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夫城堡（一）：格拉摩根的行军领主

格拉摩根领主的名号并不让人十分陌生。作为最强大的行军领主之一，格拉摩根勋爵能够支配从乌斯河到塔威河的领土。而卡迪夫城堡又是格拉摩根的心脏。在11世纪最后的二十年里，诺曼领主罗伯特·菲茨哈蒙征服了这片塔夫河边的土地。并没有很多资料表明罗伯特到底在什么时候征服了格拉摩根，但时间大概在1091-1093年；他本人的早年经历也不甚明确，直到1088年他被授予格洛斯特男爵领地，这个名字才出现在诺曼时期的典籍里。而格拉摩根十二骑士的故事，与其说是历史，不如说是历史和传说的结合：1561年，圣多纳特城堡的文物学家和古董商爱德华·斯特拉德林写了一本书，名为“The Winning of the Lordship of Glamorgan out of Welshmens' Hands”（从威尔士人手里赢得格拉摩根勋爵）。在这本书里，爱德华首次提及了跟随罗伯特征服格拉摩根的十二名骑士，他本人的祖先威廉·斯特拉德林也位列其中。其中的大多数名字都经过了历史学家的推敲，但威廉·斯特拉德林的名字却引起了一些争议，有些历史学家认为，斯特拉德林家族的最早的祖先源于瑞士，而且与菲茨哈蒙并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但不管如何，格拉摩根十二骑士的故事却成为了征服格拉摩根的传奇史诗。

罗伯特和他的骑士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呢？首先有必要说说威尔士的情况。

在威尔士人的历史里，统一似乎遥不可及。统一了威尔士的格里菲斯大帝的死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而再上一次统一威尔士的尝试已经是近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威尔士西北部格温内斯王国国王罗德里大帝几乎统一威尔士全境，但统一的威尔士王国也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罗德里的长子，安纳劳德（Anarawd ap Rhodri）继承了格温内斯，并开创了阿伯弗劳（Aberffraw）家族；而另一个儿子卡德尔（Cadell ap Rhodri）继承了塞西卢格（Seisyllwg），卡德尔的儿子，“好人”赫维尔（Hywel Dda）通过与邻国达菲德王国的联姻，控制了今天从锡尔迪金到彭布罗克郡的土地，这便是支配南威尔士的强国德赫巴斯（Dehebarth）王国的开端。在更东边的是摩根王国（Morgannwg）。摩根王国是10世纪中期格莱维辛（Glywysing）和格温特王国合并的产物，在其全盛期控制着现在的蒙茅斯和格拉摩根地区。

罗伯特介入南威尔士的缘由便是两个国家的纷争。1078年，德赫巴斯的里斯（Rhys ap Tewdwr）继任德赫巴斯国王，但前国王的兄弟Einion拒绝接受这一事实并掀起了叛乱。接下来的事情就变成了传说和历史的混合：里斯镇压了这次叛乱，Einion逃到了摩根王国寻求帮助。摩根国王 Iestyn ap Cwrgan几乎已经穷途末路，他派遣Einion向罗伯特求救。Iestyn开出了慷慨的条件：如果Einion成功，他便可以娶Iestyn的女儿为妻。罗伯特同意支援，但要求“一英里的黄金（a mile of gold）”作为报酬。摩根国王同意了这个条件，最终里斯的军队被击溃。1093年，里斯在布雷肯战役中被杀，而Iestyn的好运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击败里斯后他拒绝履行他的承诺，于是Einion投靠了诺曼人。此时诺曼人的势力已经强势地介入了格拉摩根，Iestyn被废黜，并在不久后被杀。摩根的城镇几乎都被诺曼人控制，威尔士人被赶到了格拉摩根山谷地区。最终在11世纪九十年代，整个摩根都被诺曼人征服。格拉摩根（Glamorgan）一词，便是衍生于Gwlad Morgan（摩根之土地）。

回到城堡本身，如果从城堡主楼向下俯视，便能发现这座城堡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印记：11世纪的土丘，12世纪的主楼，13世纪的圆塔和15世纪的城墙。城堡的建设是在征服格拉摩根之后开始的。不清楚是威廉国王还是罗伯特本人下了建设城堡的命令，甚至这座城堡开始建设的日期也有一些争论，但一般认为它在1091年左右落成。在罗马堡垒倒塌的原址上，诺曼人建立了巨大的土丘，这是诺曼式土丘-庭院城堡的典型特征。土丘被宽达九米的护城河环绕着，在土丘的上方是十二米高的木制主楼。在城堡周围，卡迪夫镇开始慢慢发展起来。城堡控制着港口和古罗马时期的道路，让它成为南威尔士的战略要地。

在征服格拉摩根之后，罗伯特卷入了亨利一世国王和诺曼底公爵的争端。他于1106年的廷什布雷战役中头部受重伤，过了一年就死了。罗伯特没留下男性继承人，1119年，他的女儿梅布尔（Mabel fitzRobert）嫁给了亨利一世国王的私生子罗伯特·菲茨罗伊。菲茨罗伊由此于1122年被授予格洛斯特伯爵的头衔，格拉摩根边境领也毫无疑问地落到了他的手里。在这一时期，城堡以石料重建，现存的标志性多边形主楼就完成于这一时期。此外，利用残留的罗马城墙，诺曼人加固了主楼南方和西南方的城墙。

无论是对于英格兰还是边境领都将迎来一场危机。1120年，始料不及的白船事件造成了英格兰王位的不确定性，亨利一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威廉在乘船前往英格兰的途中遇难。尽管亨利一世有意将王位传给他的女儿玛蒂尔达，但封建继承法并不承认女性继承人，也没有这样的先例，更要命的是英格兰的贵族们并不愿意向未来的女王效忠。1135年，玛蒂尔达的表亲，布鲁瓦的斯蒂芬看到了成为英格兰国王的机会。他于当年渡过海峡并在他的弟弟亨利主教的帮助下登上王位。这引爆了英格兰本就不稳定的政治局势，玛蒂尔达也宣称自己对于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并组建了部队，英格兰的内战就这样开始了。诺曼人在威尔士的控制在逐渐减弱，看到了复国机会的威尔士人趁机出击，从布莱切尼奥格开始，反抗的烽火遍及南威尔士，威尔士人还有一位强大的领袖：著名的里斯勋爵，德赫巴斯亲王里斯·阿普格里菲斯（Rhys ap Gruffydd）。在里斯的攻势下，南威尔士的一系列诺曼城堡开城投降。这对于格拉摩根的城堡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很快卡迪夫城堡就遭到袭击，但这次袭击却不免有些滑稽：1158年，南威尔士的森根尼德（Senghennydd）领主“小个子”伊佛（Ifor "Bach"）设计了一次针对格洛斯特伯爵威廉和他家人的绑架。他徒手爬上了卡迪夫城堡的城墙，抓住了伯爵，伯爵夫人和他们的儿子罗伯特，将他们绑架到森格尼德的树林里面，直到伯爵承诺放弃对森根尼德的袭击。这次事件无疑让威廉伯爵形象大损，但威廉伯爵却和伊佛的儿子保持着相对和平的关系。威廉也没有留下儿子，他的女儿伊莎贝尔被亨利二世国王指定为封地的继承人。伊莎贝尔后来嫁给了约翰王，卡迪夫城堡就这样成为了王室直辖领地。尽管后来二者离婚，但国王依然保留了城堡的控制权。威廉的另一个女儿艾米斯（Amice fitz William）嫁给了第三代赫特福德伯爵理查德·德克莱尔。1217年，在伊莎贝尔死后，城堡就转移到了克莱尔家族的名下，由第四代赫特福德伯爵吉尔伯特·德·克莱尔（Gilbert de Clare）继承。

克莱尔家族绝对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英格兰贵族之一。吉尔伯特拥有赫特福德伯爵，格洛斯特伯爵，克莱尔勋爵，格拉摩根行军领主等一系列贵族头衔。他于1223年和1228年两度征伐威尔士。在1228年的战事中，吉尔伯特俘虏了与他争夺布里真德纽卡斯尔城堡控制权的阿凡（Afan）领主，曾率军攻陷尼斯城堡的威尔士人摩根·甘（Morgan Gam）。吉尔伯特的儿子理查德·德·克莱尔也是活跃的贵族，正是在他主政格拉摩根时期，城堡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城堡南门八角形的“黑塔”（black tower）是理查德的杰作，他还进一步整修了内庭和外庭的城墙，让这座11世纪末的要塞跟上了筑城科技的发展。

到了13世纪中期，卡迪夫城堡作为格拉摩根的心脏可谓初具规模，并迎来了许多强力的主人。但很快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这座城堡将卷入一系列纷争，这涉及一些在威尔士的历史中相当出名的人物，比如卢埃林亲王和欧文·格林多。而这座城堡在13-15世纪中经历的一系列战争，就是下一篇要讲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