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拯救大兵肖恩 第一章:酒瓶裡的回憶

黄昏时分，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氤氲出数道金黄光柱。其中漂浮的尘埃，正在进行着与外界唯一的物质交换。 光斑照到屋内角落处便戛然而止，那里积满灰尘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旧式电视机。 房间很静，静的只能听见电视雪花的单调噪声。房间很暗，暗到只能看到屏幕映照的沙发轮廓。 一声轻咳打破了寂静，随即听得酒瓶碰撞声与沉闷吞咽声。 "铛铛铛铛……"，酒瓶落地，余音未绝，"嗤"地一声，一根火柴在那人手中绽放出一抹艳丽的橘红。微弱的火苗点燃香烟后，旋即熄灭。 光柱渐渐被黑暗腐蚀，衰减成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一缕烟气在电视机前任意缭绕升腾，映射着屏幕前的银色荧光，仿佛构成现实与梦境的迷雾。 这迷幻般的尘烟被一声沉重叹息吹散。 他费力地从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挣脱，脸庞浮现在暗红光柱中。下巴瘦削，胡茬短硬，干裂的嘴角叼着那支香烟。 他叫肖申克，无尽悲伤曾在他的额头刻下伤痕，巨大痛苦已将他的身心摧残殆尽。 对他而言，他已经死了，死在了五年之前，死在了回家的那一刻。 现在的他四十二岁，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颓废中等待着肉体的彻底腐烂。 “彻底腐烂…”，想到这里，肖申克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继续想: “倒也算不上太坏……” 就在此时，肖申克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神警觉地打量着电视。 电视上闪过几帧断续画面。 肖申克苦笑一声，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屏幕。 "滋溜滋溜~滋滋滋~"，一阵信号脉冲音过后，电视机显出撕裂的走样图像，发出刺耳的失真响声。 肖申克的眼神渐渐黯淡，吐了个烟圈，左手夹烟搭在沙发扶手上。 从右手边茶几上拿起一瓶酒，他闷声猛灌几口，手里紧握着半满的酒瓶，自然地垂在沙发右侧。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 屋内，除了电视机前的这片光域，其他地方均被威力惊人的黑暗攻陷占据。 “欢迎……这里是第十三星广播电视总台…滋滋…带来最新消息”，电视终于接收到了信号，播放起本地新闻。 电视上，主持人用冰冷的腔调念稿: “……前线最新消息，这场神圣保卫战争……”。 肖申克冷笑一声，“神圣保卫? 侵略打成了保卫还能冠以神圣头衔? 可笑至极!”。 “接下来……中央星领袖发言。”镜头转到一处工作场所，陈设相当简单，不像是日常会用的办公室，倒像特意布置好的“清廉”录播室。 电视上出现一个老头，夸张的仰视视角衬托出他的所谓威严。 “全体公民们，七年以来，对虫族的反击……”，声音轻缓平静，就像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七年了，唉！” 肖申克长叹一声，灌一口酒，闷闷地抽着烟。 七年前，肖申克一家居住在中央星第六区的一处军官别墅。妻子是当地高级中学的一名音乐教师，漂亮贤惠。儿子肖恩考入了中央星士官学校，攻读医学硕士。肖申克则担任太空军第五军上校，负责第二十一星的防务工作。 肖申克嘴角微微上扬，眼角泛起泪花，温馨裹挟着伤感瞬间涌上心头。 中央星领袖语气严肃坚毅，手势干净利落。 “……从虫族准备侵略我们起，全民动员令已经下达! 所有成年男性公民必须参军! 任何人试图间接或直接地违抗这项规定，必死无疑！等待叛徒的只有死亡……”。 香烟烟气在手上盘桓旋绕，肖申克看得出了神，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当初怎么信了他们的鬼话! ” 七年前的某日，中央星太空军军部得到情报，虫族制造了大批毁灭性武器，正准备大举侵略。 那时还是上校的肖申克接到军部命令，要他率部摧毁虫族的一处武器库。 出发前，肖申克上校很清楚此次行动意味着什么，小心地派出侦察队前往侦查。 侦察员报告称未发现虫族存在任何武器制造活动。 肖申克上校再三向军部请求重新调查情报来源。 军部一再强调情报准确无误，要求无条件执行攻击命令。 肖申克上校将信将疑，多年军旅生涯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然而参谋长却在那时偷偷向军部告密。 军部下达最后通牒，甚至不惜以家人威胁他。 不费吹灰之力，虫族领地火光冲天，一片哀嚎，宛如地狱。在那里，肖申克上校目睹了虫族人民流离失所的惨状。 就在那时，肖申克上校意识到他攻击的地方不是武器库，而是虫族的采矿区! 所谓的应对虫族入侵不过是掠夺虫族资源的借口! 而那一天通常被称为神圣保卫战争纪念日。 那天之后，肖申克上校被宣传为战争英雄，但他很明白他是个罪人。 不久，参谋长以企图谋反罪将肖申克上校起诉至军事法庭。 念及“赫赫战功”，太空军军事委员会决定剥夺肖申克上校军衔，降职为无实权的副指挥长。参谋长因举报有功而委以上校军衔，接管所有工作。 肖申克副指挥一举一动都受到严格监视，并禁止与家人通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持续到肖申克彻底离开太空军。 往事在肖申克心上重重地擂上一拳。 肖申克感到胸闷，身体前倾，“哗”的一声，吐出一口混合着烈酒的鲜血。 “算了，死人没有过往，唉！”，肖申克叹口气，盯着地上的空酒瓶，轻声说: “去他妈的。” 中央星领袖语气激昂坚定，手势斩钉截铁。 “敌人对十四星的残忍行径令人发指。一场战争将在十四星附近打响！终极武器——巨型歼星舰已经开赴前线!它将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参军的公民将随之前往，在战场他们将以英雄身份凯旋而归! ” “疯子!这个疯子!”，肖申克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这老东西要把所有人都拉进战争的地狱给他陪葬!” “愿上帝保佑我们! 中央星必胜!”领袖的脸因极度亢奋而扭曲变形，疯狂狞笑宛如地狱中的堕落恶魔。 “我X你妈!傻X！” 肖申克大声咒骂。 “咣当，啪”，瓶子连同半瓶酒被肖申克扔到了电视上。 电视图像剧烈抖动，底部排线火花四溅。 肖申克试图用酒精浇灭怒气，一瓶接着一瓶。 狠嘬一口香烟，整根瞬间燃为灰烬。 “吁——”，肖申克仰瘫在沙发上，完全沉浸在迷离烟气之中。 心情稍稍有些平复。 主持人面无表情，如同机械: “昨日，太空军军事法庭审判了五名逃兵，判决结果……” “荒谬！”，肖申克暗地嘲讽: “ 法律随意把人从一个地狱送入另一个，真是魔鬼的契约！” “……滋滋……肖恩，现羁押于第十三星军事监狱，死刑，缓期两天执行，……” “肖……肖恩！”，肖申克内心惊疑，嘴唇颤抖，手中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五年来，他以为能盼到的肖恩唯一讯息就是死亡通告。 电视上展示着死刑犯们的肖像。 肖申克右手紧攥酒瓶，从沙发上蹦起，扑倒在电视机前，死死地抱着屏幕，全然不顾飞溅的火花。 肖申克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儿子的样貌，却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五年来的刻意逃避毫无意义，懊悔、愤怒、自责、痛苦和内疚都在此刻变本加厉。 “该死，我他妈真是个废物！”，肖申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泪水决堤肆意流淌，回忆如巨浪般汹涌袭来。 五年前的那个明媚午后，肖申克推开了熟悉而陌生的房门。 看到是肖申克，妻子放下家务，冲上来抱住他。 “你怎么回来了？” “我退伍了。” 妻子喜极而泣:“自从你成为战争英雄，就一直杳无音信，还以为你……”。肖申克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终于可以陪伴你们了。” “肖恩呢？”“应该快回来了。” 妻子话音刚落，肖恩推门而入。肖申克一把搂住儿子，仿佛身处幸福天堂。 就在此刻，三名军官破门而入。笑容瞬间僵住，肖申克呵斥道:“滚出去！我和战争再无关系。” 军官们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肖恩见气氛紧张，连忙解释:“爸爸，他们是征兵处的人，是我主动要求参军的。” “为什么?”肖申克发了疯似的追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肖恩态度坚定，眼神决绝:“爸爸，我响应中央星号召参军，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英雄。” 英雄二字深深地刺痛了肖申克。 肖申克怒不可遏，命令道: “肖恩，我不准你去！” 肖恩情绪激动，失控般吼道:“爸爸，你两年没有消息，我只好参军找你。你虽然回来了，但我不会食言。这是我该履行的义务，我不是个逃避的懦夫！” 父子关系瞬间降至冰点，妻子在一旁低声哭泣。 肖申克粗暴地将儿子拽进卧室，想要说出这场战争的真相。 三名军官见状，强行拉开二人，架住了肖恩，朝门外走去。 肖申克顿时瘫软在地，几乎以哀求的口吻说到:“儿子，求求你了，在家陪陪我，好吗？” 肖恩没有回头:“爸爸，等我安置下来，就会回来看你。你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儿子！别走！” 肖恩蓦然回首。 “哐”的一声，屋门关闭，耀眼的阳光照进窗内，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 那惊鸿般的一瞥竟成为肖申克对儿子的最后回忆。 “肖恩！肖恩！”肖申克梦呓般呼喊，回应他的只有冰凉的黑暗。 泪眼婆娑之中，电视上的面孔恍惚间竟与回忆起的肖恩长相一模一样。 正当肖申克慌张擦干眼泪试图看清屏幕时，电视后盖瞬间呲出大量火花。 “滋~”，屏幕随之出现黑白雪花。 “操! ”，肖申克的头脑瞬间清醒。 不顾滚烫火花，肖申克疯狂按着电视按钮，直到力气耗尽，瘫软在地。 仰视着腐烂的屋顶，他眼前又浮现出肖恩的面容，“我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了，我也不会再失去什么了。” 肖申克摇晃起身，瓶中残酒一饮而尽。 冷静地点了支烟，静默许久，肖申克走到衣柜旁的桌子前。 肖申克拿起一张照片，吹去一层尘土。借着窗户撒下夜色，微尘闪耀宛如群星。照片上正是肖申克一家，肖申克正挽着妻子的手，妻子怀里抱着肖恩，肖恩正抱着橘子汽水，那是肖恩最爱喝的饮料…… 钟表指针宿命般指向数字八，时间俨然无法容许更多回忆。 万般不舍缓缓放手，笑容渐随泪痕淡去。 忧愁乌云重新笼罩，肖申克十分清楚他将面对什么，但他只是一直沉默。 肖申克打开抽屉，一把柯尔特转轮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肖申克迅疾拿起，在手中熟练地把玩着，神枪手风范丝毫不减当年。 "咔咔咔咔~"，装上手枪子弹，"啪~咯咯咯~"，弹筒飞速旋转，"咻咻咻~啪~"，左轮稳当插回腰间！ 肖申克打开衣柜，戴上一顶牛仔宽檐帽，穿上一件牛仔长风衣。 这身打扮像是电影中的西部快枪手，时刻准备给所有阻挡之敌带去死亡！ 转身面向屋门，香烟余火映出诡异光晕。 一扇名为命运的大门已然敞开。 冥冥之中，不知上帝启示，还是魔鬼呢喃: “勿从门前折返，天堂抑或地狱。 回首皆无归路，幸福或者痛苦。” “肖恩还在等我”，肖申克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