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同人】盗亦有道(二十四)

　(二十四)

　　伍六七常常在想，爱这个东西对他和梅花十三而言是不是过于奢侈以至于命运都在阻止他们获得爱。伍六七记得倒是清楚，作为柒的时候他每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人。
　　组织拟定名单，派发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用各种方式将他们从这个世界里抹除。他最喜欢的，就是用他那把长刀贯穿他们的心口。
　　这就是他的生活，杀人，领取任务，再杀人。日复一日，就好像流水线上的工人。古代管这个职业叫刺客，而现在，大部分人称他们为杀手。事实上柒倒觉得称呼并不重要，毕竟他们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人们对于他们总是有着太大的恐慌，柒对于这份恐慌却只觉得不屑一顾。何必担心？这根本轮不到你们。不会有人闲的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他们进行刺杀——他们也付不起雇佣他们的价钱。大部分任务目标都是非富即贵。权力，金钱，伴随着这些的往往都是杀戮。无辜者奉献鲜血，而这些人则用他们的血赚的盆满体钵。
　　有些时候柒觉得他们比起自己似乎更适合做杀手，对于他们而言，杀戮，是不需要见血的。有些时候，一句话，一个决定，都足以让一个人，变成一具尸体。
　　从他学会杀人开始，柒便知道这个在世界里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杀手的世界里可以有很多东西，金钱，规矩，纠葛...但唯独不能有的，就是感情。这句话从师父将他与师妹收入门中的那天起，便一直都挂在嘴边。感情对于刺客正如毒品对瘾君子。这会让他们产生依赖，让他们疯狂，最后拉着他们坠向死亡。组织里这类事情并不少见，而那些人的结局也无一例外的凄惨无比。亲手处决与自己有感情纠葛的存在，或者永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组织给他们的判罚，更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只会有痛苦的抉择。有的人痛哭着杀死了自己的挚爱，有人不得不同自己的妻儿永不相见。柒和师妹冷漠的看着那些人崩溃的被拉走，师父则是将一把手枪和一柄长刀分别递给他们。
　　“杀手，永远不可以有感情，更不可以有心。哪怕有一天任务目标是为师。你们也绝不可手软。”
　　这句话牢牢的刻在他们心底。柒的那把长刀是师父的师父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的武器。那场谈话与其像是教诲，不如说更像是诀别。师父的话成为了某种预言。组织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目标，就是他们的师父。
　　柒和师妹将匕首送入师父胸膛的时候没有哭，他们看到师父的脸上带着笑容。柒拔出匕首，沉默着合上师父微阖的双眸。后来柒才知道，这是组织血腥又残忍的传统，由徒儿亲手杀死将他们带大的师父，以此断绝了他们所有的弱点。
　　柒做任务向来利落，一刀毙命，不留活口，组织也很信任他。比起枪支这类的***，柒更偏爱冷兵器。他觉得自己比起是个杀手，更像一个刺客。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也就是如此，柒早已经习惯。只是偶尔他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未免有些令人窒息。就像是溺毙在深海，无法呼吸，无法挣扎。世界就像一团粘稠的，密不透光的黑色的球，柒住在里面艰难的呼吸，他习以为常，却开始想着逃离。
　　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柒遇见了梅花十三。
　　直到他成为了伍六七，他也总是会回想起这一天。
　　执行完任务的他拎着那把长刀转入那条昏暗的小巷。他从便利店老眼昏花的店主手中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根香肠。然后他拿着那些东西在小巷的尽头看见了她。蜷缩在角落里，用暗淡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柒。在准确一些，是柒手中的长刀。
　　柒知道她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血痕，看见了手中的长刀，除掉她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样的流浪的小孩死一个两个也没什么。可是柒握着那把长刀，却怎么也没有抽出来的勇气。她的小脸脏兮兮的，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像是夜色之中突然闯入的流浪猫，用一种湿漉漉的，闪闪发亮的，倔强又柔软的眼神看着他。于是柒俯下身，将那根香肠递给了她，就像是递给一直流浪的小猫。她忽然抬起手死死的扯住他的衣裳，在和她对视时柒便知道，她不是什么流浪的小猫，而是一只没有长大的野兽。
　　“你是杀手吗？”
　　“你会杀了我吗？”
　　“你可以带我走吗？”
　　野兽哑着嗓子问了他三个问题，和刚刚柔软的目光截然不同，恨意和某种坚定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噬人的凶兽。那一瞬间柒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同样的一只野兽，带着同样噬人的欲望。他在她赤红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赤红的双眸，柒抬起手指轻轻拢上那双眼睛，她的皮肤温暖而柔软，自己的手指一定很冷，柒忍不住这样想。
　　于是在那个夜晚，柒带着他捡到的野兽回了他自己的房子。填饱肚子洗漱过后的野兽退去了所有锋利的爪牙重新变回了那只柔软的小猫警觉的在卧室的角落里无声的蜷缩着闭上了眼睛。柒关上卧室的门开始静静的看着电视里的老电影，屏幕里少女看着沧桑的杀手，她问他人生是只有小时候这样还是一直如此？杀手回答，一直如此。柒沉默着擦拭手中的长刀，鲜红的血痕留在洁白的布上，像极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人生向来如此，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越来越糟。而人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欺骗自己明天会更好。这些话听起来虚无又空洞，可确确实实的成为了很多人能在汹涌人生中坚持浮沉的救生圈。
　　回过神来时，杀手已经死在了血泊之中。说来也奇怪，这部电影柒看了很多遍，可却从没有过一次看清楚过中间的内容，因为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动了感情的杀手的最终归宿只有死亡。柒将长刀放在桌子上，回过头却看见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电视的光静静的圈出她的轮廓，柒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审视着她，过了良久，柒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大，瞬间被电影的片尾曲所淹没，但柒确信她听见了自己的问话，因为她给了他回答。
　　“我叫，梅花十三。”
　　那是她的声音，小小的，却带着无限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