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沉沦魔
这已经是视野范围内最后一只沉沦魔了,所以我才有和它交谈的机会。百百目正在从带头的沉沦巫师身上搜刮钱币,山吉则在拆除沿路建造的违章建筑。
我一直都把沉沦魔跟哥布林、丘丘人之类的魔兽归为一类,因为他们都是类人且喜欢扎堆的魔族,本身战斗能力低下,却对于劫掠杀伤人类这种事出奇的团结。
沉沦魔是一种遍体通红、头上长着一对山羊角的传统西方魔物,稍微有些智能的沉沦魔会将抢来的粗麻布围在下体遮羞,而只懂杀戮的低等沉沦魔则会四处裸奔,会对过往的普通行商造成大量精神伤害。

“现在打劫也不好做嘞。”这只幸存的沉沦魔吁出一口黑烟,就像人们抽烟是呼出烟气那样,惬意里带着些许惆怅。
我很庆幸那俩位大佬留下的这一只懂人言,至少我听得懂。
“十年以前,我们都不需要长老出手,只抡动手里的木槌,就能把商队和菜鸟冒险家打得遍体鳞伤,直至曝尸荒野,甚至还能和来围剿我们的军队比划比划。后来,我们凭借缴获的武器,占领了人类的镇甸,羞辱了人类的信仰,把我们的名字变成你们人类恐惧的代名词……”
“这么说你是有名字的?”我打断它。
它白了我一眼,眼神瞬间又温顺下来:“我们才是这片大陆上真正的主宰,有着其他魔兽都不曾完成的成就,就连你们现在使用的悬赏令图标,都是我们的最高领袖留在僧院大门上的人血图腾。”又吁出一口黑烟,才小声续道:“像我们这种比较弱的都没有名字,名字是只有领袖和强者才配拥有的标识。”
“可你们现在仍然在荒原上徘徊,并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国度。”
“我们活着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看着你们人类在痛苦之中挣扎哀嚎,最后痛苦地死去。我们向来共享抢来的东西,对于雌性也是如此,加上我们无论荤素什么都吃且生来如此,所以不需要稳定的地盘,只管快活就好。”它顿了顿,瞄了瞄我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大佬,悄悄地说:“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不少人类心甘情愿地加入我们,自甘堕落为沉沦魔中的一员呢!”
对此我表示有点意外:“难怪你会说人话!”
它蔑笑着:“我们的确没有完整的社会制度,对于领导权的归属也只是服从强者的指令而已,可我们却过得比你们这些活在规则里的囚徒自由得多,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正活在罪恶里并不断麻痹着自己,我们被称为‘沉沦’魔也是因此,我们的行为为你们所不齿,可当我们的刀抵在你们的脖子上,把镣铐拴在你们的手脚上时,你们又何尝不像此刻的我一样任人摆布,撕下伪君子的面皮去迫害同族呢?”
“是因为被逼吗?”
“不,过去屈服于我们的人类,心里本就是肮脏黑暗的,我们只是接纳了这份黑暗而已。至于那些心里有着光明的人,要么人死了,要么光死了。”它站了起来,看着黑压压的天空:“没有人去直视罪恶本身,却不约而同地指责犯了罪的罪人,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些为了在罪恶中寻找快乐的家伙。”
我觉得它的话还没说完,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说了。百百目瞬间扑杀了这条在她眼里像是要谋害我的可怜虫。
我已经习惯了话说一半就被人打断的感觉,毕竟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才能成为自己的道与理。
我总觉得我应该找到些什么,我们的旅途也总该有个目标,可能这个目标并不需要多么高尚。我决定去找找这家伙口中的强者,也许它会给我一些新的启示。
我们停止了搜刮工作,朝着看起来合理的方向,用听起来合理的方式继续探索着,尽管击杀魔物这种合法的事情对于我们几个肯定不算人的家伙来说,有那么一丝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