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偶尔胆怯,你都了解
天气闷热了一整个白天,连最简单的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我走进书房,站在空调底下一边擦汗一边玩笑着说,外面的空气凝滞的像是勾了芡。
他转过头看我,挑起一边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一下来回应我,复又回到了茫然的盯着某个定点发呆的状态。
我不再说话,安静的状态恢复起来。
不远不近的相对坐着,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而我一直在看他。
柔顺的刘海儿乖巧的向下盖住了他低垂的睫毛,发烧引起的荨麻疹已经褪的只剩些浅浅的红印了,但是嘴唇着实没多少血色。
太阳慢慢偏西,日落之后,房间里充斥着黑暗。
寂静在空气中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不断的分裂着。
久久失神的那人终于是动了一下,打开了ipad。老旧的京戏录音在现代的播放器里面传出来,依旧带着黑胶唱片的呲裂感,听得人心情越发的低落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我看到他慢慢的揉着胯骨,想是变天的缘故骨头和关节又在隐隐作痛了,赶紧关上了空调。
屋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就上升了,闷的让人心焦。
他打开了窗子,裹着热气的风一下子灌进来。
桌子上的一本杂志被吹开了,纸页哗啦啦的响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绕到他身后,慢慢把他环进怀里。
风声越来越大,厚重的云层里突然一声雷鸣,怀里的人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酝酿了一整天的雨终于落下来,我把手臂稍微收紧了一些。
“好大的雨。”
“嗯,天气预报不太准呢,报的是明天下。”
“晚上你怎么回去呢?”
“不要紧,不会一直下这样大的。”
“那就再多待一会儿再走吧。”
“好。”
于是关上窗子,又坐下,继续沉默着。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我等这段《春秋亭》等了好久,可是雨声越来越急促,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渐渐盖过了京戏的锣鼓点儿。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站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打开门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我在后面追着,不敢太用力去拽他的胳膊,始终无法将他拦下来。
“别管我……没事儿,别担心。”
他现在行动是愈发的利落了,尤其是着急的时候,“噔噔噔”几步就下了楼梯。
他在一楼客厅里众人讶异的目光中穿过,一把推开大门就要往外冲。
都知道他那脾气,都不敢拦他。
我在门厅找到伞的半分钟时间,他已经走进了雨中。
“快去把他拉进来吧,烧才刚退这样淋雨身体怎么吃的消……”
我点点头,跑到他身边撑开伞举过头顶。
风比起之前缓和很多。
他的脸上满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什么。两只细长的手臂在密集的雨水中挥舞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展开一双美丽的翅膀。
我想他一定是把某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倾泻在这雨中了,好希望那些东西都能随着雨水被冲刷干净。
而我却说不出劝他的话,实在是不想再限制他这一点儿自由,愣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差不多就回吧。”
他微笑着,向后退着走出了雨伞遮挡的范围。
我们远比别人更了解彼此,我其实是希望他能够像现在这样把情绪都释放出来的,不要什么都压在心里自己咬着牙硬抗。
毕竟此时此刻只有我们。
我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不敢错开目光。实话说,我很怕他眼里的光熄灭。
但同时我又知道,他远比我了解的要更加坚强。
“你就别跟我说什么注意身体的话了啊!我想淋淋雨,就这一会儿,好吗?”
“好。”
我把伞扔在一边。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无论怎样都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但是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