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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翻译】《塔兰:铁甲》塔兰系列最终篇 12

2023-08-11 21:50 作者: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鸦  | 我要投稿

松鸦的话:


    塔兰:铁甲(Tallarn: Ironclad)的1-9章翻译可见此up主:


上一章:


本作品及其中人物版权均属于games workshop,我不拥有它们的任何版权。


间章

    后来,人们才将其称为一场战役。历史需要编纂、划分和标记,而最后,在暴风雨肆虐的盆地破晓前两小时,克迪夫战役被标记为开始。人们会说,来自忠诚派不屈突击舰队(Strike Force Indomitable)发射的鱼雷打响了这场战役的第一枪。现在回想起来,在寒光中那一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适合成为开端。

 

    就像之前的许多攻势一样,它先从高天之上开始。地狱之潮已经清除了塔兰低层轨道上的战舰和防御设施;但在高空,钢铁勇士们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自从盲目守卫(the Sightless Warren)被创造出来,它的上空就布满了一圈武器平台和战舰,守卫着它在虚空中的入口、监视着它通往北半球的道路。钢铁勇士们从不需要把战争写进诗歌,他们把这个集群称为“外防御带1号”。

 

    大量鱼雷向钢铁勇士的战舰和空间站集结。它们大多由数天前远离塔兰轨道的飞船发射。它们的火箭延迟触发,仅凭惯性滑行接近了目标。等到它们的引擎点亮,钢铁勇士已经来不及摧毁它们了。和建筑物一般大小的弹药滑过虚空盾,击中装甲,然后被引爆。炸药、熔核、引力发生器、等离子弹药和地震弹头(quake warheads)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新星。钢铁勇士护卫舰回火之血号(Blood Tempered)被连续五枚鱼雷击中;它们在其背部划出一条完美的直线,随即将其击毁。它死亡时产生的碎片和能量,令其姊妹舰的护盾在一闪白光中被炸毁。

 

    不屈突击舰队从塔兰的后方出现,沿高轨道滑行。第一波来了十二艘战舰。它们并不是忠诚者在该星系中最重量级的战舰,但却是速度最快、装备最精良的。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踹开通往行星北半球的大门。当第一枚鱼雷找到目标时,它们就开始开火了。

 

    激光束在黑暗中穿梭。汹涌的等离子体在黑渊中暴沸,形成彗星。巨大的炮口喷射出弹药之墙。万花筒般的光芒在钢铁勇士的战舰上沸腾。高大的轨道平台裂开、燃烧,陆陆续续从饥渴的重力井中坠入塔兰的怀抱。随着第一批信号从或垂死、或逝去的战舰中发出,星系其他地方的铁勇战舰也开始作出反应。分散在塔兰卫星周围的编队将船头转向战场,引擎都烧出了白光。

 

    不屈突击舰队切断火力,向他们造成的球形废墟推进。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损失了三艘战舰:它们被幸存的铁勇防线的火炮劈开。其余的战舰继续前进,用巨炮轰击他们能看到的每一个目标。一半战舰停留在较薄的太空边缘,猛烈攻击残存的铁勇阵线。剩下的一半则深入低轨道,开始向地面目标开火。每艘战舰上的每一位舰长都知道,反击即将到来,钢铁勇士的威能将降临到克迪夫平原的上空。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已经争取到了所需的时间。




第十二章

漩涡·背叛·九头蛇的第二个头

 

    “你不能这么做。” 准将苏萨巴卡站在集合室的大门对面。她身边站着一支中队,由十名身着深灰色甲壳的士兵组成。科德注意到,他们没有举起或瞄准他们的激光枪;但他能从这些人的姿态中读出他们的蓄势待发。他们稳重、专业,心甘情愿与他们的指挥官并肩而立,正如她与阿斯塔特并肩。他们也很聪明,无人把武器对准铁手军团的战士。

 

    墨诺提俄斯盯着苏萨巴卡,一动不动。几秒钟后,他的寂静似乎渗入了空气中。即使对科德都觉得这是一种威胁。苏萨巴卡动了动,但没有后退。她的脸如面具,下颌与眼神巍然不动。科德感到一阵钦佩,同时也认为她的抗逆很愚蠢;她继续头铁迟早送命。

 

    至少这样她就不会碍事了。

 

    “站一边去,”墨诺提俄斯说,他声音低沉,就像一台巨大的发动机翻转时发出的咕噜声那样。科德抬头看了一眼墨诺提俄斯。星际战士的盔甲嗡鸣让他的眼睛隐隐作痛。苏萨巴卡目光一闪,捕捉到了他的手势。她摇了摇头,开始回应。

 

    “我命令——”

    “你无法命令我。”墨诺提俄斯的声音平淡无奇,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只有直截了当的事实。“你坚强不屈。你忠心耿耿,以饱满的精神履行自己的职责。但现在,你要靠边站。”

 

    一名制服是深红与灰色相间的士兵举起了武器。苏萨巴卡的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揍了一下。他踉踉跄跄地后退,鲜血从鼻梁的扁平遗迹中流出。其他人都没有动。墨诺提俄斯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苏萨巴卡点点头,然后从门口走了出去。

 

    墨诺提俄斯慢慢点了一下头。

 

    “谢谢配合,”他说,然后径直穿过大门,前往门那边宽敞明亮的集结室。科德看了准将一眼。她正回望着他,脸上仍然挂着那副表情,但他能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感受到厌恶。他对她耸耸肩,跟在墨诺提俄斯后面迈步。

 

    这间集结室甚至比蓝宝石城或新月避难所的还大。烟雾层在刺灯的照射下变成了白色,高远的天花板模糊不清。混凝土地面上铺满了战争机器,被酸蚀与扬尘污染的金属、被涂油保养的闪亮履带,将它们行驶的路径化作了迷宫。人们在机器之间穿梭。他与坦克兵擦肩而过,他们没密封的循环服半挂在腰间,像半截垂落的皮肤。劳工们拖着炮弹、填装弹药包和厚厚的弹药带。试运行中的引擎在空气中咳嗽,废气的味道熏得他喉咙发疼。他正路过一场完整的战前准备。

 

    他抬起头,看到两个神之机械正盯着他。两架战犬蹲在脚手架笼子里,随从技术牧师的长袍在泰坦斑驳的灰黄色皮肤上格外显眼。它们的关节上闪烁着焊接光束和磷化铣刀(phosphor cutters)的刺眼白光,一簇簇火花自它们狂野的头颅上落下。

 

    科德盯着这对泰坦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匆匆追赶墨诺提俄斯。他突然发觉自己不喜欢这样,喜欢不了一点;这一切都不【相符】。

 

    “我们要去哪儿?”他嘶声喊道。“你又要干什么?”

 

    “你问这些问题是因为你认为它们需要不同的答案,还是因为你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就是一回事?”星际战士半转过头,这样他的视线就能捕捉到科德。他没有停下脚步。“我刚才那是反问句。你无需回答。”他又看了看前方,及时改变了方向,带着他们走下了双列攻城坦克形成的沟壑。科德开始感到汗水刺痛了他的皮肤,他努力跟上步伐。墨诺提俄斯等了十几步才再次开口。“回答你的问题,我正在推翻精英准将的权力,释放你,并让我们俩去完成那项被你启动的任务。”

 

    科德摇了摇头。

     “你不同意?”墨诺提俄斯说道,“我打算完成你开了头的事情。你可以跟我们走,也可以回你的牢房。”

 

    “这不会结束的。”科德说,“这不可能结束。”他的思绪突然沉重起来。他是自由的,但这种自由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对错,他都没有退路。牵引他一步一步、一呼一吸前进的唯一动力已经消失了;星际战士似乎与他的目标相同,但这都不重要了。

 

    “你的人类信念如此薄弱吗?”

    “我曾是对的。我现在也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死在那里。”

    “你说的对,如果你不知道去哪里找的话。”

    “不,这没道理。我所说的一切都无法让你相信我。我说的话不足以说服她,我也不可能说服你。”

    “你说的都对。我的心很好奇,我的思想随心而动。你没有说服我。”墨诺提俄斯转过一个拐角后急停,科德跟在后面差点摔倒。“这是你的乘员们。”

 

    一张张面孔转向他。他认识其中一些人:科格特(Kogetsu)、肖纳尔(Shornal)、扎德(Zade)和索尔(Saul)点点头,行了个粗鲁的军礼。他们的眼神里有戒备,也有空洞。他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对他忠心耿耿,还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别无所求。奥里戈(Origo)转过身,从他俯视地图的地方直起腰来,地图横放在一个弹药箱的顶部。领头的斥候弯下腰,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嘴巴,许多塔兰人都用这种手势代替正式的敬礼。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深邃。

 

    科德回以微笑,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面孔。墨诺提俄斯紧跟在他的肩后,在他身后是另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铁手战士,脸部被开槽面罩遮住,右眼上凸起的光学镜片使头部变形。两人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一对嗡嗡作响的雕像。稍等了一会儿,墨诺提俄斯走了过来。他伸出拉丝钢指,轻轻敲击地图表面。

 

    “我们就去这里,”他说。科德的眼睛扫过那些显示地理特征的线条和颜色,现在这些线条和颜色与塔兰表面的真实情况只是次要关系。地图上有数以百计的标记。在某种程度上,它很像他自己用来追踪敌军部队和交战情况的地图,但那只是覆盖在地图光滑表面上的数据之影。墨诺提俄斯标出的部分是密密麻麻的标记。这里群山环绕,河流纵横,而如今这些河流已经变成了干涸或粘稠的河道。在墨诺提俄斯的手指下,写着“哈卡迪亚(Hacadia)”的字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喘着粗气,目光阅览着印在山峦、丘陵和高原的扁平图像上的信息。“这需要我们各部队的通信和交战数据……我永远无法获取这些数据。”

    “但我能,而且我已经做到了,”墨诺提俄斯说。科德抬头注视着他。墨诺提俄斯点了一下头。“我是承载者。你是赋予其意义的眼睛。”

    他又低头看了看地图。它就在那里,如此清晰,以至于他觉得,如果他眨一下眼睛,地图上的羊皮纸、弹药箱和地板就会消失,只剩下真相的骨架赤条条呈在他面前。

 

    “你看到了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一个圆圈。一个尽头,”墨诺提俄斯说。“你没看见吗,上校?”

 

    “没有,”科德依然喘着气。他的视线中浮现出彩色的点和线,旁边的数据是阴影和粗糙曲线的平面,它们像寻找侵蚀洞的水流一样荡漾开来。他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现在他看到了:他一直都知道的,那个潜伏着的现实,它的图像就在那里;只是之前一直超出了他的目光范围。“不,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圆。我看到的是一个漩涡。”

 

 

    赫伦德的拳头举了起来。如果有人在机器群外观看,就会看到一个简单的手势,随意、流畅,就像举手致意。在尖叫的空气和白光中,热熔枪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武装和发射。阿尔法军团的西卡然背部闪过一道白光。能量之矛刺穿了装甲板。坦克的炮塔抽搐了一下,就像一个人的头部感受到了背后的刀吻。它的弹药核心爆炸了。车体被撕成两半。赫伦德已经停止了射击,转过身来,速度快得像一只出笼的老虎。冲击波在他身上咆哮。热浪浸透了他的身体。他的铁架就是他的身体。他与肉体中咆哮饥渴的枪炮之间没有分裂,没有区别。

 

    另一辆阿尔法军团的坦克回转着,火炮追踪着。一发炮弹从它的主炮炮口飞出。赫伦德能看到它,能看到炮弹在空气中荡漾,仿佛一切都变成了一幅幅画面,从一个画面跳到另一个画面:西卡然白里透红的死亡之花,阿尔法军团兰德掠袭者的滑行停了下来,两辆狩猎者停在它们的后方,欧伦(Orun)扭转腰部,将枪口对准了幸存的西卡然。就在前一秒,一切还是那么稳定,那么可预测,阿尔法军团的蓝色机体在塞拉罗斯的灰色机体旁移动。

 

    兰德掠袭者加速驶离,刹住车后滑行了一圈。在停下之前,它的突击坡道打开了。装甲人影从车内四散而出。等离子体和熔弹从他们的武器中喷射而出。兰德开始后退。一道紫色光束烧毁了它所在的地面。尘土飞扬,一个闪烁的漩涡成形了。阿尔法军团在向前奔跑,风在移动中剥落了他们盔甲上的漆。他们活不了多久了。风会撕开他们盔甲上的封印,塔兰的毒气会夺走他们的生命。但在此之前,他们仍然致命。

 

    赫伦德转过身,举起双手准备射击。一道光束击中了他。他倒了下去。灼热的白色疼痛无处不在。这是真实的,令人震惊的,压倒性的真实。静电的尖叫声掩盖了他的兄弟们的声音,仿佛暴风已经吹进了话筒。

 

    黑色的太阳就在那里,就像风暴中的一个洞。

 

    “活下去,”它低声说道,声音里有丝绸般的承诺,有骨头碎裂的声音,有风吹过干枯头骨的嘎吱声,还有腐肉的呼唤。“你的影子在等待。”

 

    不,他想说。不……但对鲜血的记忆让他的嘴里充满了铁。药剂师的眼睛正俯视着他。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睛,是明亮中的双黯。

 

    “你是什么?”

    “我是……钢铁……”

    “那就活下去。”

 

    他向前走去,视线逐渐模糊。他开枪,再开枪,导弹从他背上飞出,爆弹枪在他手中怒吼;眼前出现了光亮,那是熔化废墟的亮色,那是盔甲碎裂的尖叫;他从地上踢起一个人影,他像被砸碎的偶像一样倒下;他的拳头在下坠,沙地、天空和星星都在尖叫着向后退去。

    他停了下来,眼前的战场是一片寂静的废墟。铁的歌声在他身边回荡,就像他再也无法鼓动的脉搏。

 

    你是钢铁,孩子,歌声如是说。阿尔法军团的机器和部队都不见了。火光和废墟留在了它们未曾存在的地方。还有其他扭曲的金属堆和火焰,但赫伦德没有想到它们。事实上它们并不重要。除了毁灭和终结,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呢?

 

    地上有东西在动。他全神贯注,眼睛里游动着目标符文的返回参数。一个身影正沿着地面爬向其中一个残骸。它正在燃烧,火焰和液体在其被灰尘覆盖的蓝色盔甲上翻滚。赫伦德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感觉到了热量和手中力量的恳求。

    他一脚踢翻了爬行的身影。绿色的眼球抬起头看着他。手伸向了不存在的武器。赫伦德把脚放在战士的胸口。

 

    “你的命运到此为止,”他在通讯中说道。

    “背叛……”回答的声音湿漉漉的。他能从这个词中听出一些破碎和渗漏的东西。

    “你不是唯一知道它的价值的人,阿尔法瑞斯之子。”

    “你会死在这里……”

 

    赫伦德抬起头。眼前的现实逐渐清晰起来。欧伦还活着,就在附近,贾瓦克和他的机器也还活着。最重要的是,挖掘机也还活着,它的狩猎者护卫紧紧地抱着它。风暴把残骸上的火焰吹成了明亮的螺旋。夜幕降临,灰尘和黄昏偷走了一切,只余火焰的光芒。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尔法军团的战士。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位被称为塞塔克隆的人,但他无法从声音中分辨出来。他将最小的力量注入了踩在战士胸口的那只脚。陶钢被压得吱吱作响。

 

    “没人知道你在这里。沙尘暴吞噬了你们的信号,也吞噬了我们的。你们的主人不会收到任何警告。”

他停顿了一下,在他柔软冰冷的身体里,他感觉到了问题的存在。

    “你们在这里杀害了多少我的兄弟?”

    “很多……”战士停顿了一下,喘着粗气。“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寻找它?”

    起初,他以为是呛血的声音。然后他意识到那是笑声。

 

   “我们早就知道它在这里,钢铁勇士。”

 

    赫伦德听到了这句话,也感受到了这句话说出后空间里形成的寂静。感觉像是谎言。它像是一种绝望的怨恨,像是一个战士的最后一击,他们永远无法接受自己无法掌控一切的事实,无法承认自己不是一切的中心。这感觉可能就是真理。他感觉到手指在拳头上咔嗒咔嗒地开合。

    赫伦德把脚从战士身上移开。

 

    “既然你失败了,现在还有谁能阻止我们?”

    “我们人多势众。”

    “而我们……”赫伦德咆哮道。“我们乃是钢铁。”

 

    他一脚踩下。战士的头颅在铁屑和碎头骨的喷射中炸开。赫伦德看着尸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打开了另一个语音频道。

    “导航员,”他咆哮道,海斯-塔尔的喘息声回应了他。“它在这里,你确定?”

    赫伦德一直注视着从无头尸体渗入尘土中的血液。空气中的病毒剂已经开始把血肉变成黑色的污泥。

    “你看到了,铁甲,”海斯-塔尔嘶声说道。“而它也回看了。”

    赫伦德本能地点了点头。他的钢铁之躯以颤抖作为回应。他切换了频段,与搭载导航员的斯巴达号乘员相连。

    “处刑导航员,”他说。他没有等来确认的声音。一秒钟后,他感觉后脑勺痒痒的东西停止了。

    “来,就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吧。”

 

    挖掘机隆隆向前,开始展开。稳定器的脚猛地踩在地上。它的背部向上铰接,装甲板像被腐蚀的昆虫翅膀一样向后剥离。钻头向地面滑落,钻齿旋转,土铲在它的身躯上向后滚动。赫伦德后退了一步。扫描光束接触到干燥的地面,脉冲扫过然后消失。其他机器围绕着巨大的机器移动,围成一个圆圈。钻齿开始变得模糊。赫伦德看着活塞绷紧,然后钻头猛地向下钻去。泥土喷涌到空中,随风飘散,融入波涛汹涌的云层中。地面开始颤抖。在他周围,战火仍在燃烧。

 

    他向下望去。黑色的太阳就在那里,在他视线的后方,冰冷地压在他的肩膀上。钻头划破塔兰的皮肤,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又想起了探险之初与佩图拉博的对话。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武器,藏在它的心脏,或是深埋在它的皮肤,”佩图拉博说。“灵族称它为阿尔加纳尔诅咒(the Cursus of Alganar)。它极其古老,在人类于泰拉诞生前就已经存在。它就是我们来到此地的原因,也是我们现在还驻留于此的原因——它是压制天使的武器。”原体皮肤上的金属光泽刹那间黯淡下来,他的脸上似乎沾满了灰烬。“我要你在塔兰表面走一走,我要你为我找到它。”

    赫伦德感到自己停顿了一下,然后给出了唯一的答案。

    “我会做到的。”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起身离开。当赫伦德问出那个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的问题时,他几乎已经走到了洞穴的边缘。

    “大人。”佩图拉博半转身,他的自动保镖们随着盾牌重叠的波纹停了下来。“当我们拿到它时,我们该怎么办?”

    原体看了赫伦德很长时间,但他说不清是在判断还是在考虑。

    “当我们获得它时,我们将成为天命驱使之人,行注定之事。”他低下了头,光线从他脸上的线条中流失,留下了峡谷般的阴影。“逆我者亡。”

 

    看着火焰卷起的风中尘埃,这段记忆在赫伦德的思绪中挥之不去。钻头上的聚变切割器发出耀眼的光芒。烟雾和蒸汽开始溢出,与粉末状的泥土融为一体。钻头切得更深了,赫伦德感觉到塔兰在颤抖。

 

 

    钢铁勇士就在阿格尼斯面前。红色的眼缝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可以看到投射到水晶另一面的战术数据的幽灵。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反应。角斗士顺势跃起,在剑尖刺穿眼缝前的一瞬间,它的能量场突然启动。钢铁勇士的头颅在闪电的爆破中炸开。阿格尼斯用另一只手抓住死去战士的肩膀,在他倒下前将尸体拽进了门,然后继续奔跑。

 

    下一扇门很快就到了。在他身后,苏塔-努发出嘶嘶声,让他脊背上火花直冒。他们现在靠的是速度,纯粹的速度和侵略性。这是老方法,也是克苏尼亚人的方法。门在他面前猛然打开。门外的空间向外蔓延。到处都是警报声。他能听到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上方的天花板正在剥落,露出更上方被灰尘弄脏的星星。油腻的防护罩在黑暗中闪烁,挡住了塔兰的有毒空气。

 

    他继续前进,放慢了奔跑的速度,迈着坚定的步伐,把武器紧紧夹在盔甲上。他以前来的时候也经过这里。那时这里到处都是活动,但没有像现在这样。数十架黑黄相间的金属飞行器正升入等待的黑暗中。那声音就像铁神的呼吸。炮艇、攻击战斗机、轰炸机和着陆器从反重力与喷气推力的闪亮柱状平台上升起。它们层层盘旋,等待着上方的战机升入夜空。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一次全面的战斗部署。

 

    他看到了蜂镰号。绿色和黑色的机身在钢铁勇士的拉丝金属中犹如一只乌鸦。她的机翼顶端闪烁着灯光。一个履带式伺服器正在解开机腹的油管。他的内心在感谢已经死去的加林为他做的准备。

 

    他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一双双眼睛和传感器水泡朝他看过来。推进器发出的下冲光芒映照着他的海绿色和黑色盔甲。在高空,一队闪电鸦(Lightning Crows)冲破防护罩,在黑暗中咆哮。他从机翼下掠过。在更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蛛腿伺服装备的钢铁勇士停了下来,朝他们望去。跟踪伺服器正在后退。它的钢铁四肢将检查板扣上,从武器系统中拔出插销。苏塔-努和玻菲苏斯正在爬上后部的斜坡。

 

    他走到悬挂在驾驶舱下方的梯子前,抓住梯子,一跃而起。磁夹夹住了他的动力背包,把他拉进了驾驶舱。神经连接随着一阵刺痛的静电而活跃起来。驾驶舱内的显示屏开始滚动显示数据。引擎苏醒了。动力在机身内激荡。他的双手不假思索地动了起来。舱盖在他身上合拢。他可以看到来自机库发射控制中心的数据。在顶篷的装甲水晶外,装有伺服装置的钢铁勇士正在靠近,速度也在加快。无论是运气还是计划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它都即将耗尽。

 

    红色的警告符文开始在他的视野中闪烁。他现在可以看到其他正在奔跑的身影。天幕上方的空间是上升的飞机流。带着武器的人影在洞穴地面上移动:重型爆弹、重机枪、导弹发射器。他望着闪烁的系统控制标记,在它们闪回警告时将切口覆盖。蜂镰号的武器系统苏醒了。引擎中的能量在上升,震得他浑身发抖。机器音开始在他耳边呼喊,告诉他要关闭飞船电源,告诉他还没有获准发射。钢铁勇士们在发射台的另一侧隐蔽起来。通过与炮艇的神经连接,他察觉到他们的测距仪触碰到了蜂镰。这感觉就像冰冷的针。

 

    他向上瞥了一眼。机群仍在不断上升。他又向下看了看。一个声音在他的头盔里说话,告诉他关闭机器电源。

 

    “我们准备好了,”苏塔-努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他点了点头,按下一个控制键,然后扣动了控制柱上的发射扳机。

 

    蜂镰是一架风暴鹰(Storm Eagle)。数以万计的风暴鹰曾在大远征中服役,现在又在取代大远征的内战中服役。但蜂镰不只是战争机器。她和她的十个姐妹诞生于火星的锻造厂,作为荣誉礼物送给荷鲁斯之子。她的每一部分都是大师们精心打造的。她背上和翅膀上的金色羽毛是最有天赋的工匠的杰作,而铸造将军的手也唤醒了她的机魂。她是同类中的女王,是在火焰和毁灭的狂风中飞翔的女王。

 

    她下巴上的双联重型榴弹炮喷出了火舌。就在阿格尼斯松开蜂镰的推进器时,爆炸吞没了钢铁勇士。她升离发射台,仍在喷火。一道光束从平台对面闪出,掠过她的左翼。阿格尼斯在半空中转动炮艇。火线穿过平台边缘,锯开了射手。黄铜弹壳从炮艇的两颊飞溅而下。

 

    阿格尼斯的感官被一堵目标符文组成的墙包围。洞穴的地面上全是动静,堪称疯狂:更多的部队、更多的枪支,生存的机会越来越少。当他看到钢铁勇士们采取行动阻止他们时,他就知道只有一条出路:大破坏。

 

    他把目光转向一个燃料仓,确认了目标符文。一排炮弹向旁边一闪,触碰到了燃料罐。一片火焰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燃烧着白色和愤怒的红色。阿格尼斯感到蜂镰在摇晃。他的目光扫过洞穴地面,在着地的炮艇、弹药库和燃料舱之间闪烁。蜂镰背上的火箭弹松开了。火云砰砰飞空,急速向上掠过盘旋在上方的飞行器。一道火柱狠狠地击中了一架攻击战斗机的腹部。飞行器上升、扭曲、翻转,撞在洞壁上。

 

    阿格尼斯将动力注入引擎,蜂镰在地狱中升起。光束和炮弹划破了她足下的空气。他停顿了一下,屏住了肺部的呼吸,因为引擎中的动力变成了带着镣铐的尖叫。蜂镰号倾斜着机头,仍然漂浮在火海和烟雾之上。阿格尼斯看到了上方堆积如山的飞机;一些已经停了下来,而另一些仍在向黑暗的远方升去。他松开了发动机的动力,飞机向上拔高。重力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在他的头盔里,他露出了微笑。钢铁勇士的飞船飞驰而过,而他就像一支箭,在其中旋转,越飞越高。大气护盾先是环绕他们,再被甩在身后;他们扶摇直上,冲向塔兰的夜空。

 

 

    克隆人,艾欧想,她抬头看着加林。

    “也许吧,”他说着摇了摇头。“九头蛇有很多头。”

 

    她眨了眨眼睛,痛苦的思绪中浮现出一些事实。

    “是的,”他又说,好像是在回答。“我在你的思想中。”

    “一个……”她艰难地从嘴里说出这个词,“一个……一个头少了……现在。”

 

    加林的眼神变得坚定,纹身在他的皮肤上展开。

    “我以为你们这种人被创造出来时,除了完成杀戮,不会感受到任何情感上的愉悦。”

    “你根本不了解我。”

    “你是文努斯神庙(Vanus Temple)的刺客,一个在无束缚状态下行动的信息体。”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残忍。“你不会以为神庙不为第二十军团所知吧?我们是阿尔法。当你们的主人还在为钱币杀人时,我们就已经在那里了。”

 

    数据:傲慢、需要战败者承认自己的优越性、对复杂性和炫耀性的强迫性需求,这些都是阿尔法军团心理模式的特质。

 

    “但你已经在这里活动了很长时间,不是吗?”他问。“你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对吗?现在你的调节能力可能已经崩溃了。你可能已经开始犯错误了。”

    你犯了一个错误,艾欧。

    你犯了一个错误,艾欧。

    你犯了一个错误,艾欧。

    “你当然犯错了......”加林的眼睛眯了起来。“......艾欧,现在的情况就是错误的表现。”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四肢动起来。新的疼痛是唯一的答案。她设法侧身翻滚。鲜血开始从她的右嘴角滴落。她看到自己的面罩躺在一臂之遥的金属格栅上。她还看到了她听到的另外两个人。他们是阿尔法军团的人,但穿着小巧的侦察甲。一个手持一把胖胖的管针式步枪,另一个手持一把霰弹枪。两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并没有看着她,而是像蓄势待发的掠食者一样轻松自如地保持警戒。

 

    她试着将手移向遮阳板。它移动了几厘米,然后冰针在她的神经中变硬,她的手僵住了。

    “够远了,”加林说。

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艾欧想。

    “因为犯错是人之常情,”加林说,“不管你的族群给了你什么,这仍然是你的全部。”

    不,她想。不,这不对。

 

    投影在她的脑海中从记忆中爆发,从她埋藏在大脑隐秘处的意识中释放出来。它们是巨大而美丽的概率链和可能性链,是输入的数据和改变的数据,被推回这个世界去完成它的工作。

 

    加林现在皱着眉头,身上的纹身鳞片扭曲闪烁。她现在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思维中游走,冰冷的手指紧紧抓住她所创建的全终止投影的爆炸网络。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并不自然,她不得不根据记忆模仿,但这已经足够适合此时此刻了。

 

    谢谢你,她想,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听到了。谢谢你如此富有预见性。

    她向他展示了她所做的一切,她在脑海中对他隐藏的操纵。在钢铁勇士的守卫冲上龙门架,第一声枪响划破长空之前,他的瞳孔刚刚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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