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圣》第八章，责任和能力
“哒哒哒，哒啦。”
两日后，自常雾市外，仓促搭建起的边境审核线内，一名矮小的黑发少女坐在不远处人家的屋顶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初秋带来的惬意微风。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从常雾率先开放了港口之后，其他国家也迫于压力陆续开放了港口，加上欧格拉姆战役中被波及到的人，预计一共十八万四千余人，将在这新的国度开始他们的生活……尽管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起码眼前最严重的问题已经解决。
至于之后可能会爆发的阶层之间的斗争？千幻才不喜欢去管那么多！”
“应您的要求，您和那个女孩的户口将以孙千幻和琳为名落在本地，并且与“卡劳斯”没有任何关系。”
红瓦堆成的屋顶上，艾丽丝缓缓朝千幻走来，伸手递过两张用作户口纪录的文件，文件上，是一些千幻随意编造的信息以及她和琳的小小相片。
这些东西，是千幻特地要求艾丽丝去准备的，要想在人类这个极其排外的物种中生存，就要尽可能的和它们相同――即使只是看起来相同。
“嗯。辛苦妳了。”
千幻点了点头，同时示意艾丽丝靠近一些。
艾丽丝缓步走到千幻身旁，在屋顶铺盖的红瓦上坐下，相比于千幻，高大的身形好像是母女一样的差距。
千幻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望着天空，不时随意和艾丽丝聊上一句：“艾丽丝，妳跟着我一起旅行，有多久了？”
“自从我十二岁开始，就一直跟着您，如今已经过了七百多年了。”
“七百……多年了吗？”
千幻的话微微一滞，漫长的时光里，她已经有些遗忘了当年为什么要带上那个瘦弱的孩子。
艾丽丝面纱下的眼眸缓缓合起，双手抱膝，像琳一样缩成一团，漫长岁月中的相处，她已经能够完全知晓千幻的想法了：
“记得我还没遇见您的时候，被（神明）祝福的人们还在猎杀恶魔，所有的异能者在教会的有意分离下变成了两个极端。（神使和恶魔），作为狂信徒的母亲认为自己诞下恶魔是不纯洁的，于是怀抱着七岁的我在家中自焚。
而一向排斥宗教的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他在火堆中救下了我，将我藏在母亲的棺木中离开了城市，他说要带着我前往一个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
千幻突然笑了起来，小巧的身形靠向艾丽丝的肩膀：
“我记起来了……那个躲在木桶里，浑身烧伤的瘦弱小孩，没想到如今都长的这么漂亮了。”
艾丽丝伸手抱住千幻，颇为无奈的笑道：“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哈，”
千幻轻笑一声，闭上眼，躺在艾丽丝的臂弯中，像是要睡着一般。而艾丽丝也很享受这一切，只是看着怀中的千幻，时不时的聊上两句有意无意的话。
“您知道不论怎样琳都不可能成为您记忆中的剑之圣人，最后，甚至还有可能兵戎相见，就好像您之前领养的那个小叛徒，离开的时候还说要杀了您呢。”
千幻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嗯，我知道。”
“……您知道吗？那个小叛徒已经继承剑之圣人的武器，能使用剑之圣人的武器，这证明您的判断并没有错，她们的灵魂是一致的，她的确是剑之圣人的转世。”
千幻扭过头去，大大的黑色眸子里隐隐闪过一丝失落：
“嗯。”
艾丽丝轻轻的捏了一下千幻的脸颊，同时装作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叹道：
“唉，您总是很享受被人抱着的感觉呢，是不是这个时候，也会觉得被诅咒变成这副幼小的模样也很不错啊。”
千幻睁开眼睛，撇了艾丽丝一眼，或许是因为身为圣者的自尊心罢，她总是很讨厌别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艾丽丝！”
艾丽丝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垂下头躲在一旁，而是继续说道：
“对不起，我的灵之圣人，虽然用这种方法打扰您的休息的确有些不太好，但是您知道在我们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近期新降临的异兽造成了多大破坏吗？……在组织不再处理任何强大异兽的情况下，已经有数个偏远的城市沦陷了。所造成的损失和伤亡，一点也不比我们能拯救的人要少。”
千幻呆在艾丽丝的怀中，偏转身体，扭头看向艾丽丝的脸孔：
“可是，妳为什么在笑呢？”
“我有在笑吗？”
艾丽丝摸向自己的脸颊，她觉得这时候她的表情应该是严肃且紧张的，但她却清楚的摸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可能是因为力不能及的时候，就不再有责任感担在肩头了吧。”
“哼，妳这家伙。”
千幻轻笑一声，伸手推了一把身旁的修女，只不过因为力量太弱，完全推不动人高马大的艾丽丝。
千幻收回手，扭头望向街道上被那些被警卫护送走的难民群（通过者），冷不丁的撇出一句：
“……或许无明才是对的。”
“人们大多是愚蠢的，懦弱的，弱小的……而要改变这些，则比我们当时全凭一腔热血的起义要困难的多。”
“愚蠢的谎言和罪恶的谣言会在愚笨者口中蔓延，怯战的情绪会在逃跑者未被处决时扩散到整个军阵，软弱无能者的哀嚎会让摇摆者瑟瑟发抖。”
“或许，让圣人控制一切的走向，是正确的，至少不会让他们犯下致命的错误，这点，大姐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提供了参考。”
千幻脸色微变，如今她的火早就消了，她也开始理解了无之圣者的思想，在放弃自我之后，无明的目光已经能看到百年之后。
“艾丽丝，我决定同无明一样，不再主动插手任何有关异兽狩猎的事情，任其自然。”
艾丽丝惊讶的盯着面前的幼小圣者，她知道，灵之圣人的这个决定会对人们的发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是？这样……”
“无明做的对，如今的世界虽说已经是凡人主导，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主导这个世界的能力，随便一个帝王级异兽便可以横扫所有王国，而圣人不辞辛劳的狩猎帝王级异兽，只不过是让他们能够完全的控制整个世界……但他们并没有守卫这个世界的能力。”
艾丽丝猛地从屋顶上站起来，她是所有跟随千幻的人中，最为关心普通人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自嘲半个世纪没有假期了。（当然，说的是千幻没有给假。）
“但！那些人怎么办？如果再有帝王级异兽降临……”
千幻从房顶跳下，在不远处人群诈异的目光中缓缓朝前方走去：
“被裹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外界的模样，我们必须学会放手了，至于他们无法处理的异兽……
无明会帮着处理威胁极大的异兽的，我相信他，但他不会在帝王级异兽没有进攻性的时候出手，总而言之，暂时就这样吧。”
“……是。”
艾丽丝跟着千幻从房顶跃下，作为圣者仆从的她来讲，千幻的话同皇帝的圣旨没什么差别，虽然她依旧可以自说自话的处理一些事情，但大多数还是要听从千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