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中的我的小说梦的二三事 01
01新生活开始,大声地和古诗说再见吧!

a开启古诗词新世界?
握着笔,皱着眉,时不时抬起头对着尚在滔滔不绝的老师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接着又偷偷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表面上全神贯注,实则神驰万里,说来惭愧,这就是我平时创作时的一贯姿态。
尽管十分幸运地坐在最后一排,可被各科老师吓唬了这么些年,养出来的习惯却基本是改不了了,不得不在遮遮掩掩中艰难地完成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好位置,我小心翼翼的举动还是被旁人看在了眼里。
“哎,你在写什么啊?”
第一个发现我举止异常的是新同桌丁励。在这个讲究异性距离的校园坏境里,其实不听名字大家也能想到那必然是个汉子无疑。至于他的样貌,按刚入学时我们脸盲班主任的说法: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当然,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各位我的长相】
“没什么。”猛然间听到丁励这句话的时候,我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将右手往本子上一盖。
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每每事后回想起来,都依然觉得十分尴尬。光凭着一只手,显然不能遮住草稿纸上那一块块改了又改的乌霉豆腐干。只要眼睛没瞎,是个人都必然能从中看出痕迹。
果不其然,等丁励仔细看了一眼后,从他原本的低声中透出了一丝惊讶。
“哎,写诗?你也喜欢写诗?”
“呃,差不多吧!”既然被戳穿了,我也就这样点了头。
为什么要选择写诗?虽然并没有拜读过多少文学大家的文字【说白了就是不爱看书】,但对于这点我也有自己的理解。还请各位耐下性子,在此听我稍加狡辩说明。
何为名著?
国外的作品即使写得再好,只要经过翻译也都已经失去了本来面目。至于文章质量,其实大部分更取决于译者。更何况国与国之间语言不同,历史不同,文化不同,阅读起来也有颇多障碍,难以好好体悟,自然算不得名著之列。至于外文原版……那也免了吧!中华文化如此博大精深,连汉字都认不全,干嘛还折腾什么其他的鸟语?
而如果单单以国内为限,抛掉那些玄之又玄念起来像是作妖的经文和明清时代那几本屈指可数有影响力的小说之后,我脑中还剩下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些诗词了吧。【至于被称作“家史”的史书和近代以后的文学就根本没能入我的法眼】
因此,大概在踏入高中以前这段时间里,我接触最多的文体就是诗词。尽管践行梦想的时间由于日常作业的缘故【这一借口永远适用】被一再压缩。但我还是看过一部分的诗词【其主要内容详见课本和各类考卷中的古诗词赏析部分】,甚至还在课余时间尝试一写。照这么来看,对于写诗我大概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啊,诗歌!有的人把它当作是文学的最高境界。或许这样的言论确实有些偏颇,但在这种别致的文体确实是作者心血的高度凝练,是作者精神的结晶。要是能像李杜一样留下千古流传的名作……啧啧,光是想想,我就能乐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啊,果然啊……”丁励喟叹的语气像是在回忆自己当年的岁月一般,“我原来也写过诗。”
“哦?是吗,我知道了。”
大概是现在喜欢舞文弄墨、滥竽充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吧【不知怎么,想到这里的我忽然打了个喷嚏】。嗯,总之就是这么巧。在半臂范围以内,我就撞见了一个自称喜欢诗的文艺青年。
秉承着自古以来文人相亲轻的传统,我将还在推敲的草稿向远处挪了挪,故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假装毫不在意。
可这样的反应终于还是没能阻止对方的好奇心:“能让我看看么?”
既然丁励甩出了这句话,我总不能继续装聋作哑或者藏着掖着。
“……,好吧,要是你写了什么作品,也让我看看啊!”当故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时,我感到自己的眼眶正因为紧张而微微一湿。
“唉,太久啦,写过都忘了。”丁励这么说着,将我的草稿从手中接了过去。
嗯……其实这个还没完成,很多地方我都还不满意啊!”
看着他低头默念,我趁机提前为自己找好了台阶。要是这样丁励还不识时务地对我的诗句有什么异议,我日后非要拖出他的作品来好好贬低一番不可!
但听了我的话,我这位热心的同桌显然是会错了意:“嗯,的确还没完成啊!你看想这里这里有好几个地方的平仄都还需要再修修。”
平仄???虽然常常听到这个词,但是相信很多读者也和我当时一样满脸茫然。
话说回来,他这副如同前辈传道授业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嗯…嗯……是啊。”我装模作样神情自若地回答着【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终于在下课找到机会用手机偷偷了解了一番情况。什么“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什么“一三五分明,二四六不论”。虽然看完以后还是不太明白,但简单来说大概就是一二声和三四声的重叠交替而已。
嘛,这种东西只是简单的知识记忆,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论抠字眼,我肯定不会输!
事实上,我写诗就是在抠字。作为可以单独表意的形式来说,字应该算是最基本的单元了。直接从单字的本义出发,凭借自己的理解再去构建新词,创造属于自己的诗句,这岂不是比那些成天只知道引经据典掉书袋的家伙强多了么?所谓诗歌,就应该是这么质朴又纯粹东西,什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种东西看多了,不也只是会被前人束缚住手脚而已嘛?
简而言之,我向来是希望通过自(闭)力(门)更(造)生(车)写出完全属于自己且不做作的佳句来。事实上,我也确实留下了像“衰齿卧槽马,出云不老松”这样在世俗中如清流般的词句。
于是之后的这节课里,我卯足了劲打算将自己这首未完成的作品再好好打磨一遍。但才改到第三句时就发现丁励那家伙好像也按捺不住动起了笔。
“哎,让我拜读一下怎么样?”
“好,你也帮我把把关。”
丁励的这句话我正求之不得。本着打击报复平等交流的心态,我当即就把头凑了过去。
什么嘛?这也算诗?有些地方读起来根本就不押韵啊!就这两下子…还好意思嫌弃我?我轻轻读出声来,每次到了句末便故意“啧”地顿上一顿,显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丁励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哦,你一直都是用新韵的吧?这个平水韵有时候读起来确实有点不舒服。譬如这个‘乐’,它是去声,和‘药’同韵,再比如……”
“哦,嗯…对…对!”
新韵?平水韵?去声?这又是些什么啊?押韵不是读起来朗朗上口就行了吗?【我确定我说的是诗词,不是顺口溜。】
我一边嗯嗯啊啊着用初中剩下的那点古诗赏析知识勉强将丁励敷衍了过去,一边暗暗记下了丁励口中那些我不懂的词。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我的目标已经从写诗词变成了恶补诗词术语。
格律、拗救、失替、合掌……
我以前当然也听说过写诗就好像是锁着镣铐在跳舞,可直到现在才发觉,过去自己所认为的镣铐充其量只是这上面的一个小铁环罢了。
拖着这副沉重的镣铐,我跌跌撞撞地扎进了崭新的古诗词地狱世界。

b我就是要写诗中奇葩
和丁励的一番接触,我写作诗词的水平已经有了很大提升【勉强达到知道基本规则的水平】。逐渐了解了格律诗的那些规矩后,它们便总是会经常地在我偶有巧思时起(泼)作(冷)用(水),让我一次次体会到那种话至嘴边、甚至已经说出半句的情况下,又偏偏被硬生生全部塞回去的郁闷。
“啊,啊,啊!这个字又错了!”嗯,今天的我依然为自己即将诞生的名作而苦思冥想。如果台上的语文老师能听到我的低吟,估计他也会为我这样斟字酌句而感动吧。
不过,这样的辛苦付出总是会收到回报的。
“嗯。”在屡屡碰壁之后,我半掩着嘴缓缓点头,用鼻子长哼了一口气。
总算是完成了啊!我这篇得意之作,在近体诗本身的格律要求之外,还额外多加了一个特殊限制。
当然,这里所指的特殊规则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藏头诗。如今,这种被人用滥了的把戏实在毫无新意,难登大雅之堂。过年用,生日用,就连什么预言搞笑也总要拿它来说事。甚至还有不少好事之人专门为此弄出了个什么藏头诗生成器,只要把想写的内容输进去,要不了三秒,一首藏头歪诗便能火热出炉。
从此,这种中二装逼哗众取宠的诗体在我心中非但不能加分,反而是个大大的扣分项。或许原本的诗文还有些值得玩味之处,却会因为藏头让我觉得俗不可耐。
与这种已经烂大街的诗体相比,我所欣赏的类型当然要高妙许多。
“……辉华汇露花飞展,展飞花露汇华辉。”【灰色化肥会挥发,黑色化肥会发灰?】我陶醉地小声轻念着【差点没闪了舌头】。这种正反皆通的回文结构,怎么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想出来的。
在确认无误之后,我特意又用笔重新工整地抄了一遍。下课铃声刚响,我一反常态地留下摊开的本子离开了座位。当然,跑到走廊上来回徘徊的我并不是有什么急事,纯粹只是希望向偶然路过的同学们面前装逼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
“嘿嘿,嘿嘿。”我承认这样笑着在教室后门和前门间不断折返的举动确实有点白痴。
可是只要想到在教室里的同学有谁注意到这篇即将成为名诗的作品,并从此流传开来,那种场景又怎么能不让我激动?
怀着如此心情来回踱步五分钟之后,我耗尽耐心,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回来了。
“哇,这是你写的吗?写得好棒啊!”
“啧啧,诗居然能这么写,真有趣。”
“简直就是才子啊!”
……
类似于以上想象的话,我一句也没听到。
我的大作依然和软趴趴的本子一起躺在桌上无人问津。尽管不时有几个同学从过道处经过,可也都无视了我特意留下的墨迹。
唉,都怪本子太不起眼了!难道我千古留传的名作才刚刚诞生就要这样被埋没了吗?
“哦?回文诗吗?”就在我打算亲自向同学一一推广介绍的时候,丁励的话总算没让我失望。【走之前我特意把本子放在了靠近课桌的交界处。】
终于有人看见了啊!
“怎么样?怎么样?”我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心期待着这位诗词爱好者的反应。
“还行,就是有两句太拗口了吧。”
“然后呢?”我几乎不能相信这篇名作只能得到这样冷淡的评价,说好同学之间的友谊呢?【同窗友谊在下面】
“然后?……”此时的丁励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细评,只好用其他话题迂回,“你要想写回文诗去可以看看古人写的,好像清朝就有不少文人都写过。还有回文词(见注释1),那个也蛮好玩的,就是能用的词牌太少了。”
清朝?人们都说唐诗宋词,一个鞑子掌权的朝代又出了什么大家名作?对于我这个意欲写出千古绝篇的人来说,就是和他们相提并论我都觉得自降身份,更何况居然还要向他们学习?
“……这么说来,你也写过咯?”双手抱胸的我所提这个问题看似是因为好奇,但实际的潜台词却并非如此:说得多、做得少,总显摆些偏门知识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实际却什么都不会。所谓的爱好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你行你上啊!只知道挑刺算什么本事?
“嗯,写过一点,就是找到规律以后感觉没什么意思了。”
“规律?什么规律?”
“让我捋一捋……主要就是用单字的名词,和单字的动词或者形容词交替,比方说雨苦、雪飘,这样基本正反阅读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要用多字的词语,更不要用含典故和特殊的地名人名……”
丁励还在说着他整理出来的规律,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当得知有规律可循时,回文诗的地位在我心中一落千丈。所谓名作佳句,总应该是妙手偶得。如果人人都能循规蹈矩地依照方法写出来,那就太过匠气了,离我流传千古的目标实在相去甚远。
“呃,呵呵,这样看来…好像是没什么意思啊……”听完同桌的一番分析,我窘迫地点着头,写回文诗的热情也已经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对回文诗失去兴趣之后,我一时间失去了努力的方向。从开学算起,这迷茫的几天大概是我最无聊的时候。对着墨绿黑板上的那一团反光,呆呆地坐在几乎与黑板相隔最远的位置上发愣,偶尔在恍惚间回过神来,居然还生出要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好好听课的念头【明明这才是学生的主业!】。
“哎?最近怎么不见你写诗了?”我的这些变化,当然都被身为同桌的丁励看在眼里。见我如此没精打采,也不再创作那些有(蹩)趣(脚)的诗作,他当然有些担心。
“嗯,没有动力啊!我想挑战一下诗里面更难的类型。”
“你要什么类型?我帮你想!”
此话一出,再次点燃了我的激情:“好!好!你随便说。类型嘛,当然是越难越好啦!”
我们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仔细挑拣起来。作为一个诗词爱好者,丁励平时积累的那些零碎知识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他一连说了不少的古怪诗体,可惜在稍加解说后【因为只听名字,我并不懂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都很快被我排除了。
的确,无论是字字增叠的宝塔诗,句句顶针的联珠诗,还是整句同字的复字诗(见注释2)在我看来,都只不过是简单的形式变化而已。单凭这种小伎俩,能写出什么千古佳作来?我要写的可是这世间独一无二,足以留于后世的诗中奇葩啊!
“……那,字谜诗怎么样?”
“字谜诗?”
“整首诗里每句话都是一个单独的谜面,所有字拼起来就是谜底。不过这种就相当难了……”
对了!就是它!我要的就是难!
听到这个点子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用左手狠狠地揪了下校服的袖子。原本停滞的思绪好像立刻活跃了起来,一个又一个文字跳进脑海,不断地在空中排列组合着。我有预感,自己肯定能够成功!
当然,等到我彻底憋出完成那四句二十八个字,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树芽之下堆土处,菁菁隐草共争时。”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此处省略两个半工作日,共计二十四个课时】,字谜诗终于完成。丁励毫无疑问成为了除我这个作者以外,第一个欣赏到作品的人。
全诗结尾这十四个字,通过朴实的语言,描绘了春回大地时的蓬勃景象:在树木萌发新芽的那片微隆的土地上,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小草的绿意,它们正争先恐后地蓬勃生长。更加有力地表达出了一种春天和煦繁荣的温暖与草木的新鲜活力。除此以外,将“芽”的下面放到“堆”中“土”的位置,再将“菁”字去“草”和“争”放在一起,正好能拼凑拆解成“雅静”两字,更有妙味巧思,体现了在春意盎然中的无尽乐趣。【一目了然的古诗赏析套路】
虽然除了以上这些自封的优点以外,它也有一点小小的不足。
“堆土处,堆土处,这也太……”
大概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吧,丁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的笑意重新把脸绷了回去。但是就连一向不要脸自信的我也能看得出来,自己的这次尝试又失败了。我也曾想去修改它,但对于这样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品来说,修改的难度可能比重写还大。
“唉!”几次尝试无果以后,我拧着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通过这个契机,我也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无端让在藩篱中的诗词又加上那么多约束规则,这不是自作自受吗?要是有精力,我还不如再好好推敲推敲字词呢!
唉,知难而退,犹未晚矣。

c浪漫的情诗攻略计划?
在创作诗词这条路上摸爬滚打了很久之后,班上总算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我的写诗爱好。但在此期间,我也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想要让自己的诗作名扬天下,除了实力,或许运气也是极为重要的部分。
正所谓“天下工辞堪借化,九州浩典任腾挪”【明明这两句是自己瞎编的】,试问有多少名句都化用了前人的作品,甚至直接照搬原句?可前者脍炙人口,而后者却往往鲜为人知,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旧作被时间彻底碾成齑粉,再无半点痕迹可循。
不过这并不是说我已经完全放弃了诗词。作为大众看来格调较高的体裁,用诗词发声无疑是一种夺人眼球的好方式。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萌生出情诗计划的原因。
而要说起本次计划的来龙去脉,那就不得不提班中那位我心目中的女神——张羽莹。
就算有人说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罢。在我心目中,张羽莹确实就是这么一个肤白貌美、聪颖好动、落落大方、永远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生。鼻翼附近的那一点墨痣非但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显出一丝俏皮可爱。
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青春少年来说,对异性萌生情愫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高中的校园生活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而对我来说,她仿佛就是那个可以让我放松精神的天使。可随着与女神的不断接触,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已被七情六欲所困。
只是面对着她,我就会紧张地不知所措,要是再说上两句话,那更要回味上好久才能缓过劲来。
作为一向胆小谨慎的人,我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和她慢慢培养出感情来。可是想到女神周围那些主动向她示好的男生,我又怎么还能按捺得住?
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徘徊不前,眼睁睁看着别人抢在前面!
高一期末,正是女神将在高中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决定在那一天,借着送生日礼物的名义用情诗来向对方watch(表)white(白)。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但凡有个结果,总比未来空留悔恨要好许多。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计划进行伊始,我就遭到了外界的干扰。而阻止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诗词爱好者丁励。
“不不不,你这样绝对不行!”他像是个过来人一样不住地劝诫我,态度比过去要强硬得多。
“为什么啊?”
“大哥!你以为现在还是七八十年代么?情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还有几个人愿意静下心来好好看诗词?一般人就连好坏都看不出,你那点心意就是写得进去,人家也读不出来。唉,你再好好想想,换个别的形式……”
“杂皮(见注释3)!”不等丁励这一通厥词说完,我便冒了粗口,“谁说的?谁说人家就看不出来?”
但即便如此,丁励这时候也依然毫不退让:“我说的,你要不信咱们可以试试啊!”
“好!那你说,要怎么试?”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这场测试已经在所难免。
“你等一下,我要准备准备。”
丁励所谓的准备其实并不复杂,趁着日常分神的上课时间,他匆忙赶制完诗词。等到下了课,立马就找同学来试读其中的内容。
“二袋,二袋!”
丁励口中的“二袋”,说的是我们班一个圆鼓鼓的矮个子女生赵雨。不同于人们一般常说的官二代富二代,这里的二袋,是描绘她体重与超市平时所销售的50斤包装大米之间那种微妙的换算关系。嘛,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一般女生用来衡量胖瘦标准的敏感数字吧。对于远低于平均海拔的赵雨来说,她显然不希望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不许这么叫我!”被叫到名字的赵雨双眼直瞪着丁励,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可这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实在让作弄她的人觉得既滑稽又过瘾。
“哎呀,想请你帮个忙。”而坐着的丁励这时候依然平视着对方,终于进入了正题“我刚刚学温庭筠写词,你能看出哪首是我仿的嘛?”他说着就将之前准备好的道具搬了出来。白纸的横线上誊写着两首小令,词牌字迹全都一样,作为测试题看上去倒也有模有样。
“哦,是这样?那我试试。”刚刚还在为“二袋”这个绰号纠结的赵雨,似乎瞬间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一般,居然真的对着这两首词认真看了起来。
“怎么样?”
“……”
“能看出来吗?”
“……”估计是不愿承认自己分辨不出名家与普通人的作品,赵雨鼓起两腮,硬着头皮还是说了答案,“右边这首…是你写的!”
“噗。”作为知道内情的观众,我终于笑出声来。
赵雨刚刚的话确实不能说错,但可惜只说对了一半。我是亲眼看着丁励如何写出这两首词的。从头至尾,它们都与温庭筠毫无关系,甚至就连模仿都算不上。之所以要借用这位前朝文士的大名,大概只是因为丁励在婉约派众多词人的名字中随便搂了一个。
“你看。”抛开还在旁边一直追问着答案对不对的赵雨,丁励对着我将双手一摊,“难道你只是要一个耐住性子看你诗词的读者嘛?”
“不会的,那不一样!”面对丁励的质问,我立刻收起笑容,挥臂反驳道。
张羽莹和赵雨,一位是女神,一个是超市货,这二者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要是实在不行,我不还可以加点通俗易懂的现代诗吗?
“唉,算了,算了。随你。”面对执迷不悟坚定不移地要实施自己浪漫计划的我,丁励终于还是放弃了……
五一小长假后,我总算如愿完成了诗词的内容。和一般人不同,这次我写的情诗远不止一首两首,而是有足足十二首。在打印出背景纸张之后,又经亲笔将它们誊写上去,最终装订成一本集册,如期送到了张羽莹手上。
“哎?这都是你写的吗?”在众人花花绿绿的礼物中,张羽莹终于还是注意到了我这份与众不同的诗词集。她好奇地随便翻开了第一页,而映入她眼帘的是我今生写的第一篇《莺啼序》【同时可能也是今生写的最后一篇】。作为宋词中字数最多的词牌之一,要做到一韵到底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自认为这是自己所写诗词中的扛鼎之作,因此将其放在了开头镇场。
“嗯。”看着她翻阅着这本集册,我除了这一声应答之外便再也不敢出声。生怕稍有不慎,把眼眶里的泪水颠出来。
“写得不错嘛,可惜我有点看不懂啊。”
看着女神抬起玉手准备合上册子,我又激动了起来,一把将诗词集按在了课桌上:“这……怎么会呢?你哪里看不懂,我来解释啊!”哝,你看这里的开头是……”
“……”
“……然后这里的‘叆叇’…你看,是指云彩很厚的意思。和前面合起来就是……”我越说越来劲,甚至将堆在教室空桌上那本一千余页的汉语词典搬了过来【实际上,我写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样需要当事人一边查字典一边解读的情诗,恐怕从古至今也就独此一家吧。
“嗯。”在大概听我神神叨叨仔细分析了一阙之后,张羽莹终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而这时的我才终于发现,由于对情诗本身内容的执着,自己或许已经本末倒置了。
“我去上个厕所……”女神找了个理由快步逃离走出了教室。
“哎,好……”我蔫蔫地应了一句,还呆滞地留在原地,嘴里则小声地嘀咕起这句在心头不断重复的话。
“诗?词?我去你妈的!”

注释:
1:回文词和一般回文诗的形式类似,例:清•万树曾作回文《南乡子》数首,此处不详加说明。由于词中有长短句,下阙回文中的断句往往与上阙正文不同。另外,为了回文符合词牌中的格律关系,因此也并非所有词牌都适合使用。
2:复字诗或许不是本名,本文中指句中仅有一字重复。例:清•纪晓岚《题百鹅图》中首句“鹅鹅鹅鹅鹅鹅鹅”,另有用一字兼拟声抒情两用的诗句。但由于这种形式基本不可能符合格律诗的标准,因此少有古作。
3:这里的“杂皮”是杭州方言音译,与重庆方言中的“混混”、“无赖”意思不同。这里的“杂”大致为拉撒之意;“皮”的原字应为“屁”,用“皮”更接近读音,可以理解为“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