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短篇】 苇草的景深

(本质对角色苇草厨力放出,私货很多,通篇只有博士和苇草但轮流下线的博苇向cp文段合集)
Part1
在某个清爽的午后,苇草曾向我提起过她的家乡,她用一些细碎而感性的词汇描述了四面微风,绿草拂动的塔拉丘上,命运之石周围铺满了灰色石子的小径。她向我许诺过,如果有那么一天,她愿带着我亲自走过小时她奔跑的芦苇地,去沾满晨曦的露珠。我牵着她的手,她清唱塔拉的歌谣,歌声辗转起伏,萦绕在塔拉丘。
我所承担的许诺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即使是她,我也不是都能时时挂念在心。可当我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眸,清澈的绿色都能再次带给我那种幻觉和梦境。我似乎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和眼前的女孩一起远走高飞…

Part2
“博士,我可以换一只眼睛了吗?”
“啊……啊,抱歉,刚刚走神了。你可以换到右眼了。”
苇草就这么安静地等了我五分钟,如果我的助手医生是亚叶或是凯尔希的话,恐怕我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了,但坐在视力表前的只有穿着白大褂的我一个人,这种事不会发生。尽管她已经没有当初那般不信任罗德岛的医生,但是她的体测还是由我独自全程安排进行。
我在视力检测表格另起一行,记录苇草的左眼视力数据。
她眨动她长长的睫毛,配合我的检查。她身子坐得端正,动作很小,指示方向时只会动手腕和食指, 也不会发出声音,甚至在这个小房间里我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和大尾巴挥动声。
检查很快,我记好了数据。示意苇草今天就到这了。我出了门,芙蓉医生在等着我,我把数据递给她。
“结束了吗,博士?我看看,体重、血压、融合率,都能算是已经恢复到一个比较稳定状态了。”
“但是眼睛还是?”
“嗯,我还是坚持认为这不是源石病的并发症,但是,我们的纠正也不起作用。”
“你认为心理疗法会启作用吗?”
“我建议继续尝试,但,很难说。”
芙蓉有些面露难色,我看向房间里的苇草,她也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我们。我站在屋外的几分钟里,跟芙蓉讨论着病情,思绪却好像没有从塔拉丘离开过。
我深吸口气,回到房间,露出微笑,告诉苇草她一切如常。因为现在她并非我的助理,于是我询问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原本想如果她没有安排,那我就邀请她去试试新出的晚餐菜单。
“今晚的话,其实我,和芙蓉小姐还有亚叶小姐有约了。”
“是吗?”我有些惊讶,以往体检完她的时间都被我恬不知耻地抢占了,“是有什么需要和其沟通的身体问题吗?”
“唔,不是,我只是有一个…新想法。抱歉,博士。”苇草的右眼闪闪发亮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条在战场上煽动生命火种驱散苦痛的焰影,或许就是从这些话语中悄然萌芽的。

Part3
我开始向苇草学习诗歌,以及我们的办公室图书馆开始传出别扭卡顿的塔拉初学词和嗤嗤笑声,大概是苇草身体情况转好,登记成为先锋干员的一个月后。那还算是个秋天,临光任务回来后参加我们的书友会给我们小图书馆带了一盒亮黄色的高卢酥饼,它在我分享一本人物传记时,青年段落我瞥见还有蛮多,等讲到中年而立时,被苇草吃掉了大部分。我们都不知道苇草那么喜欢吃这个。但我送走挑完书的真理后问起,看她捏着尾巴慌忙道歉,她只是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场面,紧张得找点事做。
苇草不算是一个羞涩的人,但她起初也并没有表现得很有融入集体的欲望。在那之后的下一次书友会,她主动带了同样牌子的酥饼,写了张很漂亮的便签贴在包装上,她把它摆在了我们温馨小图书馆的小书桌上正中央,想了想又把它移到了书桌的角落。她本人坐在对面的角落和我靠着,她也没有主动去取来吃,这是我大概在听歌蕾蒂亚分享她念的《潜伏的图腾》绪论前几分钟我才意识到。
“‘…尽管众多学者的结论得出,许多文明的第一个图腾的诞生优先于神明的诞生,但笔者认为,若不以时间的纵向维度考虑,许多维继民族精神的图腾从民族第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起,到民族所有的文字和建筑全面消散印刻在源尘终域里,都是民族图腾潜伏成长的过程…’
“作者还未完笔时,抱着对于帝国时代残存的眷恋,因此读者能在前半部分字里行间直观地感受到,他对于其他民族乃至文明的视角是自上而下的。但或许是讲师退休后生活环境的变化,又或许是他最后的研究课题,塔拉的红龙,是他妻子所属民族的图腾,他后篇的论述和前中部分对比有种更加舒缓的尖锐…”
听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看了坐在我旁边的苇草一眼,她只是低着头,眼睑半垂,我看着她嘴唇微启又闭上,整理自己的袖口半分钟,什么表示也没有。
“在一本非纵行研究帝国历史的里,有着同样非纵向的行文深度变化,我认为很有意思,遂在此推荐。”
我带头给了歌蒂掌声,歌蒂好像没怎么领情,还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如果不是某人硬拉着她是不会来的。
“请问歌蕾蒂亚小姐,那么您带来的这一系列照片是?”坐在歌蒂边的莱娜翻阅资料,好心地为我解了围。
“嗯,这是我出于个人好奇心收集的,关于最后一篇文章所例举的古爱尔兰民俗故事。
“故事中的盲人最终没有重获视力,当然也没有见到他崇拜的红龙,但是却遇到了同样前来祈福的残肢者,他们就是在这口大锅前明白了彼此就是红龙给予彼此的恩赐,‘至此,他成为了他的手足,他成为了他的眼眸。’”
歌蒂搜集的照片聚焦的主题很简单,从塔拉广袤的农田,到小巧的树屋,有宏伟壮阔的凯尔特主神之锅庙宇,也有排列整齐的小精灵工艺品。柔和的光路,努力记录了塔拉独有的充满幻想与浪漫的文化缩影。
“我们都知道最初掌握图腾解释权的祭祀所依靠的,并非权势,甚至并非美术能力,而是仅仅在那个年代,掌握巫术的人可以精确地雕刻最高图腾的原材料,即源石。这种能力从侧面反映了祭祀拥有的最直观的源石技艺力量,图腾的传播以及符号的震慑和强大的源石技艺从一开始就分不开关系。
“但是这本书的作者认为塔拉的红龙作为符号在转播中还有额外的因素。目不能视者和力不能行者,他们无法感受到力量的震慑,而是对于温度的体感,也就是从故事中“温暖的火”获得了直接的神秘经验。”
莱娜和临光都拿了一两张照片端详。歌蒂自己也抽出了一张,照片记述了午后一片白净的芦苇池,芦苇长得很高,大概能没到成年人的胸部。淡白色淡褐色的芦苇花丛中压着同样白色的羽绒服,画面中的节奏起伏就由芦苇荡压下的阴影和划过的水痕组成。苇草依然保持着沉默。至于我和真理,我们在吃酥饼。
“就摄影作品来说,这组《隆冬过后的塔拉——春日集锦》我不是很喜欢,它们有些过于注重场景叙事了。但我想,作为同样聚焦于非纵向历史的作品,很符合今天我分享的主题。”
书友会散后由我和我的办公室助理苇草整理小图书馆,把这次的分享资料归类到专区里。歌蕾蒂亚没有急着离开,她把我叫到室外问道:
“我这次来和您心意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质问我,你觉得我们书友会的小饼干不好吃?等等刚才你有吃吗?”
“不要装傻,博士。我或许还在对于陆地历史的熟悉中,但你让我分享这本书明显考虑到了我们当中唯一的塔拉人—”
“我就说没人会不喜欢那酥饼的。”
“—那位红龙小姐,博士。”
我回过头,看向我的办公室。
“那么,歌蕾蒂亚小姐。你觉得那位小姐会成为故事中的红龙吗?”我反问道。
“只有无知者和不幸者会盲信故事,博士。”
“我知道作为医疗公司,我们维护病人的生命和健康就已经尽本分了,但是我个人,想要给予她更多,比如别的生活的意义,之类的…”
“无论你多么想要让她融入或是给她所谓庇护。她都会自己做出选择。”
“嗯,我姑且把这当作祝福传达了。”
我把剩下的小零食打包了些塞给歌蒂,临走前感觉她又瞪了我一眼。
我又站在书桌前时,苇草已经帮我收拾妥当了。她正站在专区前背着身,看着之前歌蕾蒂亚拿起的那张芦苇丛照片。
那时的苇草,不会主动分享观后感,不会参与话题的驳斥,不会大方地将尾巴搭在我的腿上,也不会像之后主持书友会的主题、和其他人交换书签、挑选留声机放映的胶片。
“苇草…你的眼睛,看不清楚吗?”
“啊?不,没有,我能看的很清楚…”她才回头注意到我。
“只有一只眼睛能看的清楚吗?”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有很多次的关心和问候都被她的自我让渡避过去了,所以这次我问了那个具体的问题。
“你是,深池的替身吧?”
那个时候,深池的爱布拉娜还未曾露面,所有的一切都还礼貌地停留在猜测,所以藏起照片的苇草,惊讶地看着我。

Part4
筹备了整整一个月的宴会并没有如期地进行,因为某条红龙并没有出现在这暗红色的幕布前,德拉克的演讲是大厅里的权贵今晚唯一愿意放下高脚杯集中精力对待的事,宾客的发起人审时度势简单地安抚了一下众人,让大家相信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他下台收起笑容,再次确认了怀表上的时间后,找到我,吩咐我赶紧找到今晚的主角。沃里克伯爵已经提前沟通好了不用担心,但诸如麦卡内尼男爵和珀斯爵士还需要在这次宴会上考察我司的一些事宜。他说我是她最亲密最了解她的人,所以只有我能找到她。
我想我确实是她最亲密的人,但我真的了解她吗?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逃避这场宴会意义何在,那么即使我找到了她,我有信心能够劝说她回来面对这场演讲吗?
自从宴会开始,我还没来得及吃任何东西,也不好卸下厚重的礼服和妆容。于是我猜她也没吃,我找了个袋子兜走了桌上堆积成山的几块蛋糕和面包匆匆忙忙地开始了搜寻。
员工和仆从们都没有找到,那说明她肯定是不在一些容易出入的地方,或许她在整栋宅邸之外。我赌着这个想法出了宅邸的大门,双月已经遥相辉映在我的头顶。过于空旷的地方藏不住红龙的火焰,那她是进了密林还是进了城镇?抑或是…
我呼出雾气停留在我的睫毛没多久,决定实践我的猜测,往那片芦苇池奔去。从官邸到见到街市那个老旧的橱窗十五分钟,而再绕过工坊走到小路需要十分钟,我的步伐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在前进,只是从一段回忆步入另一段回忆。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信心和证据证实这个猜想。但真的在那片芦苇地见到她,而她也回眸看见我时,我俩并没有多余的惊讶。那是一片白净得好像连声响都泛不起的芦苇池地,从我们的官邸一直延伸到雾气的彼端。她就敛着衣裙坐在一片稍微空旷的草地上,对面是映照月光的池塘。
她当然清楚我是来劝说她回去那个宴会的。但她还是面带笑容,招呼我在她身旁坐下,拍了拍我肩上路途的尘土,帮我理好被寒风吹乱的头发。我将兜里的面包糕点拿出来我们一起吃了起来。我蹲在她身旁,小心地端详她的神情,红龙的尾巴安静地潜伏在草堆里,她撑着脸,亮亮的眼睛看向远处河边褪去绿色的草地。
这期间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是她先开口的:
“这样吧,我们玩以前读书会经常玩的那个游戏,你赢了我就乖乖跟你回去。”
她在给我台阶下。
“那我们猜什么呢?”
“嗯…哦!”她摇着脑袋嚼着香草面包想出了主意,“咳咳,听好了:‘我在逃跑的时候看到一个仆人出门了,问:那个仆人正在做什么’,怎么样?”
“这信息也太少了吧…”
“所以说啊,我不想回去呀。不过你一直以来都比我聪明得多,我相信你。”
她向我眨了眨眼,我有些苦恼地捋了捋刘海。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带她回到宾客宴会去完成她的演讲,那么我也只能配合她了。
“在那之前…有几个条件我想确认一下。”
“说吧。”
“你看到的是这个事件的“片段”还是“全程”?”
“是片段。”
“你在看到这个片段的第一时间就能够判断这个事件的全貌吗?”
“我想应该大差不差吧。”
“那个仆人在出门的时候神情状态如何?”
“超出提示范围了哦。”
“唔…”
“那么,开始吧?”
她将身子转过来,一脸期待地对着我,尾巴不安分地一甩一甩的。我深吸了口气,向她讲述我的回答:
“‘我在逃跑的时候看到一个仆人出门了’,这句话只是阐述了一个很简短的事实,但其中已经告诉了我们一个时间点,两个角色和三个动作。
“你在逃跑的时候看到,说明了这个事实发生在今天宴会开始之后,现在这一刻之前,也就是大约是下午到晚上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个小时能发生很多事,也能赋予很多解释。但如果将这几小时放置在宴会的准备和召开这一时间维度中,意义相对来说就很集中了。
“因为这次宴会的准备并非几天一时兴起筹备的,而是我们前前后后花了几个月准备的,如果,这件事的性质定性为提前有规划的,将之推至宴会已然召开的这个最后结点需要仆人去出门做的,很少很少。所以我想要将这个事实定性为没有提前规划的,意外发生的或是需要即时解决的。”
“嗯嗯。”她点着头。我想起我们在以前的茶话会和读书会,我们会争执提前准备的茶叶和糖包,有次甚至打翻了别人精心准备好的茶皿弄湿了医生推荐的史书,为此我们挨了一顿臭骂。不过我们也借此逃过了很多我们不想参加的读书会。那之后,她会变出许多外面的饮料回来,开始真正的茶会。
“既然是需要仆人动身出门的亟待解决的事件,我想应该和信息传递没什么关系了。毕竟我们宴请的宾客里,并没有那种住在深山里需要通过书信或是人口来往的信息不通的怪人,真的需要紧急传递消息,也不需要仆人动身。
“那么,仆人的出门是去执行某种非信息传递类的动作的,而且这类动作是没有事先规划的。”
“哦哦!”
她似乎一脸享受地看着我冥思苦想的样子,我又在心里默念了那句话两遍。
“仆人…所解决的事,不是去到目的地才能执行的。”
“为什么呢?”
“因为她或是他,被目击的瞬间是出门,而非回归,无论仆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如果是某种预设或是未完成的动作,是无法被你看到并“想的大差不差”的。
“没错,就算仆人拿着一柄洒水壶或是一把铳这样指向性强的道具,目击者也无法完全凭此确定她或是他的即将要做的事。即使将仆人本身作为一个道具,她或是他是一个对某些人有着特殊象征身份的人,也依然同理。”
“就像娜迪亚摩葛?”
“应该说是哲瑞雷恩的奎西…”我们莫名提到了我们偷偷读的小说中的人物。
“总之仆人所执行的动作并非“带去”,而是“带走”,因为只有“带走”,出门才是一项事件全貌的末尾阶段,是可以被目击后猜测的大差不差的。
“但与此同时…你又是只能“想”的大差不差,你没有目击到这类道具…不对,你目击到了,但是没有直接目击到…唔……”
“你带来了提子蛋糕欸!”她突然指出来,“不过我已经饱了,这块还完整的你来吃吧。”
“啊…谢谢。”她知道我最馋这个,有很多次这个游戏的赌注就是提子蛋糕。我也确实还没吃饱。
“是我该谢谢你,带来了食物。不过看你说的都对了,我再给你个提示吧。”她撇过头去,竖起食指:“你已经,接触过这件事情的真相了,嗯,至少是“事件后的残余吧”。”
她说的很抽象,但是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再次深呼吸继续解答。
“我已经接触过残余,嗯,也就是说,范围缩小至我的目所能及之处了吗。不,不仅如此,还是你能确认到的我的目所能及之处。”
事件后的残余,也就是说我不必从宴会的筹备开始回忆起,只用对比归纳宴会开始的这一晚上的事件。
“最直接的联系,就是我参加了宴会,对吧?但是不止于此,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全然不必特意追加式提醒我。第二个你能确定我参与的事,就是来寻找你的这一举动,但这也能被称作残余的话,只能是你逃跑这一事件引发的残余,况且你全然不知我在搜寻过程中接触了什么。”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提子蛋糕。
“是这个对吧,你能够确信我接触了食物。
“盘子的碎片,仆人带走的是装着面包餐盘的碎片吧?”
“这个结论真够跳跃的啊。”
“但这样,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
“餐盘的破碎是未经规划的突发事件,发生在宴会开始之后,而且破碎的已经成为垃圾的餐盘是必须“被带走”的道具,而你没有直接目击到这个被带走的餐盘,是因为破碎的餐盘是被收集起来放进垃圾袋中的吧,虽然不能看到,但是从仆人提垃圾袋的动势以及垃圾袋被餐盘重量撑开的形状,你能间接判断其性质。
“而你认为我拿来了面包和蛋糕并非无意之举,而是见到餐盘上面包和蛋糕堆积的很高,我才会如此选择,为什么面包和蛋糕会堆积的很高呢?因为有至少一个餐盘破碎了,呈上来给宾客的餐盘变少了,而面包和蛋糕的总数不变。你使用的残余这个词,也暗示了这个道具的可消耗性。
“综上所述,那个时候你所目击的事件全貌是:“你在逃跑的时候,你看到因餐盘破碎匆忙收拾丢弃餐盘碎片的仆人出门”。”
红龙仿佛听完一场音乐会谢幕一样,沉静地放下尾巴,露出微笑,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象什么画面。
这个游戏的宗旨从来不在于答案和真相严丝合缝,严格来说胜利的标准只有一条,我们信服就足够了。
“我会跟你回去的。”
“真的吗?”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嗯,毕竟这种情况应该算你赢了吧,”她站起身来,“但有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需要被包裹起来又可以间接目击到的布置是易碎品的碎片吧。还有可能是这个东西的某些性质无法被物理阻挡,比如气味啊、溢出的颜色、或是温度。”
“温度…高低温凝结的水汽?但我不认为你的视力好到能够判断物体表面的水珠的程度。”
“但我可是“温暖的红龙”呀,察觉温度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难。”
“你用的词是‘看到’。”
“嗯,这样思考也对。那第二,你对我的证词的信任程度,不,应该已经到了盲信的程度的解读吧。”
“不这样做…我的推理无法进行。”
“第三,你有一个假设从开始就忽略了——仆人的行动如果不是功利性的呢?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出门散散心呢?”
“可是你说了你能够看出事件的全貌,如果他在执行某种心血来潮的行为…”
“我依然能够看出来,你不能吗?”
我被呛得哑口无言。
“想想我们读过的昂撒和红龙历史,想想我们烂熟于心的政治战争和哲学理论,你知道我回去在那宴会上发表完了我的那篇演讲,会改变什么吗,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已经在几个月前宴会还没有筹备好的节点就已经决定好了。再过几周,我们的学习生涯结束,正式启程;等过了几个月,我们的合作伙伴就会宣布将这片土地承包开发,这里的产业会成为我们的第一笔战争资金。不用几年,我们暴力的轨迹直指维多利亚伦蒂尼姆政府。这些命运是在更早以前,绑定在我们的血脉里的。
“你知道,到时候,我们眼前的这片芦苇池会变成什么样吗?”
“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
“会被深池的火烧尽,无论我们想不想。
“我无意责备你,我理解且共情我们的境遇,你不愿意去想那些遥远而冰冷的未来…”
“不,不是这样的…”
“但你总是乐意去凝望他人,从而和他们划清界限。你也不在乎眼前的人和事,你只在乎你自己。”
我们没有再对此说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一如既往。所以我只是保持沉默,希望这些对我的谴责可以就此没入白色的芦苇丛中。
她在二十分钟后回到了官邸,重新打理了妆容,半小时后发表了那篇演讲,收获了在场塔拉派别大人物的青睐。过了半个月我们搬出官邸,而在这片芦苇池被源石炮弹和法术荡平前,仅仅一年后,我的姐姐爱布拉娜放火烧了官邸,火光一直连绵到那间早已无人接管的橱窗,再之后深池正式代表塔拉郡宣战,势不可当。我不知道十年后的那一天,我们的剪影映照在同样纯白的战火中,将长枪插入彼此的胸膛前,她有没有想起这次对话,她是否还记得对我的这份震耳欲聋的谴责。

Part5
深池向维多利亚军队发起的已经长达三个月的游击战的开端,基调就是阴沉的。我们的队伍穿过米斯郡的湿地一直辗转到康诺特郡的山丘中,而又打算途径阿尔斯特郡的旷野最终返回都柏林。我们来回渡过巴利萨代尔河共有七次,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我们还可安心地将队伍中的老人小孩接到船上,河水湍急而柔顺;第三第四次,灰白色的河流拒绝了供给我们鲟鱼和鲫鱼,铁一般的颜色好像泛不起白沫;后面几次,河流则伴随着无从得知其方位的枪弹和术式,有很多位同志沉眠于河面下,我们永远地失去了呼唤他们名字得到回应的权力,就像从一开始我们呼唤巴利萨代尔河,它对我们做的那样。
但还没有结束,我想,我们还没有回到都柏林,我们的人还没有重新踏上本应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耕耘,接受教育,传唱歌谣。如果没有烈火烤炙他们脚下的土壤,浓烟没有遮蔽眼前的天空,那么现在恰好是芦苇花开的季节,他们还可以结伴同行,去到都柏林西北边的塔拉丘嬉笑玩闹。
而现在的塔拉丘,四周部署着起码十几门维多利亚对深池歼灭部队的施术单元迫击炮和加农炮,而维多利亚军队的临时指挥中心也从都柏林迁到了更加西边的遗留堡垒中。在我们踏上游击的开始,我就跟深池的同志们分析解释了,我们无法直接攻陷维多利亚军的堡垒,如果要让塔拉人夺回都柏林,游击周旋是眼下最佳的选择。
很多深池的同志在决心拿起武器前,都还是连打架都没参与过的普通老百姓,但是发动他们起来斗争并没有我耗费预想的过多精力,在半年前,我和我的战友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一群执意于插手当地事务的异乡过客。但是不出几个月,我们的政委工作就能实施的如此深入人心。在这趟对于普通人来说漫长的可怕的远足中,我一再询问确认过,无论是队伍里坐立不便的老妇还是仍在上学的孩童,他们的回答都一样,他们面对敌人坚毅而决绝,而对待这片土地,即使它让他们颠沛流离,他们也没有气馁或是怨恨过。
他们描述了一个共同的朴素念想,相近的话语让我想起几年前我还在的那家制药公司,我和那个人独处时私密交换的美好愿景。
我们为了实现这愿景共同战斗过,如今即使分开了,每每在篝火和战略图纸前睡去,我都能在梦中感受到那个人的温度和心跳,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仍然相信那个人也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这不仅是因为被渗透了的维多利亚军队,成为了这几年这片大地上很多人的共同敌人。我相信,正如加入成为深池的战友和同志们相信我。
我要带着塔拉人民返回都柏林,战胜侵占他们故乡的敌人。同时,我们还兼具另一项重要的任务——我必须为塔拉人民的未来保留火种和希望,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现在同深池战士上战场,对于失去或是尚未有的力量的孱弱者来说,真正的战斗在别处和未来。
北街往北二十三人,北街往南二十九人,贸易区四人,共五十六人,这是我们在开始游击的第一天就在同行的上百人中敲定的最终护送人数。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以脚步和行程丈量一切尺度的远足中,令人宽慰的,哪怕是敌人追的最紧,咬的最狠的时刻,我们的五十六人没有损失一个,足以说明我们的队伍众志成城。这还不够,我们已行驶至阿尔斯特郡的中原地区,但是季风将过,已经没有雾气和阴云为我们的转移作掩护,我们即将在一个合适的暮光时分,将总队伍分成三路:一路在路途上布施阵地再度吸引和拖延追兵,一路北上将这五十六人带离塔拉,国际援军将接应他们,一路到确认护送队伍安全后接应拖延敌人的队伍会和南下,做好战事补给后直入都柏林。
我从没对我们今天选择的路途抱怨过什么,但是到了半夜,当我安排好人员的分配,吩咐好即将分离的伙伴们去休息的时候,看着帐篷内沉默的,对比半年前可以说已经寥寥可数的战友们,我感到了十足的冷清。当我说明好引敌拖延的战术无话可说时,我只是端详着他们的脸庞,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他们的代号和名字。他们也看出了我的寂寥和低沉,将烛灯提近,为我披上了一件大衣。年纪最小的战友把手放在我肩上,跟我聊起和我的初见,我们所经过的战斗,他感慨道,我们真的如同故事里的红龙一样,驱散酷寒带来温暖。而更让他感到高兴的事,他可以加入我们,同样将这份温暖带给别人,我们现在深池队伍里的每个人,都为此感到宽慰。
我明白的,深池的职责从来是如此,温暖人民将联系,烈焰将黑暗驱散。
这是从游击战开始起第四十三起战斗,开始发生是在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前,我们的先锋将敌人引至的这片白茫茫的芦苇池中。炸药和引信装置早已在我们身处湿地的长途跋涉中哑火失效,所以引敌后作战的第一步,就是配合我的指挥和我们队伍中唯一懂得操控火焰的术士,将涂油的芦苇燃起,分割地形致使创造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深池的火焰最终还是燃烧到了这片芦苇池,红色橘色的火光,将这片颜色低沉下来的天和嘈杂虚幻的芦苇池染上了亮色。
藏身在池塘中的深池战士听令展开了伏击,战士们从芦苇丛中跳出,刀剑枪戟迅猛地斩击和突刺。刹时间,白影,白刃,白闪的火星又将眼前的芦苇池照的通亮。
有效的攻击和控制是短暂的,敌人很快就对伏击进行反应,我们所能牵制以外的敌方术士很快展开了远程火力。
这时候我们就该将战线拉长了,我们骁勇的战士已经初步击溃了陷入我们陷阱的部分敌人,随着我的一声令下,近战组很快利用我们布置好的芦苇狭道和火光掩护进行后撤,敌人的火炮也毫不留情,将芦苇和我们藏于淤泥下的铺路木板还有我们双方可能尚存一气的战士身躯一并吞没,留下不属于芦苇池本色的焦黑坑洞。
脱离与敌人胶着近身战的我们,对于敌方术士来说是无异于更清晰的靶子,他们的炮火只会更加精准,这对我们的转移和拉长战线是个极大的威胁,我们必须在这片芦苇池移动得比敌人快两倍甚至说三倍。在火舌和震波快要波及到我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战友直接将我正身扛起。
故意步入如此负面的状态,甚至我们队伍中那位为我们架起重盾殿后的战友为此牺牲,都要进行的拉长战线,就是为了敌人后排主力远程火力输出露出更大的破绽,我们安排好的两名精英特种暗杀兵即可潜行深入敌后解决掉术士。
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可能是早已熟知深池作战风格的原因,敌人的追击并不急促,后方术士的防御阵势异常稳固。术式炸裂的声音穿透了我的降噪设备,飞起的碎石同草叶割伤了我的脚踝,急速生气的高温拖沓着我的脚步,而我仅是离战场最远的指挥官。我边跑着边联系战友边下判断,我们所做的布置已经至少被毁坏了百分之八十,而战士已经损失了百分之五十以上,即使如此,当两位特种暗杀兵还是传达给我暂无可以袭击的时机信号时,我们仍然要按照早就计划好的那样,因为敌人无法短期在这种地形包围我们,所以我们必须主动迂回至敌人眼前,再次进行牵制和转移以防主动权落入敌人手中。
芦苇池也很广阔,这场拉锯战却并不长。
我和掩护我的年轻战士继续后撤,躲藏在芦苇中,而其他人则要转头步入已经被荡平烧焦的坑洼地中,和追上的敌人进行第二回合的近身胶着战。
这一切发生得更加快速,尽管和敌方的贴身战让远程术士的炮火收敛了点,但是我方的优势已经几乎尽数失去,与敌人厮杀的战士们刀刃还未落下,心脏就被贯穿,术式还未成形就被更猛烈的复数术式碾轧,呻吟和喊叫被炮火声盖过,而我只能在后方观察,计算和下令。这个过程短暂而痛苦。这时地平线上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随着我近乎嘶吼的下令,深池的战士们再次散开,已经没有藏起的木板铺设的泥土拖慢着他们的速度,战士们以一敌多的精力也逐渐耗尽,而敌人的剑刃和术式依然紧咬不放。所有的情形在告诉我唯一的事实:我们已经撑不到第三次拉锯了。但是若是此时对后方的奇袭失败,所有努力将功亏一篑。敌方歼灭我们只销不到几分钟,他们继续追上我们的接引部队则不需要几天,深池覆灭紧接着塔拉灭亡。
这种事不能发生,我们不会让它发生。
我向那个年轻的战士比了手势,这是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将我扛起,尽了他的可以说是最后的责任——将我送回最前的前线。他的脚程很快,步伐很稳,完全没有像是知晓赴死的慌张感。
如果这两次拉锯还没有让敌人后方露出破绽,并且我方战士已经失去大部分的抵抗能力,那么就必须由新的可以吸引敌方注意力的靶子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我了。
这是在最初的方案讨论时就已经商量决定好的,我们不必和敌人拼的只有一方存活,我们伏击的目标只有消灭敌人的远程输出能力和暂时挫败敌人的追击势头。敌人深知我是这支行军的核心人物之一,年轻的深池队伍中也没有谁比如同图腾一样的我的身份更有号召力。
当我踩在烧尽的芦苇池中间,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敌人想必也确认到了我那身标志性的打扮,和我预想的一样,他们不会试图同我谈判,法杖和铳枪整齐地对准我,这期间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对特种暗杀兵下指令,甚至没有时间让我呻吟。绮丽的光芒四散开来,遮蔽了嘈杂的声响,飞过燃着火星的摇摆的芦苇,将所有踩在泥沙里渺小的已然失去日光暗淡下去的人类照亮。
天终于黑了,我闭上眼。
如果还是同我们推算的一样,我孱弱的身体将会在半秒钟体表和内脏重度破裂而亡,而我们的特种暗杀兵将会精准地切除掉施术者的法杖和手臂,剩余人员掩护撤退到接应地点,这些就是我死后的事了。
但是我睁开眼睛,亲眼看到了法术哑然的这幕。
法术没有打在我和那位年轻战士的身上,我们没有死。
我们和敌人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失去闪光的夜视,但我们都试图立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敌人后方的术士和射手应声倒地,我们的战士成功了。那么无论这个变故是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剩撤退了。
我还来不及为未知的死里逃生高兴,喘着粗气、眼里闪着惶恐的敌人压了上来,刀身举起,眼看就要劈下来。
这次我看清楚了。
炽热的,温暖的,明亮骄傲的如太阳一样的黄色火焰将我护住。那火焰拭去我干涸的血渍,抚慰我被割裂开的伤口,护住我的胸膛像十指相扣一般紧密。火焰愈疗了我和我身边的战士,击退了我眼前的敌人。
我回首,在那片没有被污染烧灼的白色背景下,看到了那个从没预想到会出现的人,她高举长枪和旗帜,展开虚幻的双翼,长发飘扬在风中,炽热的生灵火花在她身边摇曳着。她用能振动我的心跳,从灵魂深处共鸣的声音呼唤着我:
“博士!
“让我为你,为深池,
“烧出一条道路——”

Part6
在我和苇草结束叙述的叙述后,我再次看向爱布拉娜,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直视她浑浊的、缺陷的、已经褪去激烈和贪婪的、只为自己的家人流露出的眼神。
“…而后我们便来到了这里,我找了份肥料研发工程师的工作,而拉芙希妮她为我们争取到了这间舒适的小木屋,她现在闲在家里,为出版社写写诗歌和文章。”
“还有养你这个大笨蛋。”坐在桌边的苇草补充道。
“对,她现在还负责养我这个笨蛋。别让我在你姐姐面前再出丑了。”我捏了捏苇草的脸。
“所以,博士和…苇草,”坐下后只是沉默着担当听众的爱布拉娜终于开口,“这就是你们,十几年的不断战斗又战斗,所一直追求的愿望吗?”
“我们从未奢求更多,但是我们想,我们的路还没有结束。”苇草牵着我的手,严肃地回答了她。
郡里庆典的日子还没有结束,秋风吹起街上拉起的束带和铃铛,伴随着邻里孩童的芦苇玩具哨笛声,从窗外传进来,和苇草脸蛋和手的触感一起召唤我,我才从刚刚叙述的这段仿佛无限不可触碰的往事中回来,意识到桌上我倒的红茶还未凉,和眼前人的话也还没有说完。
“你们,可真像啊,所作所为,所思所想。”
“当然,我、她和这片大地上所有为理想付出的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那么,”爱布拉娜站起身,“我该走了,能劳烦您送我一程吗,博士?”她最后也没有喝我倒的红茶。
“当然。”
爱布拉娜戴好她的助视器,我搀扶她的手走出我们的木屋。屋外,菲奥娜小姐全副武装地等着我们,她是负责监视爱布拉娜这最后的私人旅程的。
“其实,”爱布拉娜突然站住,“我这次来是向你索吻的,‘教授’。”
“请不要再学小说里的台词了。”
她笑了。“不,我说真的,如果一开始遇见你的是我而不是拉芙,你认为一切会如何呢?”
她素衣白裳,白发飘飘,轻盈的笑容让我觉得她们真的好像一丝区别没有。说到底,又是什么逼迫这对红龙姐妹隔了如此的障壁呢。
“我无意对你,对那些被历史定性为恐怖主义倾向的斗争或是极端的政治诉求做出任何批评。我更不知道如果时光倒流,是否有所谓更好的选择会被作出。
“我唯一知道且能确认的,你从一开始就是拉芙希妮的姐姐,而且你是一位好姐姐。
“我们为此感谢你,爱布拉娜。”
“…是吗,真是太好了,遇见她的是你。”
我没能再次看到她眼罩下的眼神,我们只是简单地道了别,最后我目送她被押送至命运的远方。
我回到木屋中,苇草正平静地看向窗外。
阳光洒进来,照在芦苇编制的草垫,照在绿色簇绒地毯,照在橡木桶和果酱架,照在洁白光滑的大理石桌,桌上草编的小龙玩偶上,也照在倚坐在桌前的女孩,将她的白发照的闪闪发光。一切仿佛一场温馨的梦。
“她走了。”我轻声告诉苇草。
“是吗,那么我也该走了。”
是啊,她又要离我而去了。
她起身,靠在我怀里,包裹在炽热火焰里的心脏在我胸前跳动。
“将一个自我的小女孩从她的温床里拉出来的是她的姐姐,将这个小女孩生命从残酷世界中救下的是outcast女士,而教会这个女孩如何去触碰他人的和如此意义的是你,博士。
“这十几年,当我们向姐姐诉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人生有多么漫长,又多么简短。而这间木屋的生活,若是还在奔走屠戮的我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是你给予我的幸福,我当然是不会否定和拒绝的。
“但我想,我们终究是无法不负责任地摆脱历史、创伤、斗争和火焰的,这些沉甸的词语共同塑成了我爱的你和你爱的我。”
这些我都明白,我搂紧了怀中的她,将唇攀上了她的唇,她也打开牙关,接受我的拥吻。
当我们的唇分开时,我注意到她的眼里带了一点嫣红。
“博士,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你指出我是深池的替身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当时苇草在书友会上看清了照片,但又要会后再拿起确认,我想到医疗报告里苇草身体很多后天形成的身体缺陷,即刻得出她的一只眼睛视力正常,而另一只眼睛视力衰退的结论,又凭此加上她从战场上负伤被救下,推理出她是需要扮演某位独眼人物的影武者。这个契机促使我拥有了能给她医疗体检的同意,和共享秘密的特权。至于那张暴露她视力问题的照片,她看出来了歌蒂她分享的塔拉春日相册的一个小小疏漏。
“歌蕾蒂亚小姐毕竟是阿戈尔人,她不知道——”
“芦苇花开在夏天。”
我用了很久很久来平复我的哭意,直到她再度在怀里问我。
“这间木屋陪伴我们多久了?”
“三年,今年的秋天还未过去。”
“三年,啊,三年了。
“如果可以,我还想在你身边再度过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