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哄
--突然出现，激情短打
纷纷扰扰的世界里
我会坚持爱你
“你说……什么？”王楚钦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孙颖莎只好又把刚刚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既然现在奥运会也结束了，既定的目标已经完成，我们也快要退役了，我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人生的第一阶段一直和你在一起，现在我想去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你是想和我提分手是吗？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等年末的全锦打完再退的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全锦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就还跟从前一样，给彼此留个美好的回忆，之后再好聚好散。”
这样的话我算什么呢？王楚钦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一脸失落地站在原地，盯着孙颖莎离开的背影出神。
这是他最后一次带队参加三大赛，最后一次登上奥运会的领奖台，最后一次和她在全世界的见证下拥抱亲吻、相视而笑。
也是他将要开始慢慢淡出队伍、准备迈入新生活的起点，是偷偷订好的钻戒，是亲朋好友无一例外的鼎力支持，是计划在烟花绽开时登场的求婚仪式。
可同样也是在这个本该意得志满的时节里，他被她的一句话从未来丢弃。窗外的蝉鸣愈发刺耳，和着凝固在空气里的热浪，一遍又一遍聒噪地重复着他的落寞。
对于他的职业生涯来讲，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八月；但对于他从今往后的漫漫人生，这又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夏天。
后面的三个月，王楚钦和孙颖莎还跟着队伍陆续参加了几个小比赛。日子水一样的流走，很快就迎来了万众期待的全锦，俩人也纷纷作为自己省队的主力军报名。单打就不用说了，混双则是在前面几站小比赛分开各自带小队员打了几场以后，久违的又配在了一起。
决赛那天，早已不再担任混双组长的肖战坐在了他们身后的教练席。开赛前，他叉着腰，一脸慈祥地看着这对和他一起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金牌混双搭档。
“落幕之战了，感觉如何？”
孙颖莎哈着气擦拍子：“还能有啥，打就是了，只要不输就能赢。”
王楚钦也一改平日在赛场上略有慢热的状态，坚毅的目光里隐隐透出杀气：“目标就是干死对面！”
两个人拎拍上场，来势汹汹，有如和球台另侧的对手有着不可化解的世仇。那对可怜的年轻小混双好容易凭借刻苦训练积攒的实力和自己半区难缠的种子选手爆冷的好运气作为一匹黑马闯入决赛，本以为曾经夺目的莎头组合现下已是余晖西沉可以一拼，没想到一交手才发现这哪里就是职业生涯之末了，按今天他们的状态，称一声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三局共让对方拿了11分，王楚钦和孙颖莎强势夺冠。但是在颁奖仪式上，两个人的兴致却和方才在场上时截然不同，捧奖杯拍照的时候也显得郁郁寡欢。
就在大家对今晚他们的反常众说纷纭时，孙颖莎于赛后三日提交了她的退役申请。说好一起去打报告的，但那天孙颖莎并没有在主教练办公室看到王楚钦。
“你又不退了？”
王楚钦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退，但再等等吧，感觉咬咬牙还能再坚持个一年半载的，也能多带带新人。”
“哦……那祝你一切顺利吧。”
孙颖莎走了，去她向往许久的那些地方旅行散心去了，那本来是她和王楚钦说好要一起去的。但是时过境迁，心态会变，有些东西随着光阴的流逝和人生经验的沉淀已经慢慢失了重量。
王楚钦每天都看她的朋友圈，看她从亚洲飞去南美，又飞去北欧，看她去山顶，去海边，去博物馆，去游乐场。看着看着，她的照片里不再是孑然一身，慢慢的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两个人也越来越亲密……
那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和他很不相同，他这么想，并且再一次推后了自己退役的时间。
不知道是在坚持还是在逃避。
生活不是跌宕起伏的小说和电影，悲剧也通常不都是轰轰烈烈或者撕心裂肺。它只需要把曾经十几年如一日地出现在你平凡日常生活中的某个人、某件事从你的生命里干净利落的剥离出去，就可以让你每每想起那些过往时，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到底是个美梦还是真的”的怀疑，让你的往后余生怀念和悔恨并存，期盼与失望齐增，让你每次抚摸心里那个始终无法痊愈的缺口时，都会默默地坐在原地发呆，可能流泪，但始终聚不起大哭一场的力气。
就像在急诊室里，痛得大吵大闹的病人往往没有生命危险，而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则常常需要率先抢救。
他一直没有勇气主动联系她，而她似乎也没工夫来找他。这天，当王楚钦终于下定决心退役的时候，他拿起手机犹豫了许久，终于点开了那个置顶数年但沉寂到已经积了厚厚灰尘的对话框。
一行字被删删减减来回修改，就是觉得不满意。王楚钦挠挠头发，脑子里还在反复斟酌，而对面的孙颖莎似乎有感知一般，忽然分享了一首歌曲给他。
他大吃一惊，如获至宝，忙不迭地点进去，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仿佛那样可以多获得一点她的给予似的。
听筒里传来一阵响亮的音乐——
Oh GG Bond 童话里做英雄
Oh GG Bond 热血心中流动
Oh GG Bond 一切掌握手中
让世界更美好坚持就一定成功！
王楚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光线有些亮，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有些迷糊。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哪儿？刚才不是晚上吗怎么又白天了？
在皱成一团的被罩里摸索到手机，打开，锁屏上孙颖莎的消息赫然入目：“等一下，你不会是真病了吧？”
他急忙打开微信，往上一划，粗略瞄了一眼，孙颖莎大概从8点半开始陆陆续续给他发了八九条消息。
“开始训练了，我这都练半小时了你咋还没来”
“我刚才跟肖指导说你肚子疼去厕所了”
“你再不来我也兜不住了，他说要去厕所捞你”
“昨晚上几点睡的啊，这还不醒？”
“醒了赶紧过来吧，肖指导怒气值up中”
“再不来训练我看肖指导要把你削了，他刚才笑眯眯地跟我说等你来了有你受的”
“要不你干脆就装病，今天上午别来了”
“等一下，你不会是真病了吧？”
……
然后就是孙颖莎打来的未接电话，也就是把他叫醒的那首相当激昂的猪猪侠主题曲，他前两天刚给她换的，说这歌听久了还挺好听的，老积极向上了，以后就是她的专属铃声了，这样他一听就知道是她打的，还提神醒脑，一举两得。
他又把手机返回桌面，上面几个大字明明白白写着2023年。
才2023年啊，他才23岁，刚才那些让他心惊胆战怅然若失的都是梦。
还好是个梦，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虚惊一场更让人庆幸的了。
被个噩梦吓成这样，说出去估计得被队里那群人笑话好几天。王楚钦伸出手抹抹眼角，开始思考要装什么病。
下午训练的时候，王楚钦见缝插针的把他昨天晚上的梦告诉了孙颖莎。
“我抛弃你？”孙颖莎十分讶异，又觉得好笑，但是看见他皱巴成一团的脸只好强行忍住了没有笑。
“对啊，你说退役了要去追求新的生活，就把我跟过去一块儿扔了呗。”
“那哪儿能啊，我是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孙颖莎冲他扬起下巴，“噢~我在你心里这么坏呢？”
王楚钦暗道不妙。私自在梦里把她编排成单向分手的狠心女人，怕不是等会儿要把她惹生气了，这实在是不值当。
不过孙颖莎并没有因为这个不高兴，反而今天一反常态的一整天都粘着他。练习的时候和他在一块，休息的时候跟着他坐在同一张球台上，还给他看自己昨天刚在网上刷到的可爱小挂件，她平时可都是嫌他眼光太潮流、以自己有风湿为借口不跟他分享的，还帮他拧矿泉水盖子，还非想给他捏胳膊，被他连连摇头推拒了。
“你今天……吃药了？吃错了？”王楚钦实在是想不通个中原因，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她。
孙颖莎笑得爽朗而坦荡：“没有啊。”
“那你这……又是这又是那的……”王楚钦比划着指了指手里的水瓶，指了指被她抢过去擦干净摞在一起的两个球拍，又指了指她搭在自己左胳膊上的手，“……是干嘛？”
孙颖莎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各干各的，偶然有一两道目光转到这边来也是匆匆移开，便附上他的耳朵，小声道：“我在梦里让你难过了，所以现在想让你开心。”
王楚钦的呼吸滞了一下。
“照片儿会褪色，我们俩又不会。”孙颖莎继续说，“我不是那种为了新生活就不管不顾地丢掉一切的人，真到了那天，我觉得我有能力带上过去一起走，不会像你梦里那种什么最后再谈三个月，完事儿就潇洒分手。就像比赛，我想拿冠军，我要金牌，过程可以艰苦，但结果最重要。我不喜欢那种没有结局的短暂美好，这些美好对我来说是扎进心口的利刃。有些东西缺失就缺失了，我不想用刀片来填补，那样的话，心脏收缩的时候多疼啊。”
“你们上午上的是哲理课还是心灵鸡汤课？”半天不见，王楚钦忽然发觉自己面前的这颗豆包好像背着他参透了什么生命真谛，“那，你人生的第一阶段总和我在一块儿，不觉得腻啊？”
“我人生的第一阶段还天天吃饭喝水打球呢，我腻了吗？”
“啊……”王楚钦张了张嘴，“诶，你别说，挺有道理。”
“还有，说好打到四十岁的，你怎么在梦里擅自安排我三十六岁就退役了？”孙颖莎的语调黏黏糊糊的，小猫似的顺着他胳膊缠上来，几乎要和他摆成一个耳鬓厮磨的姿势。
王楚钦腕上的手表发出了嗡嗡的震动。
孙颖莎顺势瞄了一眼：“你心跳过速了，警告了。”
王楚钦立马就着她的话抬起手捂上胸口：“我不仅心跳过速，我还呼吸困难。”
孙颖莎笑眯眯地舔着嘴角：“要给你叫队医吗？还是打个120？”
“打110吧。”
“怎么说？”
“就说这里有个小偷，悄悄偷走了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