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从“状元专业”到“天坑专业”，今年的高考志愿，还要不要填报建筑学？
又一年的高考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关系到每位考生人生抉择的填报志愿的环节。
2023年，建筑学还值得报考吗？
在各个城市都在大兴土木的那些年，建筑师是一个让人竞相追逐的精英职业，我们眼见着相关从业者们迅速积累起财富，也获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进入建筑行业似乎就意味着生活的保障。
但当下的建筑学，已经逐渐与“热门”和“赚钱”无关。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周榕教授曾提起建筑学系昔日的风光——有一年，清华大学录取了90位建筑本科生，有10位是全国各地的状元。但现在，好多院校的建筑系招生遇到困难，甚至沦为被调剂的专业。
前段时间网络上流传着一张“建筑老八校毕业，在地铁口卖淀粉肠”的截图，说一个建筑专业的本科生六七年前月入过万，读研后再回到建筑行业，一个月却只能赚四千多，只能下班后摆摊多赚点钱。
这张截图虽然后来被证实是伪造，但它所传达的建筑行业的状况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几。
《绅士的品格》剧照（图源：豆瓣）
在《令人心动的offfer》建筑师季中实习生陈国恩向建筑大师汤姆·梅恩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1.担心从事建筑行业，收入不能支撑自己的生活。
2.担心工作时间太长，无法陪伴家人，无法做真正喜欢的事情。
汤姆·梅恩告诉陈国恩，建筑师和作家、音乐家是一样的，都是艺术家，人们不会拿这些务实的问题去问一个提琴家、钢琴家或者诗人。
汤姆·梅恩说：“重要的不是收入，而是你愿意为此投入的热情。”
（《令人心动的offer》第四季截图）
大师的回答格局颇高，但年轻人却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据中国建筑业协会《2022年建筑业发展统计分析》数据，从2019年开始，建筑行业的从业人数逐年减少，相比于2021年年末，2022年的从业人数减少了98.92万人，很多建筑专业的学生都试图通过考研转到其他专业。
在当下及未来，建筑师这个职业还值得从事吗？入行后的出路又在哪里？
（图源：pixabay）
01
论职业成就感，建筑师当然排在最前列
有一件事是值得肯定的，这个职业是关于如何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伦佐·皮亚诺
尽管建筑行业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是一个能让人感受到巨大成就感的职业。
建筑师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为人们创造出美丽、实用的空间，持续地服务于社会。
建筑的生命周期常常超越人的寿命，经典的建筑被称为“石头的史书”，最古老的埃及建筑已经有6000多年历史了，至今仍屹立在地球上。
（图源：pixabay）
我们去到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总是会先去看那些经典的地标建筑。
西班牙的毕尔巴鄂，原本是一个毫无生机的老工业城市，却因为有了弗兰克·盖里设计的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而恢复了活力。一座建筑改变了一个城市，创造了无数的就业机会。
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图源：pixabay）
作为一名建筑师，想到自己设计的博物馆、住宅楼、办公楼每天都要被那么多人使用，甚至可能被几代人使用，千百年之后，仍然有很多人知道是谁设计的，这样的职业成就感该有多强烈！
（图源：pexels）
02
忘掉疯狂建设期的红利，建筑师不会是一个高收入的职业
建筑是一门关于生活质量的艺术。
——诺曼·福斯特
大家之所以普遍认为建筑师是一个高收入的职业，是因为过去几十年里我国的高速建设发展，现在的所谓“下行”，其实是市场在去泡沫化，向着常态化发展。
任何一个经济去泡沫化，进入常态化发展的社会，建筑师都不会是一个高收入的职业。
过去，建筑师的主要工作是从无到有地建新房子，现在则变成了对原有建筑进行改造和更新。
近年来的普利兹克奖也传达出了这样的信号。2021年普利兹克奖的获得者，两位法国设计师安妮·拉卡顿（Anne Lacaton）和让-菲利普·瓦萨尔（Jean-Philippe Vassal），他们因一系列可持续的社会住宅项目而获奖，他们的作品没有鲜明的个人标签，也不是某处的地标，却实实在在地改善着普通人的生活。
2017年，安妮·拉卡顿和让-菲利普·瓦萨尔改造了位于法国波尔多的530套公寓，通过移除建筑立面并将室内向外扩展的方式，为百姓创造出了新的空间（图源：普利兹克奖官网）
在我国，2020年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就明确提出了“实施城市更新行动”。2021年8月发布的《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关于在实施城市更新行动中防止大拆大建问题的通知》，又进一步明确指出要严格控制大规模的建筑增建。
在未来，改造、更新项目会成为建筑师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比如北京首钢工业园是个废弃的工业区，经过建筑师的改造，蜕变成为以钢铁工业文化遗产为主题的文化园区，还承接了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部分赛事。原本的精煤车间老厂房被改造成冰壶、花样滑冰、短道速滑的训练馆，原本的炼钢炉成了博物馆……即便奥运会结束，这里也成为很多国际赛事的举办地，游客们专程前往的打卡地。
首钢工业园（图源：筑境设计）
建筑师这个职业真正的职责所在，是要让人生活得更好，为人们的美好生活提供解决方案。
按照发达国家的标准，我国的建筑师数量远未到饱和之时，只是不像原先那样紧缺而已。如果你有超强的设计能力和一颗关怀民众的心，能从既有的建筑中发现新的突破口，当然就能在未来的职业生涯中获得越来越多的机会。
03
建筑师是个“慢行业”，要有当一辈子手艺人的耐心
建筑师是一种老年人的职业。
——贝聿铭
建筑师，是个典型的“慢行业”。
本身建筑学的学制就长，本科要读五年，再加上读研，很多人经过至少8年的学习，才能开启职业生涯，还要做好很长时间都赚不到什么钱的心理准备。
建筑师的一天（图源：Arquideas）
建筑项目启动慢，涉及范围广，内容杂，环节多，建筑师需要同时具备设计能力，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协调沟通能力等，这些也在客观上导致了建筑师的晚熟。
即使是大家熟知的建筑大师们，也大多数是到四五十岁才成熟。
贝聿铭便是直到40多岁才开始真正的建筑设计，60岁以后才设计出了让他享誉世界的卢浮宫玻璃金字塔，82岁才开始设计苏州博物馆。
（图源：维基百科）
在未来，愿意在建筑行业留下来并能站稳脚跟的人，更像是手艺人。
尽管建筑师并不是一个性价比很高的职业，但他们安于平凡，对设计是真正的热爱，会长久地精耕细作地做作品。
04
学习建筑，会让你成为一个丰富的人
如果想当建筑师，请不要给自己设限，不管你是什么类型的人，都有可能在建筑领域获得成功。
——青山周平
如果暂不考虑未来就业，学习建筑学本身，便是非常精彩的历程。
在学习的过程中，要训练审美与逻辑两方面的思维，为了具有全面且开阔的学识，要学习的学科远远多于其他专业，包括且不限于建筑历史，建筑伦理学，力学，工程学，古建筑保护，生态建筑，建筑景观，生物学……
正如建筑师伦佐·皮亚诺给年轻人的忠告，“知识上的贪婪”对于成为建筑师是很重要的，建筑是一座“冰山”，真正可见的是浮在水面上的很少一部分，而水面下才是建筑的主要部分，其中包含了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地理学、气象学等。
《理想之城》剧照（图源：豆瓣）
无论你的天赋才华倾向于什么，在建筑这个行业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在建筑圈里，有托马斯·赫斯维克这样能打破常规思维，设计前卫大胆的建筑师；有扎哈·哈迪德这样有自己非常鲜明的独特造型风格的建筑师；有诺曼·福斯特这样总是积极应用先进技术和材料的建筑师；也有彼得·卒姆托这样与世隔绝，哲学家型的建筑师……不管你是什么类型的人，都有可能在建筑领域获得成功。
柯布西耶在工作（图源：维基百科）
成为建筑师，需要有强大的综合能力，比如在项目的竞标阶段，要求建筑师是一个能推销自己想法的好销售员，在概念设计阶段，要求建筑师是个艺术家，在项目施工阶段，则要求建筑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协调者……
在培养了建筑思维以后，可以很容易地转到其他需要运用创意思维，审美思维的行业，建筑师转行做产品设计、工业设计、服装设计、开咖啡馆的大有人在，但却很少听说这些人有转行来当建筑师的。
就算未来不从事建筑业，建筑学对于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出发点。不当建筑师，也能成为一个丰富的人。
05
在未来，建筑师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吗？
AI可以在建筑设计和规划方面提供帮助，但它不会完全取代建筑师这个职业。
——ChatGPT
（ChatGPT聊天页面截图）
迅猛发展的人工智能，在未来必然会取代建筑师的一部分工作，但不是全部。
可以预见的是，基础性、重复性、逻辑性、计算性、工程性的工作很容易被取代，但艺术的、感性的部分很难被取代，人工智能也难以取代从事建筑师这个行业所需要做的复杂的沟通工作。
毕竟，人工智能只能在已有的数据基础上进行工作，若要对人类未来的生活和建筑的发展进行深度的，有创造性的构想，还是要靠人类的大脑。
AI绘制的建筑作品（图源：pixabay）
虚拟世界无法替代的是人类生物性的感受。
《令人心动的offer》建筑师季中有一集，实习生们要做一个户外解压空间，在构思的时候，他们需要在野外感受很多东西，要闻一闻树木的气息，听一听脚踩枯叶的声音，看一看远处开阔的水面，综合了情感上的体验之后所设计出来的东西，是难以用语言量化为一个限制条件给到AI的。
（《令人心动的offer》第四季截图）
建筑是一个从人类聚居开始就存在的古老学科，未来也将持续存在，即使科技发展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人们也仍然需要在真实的物理空间中寻找栖息的家园，这是建筑最核心和最终极的意义，也是永远无法被取代的价值。
结语
当你了解到建筑师这个行业，并不像影视剧里那样光鲜亮丽，在经历了漫长艰苦的学习成长之后，仍可能拿不到高薪的时候，仍然愿意选择这个专业。那么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热爱。
建筑学这个专业失去了时代的红利，幻想的加持，不再需要成绩排到顶尖才能报考，这对于真正热爱这个专业的学子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在名建筑里吃午餐》剧照（图源：豆瓣）
不妨在高考后，填报志愿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去意向学校实地考察一下，或者去看看喜欢的建筑，思考一下自己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
台湾建筑师黄声远说过一句话：建筑是一生的邀请。只要本着善意，莫忘初衷，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能结出好的果实。
祝愿每一位高考学子，从此踏上精彩的人生旅途。
参考资料
《我能做建筑师吗》（廖偌熙编著，邵韦平、刘晓光、 [日]青山周平口述，出版：新星出版社）
《如果大学有一个最好的专业，那就是建筑学》（作者：陈海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