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油鸡蛋

  早晨，我坐在板凳上吃着早餐，看着店内的那个表。

  它是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纯白色背景的表，我几乎每个早晨都盯着它，因为我要计算下花多少时间喝下胡辣汤，几时几分的时候将油条泡进去能正好将汤汁浸满，是带去学校课间享用还是现在就干干脆脆的把它喝完。

  以及……偶尔，真的只是偶尔没有完成的作业不想被母亲知道，只能坐在早餐店里补全。

  只是今天的早餐店静极了，透过玻璃，我看到了早餐店对面的花树。树下不同往常有着嬉闹的学生，今天什么都没有，只有慢慢掉落的花瓣和满树的紫色花朵。

  那些花我叫不上名字，但我知道那是种将花瓣摘掉吃起花蕊来很甜的花朵。

  视线移回了店内，我剥好了一个鸡蛋，它的表面有着一层香料留下的红油，看上去很挑拨味蕾。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油鸡蛋的蛋黄才是一绝。

  我一口咬了下去，闭着眼睛……

  甜甜的……

  再将眼睛睁开的时候，戴着那顶小小的遮阳帽，身边坐着那个埋没在记忆中的姑娘。她曾是我很好的朋友。

  “嘿……我最讨厌吃胶囊了……”

  她这么抱怨到，我则是开口回了一句，“我吃不下药，爸爸都是帮我把药碾碎，用水冲开喝下去的。”

  “啊——！？你这么厉害的吗？”

  我将视线投向了四周，四周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再一回头，那个我最好的朋友不见了，那个开满紫花的花树也不见了。

  我在白茫茫的一片中走动，视线里有着我的影子，因此而不至于迷失。

  “老师……为什么只有三十四分呢？”

  我拿着手里的试卷问道，那个慈祥的老师坐在那里，为难的挠了挠头。

  “什么叫‘我生活在阴霾之中’？看这个标题就不想给分了，虽然不得不承认你写得一如既往的不错，但是要记住，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写积极的。”

  我觉得委屈，就哭了起来，只是从湿透的衣袖里睁开了眼。

  我坐在公交车的后排上，阳光透过路边的一排树荫，又透过了巨大玻璃闪烁在我的黑白格裙子上。恍惚的。

  手里拿着刚从医生那里买回来的药，医院的嘈杂声让我觉得头痛，因此似乎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你醒了孩儿？”

  睁开眼，似乎是那个司机，我点了点头。

  “呦，这我也不敢叫你，跟着走下一班吧，可不敢再sei（睡）着了啊。”

  我有些恍惚，抓紧了手中的药袋子。

  既不敢说吃下去，这药太贵了，治愈的效果以我来看是微乎其微。

  可不吃下去……似乎就完全没有希望。

  但是这又能如何呢？我不过是个无病呻吟，胃肝心肺功能全部齐全的年轻人罢了……甚至还顽劣到不上学的地步。

  不敢哭，更不敢死去……哪一样都有够受的。

  只是默不作声的没有表情的坐到公交车的下一站，身上打着闪烁的光点。

  “喂，你要吃冰激凌吗？***？”

  她似乎叫了我的名字，我点了点头。

  坐在山下的湖边，那里有着一个长椅。

  她牵着我的手，和从前一样的。

  那时候我还很中二。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好久没见了……”

  我默不作声，她抱了我很久，我也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柔软的带有温度的触感了。

  习惯了钢铁的冰冷，当有人的触感传来时竟不知所措了。无聊着。

  她突然松开了，之后捂着眼睛沉寂了下去。我看出她陷入了阴沉。

  “你……在听吧？”

  “当然。”

  看着她似乎快哭出来了，我只能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我身边，但是，我有种无力感……我抱不住你……你兴许不在这儿……”

  我没法回答，她说的的确，我的确没被抱住。

  “你是被困在了身体里吧？我抱住你的身体了，但那不是你，好像就真的就是个鸡蛋壳一样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你知道吧？”

  想要和那次她和男朋友分手时一样拍拍她的背，但困在身体里的我终究是做不到了。

  不知何时，我与一切都隔了一层蛋壳。

  没法讲述出来，也无法表达出来，更无法接受到什么。

  像是包了油的鸡蛋，又包了层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