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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我

2023-05-01 00:36 作者:Angel_Sveta_H  | 我要投稿

第十一任博士的故事

概要:尼克·斯劳维奇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昨天,四十六年前。”

“你的意思是,四十六年前的昨天?”

“不对,”博士说,“这件事恐怕还要更复杂一点。”

诺拉·维克忘了一些事情——但总归不算什么大事。她记得自己的住址,也记得那些商店都在哪儿。她记得来看望她的人们,不论对方多么难得一见。她也记得自己的丈夫厄尼,尽管他已经去世十年之久。可是她不记得自己花园中那株红色叶子的灌木从哪里来——更是完全不记得要求过那个自称医生(博士)的人上门服务。

那么,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自己之前见过他?为什么他似乎对她的房子了如指掌?还有,为什么他无法碰到任何实物?

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博士解释说,长在她花园中的是一棵世界树——或者说,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世界树。所有生物都用自己的生命去照料这些巨大的、有自我意识的植物;而相应的,世界树会根据这些生物的生命历程,让枝条长成错综复杂的图案,作为其接触到的物种的生物记录。糟糕的是,世界树生长速度极快,尽管不到一个月大,根系却能将一颗毫无防备的星球撕成两半。就是这么一粒特别的种子,某夜从太空落入了诺拉的花园。诺拉将信将疑,但博士让她去看: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那株小灌木已经变成七英尺高的树苗了。

*7英尺约合2.134米

博士自己无法移走这株植物,所以他做了仅有的力所能及的事:将它关进一个时间泡,里面的时间循环会在每天早上重置。然而,博士设置时间泡的时候低估了根系的生长速度,导致时间泡的范围变得过大。诺拉就这么意外地卷入了时间循环,之后一直被困在里面,每天都和世界树一起重置时间。只有等博士想办法将她拉出来、同时保持时间泡的完整,她才能脱身。而博士的办法就是等待,直到大植物园来安全地移植这棵世界树,然而合适的星球十分少有,可能得等上好几个世纪——甚至好几千年。

为了弥补过失,博士每天都会去看望她(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只有这样才能穿过屏障),努力想办法将她救出来:事实上是连续16921天。她并没有察觉到时间循环,因为如果记得所有的这些日子,她会发疯的。遗忘是一种天赋。

博士最终找到了解决办法。诺拉只需要走到屏障旁边,然后两个博士——时间泡里面的全息影像和外面的博士本人——就能同步音速起子的频率,在屏障上开一个能让她通过的洞。这样,博士就能让她落回到花园里,而且在她看来时间仿佛从不曾流逝。

只不过……诺拉拒绝这么做。世界树有知觉,而它会孤零零地被困在循环中。她明白那是什么滋味,所以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形。博士也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诺拉听从建议逃出时间泡,她的记忆障碍会变得更严重。到那时,她会失去一切记忆,包括她与厄尼共同度过的岁月。遗忘或许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但对她来说不是:毕竟她拥有的只剩下回忆了。博士答应让她继续呆在时间泡里,然后将全息投影设置成每天早上都会播放的录像,确保她每次循环都能理解这一切。

博士刚离开,诺拉便走进花园,感受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世界树长高了些。她抚摸着树皮,承诺会照料它——就像它记录过历史的那些物种一样。“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树枝悄悄移动,为她挡去直射双眼的阳光,这时她开口,“这是一个叫厄尼·维克的人的故事——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最英俊的人……”


诺拉·维克望向她的花园,皱起了眉。她十分确信,那里原本并没有那株红色叶子的灌木。她记得,其它所有植物都是她满怀爱意地亲手放入泥土中的;但那一株,即便没有如此鲜艳的叶片,在花园中也显得鹤立鸡群。她从来不会种这么俗丽的植物,就算要种,也决不会种在那个位置,肯定的!

可她对这件事有多大把握?医生也告诉过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她也觉得人到了一定岁数就会有些小毛病——像是钥匙放错地方啦,很难说出正确的词句啦——而且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可她万万没想过这么快就出现这种问题。诺拉闭上眼。“今天的日期是1987年8月19日,”遵照医生的嘱咐,她大声念出来,开始一番自查,“星期三。”

她检查过搁在冰箱上的日历。没有哪个小格子里写了东西,但至少她对日期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继续念:“我的名字是诺拉·伊丽莎白·维克,生于1914年5月24日。我的丈夫名叫厄内斯特·理查德·维克,生于1911年1月7日,死于……”

她就此打住。这样就可以了。她的记性显然很好,并不需要特意回想这个日期;就算活到两百岁,她也决不会忘记。亲爱的厄尼呀。透过摆在厨房桌面的照片,他正朝她微笑。“咱们现在这样也挺好,亲爱的,”她说,“我就是老了嘛。”

于是她开始清理早餐后的残局:一只沾满吐司碎屑的盘子,一把刀,以及煮鸡蛋吃剩的部分。她想,“老了”?厄尼听了准要发笑。不,她已步入暮年。衰老并非发生于一朝一夕。

她转过身,发现有个人站在她的花园里,正端详着那株小小的红色灌木。

“请问你找谁呀?”她隔着窗子问。

“您好!”那个小伙子欢快地回答着,刷地回过头来,假装自己琢磨她的庭院没有被抓个正着。“我是博士。想必您就是维克太太吧。”

“我可不记得叫了医生上门。”她回答——不过,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再说,什么时候医生又开始提供上门服务了?这种情况就不太对劲。你可能听过类似的事:陌生男子编造一些借口,借此闯进老人的房子,尽管她家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当然了,并不是说“来检查你家灌木丛”有多蹊跷,但依然很奇怪。“所以说,富兰克林医生呢?他都是亲自来给我看病的啊。”

“手术室里正忙呢。我是他的……助手。助理?实习医生。我们在社区里开展一些护理……的工作。”年轻人翻开一个小小的皮质封套。“您瞧?”他边说边举起手里的东西让她检查,“信息齐全,准确无误。”

“你走到哪都揣着医学学位证明呐?”

“上面这么写吗?”那人说,“噢,呃,对呀。说不准它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我可以进来吗?”

诺拉叹了口气。“进来吧。”她想,年轻的医生都有一个特点。这些后生从来就无法真正理解变老的滋味:感觉身体不听使唤,感觉思想一寸寸溜走。即使是富兰克林医生,他也不过六十来岁,许多这些感受他还未体验过。不过,眼前这个人……他的外表倒是挺年轻,但他的眼里藏着些十分苍老的东西。她想,那是一种悲伤

或许这个人能理解她。或许他可以帮她。



这是2022年一个Short Trips故事的节选(概要?)。也算是一个预告吧。全篇大概会在6月份翻完放出来。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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