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
“很好，很好，无量塔姬子，你的意志的确十分坚定。”
奥托习惯性的，用一种不是那么有亲和力的交流方式，看着从姬子身上得到的实验数据。
只不过卡莲可看不过这个，当即就是给奥托来了一下子。
“咳咳，抱歉，辛苦了，姬子少校，感谢你为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总是能够那么不知不觉的，轻易的将一个人的初心，改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卡莲知道，奥托也许不是有意的要摆出那副高高在上仿佛恩赐般的态度的。
只不过，五百年的岁月，终究还是让奥托在现实面前，为了他的愿望而低下了头，自愿的成为了他曾经最憎恶的模样。
“我倒是并不在意这个，不过，奥托，你也许需要去趟医务室？”
疾疫宝石的融合过程并不算顺利，只不过姬子那的确非常坚毅的意志，也不得不让奥托想起了许多，他曾经准备过的，但现在却已然跟不上形势而被迫放弃的计划。
“不用在意这点小问题，姬子少校，如果人造律者技术可以再进一步的降低受试者的素质要求的话——”
奥托抬起头，看向了遥远的星空。
“说不定，人类文明的步子，还可以迈得再大一点。”
卡莲听着奥托的小声呢喃，默默的叹了口气。
尽管卡莲十分清楚，现文明和前文明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难以跨越，但卡莲更加清楚的是——
决定现文明方向的权柄早已不在奥托的手中，或者说，那种权柄，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奥托的手中。
尽管突变的形势的确让奥托茫然了些许的时间，不过好在奥托还是很快就再次振作起来了，重新开始对于新技术的学习，以及，开发。
也许人类文明现在的确没有战胜崩坏的能力，但，如果只是与崩坏能共存的话，这方面的技术还是值得奥托去钻研一下的。
无论成功与否，人类文明的路，终究还是需要人类文明自己来行走的。
那位看似无所不能的，祂，也并不会真正的将那份无所不能的本质展现给人类文明，不是吗？
奥托觉得，这大概才是祂最大的仁慈了。
也许依仗祂的指引，祂的帮助，人类文明的确可以顺风顺水的，一路走到这个世界的顶点，即便连崩坏文明也不会是祂的对手。
但那样的人类文明，到底是人类文明，还是，祂自身呢？
奥托看向手中的实验数据，再次陷入了沉思。
也许，疾疫宝石这种东西，可以当做一种，引子？
律者并不都需要律者核心，而律者抵抗崩坏能侵蚀的能力，也几乎与律者的体质无关。
权能，律者权能，这才是律者能够抵抗崩坏能侵蚀的关键。
不过奥托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如果说，崩坏能这种，虚数空间对于实数空间的侵蚀现象，是来源于崩坏文明的话，那么，律者权能这种，以崩坏能来干涉实数空间，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被人类文明称之为律者权能的本质，真的是一种自然现象吗？
很显然，根据奥托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来看，那不是一种自然现象。
而是，崩坏文明对于实数空间掌握程度的证明。
尽管这依旧是一种，奥托无法认知清楚其原理的技术，但这却也能够恰到好处的，让奥托清楚，现在的人类文明到底和崩坏文明之间，有着一种多么难以跨越的差距。
“呵，也难怪那些人竟然也会将希望放在祂的身上。”
奥托知道，人类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的。
在面对几乎不可能被逾越的叹息之墙前，将希望寄放在另一种不可能之上，以此来团结剩余的力量，继续进行所谓的尝试也未尝不是一种明智之举。
而这另一种不可能，可以是祂，也可以是，人类文明这个虚构的概念本身。
只不过在曾经那个人类文明已经消失的当下，那些前文明纪元的幸存者们，终究还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彼此，分道扬镳。
迟迟未能再次出现的祂，终究还是没能够带给他们足够的，可以压制住彼此矛盾的凝聚力。
不，不，不，这恰恰是祂所应该做的。
如果所谓的人类文明只不过是一个离了祂就转不了的壳子，那么祂又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呢？
奥托的思绪逐渐蔓延到了更深层的秘密之中，他隐约的察觉到了，也许，其中还有一些更深的缘由，比如，祂，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曾经那几场祂和幽兰戴尔之间的交互，奥托自然也是分析过的。
尽管过程看似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结果，却总是那么的出人预料。
而从祂当时的行动方式上来看——
奥托似乎想到了什么。
“比起物理意义上的交互，祂的存在，也许，更加偏向于——”
奥托及时的打断了话头，他知道，此时的地球上，至少就有那么四个人，可以无时无刻的监察着整个地球的全部情况。
梅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酸痛的双眼令她有心想要摘下眼镜休息片刻，但是却被手头的工作牵绊住了手脚。
“博士，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普罗米修斯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用片面的真相去糊弄雷电芽衣。
毕竟，雷电芽衣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她会明白，她到底需要做什么的。”
梅站起身，突兀的眩晕感令她下意识的扶住了桌面，虚弱的晃了晃。
时间不多了啊。
梅再次意识到了，如今看似平和，但却已然隐藏了大量难以解决的麻烦的现状。
虚弱的身体是没办法支撑那过于渴求极致，仰望天空之人的思绪。
不能总是在同一个水坑中跌到两次啊，梅叹了口气，在稍稍计算了一下她之后所需要完成的工作量之后，再次确认了一下，她目前还能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
这本身就是梅为了应对意外，而特意准备的冗余。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预料之外的准备，却也刚好还是能够在这种现状下，起到那么一点点的作用啊。
“博士，博士——”
普罗米修斯的呼唤让梅的意识再次重新的认知到了目前的现状。
“我没事，十七号。”
梅发出了干涩的声音，而普罗米修斯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告知了梅她刚刚用去了多少的时间。
“十二分零三秒，博士，你失去意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梅沉默了片刻，但她知道，现在依旧不是她可以停下了休息的时候。
如果说，一天，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不过是十个小时到二十四小时而已。
那么，对于梅来说，一天，必须要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才行。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梅，才能完成，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加速思维，那是一个梅经常用的好办法，嗯，好办法，只不过，副作用也不能说是没有。
思维的速度一旦被加快，超过了某种阈值的话，那么人类对于时间的感知，也总是会在一些时候，出现那么一点点的错误。
“博士，也许，你应该休息一下。”
普罗米修斯提出了合理且正确的建议。
只不过，正确啊，人们有的时候，总是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却亲手选择了错误。
“没关系的，十七号，只要，能够撑到那天，只要能够完成这些剩余的工作，我会有足够多的休息时间的。”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梅觉得这句话的确还算应景。
“博士，你这是在立flag吗？”
普罗米修斯觉得这句话很不吉利，尽管普罗米修斯并不是那么相信这个。
“呵，十七号，你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梅的脸上绽放出了浅浅的笑意。
不过，休息时间，就到此为止吧。
梅再次核对了一下弑神装甲的各项数据，并一一确认着，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准备。
这一次，可不能再有任何疏忽了。
帕朵菲莉丝烦躁的揉搓着罐头。
“又要，开始战斗了吗？”
帕朵菲莉丝并不擅长战斗，真的，她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一些而已。
好运气啊好运气，在必死的战斗前，帕朵菲莉丝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无法躲避的意外，而躲开那一场场必死的战斗。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次让帕朵菲莉丝再也无法接触到任何同伴们的意外一样。
那不是帕朵菲莉丝故意而为之，只不过，所谓的好运气，有的时候，也难免不尽如人意，不是吗？
所以，为了表达那份歉意，即便是被当做了用于判断技术路线的万能问答机，帕朵菲莉丝也是没有多少怨言的。
只不过，在如今，这份已然非人的好运气，终究还是让帕朵菲莉丝做出了许多她并不愿意的事情。
巧合，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
能够制造巧合的人有很多，阿波尼亚在命运中的引导，格蕾修的画作，苏对于因果的操纵，甚至连梅比乌斯和维尔薇，也都有着各自的方式，去达成种种巧合。
而帕朵菲莉丝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比起那些在十万多年的磨砺中有了长足长进的同伴们来说——
帕朵菲莉丝是知道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长进，甚至可以说，因为一个人漂泊了太久的缘故，帕朵菲莉丝甚至感觉到，她，可能，甚至，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退步。
当然，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罐头禁不住帕朵菲莉丝的蹂躏，急忙的从帕朵菲莉丝的手中挣脱，跑得远远的。
好吧，可能，的确是退步了许多。
帕朵菲莉丝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他的英杰遇到的都是什么？一场场的生死大战！
而帕朵菲莉丝遇到的都是什么？
海岛，鱼，吃到吐——
帕朵菲莉丝一下子沮丧了起来，她知道，如今的她，已经和那些曾经同样被称之为英杰的同伴们之间，有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说到底，帕朵菲莉丝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她的英杰之名，不过是在她的“好运气”促使之下的巧合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的话，成为英杰的，本该是格蕾修的父亲，痕才对。
虽然事后痕也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英杰”，但那种方式，未免实在是太过不公平了些。
平和的日子的确是很好啦。
只是偶尔，帕朵菲莉丝也会想起，她的同伴们，依旧在为人类文明的未来而疲于奔命的模样。
只是偶尔，帕朵菲莉丝也会想起，那份被迫逃离家园的耻辱，以及，伊甸那直到最后仍旧不肯放下的坚持。
“我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啊，罐头，你说对吧？”
“喵~”
————我是用来分割的分割线————
爱莉希雅，她，果然也早已身处麻烦之中了吗？
芽衣思考着梅所透露出的信息。
表面上的那些信息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梅借着那些信息，想要透露给芽衣的部分。
最棘手的问题，莫过于，崩坏文明大概已经注意到了人类文明这个事实。
以及，崩坏文明可能猜测到了，人类文明中可能存在一个未知的存在，这个事实。
芽衣大概猜到了，空白涂黑之后打算做什么。
就像是那位魔法女神在成就星神时候一样，空白涂黑在之后，也会逐渐的把祂所做的事情，扣到爱莉希雅头上。
是谁杀死了那个对于人类文明而言无法战胜的终焉之律者？
是爱莉希雅！
是谁团结起了前文明纪元的众人？
是爱莉希雅！
是谁让人类文明，摆脱了命运的约束？
还是爱莉希雅！
都是爱莉希雅做的！
芽衣想了想，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其中，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问题。
这些事情，真的都是爱莉希雅做的吗？
会不会，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时候，空白涂黑，已经开始不为人知的，将一些本来不是爱莉希雅做的事情，安到了爱莉希雅的头上了呢？
只不过，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差别，毕竟，爱莉希雅也不会特意站出来解释这些事情的真相。
毕竟，没有足够沉重的爱作为桥梁的话，空白涂黑，也没有足够的带宽来处理这个世界的事情呢。
但不得不说，空白涂黑，祂似乎真的下了一步好棋啊。
毕竟，爱莉希雅这个由崩坏转变而来的个体，可是首次出现的个例，所以做出什么都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祂当初到底是看中了爱莉希雅这个个体的特殊性，还是真的因为什么所谓的，爱莉希雅向祂展露的奇迹，这还真是一件，难以判断的事情。
不过芽衣觉得，可能真正的原因，大概是都有可能吧？
单纯的爱可并不会让曾经那份伟大的意志有半分的动摇。
那位阿撒托斯不是也很爱着空白涂黑吗？
可是，祂却唯独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吝啬，就像是，视之无物一样。
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啊。
芽衣回想起那种，和黑箱科技接触时的感觉。
那种熟悉的感觉总是会令芽衣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空白涂黑的家人，虽说按照人类文明目前的普遍思维来讲，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那个文明继承者的芽衣也不能说是没有获得黑箱科技认可的资格，但，这种认可，理论上应该是不能够突破空白涂黑对于祂自身的隐蔽才对。
也就是说，如果空白涂黑那边并没有出现问题的话，那么黑箱科技读取到的信息，应该不是空白涂黑的家人雷电芽衣，而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一员才对。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因为芽衣和梅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度吧？
呵呵，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差别都判断不出来的话，那么黑箱科技，所谓的那个文明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芽衣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困惑，那个黑箱科技所带来的压力，也的确不是那么好承载的。
不过现在，芽衣还有一件，急需要去做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梅那么急着让芽衣去和爱莉希雅达成一种互相信任的关系，但，还是先去找爱莉希雅谈谈吧。
伊瑟琳的实验室？小白她似乎也在那里，是去找小白了吗？
芽衣有些疑惑的，向着伊瑟琳的实验室走去。
弑神装甲。
这是梅曾经的老伙计了。
怎么说呢？
和普罗米修斯一样，都是梅曾经最为有力的依仗。
当然，在曾经的最后关头，梅也将普罗米修斯和那个珍贵的关键模型一并保存在弑神装甲之中。
尽管，这种保存严重影响了弑神装甲本身的运作，但就以结果而言，这的确帮了梅大忙。
如果没有普罗米修斯的话，什么事都要亲自动手的梅，大概真的会累死在这里的。
“博士，你刚刚又出现了数次意识中断，发生了什么吗？博士？博士？”
梅皱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
这种感觉——
“是你吗？”
周围的世界一下子静止了下来，随后，梅看到了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一个令她感到熟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