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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和天使之间:旺代二三事(XIV.v-vi)

2022-01-11 15:26 作者:Mlle_Ventrachoux  | 我要投稿

XIV-v.sine qua non(必不可少)*坎老师特刊*

“旺代锤炼了法国军队”是个离奇的说法:从1793年的美因茨军到1796年的比利牛斯军团,旺代的共和军总指挥总要依靠外地调来的“专业军团”增援。甚至不能说旺代“锤炼”出了一批军官,因为1793年到1794年间服役的共和军军官中,只有个别人在第一帝国的军队中展露了头角。更不用说所有在旺代战绩可观的主要军官中除了奥什,其余人全部是“前朝旧将”。

如果非要说西部的战事对法国军事产生过任何重大影响,只能说这里以最粗劣的方式,用事实向后来者展示了什么样的人绝对不应该成为军官,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军队中;顺便通过在基伯龙湾大举枪决流亡者俘虏,彻底摧毁了法国海军。

翻看1793年到1794年间曾在西部作战过的主要将领的经历,更不免让人觉得似乎存在一个“旺代诅咒”:暂且不提一大批被国家剃刀清洗掉的军官和派往军中的国民代表们,1796年,马索(Marceau)和波普(Beauperau)先后在北方前线阵亡;1797年,奥什(Hoche)死于突发的结核病;同年,Dubayet出使君士坦丁堡时感染热病,很快在当地死去;1800年,克莱贝尔在埃及被刺杀;1802年,热月政变以来一直被关在牢里的罗西诺(Rossignol),出狱两年后也感染流行病,死在海岛上。

到1815年第二次复辟,1793年的西部战争总指挥中硕果仅存的只剩下杜罗(Turreau)和坎科洛(Canclaux)。有趣的是,两人是革命时期“旺代政策”变化的活见证:“毁灭旺代”和“不计代价的求和”。

坎老师的参议院标准照(坎老师的颜真扛打,老了也没毁)

坎科洛可以算是旺代的战争中另一个离奇的现象。他的存在犹如空气:隐于无形不为人知,然而缺他不可。首先他的地位过于关键:从1793年扭转战局的“索米尔计划”到1795年的La Januaya和约,全部由他一手策划开启并投入实施;其次,如果没有他在战争期间保存下来的“档案箱”,今天对于旺代战争的研究即使不会难以为继,也将困难重重。但与此同时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很多讲述旺代战争始末的书文可以做到通篇不提他的名字。

这无疑与坎科洛本人的低调有关,此外还因为他的生平经历难免让“蓝营”人士感到“尴尬”。

与很多同时代的人物相比,坎科洛的一生确实不算十分传奇。坎科洛的本家在早已“废国”的亚拉贡(Aragón)重镇佩皮尼昂,他的祖父搬到巴黎为王室服务,是近两代才因为公职领受“封爵”的“新贵族”。坎科洛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的姐姐是个修女,哥哥是个龙骑兵军官。坎科洛的哥哥很早就过世,他继承了“骑士”爵位,十六岁时进入骑兵学校,毕业后刚好赶上七年战争的最后几场战事。

坎老师的佩皮尼昂本家家徽

坎科洛长孙拿破仑 柯尔贝尔的回忆录中,提到祖父曾对他讲起当年往事:坎科洛头一次上战场时十七岁。当天早上长官给了他一把草莓,这是他一整天的“干粮”。当日战况非常激烈,他所在部队的上校阵亡。当时所有骑兵都要穿胸甲,出战前他的长官看到他没有护甲,就从刚战死的上校身上剥下胸甲,让他穿上。这件甲胄穿在一个少年身上,无论份量和尺寸都完全不合适。坎科洛套着笨重的胸甲从早到晚整日转战。虽然多处负伤,但能活着回营已经是奇迹。尤其幸运的是他没有摔下马,否则必定会被沉重的甲胄拖倒在地。

至于他向后人讲述的另一件往事,则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他自己的性格作风:1743年的德延根战役中,格拉蒙公爵违抗命令,命令皇家骑兵过早向联军发起冲锋,导致损失惨重。坎科洛的一个布列克龙涅(de Bragelongne)叔父也参加了这场战役。他是一名骑兵军官,当时还非常年轻。他试图阻拦格拉蒙公爵不要冲动行事,公爵对他的劝说无动于衷。

“战争之中,‘必不可少’(sine qua non)。”格拉蒙公爵指了指他的心,冷漠的说道。

“‘必不可少’,公爵先生。”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同样冷漠的回复。说完掉转马头,遵从命令率部发起冲锋。战斗结果众所周知。这个年轻军官在战斗中阵亡。

de Bragelongne家徽

坎科洛的母亲是一个布列克龙涅,她的兄弟布列克龙涅侯爵没有后人,离世时慷慨的把这个头衔连同房产索塞堡都送给了侄子,坎科洛得以迎娶青梅竹马的表妹。此后坎科洛以“布列克龙涅”姓氏的继承者自居,他的家徽是坎科洛和布列克龙涅的结合。

坎老师的家徽(ps. 夏雷特的家徽也有三只小黑鸭)

和平时代的坎科洛在军校教授骑兵理论,翻译普鲁士的军事书籍,还攥写了一些骑兵相关的战术手册。甚至与他政见不合的杜罗,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国民公会在西部雇佣过的教育水平最高的军官”。

除了姓氏,坎科洛还继承了叔父“sine qua non”的作战原则。他在西部的表现堪称这句话的生动写照: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尽最大可能避免逆境作战;如果胜利意味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宁愿“不计代价”的谈和。

然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顺境”:1793年的布莱斯特海角军团里是一群“毫无常识”的军官和散漫难治的士兵,还有一大堆特派代表。用皮赛的话来说,就是“被刽子手和间谍环绕”。而无论1793年还是1795年,坎科洛在西部从来没有收到过足够的兵力支持。尽管如此,坎科洛是唯一一个在西部没有败绩的将军:克莱贝尔在托尔福被他的老战友德埃尔贝上了一课,坎科洛在旺代没有输过一场。【侧批:服得克莱贝尔成天脸上贴着“请命令我”在他脚边转。连去城下转一圈也要讨命令】

1795年,处境微妙的坎科洛在西方军团一直呆到被“劝退休养”,格鲁希夫人说他的健康“彻底垮了”。离开西部后坎科洛立刻告病退役,此后再也没有亲临前线。五十五岁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尚算壮年,尤其是坎科洛“痊愈”后还活跃了二十多年——或许他试图通过中止自己的军旅生涯逃脱“旺代的诅咒”,并且他成功了。【侧批:应该是在旺代打出战争创伤后遗症了。尤其1794和1795年,“敌营”满满是前上司前战友前学生。精神伤害10000+ 】

坎科洛退役的时机简直绝妙:1795年十月的葡月政变中,曾在西部作战的共和军将领达尼康(Danican)、Amédée Willot等人纷纷换旗,公然加入保王阵营。巴黎城里炮声隆隆,再次血肉横飞一片沸腾,坎科洛在离城四十里外的家宅足不出户闭门养病。索塞堡四周树木环绕犹如一座隐修院,宅邸外甚至有半面“护城河”。

示意下索塞堡的位置有多“隐修院”。基本上,每次巴黎闹起来坎老师就躲回家宅着

坎科洛病了近一年,直到次年秋天才“痊愈”。督政府指派他出使拿波里,提名他的人还是卡诺(Carnot)。拿波里王后玛利-卡罗琳娜是被断头的法国“前”王后玛丽-安东尼特的姐姐,姐妹俩感情很好。妹妹被杀后女王对革命和共和国的仇恨与日俱增,急于寻求外援的督政府想找一个不会激怒女王的大使。卡诺说:“——我们这儿有个人选:让坎科洛去。他是个‘残渣余孽’(ci-devant),他能干的不错”。【侧批:“还有气?出来干活”。坎老师这共济会友用起同社兄弟来真不含糊。拧干榨光】

新任大使一家前往拿波里时途径罗马,顺道拜访了加斯帕 蒙日(Gaspard Monge,1746-1818)。蒙日是个真正热忱的“革命者”,此时正在罗马为波拿巴搜刮近期停火协议“授予”法国的文艺珍品。除了微分几何,蒙日流传后世的还有他定期写给妻子的大量私信,他的一封家书中讲述了一些奇妙的细节:大使公民(坎科洛)一家在他府上停留了一天,蒙日招待他们共进晚餐。蒙日说大使本人“简单坦率”。但是,与大使一家同行的还有“三四个年轻‘异男’”(*les incroyables:督政府时期的“非主流”。大多是革命期间被断头的贵族子女)。这伙人尤其对“爱国青年”们评价流亡者的言论反应激烈;晚餐时的“娱乐项目”是演唱“爱国歌曲”。“坎科洛公民表现的很好”,他们唱完马赛曲后站起来提议为共和国干杯。“坎科洛夫人作了她必须做的”。但是同桌的几个‘异男’“行为可耻”。他们拒绝起立祝酒。幸好他们只在这里一天,否则肯定要给他们“上一课”。【侧批:我也想知道,这几个熊孩子是坎老师路上(又)捡到的还是别人(又)塞给他的】

【笔者标引用习惯太差不要学】上面的大瓜的出处(蒙日网上档案馆)

同样是1796年,出使拿波里之前,前妻死后“守寡”十年的坎科洛再婚了。坎科洛的第二段婚姻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似乎完全出于“实际需要”: 大使需要一个大使夫人;并且他赴任时带去了十岁的女儿,需要有贴身的人照顾。

除了出生于法国北部的一个小镇,第二任坎科洛夫人的来历完全不可考。最有可能像皮塞一样,坎科洛也娶了自己的管家女佣。一些零星的记录显示,第二任坎科洛夫人的性格和出身似乎都很平庸:蒙日在信中说“坎科洛夫人”聪明并且很有眼色,“尽其所能的讨好爱国派们”。但过于明显的想要表现出“礼节得当”,让她的态度显得有些“荒唐”;在拿波里,法国大使夫人最有名的事迹是,出席王室举办的活动前她从当地珠宝店买了一副首饰,典礼结束后就退了回去。珠宝店老板格外愤怒,让自己的情妇天天带着那副首饰去法国大使馆门前散步,好羞辱这个糟糕的客户。【侧批:居然不公款报销?坎老师这是有多实诚,奋力为国打白工】

拿波里的王室很喜欢坎科洛。女王说他会尽力争取共和国的利益,但毫无在拿波里推广革命的热情 。并且他礼数周全,对王室成员格外尊重。但很多饱含革命激情的“爱国者”认为法国大使向欧洲王室“低三下四”,是丢了共和国的脸。拿破仑则认为他没有活力:“我们在拿波里有一位很英勇的人。但是缺乏能量,缺乏技巧,缺乏外交常识”。

坎科洛在拿波里的一系列“缺乏常识”的行为中,尤其掀起轩然大波的是,他让自己的女儿和拿波里公主Maria Amalia(后“路易菲利普一世”的王后)一同初领圣体——对很多“爱国者”来说,这无疑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丑闻”:法国大使不仅向“王权”低头,居然还胆敢挑战宗教法案的合法性和有效性?【侧批:指出坎科洛小姐初领圣体时11岁,18世纪14岁初领是常态……再次感叹这是什么模范教友英雄父亲!】

1798年回国后,坎科洛一直从事些文职工作。1799年的雾月政变发生时,坎科洛在督政府的战争部任职。尽管他的很多共和军旧部都不支持波拿巴上位,坎科洛仍支持了后者。他的动机并不明确,根据之后的一些叙述,似乎并非出于私利,或有意促成一个以波拿巴为首脑的军事独裁政府。【侧批:…这种纯猜测写出来不妥当,不过想要指出:拿破仑刚开始搞事时很多保王派以为他也挺复辟,所以支持他】

拿破仑给坎科洛的报酬很丰厚,毫不吝啬的大把洒下各种荣誉:荣誉军团勋章,封爵信,等等。1804年末,坎科洛入选参议院任秘书长,同时兼任骑兵的监察将军,主要负责为骑兵提供马匹等后勤工作。1805年,奥斯定. 柯尔贝尔和坎科洛独女的长子领洗时,拿破仑和若瑟芬作了孩子的教父母。“皇帝”向来很喜欢顺服的“旧贵族”(ci-devant):这些人可以用来装点他的盛世,但要避免给他们实在的权位。

即使在法国国内,坎科洛仍不时做出一些“缺乏常识”的行为。1804年,卡杜达耳和皮舍格吕推翻拿破仑的秘谋策划失败,卡杜达耳等人被处决。听说孔代亲王之子昂基安公爵(duc d'Enghien, 1772-1804)也参与密谋,拿破仑命令一队士兵越过莱茵河闯入年轻公爵的私宅,将他抓到巴黎后仓促审判便执行枪决,“以儆效尤”。

同年,得知被督政府放逐到巴塞罗那的孔蒂“前”亲王贫困潦倒,坎科洛亲自去找拿破仑为孔蒂请求津贴。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拒绝,随即转身离开。坎科洛没有退下,他平静的对旁边人说,他知道第一执政不会眼看一个曾经的亲王和老年人死在法国的国门前。“如果他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就不会离开房间”。

此后孔蒂通过法国在巴塞罗那的银行,得到一笔慷慨的津贴。似乎坎科洛不是第一次为孔蒂出头:后者在国内的财产全被没收,津贴时有时无,生活一度难以为继,全靠政府内的一些“朋友”不断为他发声请愿。

而昂基安公爵事件中还有一个令人玩味小细节:坎科洛的女婿柯尔贝尔是拿破仑的“大军”中一颗过早陨落的骑兵将星,也是“国舅”缪拉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对政治毫无热情的年轻人极富有军事野心,一门心思追求在军队中扬名。二十多岁的柯尔贝尔甚至曾在写给拿破仑的信中说“我已经老了”,恳求获得擢升。除了战绩和能力确实可圈可点,柯尔贝尔还全力利用周围人脉。甚至有说法声称,柯尔贝尔娶坎科洛的女儿很可能只因为看好岳父在军队中的人际关系【侧批:坎老师再度捡回熊孩子】。然而,缪拉组建军事法庭审判昂基安公爵时,原本安排了柯尔贝尔作记录员,但因为“找不到”他。所以临时换成了其它人。

柯尔贝尔的长子为父亲写的回忆录中没有提过这件事,因此很难说他的“失踪”究竟是无心之举,或者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体现。【侧批:莫非是学到了老丈人的隐形大法,光速闪回索塞堡隐修院?】

整个第一帝国时期,坎科洛从来没有插手军务。而新一轮“朝代”更替的混乱中,曾经在布列塔尼向共和国交了“投名状”的坎科洛,也在布列塔尼得以“脱身”。

1814年一月,坎科洛作为波拿巴的特派委员出使布列塔尼地区,负责在当地召集志愿士兵,增援北方前线抵御“盟军”。坎科洛的长孙拿破仑 柯尔贝尔在日后的回忆录中只声称他的这次出使非常成功,很快征集起近万的布列塔尼人“穿着他们的传统服装奔赴北方”。不过这些人手没能延缓第一帝国的坍塌。坎科洛出使西部期间,昂古莱姆公爵三月十二日登录波尔多,四月三日拿破仑退位,议院正式召波旁回国。

拿破仑 柯尔贝尔只在书中简率的写道,直到“巴黎尘埃落定”,坎科洛才在雷恩(Rennes)“竖起白旗”。除此之外并没有讲述过多细节。坎科洛的口风向来异乎寻常的紧,关于很多个人经历,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甚至是家人。或许他的长孙确实不知内情,他祖父最后一次前往布列塔尼“公干”的经历堪称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另外,确实“直到巴黎尘埃落定”雷恩才竖起白旗,但不是坎科洛竖的。

想要一窥这幕精彩戏剧的细节,需要翻开1870年的《Revue de Bretagne et de Vendée 》的27集。当年另一方的当事人,日后雷恩皇家法院的律师Coudé记录下了事件始末。

作为远离国都的布列塔尼内地重镇,雷恩城镇内部和周边长期有联邦派和保王派在积极活动。而1793年到1795年之间,这一带曾是皮塞的势力范围。

四月三日,拿破仑退位的消息刚从巴黎传出,雷恩当地的几个保王派首领立刻聚众围住波拿巴的使者停留的公馆。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身为参议院议员的坎科洛伯爵(波拿巴的封爵),要求他正式公布波旁已复辟,命令军队改旗换帜。坎科洛一方尚未收到确实的消息,不愿贸然行事。第一轮的漫长交涉中,Coudé提到“坎科洛伯爵一向抵触他所发的对拿破仑效忠的誓言”,承诺说只要他们遣散聚集的人群,就会在写给波拿巴的报告中掩盖事端,几人“非但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会受到嘉奖”。Coudé指出“真正的保王派不会跟那个‘篡位者’有瓜葛,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忠于路易十八世并尽己所能的为他服务;如果他(坎科洛)坚持拒绝承认国王,他们不得不因为他个人的举止,对他以及所有随行人员按照内战的规则采取必要措施“,也就是处决。

最后议员一行同意让所有驻军都退回营房,由当地居民自行决定立场。于是雷恩市政厅换上了波旁白旗,附近乡民看到城头升起的旗号,纷纷聚集而来;上千人挤在城市广场上,欢呼声此起彼伏:“国王万岁!波旁万岁!”。

城中的庆典彻夜达旦。而被“困”在城里的议员一面派使者火速前往巴黎查探情况,一面闭门不出拒绝作任何公开表态。

因为坎科洛迟迟不正式承认路易十八世,导致周边情绪很不稳定,又传来有军队向雷恩进发的消息,Coudé等人屡次前去公馆和他交涉,对方所有人都否认军队有任何动作,而坎科洛的态度仍然模糊不清。八天后,Coudé等人决定最后一次前往公馆向议员一行施压。

四月十一日,面对围到公馆大门前的人群,坎科洛宣布他已经确定了来自首都的消息。“为了避免更大的不幸”,他正式公布:“参议院已经宣布皇帝退位,并且波旁家族被召回王座”。

这似乎又是命运的安排:在雷恩“围困”公馆,逼坎科洛表态的保王派主要首领除了Coudé,还有一个Marigny。正是当年皮塞辞去布列塔尼天主教保王军总指挥职位后,阿图瓦伯爵指定的接任者——于是二十年之后,坎科洛终究还是“栽”在皮塞的地盘上,并“被迫”回复了对方当年写给他的“策反信”。

或许也正因为坎科洛去的是布列塔尼,才得以避免布鲁内(Brune)在南法死于情绪激昂的暴动群众之手的命运——革命以来的二十多年间,试图维护地区自治的西部三省打着“联邦”或“保王”的旗号,长期和当权政府进行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对待“敌人”有足够的“耐心”和“礼节”。

【侧批:雷恩这件事只能查到Coudé的一面之词。坎科洛的长孙拿破仑 柯尔贝尔是波拿巴派,他的回忆录里没提此事。看样子坎科洛回去后又是一句没说,不然柯尔贝尔不会误以为是他主动在城头换白旗的。目前尚未查到Coudé的具体信息。有没有可能是“la Gazette de Bretagne”报社的经理Charles-Anne-Louis-Ferdinand Coudé?

另外,Coudé自称他们“不记得多久之前就忠于路易十八世”。这个坎老师肯定记得门清:1795年6月路易十八世“登基”时他在旺代公干,西方军团总指挥…】

XIV-vi.Un serment trop longtemps étouffe dans nos âmes(一个在我们灵魂中压抑许久的誓言)

四月底,坎科洛有惊无险的返回巴黎。首都早已“白旗换新天”,归来的路易十八世带来了“1814年特许宪章”。

毫不意外的,坎科洛热烈拥护“特许宪章”,他无疑在其中看到自己所有政治诉求的完美实现:“特许宪章”正是1789年最初一批投身“革命”,呼吁改革的自由派贵族所呼求的。时至今日,这批“革命”的始发者中一部分倒在国家剃刀下;一部分成了不死不休的保王派“叛党”;一部分“随遇而安”低调度日;还有一小部分说服了自己“拥抱”共和国。

坎科洛在贵族院档案中可查的发言只有一篇:1814年十二月十三日,坎科洛伯爵发言支持对国王的效忠誓言。

他称这个誓言:"在所有好法国人的心中":对国王的个人尊敬和爱慕是“情感”,“对国王的忠诚、遵从宪章和法律、维护国家稳定”属于“原则”,忠于作为个人和代表国家首脑的“国王”则使得“情感”与“原则”终于能够结合。这样的结合在之前的政府中不存在:“情感一无所用;原则总被破坏”;“尽管到处都能听到宣誓,没人相信他们具有任何约束力。无论是政府首脑还是其官吏”;现在“忘却那些不幸的岁月”【旺代是什么?夏雷特是谁?】;有了这个“前无古人的特许宪章”,“我们必须决定一个正式的誓言,表达对特许宪章的依附,表达对国王的忠诚和对法律的服从”。因此,“我们说出了在灵魂中压抑许久的誓言”;他倡议立即要求公共和市政机构以及军队宣誓,将 “我们的灵魂和心灵与国王的利好相束缚,并通过他与公共福祉相束缚”。

【笔者标引用习惯太差不要学】坎老师记录在档的贵族院发言。“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放飞了自我

事实上,这篇发言今天仍能作为君主制的辩护词。值得注意的是,“情感”和“原则”全部是皮塞(de Puisaye)回忆录中的词汇,坎科洛几乎是在陈述皮塞的政治观点。皮塞在回忆录中的言论也因此得到证实:坎科洛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政治立场。他们之间的唯一分歧仅仅在于“采取武力手段颠覆一个不理想/不合法的政体是否合法”——坎科洛认为共和国只是“不理想”,皮塞则认为是“不正当”。

新登基的路易十八世对“前朝旧臣”采取“原谅和遗忘”态度,没有人追究坎科洛的“前科”:确实,作为路易十六世的准将的坎科洛曾经“变节”,是在西部“镇压保王党”的主要指挥官;但他的举动“无独有偶”。旺代人对他在战争期间的举动几乎没有恶评;更重要的是,众所周知,他是孔蒂亲王的“长期好友”。

第一次复辟后,海外的波旁们纷纷返回国内,孔蒂没有回来。1814年三月十日,孔蒂在巴塞罗那过世。

孔蒂的堂亲是积极革命的“平等公民”老奥尔良公爵,他与同样热心“民主”的孔代王妃也来往颇密。1792年,孔蒂短暂流亡后又回到国内,扎着三色结前往觐见国王和王后。国王被处决,孔蒂和个别“支持革命”的波旁仍留在国内。没过多久,“平等公民”老奥尔良公爵也被处决,孔蒂和孔代王妃等人长期处于监视之下。1797年,孔蒂和其余留在国内的波旁被流放出国。或许对波旁归来已经不抱希望。流亡期间的孔蒂没有参与海外保王党的任何谋划,闭门谢客安静隐居。

为“维护”家族“名誉”,复辟后回到国内的奥尔良公爵烧了姑姑孔代王妃的回忆录。同理而论,孔蒂亲王离世的消息或许甚至会让波旁们松一口气:如果孔蒂愿意回国,“家人重逢”的场面难免尴尬。

对于孔蒂的故去,坎科洛是国内少数真心为他哀悼的人:他再也没能在法国的土地上见到“他的亲王”,一个他忠诚服务了四十余年的波旁。前二十年作为臣属,后二十年作为“朋友”。【侧批:吊着一口气终于给孔蒂送了终的坎老师】

1814年十月,坎科洛的女儿再嫁,男方是拿破仑曾经的内廷管家(Chamberlain),“前”侯爵Pierre Arnauld de Labriffe(1772-1839)。de Labriffe是另一个曾经辉煌的姓氏,革命前曾是骑兵少校的de Labriffe为逃避迫害,隐名埋姓从事印刷过活。热月政变后危险过去,de Labriffe恢复本名回到家乡。众所周知,拿破仑喜欢用“旧贵族”(ci-devant)装点他的后宫,于是de Labriffe“非自愿”的接受了内廷管家一职。之后前往拿波里通知缪拉罗马王出生的消息,又“非自愿”的接受了两西西里勋章(Ordre royal des Deux-Siciles)。

百日战争期间,回到巴黎的拿破仑召坎科洛回贵族院复职。拿破仑认为坎科洛会继续支持他,这似乎理所当然:远的不说,去年难道不是坎科洛,在雷恩被保王派们围到公馆中时,硬是顶了一个多星期,直到参议院宣布“皇帝”退位后的第八天才表态?

至于坎科洛1809年在西班牙阵亡的女婿科尔贝尔,则是缪拉的“心腹”和内伊的爱将;科尔贝尔家兄弟三人都是忠诚的“保皇派”,听闻“皇帝”归来纷纷进宫投诚。不用说拿破仑是坎科洛长孙的教父——革命以来科洛已经换了四次旗,现在不过是再换一次旗。况且他曾在西部的“累累战功”人尽皆知,死心投效波旁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皮塞早就指出过,重要的从来不是坎科洛会怎么做,而是孔蒂会怎么做。试问如果孔蒂在世,1814年的复辟后他会在百日战争中再换旗吗?【侧批:孔蒂都死了还有啥能要挟坎老师,肯定一白到底】

答案显而易见。坎科洛甚至不认同采取武力手段达成复辟,自然也不会认同拿破仑的归来。他再次退隐回索塞堡,正式致函拒绝接受拿破仑授予的贵族院席位。

此间,坎科洛的新女婿de Labriffe回到领地,试图发动当地年轻保王派们组成军队抵挡拿破仑的进军。因为后者已经进入巴黎,这才放弃计划。

1815年六月后,路易十八世回到巴黎。国王继续“原谅和遗忘”政策,只要没在百日战争期间支持拿破仑,一切既往不咎。拿破仑指任的贵族院士都被剔除。起初名单中包括坎科洛,因为拿破仑曾提名过他。

坎科洛致信当时仍任警察部长的福歇,指出他虽然被提名,但公开拒绝了席位。信中坎科洛抱怨将他从贵族院除名是“冒犯性的的侮辱”,是质疑“他对国王陛下和可敬的波旁家族的赤诚”——如果不熟悉坎科洛的性格作风,他的这个行为难免被看作“阿谀邀赏”:但是要知道1793年和1796年时,面对漫天雪花片般针对他的虚虚实实的举报信,坎科洛从来没有作过一句辩白。

【做过就别怕被扒出来】坎老师写给福歇的信。确定过笔迹和书写习惯,亲笔手书无疑(坎老师习惯在日期下面勾朵花。当年在旺代写的战报也这样)

近距离围观信上火漆印:坎老师本人的波旁家贵族院大章子。盖得多么清晰

随后贵族院对内伊元帅的审判中,所有投票赞成死刑的人里,坎科洛是唯一一个真正配得上的:就凭他在1795年没有递过一封辞呈。【侧批:面对狂蜂滥蝶的卖力勾引,直接“自废武功”折剑归隐。就问服不服】

1817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坎科洛在巴黎过世,终年七十四岁。他的离世很突然,似乎由于突发的疾病:除了1795年到1796年,坎科洛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好。就在过世的三年前,他甚至还出使了雷恩。【侧批:吊着一口气终于死成波旁臣。救民十数万果然有福报】

按照惯例,官方报纸《Le Moniteur》上刊登讣告致哀。讣告内容连坚持认为坎科洛“曾经”是个“爱国者”的共和派历史作者Charles-Louis Chassin都觉得“令人好奇”。全文如下:

“坎科洛伯爵先生,法兰西贵族院士,于这个月的27日在他的巴黎公馆过世,享年77岁。1789年,他在路易十六世在位时期晋升准将;他的职业生涯在其正统(légitime)继任者路易十八世在位时期结束,位至中将。

这两个时期中间,坎科洛伯爵在极其艰难的状况下,秉持并展现了节制的特征,善好的本性和慷慨的精神。作为将军、大使、国家要员,无论身为公众人物或在私下,每个遇见他的人都爱戴他。所有人都能证实这一点。

被感人至深的哀悼之情环绕,他在最后的时刻为美德的力量和他终生信奉并以此为荣【qu'il fit gloire de prodesser dans tout le cours de sa vie的宗教慰藉支持。他的堂区(Saint-Paul)居民不会忘记他所给予的榜样,他是那里的主要堂区管事。他总不吝于接济穷困,穷人们聚在他的房子外哀悼,他会久久留在他们的记忆中。”


【笔者标引用习惯太差不要学】官报讣告

这个讣告与和他有相同经历的将领没有任何共通之处(1),反而和他的本堂神父几乎一样。尤其有趣的是,文章提及的他曾担任的具体职务只有一个:“圣保禄堂的主要管事之一”。而从“路易十六世在位”开始,到“其正统继任者路易十八世”,中间的漫长时期只是“极其艰难的状况”和一大片空白。

【笔者标引用习惯太差不要学】贵族院里念的讣告 

并且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能证实”,“每个遇见他的人都爱戴他”。因为这句话几乎是从皮塞的回忆录里逐字抄录的——这几乎是一个奇景:从1793年到1814年,坎科洛的所有“敌人”都不忘为他说一句好话。

贵族院中宣读的完整版讣告则揭示了更多。文稿中声称坎科洛为孔蒂的活路和生计向历届政府请愿,置个人安危于度外;当他被派往西部时,极富有技巧的处理了极其敏感的事件;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秉持并展现了节制的特征,善好的本性和慷慨的精神”;平时他“最为珍重的是他的宗教义务”,用以缓解 “生命中难以避免的伤痛与无数朋友和家人的分离【侧批:放眼望去,老朋友好多在“反军”】。身为一个“好伴侣,好父亲和忠诚的朋友”,“他的第一个女婿在西班牙荣获英勇者之死,第二个女婿时刻准备着为正统(légitime)王座献身牺牲”。

1797年,Beauvais在回忆录中严词指责坎科洛让军队执行国民公会的“毁灭旺代”命令“人心尽丧”。最后一页更说他革命后“改拜了自由女神”,不但叛君而且叛教。终此一生,坎科洛对所有指控保持沉默,只在离世前特意澄清了一条:他从来没有叛过教。

此时在贵族院里听到这封讣告的坎科洛的旺代“旧识”中,有道提尚波(d'Autichamp)、de Rivière公爵、塔尔蒙的哥哥、亨利的三弟奥斯定、斯托弗莱的副官莫夫里耶-柯尔贝尔伯爵……想象他们的心理活动会很有趣……

或许他们的想法只是:终于结束了。

最后一个经历过1793年旺代战争的共和军总指挥就此与世长辞,作为一个“赤诚”的天主教徒和保王派——所以,既不是骁勇的美因兹军也不是凶残的“地狱纵队”,旺代的“天主教保王军”在1795年接过了一个天主教保王派递出的橄榄枝,向他卷旗归顺。这让整个旺代的战争的“真相”显得更加魔幻:事实上交战双方都是保王党,分歧只在于应当通过武力还是政治手段达成复辟 。

至今很多人都认为坎科洛是一个和杜罗一样的投机分子。然而从1775年到1817年,坎科洛从来没有改变过:信仰上始终是个天主教徒;政治立场上始终是个保王派;身份认同上始终是“坎科洛”和“最后一个布列克龙涅”。

而即使在两人分处“敌营”的时期,皮塞仍近乎盲目的相信坎科洛从未改变。作为十多年的老朋友,皮塞比他的家人更懂得他。最详细的讲述了坎科洛革命前后经历的,是皮塞1806年出版的回忆录。书中皮塞用“离奇”形容他的经历,认为他之所以会“为雅各宾派服务”完全因为“造化弄人”。同时皮塞还不时有意无意的为他开脱:他呼唤人们的同理心,说很多人能从坎科洛的经历中“感同身受”;并提出坎科洛会支持革命完全是受孔蒂的影响——以此不着痕迹的提醒波旁,当年率先“变节”的是一个他们自家的“血缘亲王”,而坎科洛的所有行为只是以孔蒂为准——另外,即使他在西部指挥作战时有不当行为,也是因为“被刽子手和间谍环绕”身不由己,他只是执行国民公会意旨的一个工具——这套说辞和杜罗给自己开脱的辩护词如出一辙,然而为坎科洛“辩护”的却是他的“敌人”。【侧批:所以坎老师的这个学生真让人骂不动,虽然没有(军事)天分但是有良心。和坎老师后面捡的那伙熊孩子们迥然不同】

坎科洛的葬礼弥撒照例在他的本堂圣保禄堂举行。随后按照死者的遗愿,他的棺材被运回索塞堡,安葬在当地公墓中的家族灵堂内——索塞堡凝聚了他一生中所有称得上是美好的时光:他的家人,他的前妻,他的亲王……或者还有皮塞?

坎科洛最后的军衔是路易十八世的准将,获圣路易骑士团指挥官的红绶带。和夏雷特的一模一样。而随着坎科洛的离世,布列克龙涅侯爵(de Bragelongne)的封号就此断绝。

坎科洛家的后人仍然只与“残渣余孽”(ci-devant)结亲。他的长孙拿破仑 科尔贝尔的一个孙女嫁进了波旁的分支Bourbon-busset家族。这位Bourbon-busset先生的父亲是教宗国祖阿夫志愿军的中尉,也就是与夏雷特同名的侄孙亚大那削 夏雷特(Athanase de Charette, 1832-1911)的部下——祖阿夫志愿军中“浓缩”了当时全法国的青年“狂热分子”和正统派保王党——更妙的是,Bourbon-busset先生的一位姑母正是亚大那削 夏雷特的一个兄弟的妻子。

坎科洛的长孙Napoléon-Joseph de Colbert-Chabanais (坎老师的女儿跟de Labriffe也生了俩。坎老师的中间名Camile男女通用,所以他后人里不论男女有一堆叫Camile的)

坎科洛在南法的本家陆续有人迁到巴黎。坎科洛家族的姻亲名单是字面意义上的法国保王党“集邮册”,家族成员中汇集了波拿巴派,奥尔良派和正统派。【侧批:这家族聚会打起来咋办?】

坎老师本家的一个后人的葬礼悼念卡(又一个坎科洛伯爵)。展示坎老师家绝对的世代奉教

因为早早过世的的大女婿柯尔贝尔是入赘,名下没有房产,坎科洛分遗产时把索塞堡庄园给了柯尔贝尔的儿子。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柯尔贝尔家后人把这片庄园卖给了姻亲Bourbon-Busset家。于是百年之后,坎科洛连“封地”也交还给“波旁”。

索塞堡今景
(不是广告)现在这里租赁作婚庆(虽然,此地住过的新人不是女方早死就是男方早死)

今天,坎科洛家的古雅灵堂静静伫立在埃松镇公墓中,前面正对着Bourbon-busset家的墓碑。1795年坎科洛和夏雷特并马走进南特时,城里回荡的欢呼“Vive l'union”俨然成为现实。二十一年后,坎科洛也终于向夏雷特证明,他说过的任何话都不是出于“恶信”(mauvaise foi)。

蓝门三个窗的那座是坎老师家的灵堂

1793年旺代戏剧的最后一个主要角色就此谢幕。同样配得上“Utrique fidelis”不负天主不负君。

最后再舔下1793年的坎老师的颜

TBC

(1)坎老师的讣告问题,可以对比下最有可比性的杜罗的《Le Moniteur》官讣:“杜罗男爵先生,国王军队的中将,圣路易骑士团骑士,皇家荣誉军团大长官【这些荣衔坎科洛全有,然没写】,前法兰西驻美国大使,等等。这个月十五日在他的诺曼底领地Conches过世,享年六十岁。1793年,他指挥东庇利牛斯军团;不久后任西方军团总指挥;他在瑞士和意大利1800年的战事中展露了才能【???杜罗的军事才能???】………(职业生涯报菜名不计)………他的“旺代战争回忆录”翻译成多国语言【被多国语言粗口?】;晚年又写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政治情况分析”。杜罗将军的名字在法兰西军队史上占有荣耀的地位【真的是,法一共军史的光荣之冠:三光作战创始人,烬灭本国实战家】。……”

早他几个月死的马赛纳,《Le Moniteur》上的官讣也是职业生涯报菜名。只有坎老师的官讣画风无比清奇,二十年大空白,唯一提名的具体职务是堂区临时管事。不明真相的八成当他1792年到1815年也出国流亡去了。

笔者无意中在"L'Ami de la religion"里查到坎老师当时的本堂abbé Leriche的简传。从文风用词来看,严重怀疑跟写他讣告的是同一个人。

【"suum tuum praesidium":您的荫护下】

suum tuum praesidium

家宅里藏着被举报保王的修女亲姐。十年单亲爹养大自己女儿不提,还给造反跑路的学生养女儿。还给早死的大女婿养儿子。还经常捡/被强塞熊孩子。还给老上司送了终。还给堂区管账目和放赈。

给坎老师发圣路易大十字不贴切,应该给他发个还愿牌(Ex voto):中间刻字“模范教友”,下裱箴言“advocata nostra”(意译:大家的亲妈)。

(如果坎老师的哥没死那么早,估计八成去修道了。神学院就该拿他作入门标准)

Ex voto

对了,坎老师和d'Autichamp在贵族院里遇见时怎么打招呼?“先生,感谢您在1793,1795和1799年的照顾”?幸好死得及时,过两年又在贵族院里碰见萨皮诺和夏雷特的二侄子,“二十年后再相会”,场面该多么感人。

【大仲马】

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里主角团之一是个“de Bragelonne”,还专门写了续集《Le Vicomte de Bragelonne》。

用这个姓氏时不知道他晓得不,他爹曾和“最后一个布列克龙涅”是同事:1795年老仲马辞西方军团总指挥,撂挑子跑路逃离西部。卡诺召坎科洛出山去旺代补锅。俩人一起上巴黎开会时见过。

 而且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真实de Bragelonne的真实经历都比小说要刺激精彩得多(虽然,女主角下场过早是硬伤。无欲无求系男主卖不动)。

【最后挂一个好玩的细节】

 坎老师的第二个女婿de Labriffe家徽:

夏雷特的家徽:

二女婿家多出的那三只鸭子是从坎老师家徽上摘下来的?

话说,当年夏雷特在La Januaya死皮赖脸当众向坎老师索吻,莫非开了天眼神视到未来,发现俩人不仅孙辈连了亲,再过两代连家宅都送亲家了。这么亲切的亲家,亲几口都亲不够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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