂则最为霸道，直接力图摧毁和瓦解对方意志。”
萧潇微微挑了挑眉毛，明眸闪烁，她掩嘴轻轻一笑，三分探究，三分打趣道，
“哦？没想到，师兄竟然对我们家族这么熟悉呐。”
那是自然的，毕竟书上就是这么设定的。风苍心道。
而且书中还说了，这三脉之中，镇魂易练难精，但上限最高，摄魂虽上手困难，但只要迈过门槛，乍练就有足够威力。至于这破魂，实在是过刚易折，以至于不仅练得人少，走火入魔的还多，以至于到了萧风流这一辈，大成者竟仅剩下了他一人。
虽说总觉得剧情的走势已经大不一样，但这些背景设定总不会变。
“催眠术？”
萧风流低声重复了两遍，点点头，“风儿这词我从未听过，形容的倒是贴切，被摄魂内力控制之人，到还真的仿佛入眠一般。”
“说回破魂，”萧潇轻轻拉了拉风苍的袖子，待他回过神来，便继续道，“之前家族里的长老们总归始觉得这样练下去太过危险，便将破魂略作改良，未入实境之前的破魂弟子，都必须被气劲封住任督二脉，以防走火入魔。任督二脉被封住之后，虽然内力仍旧可用，但中枢不通，气便不能贯走全身，与人对敌虽然弱了些，但走火入魔的时候也不会被乱窜的内力废了经脉。”
萧潇说到这里，轻轻一拍手，瑧首微侧，眉眼弯弯，
“而这些被封住了的破魂弟子呢，在人前自然就气势全无，变成……师兄你这样人畜无害的状态啦！”
“意思是，破魂弟子被封住了气劲，导致他们即使是在用内力的时候，周身气势也不会外放；而这种模样恰巧与实境高手们气息内敛的表现一模一样。”风苍总算明白过来，恍然道，
“那位天元宗的前辈便把我认作了破魂弟子。”
“毕竟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在如此年纪凝气成实？”风流子道。
“难道，我真的很厉害？”风苍迷茫了。
“那是自然，师兄是天下第一厉害的。”萧潇笑道。
“咳！咳！”
风流子握拳放在口前，用力咳嗽了两声。
“师兄是同辈里天下第一厉害的！”
萧潇不满意地瞪了自己的二叔一眼，改口道。
“这话……到还真有可能。”风流子思索了一阵，“我从未听过十八岁的实境天才，而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比起潇儿你尚有不足。”
“因此，宗门大比的时候，我这做师叔的，不如就代你师父，给风儿你定个小目标罢。”
“师叔？”风苍疑惑。
“去拿个第一。”
……
同一时候，天元宗的众人一行灰溜溜走在街上。
为首的张锋黑着脸，一言不发。
张归元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本来白净清瘦的脸庞如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狼狈极了，
柳妙妙则走在队伍的最后，她低垂着头默默地跟着，却暗暗握了握拢在长袖中的掌心，思索的是自己师叔方才在打斗时，打出的“三才归元”。
张锋，萧风流。
自己师叔与那萧二爷的对掌，与自己和萧家那位大小姐的比斗何其相像？如今正是最好的参照时机，她一边走路，脑中心中却将师叔对敌时候的姿态，与自己战斗时互相比对，一番印证，细细思考，觉得也略受启发。
“三才归元……先占三才，后图归元。”她思索着师叔的步法，喃喃道，“师叔只跨了两步便在那酒桌方寸之间，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只可惜那位萧家二爷练得是破魂，之间震散了师叔的气势……这内劲对拼，失了势的自然吃亏。”
只是这一时的胜负并不能代表什么，师叔身为“三圣”中的“剑圣”，尚未拔剑，一身本领顶多算用了五成，而那萧家凶名赫赫的“破魂刀”，也很明显并未被在那萧二爷带在身上。
柳妙妙思索到这里，更加担忧起天元宗的弟子未来。
自己这一辈中，虽说凝气者不少，但气境大成，能称得上“出类拔萃”者，唯自己与首席师兄二人。
而今看来，这位张师兄早在首席之位上张扬跋扈惯了，不仅过招时应变不足，脑中更是空空荡荡。
再看萧家之人，那位素来低调的大小姐竟然和自己不分伯仲，这倒也罢了，她身畔的其他三人竟然也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那小丫鬟出掌还如此狠辣，竟然也已凝气。浪荡的那个，估计是哪一位庶子吧，擒拿之术竟然如此了得，压得师兄毫无还手之力。还有那位被称作“大师兄”的青年更是高深莫测，看似呆呆愣愣平平无奇，竟然能跟得上师叔，还接住了一掌……
若是自己来，能接得住吗？
柳妙妙犹豫了一阵。
难。
这萧家如此人丁兴旺，待到宗门大会的时候，妙妙啊妙妙，你可要怎么办才好呀。
少女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忧愁，今日亦是操碎了心的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