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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火倾心

2023-06-30 22:27 作者:辉月夜晓_Official  | 我要投稿

“万世沧桑,唯有星辰可证,百万文明,莫过于古神之一刻。” “独行长路,负前事之厚度,弥留半生未解,且余文脉之火。” 空间站,自由区贸易舱段。 流云早早来到她的店铺,然后打扫卫生,准备各种材料,把木头长条凳搬出门口。 没错,流云经营着一家小餐厅。餐厅的生意算不上好,客人不多,于是这位漂亮的老板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绘画。周围的人对她了解甚少,只知道她的画作技艺很特殊。不过就在这个空间站人人自危的年代,绘画这种艺术,真的会有人愿意去欣赏吗? 流云煮上一壶茶,茶香弥漫在小餐厅内,多了几分韵味,也多了几分冷清。 “早,老板娘!”埃里希用他一股机油味的中文和流云打招呼。 “早,先生,您不必拘谨。”流云熟练的用世界语和埃里希对话。 “哈哈哈笨蛋埃里希,还是我来,”维罗娜走上前来,“贵安,流云女士!” “呃……你好。”流云努力不表现出来尴尬的表情,如果埃里希仅仅是一股机油味,维罗娜的中文则是一股塑料味——贵/安流云/女士。 “你好,吕——女士!”亚德琳憋了好久,终于把训练了好几次的话说了出来,“中文好难讲……” 其实对他们来说用自己的语言就可以了,一方面空间站主流的世界语流云很熟练,另一方面各种通讯仪器完全够用。 “你们今天怎么会有空到我这里来吃饭?”流云问埃里希。 “没什么,单纯就是休假而已。”埃里希说,“茶的味道?好香啊。” “那就喝一杯吧。”流云给三人倒上热茶,“自己看着点菜吧,只要我会做。” “啊?什么都可以吗?”维罗娜来了精神。 “没问题,只要我会做。” “呃,啊……我想吃面条。”维罗娜憋了半天想出来了个面条,被埃里希无情嘲讽。 “我以为伟大的美食家能提出什么高见呢,一份炒饭,谢谢。”埃里希说。 “我,我想吃那个玉米粥……可以吗?”亚德琳小声的说。 “没问题,面条,炒饭,玉米粥……稍微等下吧三位。” 三个人找了一张多人桌子,然后参观起来流云的小店。空间站可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获得靠舷窗的舱室,因而室内布景就显得十分重要。流云的小店自然是没什么精力搞大装修,因此,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画的画。 “真好看。”亚德琳端详着一幅描绘山峦的绘画,巍峨的山峰被青墨勾勒出来,苍劲的松树扎根于山岩。力度,韧度,描绘的都恰当好处。 维罗娜则看中了一幅描绘雨后深秋的画,斑斓的落叶落在无人的长廊之上,而远处的亭台却又升起了烟气,仿佛谱写了一段无人深究的渺远哀思。 “饭来了。”流云把几个人的饭送到桌子上。 “真好吃,没想到面条这种寡淡的食品竟然能这么香!!”维罗娜惊奇于牛肉汤的鲜美,又惊奇于柔韧的面条能够沾满汤汁。 “玉米粥又香又甜,真好喝!” “您应该去更大的餐厅工作,女士。”埃里希对流云说。 “没兴趣,还是现在这样的生活适合我。”流云坐在前台,漫不经心的说。 “您画的风景真好。”亚德琳说,“现在的空间站好像没有人继续钻研艺术了吧?” “一种传承而已,食物也好,绘画也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时代辉煌的见证。” “看起来有故事啊,流云女士?”埃里希喝了一口茶,茶的味道正好,绵软的苦涩中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甘甜。 “故事?当然会有,只不过,你们愿意听吗?” “只要您愿意分享。” 战事经年,岁大饥荒,州郡余百里,白骨荒于野。 师傅带着小流云走在布满黄土的大路上,他们要逃离被敌人所占领的沦陷区。 “师傅,我饿了。”流云拉拉师傅的袖口。 “哎呀,”师傅怀里抱着十几卷画轴。“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我们才有钱买饭吃啊……” 师傅带着流云不知道走了多久,流云只记得,自己的鞋底被磨破了,脚底也被路上的石头硌出来了血。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师徒二人终于走到了师傅口中所说的“大城市”——所谓的大城市,就是另一个沦陷区,更大的贫民窟,滋养着少量甘为敌人奴隶的富人,榨取着普通人民的鲜血和骨髓。 在沦陷区的城市,自然日子不会好过,异种人的士兵一次次从他们身旁经过,有几个甚至还看了几眼小流云,念在战争刚开始不久,那会异种人对沦陷区的控制,相对还有秩序。 “什么东西,这种垃圾也拿出来卖钱?”地主老爷把师傅的画扔出了门,“滚,滚远点。” “求求您再看看吧……” “滚!” “师傅……”流云抹着眼泪看着坐在街尾发愁的师傅。 “云儿,为师就积攒了这么多钱,你要好好的活着……”师傅把破旧的钱袋交到流云手上,“天冷了,拿着这些钱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云儿……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尚未沦陷的地方啊……” 师傅伸出手,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小流云的脸蛋。 “师傅,流云会和你在一起的,师傅……”流云哇哇的哭着。 “快去买几件衣服,别着凉了……”师傅狠下心来,轻轻地推走流云,“快去,快去!” 流云按照师傅的话做了,然而她再也没能见到师傅。据说师傅在流云离开后不久就冻死了,然后被异种人士兵拖走了。 师傅留给流云的东西不多,除了能够买得起一身衣服的钱,和一手绘画技巧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流云有关亲生父母的记忆剩下的不多,她的大部分回忆都跟师傅有关,在很早的时候,父母就让她跟随师傅学艺,除了一枚佩在腰间的玉佩,就再也没有留下。师傅离开的时候莫过于四十岁出头,而那时的小流云也仅仅十四岁。 走,必须走,离开沦陷区,去向往自由! 手中的银票已经一文不值,流云必须活下去,不论多久,不论多远,她必须向前,离开被侵略者所玷污的土地。 在俯首与自由之间,流云选择了自由,即便她知道,这样的抉择,会让她付出代价。 “云啊,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们的山川河流,都要记得我们脚下的土地。”师傅在画布上用墨色晕染出坚毅的磐石,挺立的翠竹,和无瑕的幽兰。 “你,过来给我们做饭!”一个异种人士兵恶狠狠地看着流云。 在宪兵的注视下,流云和一些其他被抓住的难民,被迫把自己手中的粮食,拱手让给了他们最深痛的敌人。 “我无法再忍受,我要跑!”某一天的夜晚,流云对自己说。 “孩子,过一会儿,我会……你看准时机!”一个中年女人说。 她带走了能带走的一切,然后听到了女人朝异种人宪兵发动攻击的声音。流云趁着混乱,逃出了异种人的营地。 “啪!”枪响了,粉碎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希望。 “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向敌人低头!” 这是中年女人跟流云说过的话。流云清楚的记得,她说完了之后,就拿起用来做饭的菜刀,冲向了全副武装的宪兵。 逃亡的路上,流云按照师傅的方法,用坚硬的木头和竹子,制作成了她的第一把弓箭。聪明的她也灵活运用颜料的原理,把竹子箭头上涂满了毒药。 五米,十米……土方法制作的武器最终帮助她走到了自由区,当最后一个异种人士兵被竹子箭头扎破皮肤时,流云终于从贯穿始终的压力之下解脱了。 她第一次感到了自由。 流云加快脚步行走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奔赴前线的士兵给了她一些路费。片刻的消停让小小的流云感受到了些许快慰,然而战争却还没有结束。 这天,流云终于凑够了钱,在街上买了两个烧饼,坐在路边上,吃了起来。 然而她刚刚咬下去了第一口,就发现路上有两个比她还小的孩子站在那里看着她。女孩大概十岁,男孩大概五六岁。 流云朝女孩勾勾手,女孩走了过来。 “姐姐……我能帮你做什么吗?”女孩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为什么?” 正当流云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男孩子俯下身来,把流云烧饼掉到地上的碎渣一粒一粒的捡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嘴里。 苦涩,难以说出来的苦涩。 流云把还没吃完的烧饼放到女孩的手中,然后起身离开了。尽管她自己也很饿,尽管她自己还有长长的路需要走。 她已经见到太多的人为她流泪,她也已经见到太多的人为了地球付出了生命。 使命还没有完成,对流云来说如此,对人类来说亦是如此。 几个月后,流云拿起了沉重的机械复合弓,再一次把命运的箭头对准了她的敌人。 拉弦,上箭,然后把尾羽送进敌人的眉心。她的同僚永远记得,他们身旁这个个子不高的黑发少女,与她的敌人选择战斗到底。当医疗兵抵达已经化成焦土的战场时,他们在沙子之下发现了被掩埋的流云,和身旁不知多少具敌人的尸体。而那块玉佩,仍然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中。 “后来呢?”亚德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有些恍惚的流云。 “后来我就因为不再适合前线,返回了平民区,然后就有了这家小店。” “高贵的意志,高贵的品格。”埃里希喝完杯子里最后的茶底。 “这些画,某种意义上,就是师傅存在过的证明吧。”流云抚摸着绫绸做的画布,“我会记得,我永远记得,是我的敌人,占据了我的家乡。” “也许您应该去试试动员工作,女士。”维罗娜说。 “我当然知道,”流云微笑着说,“可是即便是在空间站,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我必须,再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即便……?” “即便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这也是我要做的。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么,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您说。”埃里希把三倍于总价格的钱放到柜台上。 “帮我一下,为还在接受救济的孩子们,做一份午餐。” “当然。”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空间站,自由区收容舱段。 “流云姐姐!”孩子们看到流云带着食物走了过来,不由得围起来了她。 “每个人,都要努力学习啊!”流云把饭盒分发给每一个孩子。看着每一个孩子都开开心心的,流云终于不再收敛住她的眼泪。 “云啊,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们的山川河流,都要记得我们脚下的土地。” 她似乎又看到了师傅,看到了师傅慈祥的笑脸。 “哎,多么幸福啊……”维罗娜扶着保育院外的栏杆感叹。 “我一定要学会玉米粥!”亚德琳说,“太好喝了!” “我们,也算干了件好事。”埃里希轻轻地叹息。 “诸位。”流云发现了栏杆外面的三个人,“谢谢你们。” “没什么,流云小姐!你如果缺人手,我们一定随叫随到。” “希望不会有人为此而搞破坏,是吧格丽齐亚妮?我都发现了你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埃里希接了维罗娜的话,自然而然的,他有机会就要损维罗娜。 “你……穆勒!你这个坏蛋!”维罗娜没有去追,“不好意思,流云小姐,这些钱……我赔给你。” “那我替孩子们收下了。”流云宽慰的笑了,接过来维罗娜的一些钱。 “流云姐姐,这些糖,都是我留出来的,亚德琳可没有偷吃,一定要给孩子们哦!”亚德琳踮起脚来,然后把她的糖果包递给流云,“一定,一定!” “嗯,我收到了。”流云点点头,“那,欢迎几位再次光临我的小店,大家,回见!” 回过头来,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们。 是啊,也许他们应该晚一点接触这个肮脏的世界——至少,要比自己那个时候晚! “他们也和你一样,都是有大爱的人。”保育院长华里丝夫人走了过来。 “夫人,您过奖了,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我们会胜利的。”华里丝夫人说。 “一定是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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