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2015年10月24日（其三）
即使他真的知道什么，他也不会说，况且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既然柳洋这么问了，毫无疑问，这是个重要的日子。
“我不太清楚。这一天又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样啊……”柳洋的脸上好像有点失望。他身边的邵沛宇结果了话头，“那么天城一中侧门发生的事情呢？你知道历史上天城一中的侧门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关灵越尴尬地笑了，这个笑其实是真心的，因为他在听到“侧门”的时候有点惊讶，毕竟他在那里经历的事情可多了。就算是说了，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
“这……我才刚刚入学，可能还没熟悉到了解天城市的这些地标，现在我都不是很了解天城市的地理环境。”
“他确实不知道。”常楷插嘴道，“我告诉过你了，没有用，没人知道。”
“是，是，我知道，在现场的都忘记了，不在现场的自然没经历，我听够了。”柳洋不耐烦地端起咖啡，恶狠狠地喝了一口，这可是刚刚做出来的啊，他居然就直接喝了，就像是喝温热的白开水一样，关灵越不禁心惊胆战，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好吧，那么，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进入正题吧：你是不是见过张星灿？”
“什么？”
见他没有反应，柳洋又重复了一遍，“张星灿，你见过他吧？”
关灵越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如果他们这么问的话，那么很可能他们就是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张星灿。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更不要说见过这个人了。”
柳洋三人对视一眼，常楷把身子侧了过来，这样庞大的体型不禁让他心里发憷，“我觉得你最好说实话，这对我们都有帮助。”
这是干什么，想动用蛮力来吓唬他吗？关灵越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着了起来，这团火焰让他直接把身子转向常楷，“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你们总说要开诚布公，但是在我看来，你们现在这样子不是很能对我们今天正在做的事起到帮助的作用。”
“好了，好了，”柳洋挥挥手，常楷便把视线收了回去，“我相信你，你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么照片呢？你见过这个张星灿吧？”
柳洋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显然是一群中学生在足球场上踢球时抓拍的，而照片中央清晰可见的是一个男生，他身穿着天蓝色的队服，正在带球狂奔，短裤上的号码是4。关灵越马上想起来这是谁了， 11月24日那天，他被困在2015年9月16日的天城市时，在天城一中的操场上见过这个男生，原来他就是张星灿。
“我相信你一定见过这个人，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方便告诉我们你在哪里看见了他吗，是在天城市对吧？”
柳洋的态度很有意思。他的猜测完全是一厢情愿，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像知道他一定见过张星灿。那么问题来了，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张星灿的名字，只是偶然见到过，并且还是在异时空的天城市里，这帮人为什么能够这么笃定呢？难道他们就在现场监视着自己吗？
李恒翊，这一定和李恒翊有关系，他们知道李恒翊知道的事情——自己到过天城一中。
这么说，他们和李恒翊是一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天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毕竟之前自己已经和钱笙悦他们对李恒翊这个人定性了：你的信息我们收下当做参考，你这个人我们着实不敢信任。倘若这些人真的和李恒翊持有同样的立场，那么今天他们来找自己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是李恒翊通风报信了，这样也有可能。毕竟考虑到年龄，李恒翊很有可能和他们在天城一中是同级的同学，甚至同班同学。但是李恒翊为什么会这样做呢？他想把这些人引到自己这里吗？至少，这些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李恒翊那样。李恒翊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气质，这气质很难形容，就像是他什么都知道；而柳洋只能算是“小子，我知道好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能说……”他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我见过这个张星灿，但是我忘记了是在哪里。网上，还是真人，我真的记不清楚。”
“哦，是嘛。”柳洋收起手机，看起来并不买账，“你应该不是天城本地人吧，那么刚刚来到这座城市半年不到的大一新生真的有机会听说过一个按理说已经高中毕业三年的人吗？如果是耳闻，那么你会知道名字，如果是在网上，那么新闻里也会有名字。我说的不错吧？”
他说的确实没错，似乎就是想施加压力，柳洋看起来完全认为他一定见过张星灿并且知道这个人，但是大错特错，他确实不知道那个身影的名字，这样的施压毫无作用。他是不可能把异时空的事情说出来的，这一点必须要坚持。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知道什么，可惜我对此一无所知。”
“哦，”柳洋又猛喝了一口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2015年9月16日晚上你在干什么？”
“2015年9——”
关灵越感觉冷汗从自己的鬓角流下来。
柳洋提到了这个日期，柳洋现在也知道他是个大一新生了。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在问自己4年前在干什么，柳洋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知道异时空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他指定知道点什么。”常楷冷笑一声说道。“我敢肯定。”
“你们都敢是吧？我也敢。”柳洋放下了咖啡，“关灵越，你不会真觉得我们就是这么空着手来的吧？你不会真觉得，我们不知道天城市这几年的变化吧？本地人都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在2015年10月24日之后开始的，在这之前没有这么多怪事情。所以，我们最好能‘开诚布公’一下，你说呢？”
事已至此，确实没有必要隐瞒了，瞒也瞒不住，关灵越还真没想到他们也知道天城市存在异时空，难道本地人这么敏感吗？看柳洋的语气，10月24日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是李恒翊告诉你们我见过照片里的这个人吧？”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邵沛宇用食指的关节敲打桌子，“我们提出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不要用一个问号来回答另一个问号，好吗？”
大四的学生就这么狂吗，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关灵越在心里已经冷笑了无数遍了，他们真的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多吗？居然还把态度拽成这样，到底谁是来求助啊，好好掂量一下自己不好吗。
“既然这样，那么我也把事情讲明吧，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刚刚来到这座城市半年不到的大一新生，能够认识一个已经高中毕业三年的人？”
这番话明显起了些效果，柳洋充满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以彼之计还施彼身恐怕还是不怎么好受。
关灵越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不能再被动下去，现在他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就看他们的反应了，如果他们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前面那个的一样，都是“不”，那么就该意识到这中间必有玄机；如果是“是”，那么……
算了，他们的智商应该还没低到这个地步。
柳洋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三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坐在对角位的邵沛宇开口了。“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建议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也许我们都有一些信息可以交换，那就不必这么试探了。你觉得怎么样？”
关灵越随便地点点头，什么怎么样，他当然是赞成啊，就好像把局面搞得尴尬无比的是自己一样，真是的。
“好吧，那么，我们先来互相解读一下各自的问题吧。你见过张星灿这件事，的确是李恒翊告诉我们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他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我不知道。”
邵沛宇被他的打断弄得很不高兴，“那你知道他什么？”
关灵越这下是真的火了，他不一定要随时有礼貌，“我知道他黑入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知道他能够借助平常可见的监控探头在那个我们难以造访的世界里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还知道，2015年9月16日晚6点左右，他，还有张星灿，都在操场上，这天是星期五，有一场足球赛，天城市一中队最终2：1绝杀了春至路中学队，张星灿参与了绝杀球的进攻，这是我亲眼所见，而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李恒翊这个人的名字。如果你们觉得我还知道什么，你们可以指出来，如果我真的不知道，那么你们会知道的，因为我会大声地说出来。看见我的口型了吗？不——知——道。”
这一番长篇大论可谓是声势浩大，精彩激昂，虽然他已经尽力控制声音，但咖啡厅里还是有路人好奇地转头看向他。不过，幸好他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表示，毕竟跨过他身旁的过道，就是窗边的钱笙悦，而韩慕闻领着沈夏谊正在他面前、也就是柳洋背后的座位上亲昵地聊天，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
来吧，他说够了，该你们出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