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眼盲心亮

事实证明，对古代遗迹的搜寻可能比忠诚一开始怀疑的更加困难。

有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没有小马会阻止她，她本期望可以马上找到一双铁眼睛。然后她可以把它们戴在她自己的眼睛上，自此一切都会永远完美无比。很明显，一旦她的足智多谋和成功是如此显而易见，她在月升市的职位问题上就不会再有麻烦了。随着视力的恢复，她将能够从华纳海姆中抢救出各种有用的东西, 足以让她在月升市的余生中声名远扬。她会出去执行月尘行者任务，不是因为她必须这样做，而是因为她热衷于服务社区。

她的幻想与现实接触后就死掉了。

这个房间只够她刚刚挤进去，更不用说轻松地搜索了。架子之间的空间刚足够让这个小金属东西伸出来，它有一只奇怪的爪子可以抓东西。更糟糕的是，这里存储的物品似乎没有任何特定的组织顺序。几乎所有东西都装在大小完全相同的容器里，容器材质是同样的软质非玻璃材料。很多容器上有纸质标签，当然，她看不懂。

如果至少能有什么安慰的话，那就是任何一匹小马都会像她一样经历同样的艰难。除了梦魇之月外，没有任何小马能读懂这座坟墓中的古代文字。

没有任何其他明确的指导，那么她除了打开每一个她能够到的容器，寻找感觉像是眼睛的东西外，没有别的事可做。打开第一个被证明是挺困难的，尽管没有锁，但它用一个复杂的联锁卡扣系统保持关闭状态，必须非常小心地撬开。这不是为马蹄准备的，对她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用上她的牙齿，施加适当的压力，她可以让它打开。

但一旦她打开盒子，她就只能在每个盒子里品尝和摸索了。许多立刻闻起来是臭的，这些她一打开就马上关上了。建造这个地方的古代天角兽们都是保存方面的专家，所以即使是他们死去的东西也能穿越时间保存下来，并在未来散发出恶臭。

但对于一匹有着完整感官的小马来说，有些东西可能会很有趣。带有玻璃或运动部件的金属物品。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放进一个开始时找到的空盒子里。如果它能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保证内容物的安全，那么她可以期望它能在他们余下的华纳海姆之旅中保证放进去的东西的安全。

经过半小时的搜索，她没有发现任何圆形或明显的眼睛形状的东西，弧光终于开始骚动起来。他呻吟着，他的气味立刻变成了不舒服的状态。“星星在上，忠诚，你都吃了什么东西？”

“不是我，”她辩解道。“我已经尽可能快地关上了盒子，但有些气味散了出来。”

“哦。”他坐起来，扭来扭去。“那太恶心了。你知道我们的空气会一路跟着我们，对吗？没有办法去除那难闻的气味。”

“用魔法，”她建议道。“难道巧取从来没有教过你这样的咒语？这似乎是一个明显的疏忽。”

他呻吟着。“我以为你应该是我的雌驹朋友。你不应该对我好一点吗？”

她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告诉对方我们的各自的缺点很好，这样我们就能改进它们。“一个谎言——她一生中的每一天小马们一直在告诉她，她有多瞎，然而她没有改进仍然是瞎子。但这话感觉就像是雌驹朋友应该说的。

“你真的毁了这个地方，”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你不担心吗？公主不会……”

“你认为梦魇之月会因为我们在一个尸体成堆的城市里把垃圾扔在地板上而生气吗？这个地方太大了，她永远也不会找到这个小房间。”过了一会儿，她臀部坐地，翅膀向两边折叠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毫无意义，因为我没有找到任何金属眼睛。所以我猜这不是我们需要的房间。”她把装满战利品的盒子在地板上向他推过去。“这些东西似乎都很有趣，但都不像眼睛。”

他抬起箱子，她听到里面的金属碰撞了一会儿，他在里面来回翻找。“我想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说道。“我猜古代马门喜欢的大多是扁平的长方形。但它感觉……很复杂。好像他们很在乎这些东西。我想如果他们在乎，那一定很强大。如果不在乎，至少它是金属。”

“有点道理。”他把盒子关上，然后在他们的鞍包里把盒子固定好，发出了系绳子的声音。“我准备好再次出发了。我只是……必须慢慢来，这样我就不会一下子消耗太多的精力。而且……除非你想睡在我们找到的房间里，并且相信它不会带走我们的空气，否则我们只能在我能保持清醒时待在这里。”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她又一次直指墙壁。“我不能再自私地不停地寻找眼睛了。我们需要去那里。”

“我仍然不知道那个方向上你认为有什么，”他说道。“到目前为止，除了尸体，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她站起身来，尽可能自信地朝着泡泡的边缘跳去。希望他跟上来。起作用了——表现得好像她领头可能是一种幻觉，但它可以让小马按照她领头的情况行动。在弧光身上成功的更多。

“我想我们可以走那条路，”他最终说道。“即使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去哪里，所以……随便哪个方向都和计划的一样好。”

他们又沿着大厅出发了，迈出月亮出生的马的轻跳大步。他们的父母中没有一匹马在这方面做得那么好，哪怕是半影。但对他们来说，轻松弹跳是很自然的。如果其他部落长翅膀的话，忠诚猜测学习飞行对他们来说将会很简单。

“除非我们看到一个图书馆，”弧光继续说道。“我妈妈总是说，我们缺少的不是东西，而是知识。梦魇之月知道的比我们多那么多，如果她能和我们分享，我们的生活会轻松得多。但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嗯，没有小马知道。也许除了你妈妈。”

“半影？”她皱起鼻子。“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像每匹小马认为的那样知道很多。她是一个刺客，却没有小马让她杀。还有……”她对爸爸很生气。他本可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像她一样不朽。但他不干。

“还有？”他提问道。

“睁大眼睛找左转弯，我们走得太远了，”她说道。

他们像那样继续走了好几个小时，她引导他沿着一条看不见的小路，朝着他们都不明白的目的地走去。

在旅途中，从弧光讲述的事物中，忠诚设想有很多东西值得一看。古老的、摇摇欲坠的纪念碑，巨大的设备，他坚持认为这些设备‘类似’月升市的一些基础设施。还有几个小房间，他猜想曾经是华纳海姆的高尚而伟大的天角兽们舒适的家。

但是，当她的目标如此确定的时候，就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物上了。忠诚将会找到在黑暗中的那个光，那似乎在召唤她的光。她无法证明这一点，但她觉得这似乎就是她当初想来到这个城市的全部原因。就像她从不知道它的存在却了解它一样。

但是，华纳海姆也有很多令人沮丧的事情。常常，他们沿着一条看起来很有希望的走廊走下去，结果却看到它的尽头是一个裂开的悬崖，从建筑本身撕裂，或者有一个明显不属于原始建筑的熔融金属天窗。

“你认为是什么导致了那个？”她一边说，一边用蹄子轻轻地推着一只天窗的边缘。她感觉到那里的金属，形状仿佛沸腾过，不规则。不像任何来自锻造厂的东西，也不像月尘行者在月球表面发现的金属。它尝起来也很有好玩，舌头上有轻微的灼烧感。就像它记得它给城市带来的大火一样。

“显然是某种武器，”弧光的回答毫无帮助。“我们曾经是一支军队，我曾听总指挥官锁甲谈论过这件事。我们那时正在打赢小马国的战争，那就是我们被放逐到这里的原因。很明显我们有…投石机，我想是叫投石机。可以用它们向暴君的城堡扔东西。火、石头、闪电。更好的问题是：谁？谁如此恨天角兽们，以至于他们会远道来到月球烧毁他们的城市？而且……”他突然安静下来，语气充满恐惧。“如果他们能打败天角兽们，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忠诚争辩道。“不管他们是谁。那就像……一个公主袭击一个村庄。这没有意义。你去对付那些重要的敌人。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已经得逞了，华纳海姆已经完了，而且……我们只能希望他们不会回来。”

弧光点头表示同意，尽管他闻起来好像没有被说服。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和她争论。

他们继续搜寻，直到最终找到了忠诚看到的那道光线的源头。弧光那时已经有点拖拖拉拉，被他持续施放的护盾咒语磨得筋疲力尽，还不得不一直照看着她。

在她真正着迷的那个物体出现之前，忠诚已经可以觉出来他们已经到达了某个特别的地方。不知怎么的，这个房间感觉…安静，像是有时她独自一马到梦魇之月圣殿祈祷时的那种感觉。

空间本身被许多方形、规则的方块分割，每一个方块都由更多的金属和玻璃制成，并且经常后面带着电线。但是用她的蹄子探查其中一个并没有发现任何有趣的东西，所以她很快就继续向前。

“停下，”弧光说着，他用魔法把她拉了回来。他低声说话，就像他试图不被别马听到时那样。“下面有灯光，感觉……是活的。”

“我知道，”她小声回答。她没有反抗他，而是靠得很近。她希望他在她身边。不仅仅是因为魔法泡泡无法到达源头，她已经听出来了。但她不想独自面对它。“你看到了什么，弧光？”

“有…一个门，完全封闭。就在门前，像是有一个…基座？上面有一个发光的东西。这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魔法，忠诚。”他把声音放得更低了，呼出的热气直达她的一只耳朵。“它比公主魔力更强。我一生中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在这里。”

比公主魔力更强。这些话本身就是异端邪说。如果梦魇之月心情很好的话，这些话可能会让说出口的小马干几个月的苦役，如果她心情不好的话，那匹小马会得到去表面的单程票。

然而，现在她离它很近，甚至忠诚都能感觉到他说的话的意思。力量如此强大，她不必是一只独角兽也能感觉到它在把她往下拉。就像地板上有看不见的斜坡。

“它在呼唤我，”她说道。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里来的，但一旦她说出来，她就知道自己是对的。“它……等了我好多年了。”

“什么？”弧光用一只前腿搂住她的脖子，忧心忡忡的抱住她。“忠诚，别傻了！你从没来过这里。它没有理由那么做。”

她停下来，微微转过身来，好把他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她不能看着他的眼睛，但她可以模仿这个姿态。“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马……但我并不是完全瞎了。”

她感到有一只蹄子猛地捂在她的嘴上。力道不大，还不足以造成伤害，但完全出乎意料。“你才没看到。”

她怒视着他。“我看到的不太多。只有……一些东西。两只小马——我妈妈半影，还有公主。只有她们。不是她们触摸的任何东西，也不是她们的衣服……只有她们。距离很短，比如一个房间开外。但是这个……”她直指着那个物体，尽管在路上还有几堵规则的方形墙。“我们一到这里我就看到了。这一定意味着什么事，弧光。这意味着……”

但她无法说完她的句子。她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但就这么多了。她说不出这个物体是不是一个朋友，或者她的感官是否在引导她走向危险。她和妈妈两匹马与公主关系密切，而她自己的母亲是月升市里最危险的生物之一。

“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弧光说道。“也许这很重要，也许不重要。但我懂魔法，忠诚。我知道那东西上不管有什么咒语都可以做到使我们从未存在过。如果我们去那里，我将无法阻止它做任何它被设计用来做的事情。或者……不管它想要什么。”

“我知道。”她离开了他。“我不在乎。我要去。”她开始走路，从破碎的方形塔后面走出来。如果它是一匹小马，它现在该看到她了——但它没有反应。

“我可以离开！”他说道。“你不能没有空气就过去！”

她停下来，怒视着他的方向。“你不会那样对我的，弧光。因为我不会停下来。”她指明他虚张声势，并沿着逐渐倾斜的地板向那一点纯净的光线走去。

如果说公主和她母亲是黑暗化身的话，这是……光明。在等着她。

当她走近时，她发现光线变得如此明亮，以至于她能看到的不仅仅是光线。她脚下的地面具有了她想象中没有的维度。几根柱子出现在光线周围，远比她的声波感官所能给她的感觉清晰得多。不过和那种感觉一样，没有小马们所说的‘颜色’。只有一点难以置信的光，还有其他一切。

包括她自己。这就是弧光说的这个物体的危险。它的力量施加到她身上的话可以把她从存在中抹去，什么也不留下。

“停下，”弧光喊道，声音似乎很遥远。他物理上离她并不远，他离得很近，足以让她看到他在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光线下所形成的阴影。但她没有转身。

“我到了，”她说道，并不是对他。她向那个物体伸出腿去，一只蹄子伸向它。向它伸蹄就像使出全身力气顶着一个打开的水龙头。里面的流水想把她冲走。但她不会被吓倒。

然后她触碰到了它，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弧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还有这座古城。甚至她自己的心跳也似乎冻结了，这是一个不朽的瞬间。

“评估。重组。”

她听到了，直接清楚地对她的心智说的话语。听起来不像一匹小马——没有性别或年龄特征。它直接表达每个单词背后的思想，就像她所知道的那样纯粹。

交流是即时的。不知何故，她觉得她知道意思是什么，即使她的思想不能理解这些指令。

你是什么？她把她的想法传了回去，知道她会得到答案的。

“知性奇点。名称：北极星。”

她压根不知道第一部分是什么意思，尽管它试图向她展示。一个思想，或者…一个父辈。一个守护者，但有着宗教的份量。一双比任何小马都更加智慧的眼睛。第二部分很简单，它的名字。

我们在哪里？

“华纳海姆。庇护所，中间站。已被摧毁。”

对我们来说安全吗？

“你。”

你在看护什么，北极星？

“先祖们。”

为什么？

它没有用语言回答，而是向她展示了一件武器。她把它看作一把剑，虽然她知道它不是。它挥舞了一下，一整个世界裂成了两半。小马星，就像她母亲描述的那样，悬挂在太空中，坍缩成一个熔岩球。成千上万的其他星球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形成一朵以光速扩张的云。一旦挥动，一切都会死亡。

她哭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可怕的景象，而是因为这次她看到了。红色、黄色、橙色和棕色。北极星给了她一些她从不认识的东西的词语。不要把它拿走。她愿意看着世界一次又一次地燃烧，哪怕只是为了看到什么。

“纠正。已损坏。迭代。”

它灼烧了她。热量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把她向后抛过房间。她重重地落在地上，沿着地面滑行，直到撞上一个高高的金属柜，终于停了下来。

“忠诚！”弧光向她飞奔而来，马上就趴在她身边。她感觉到他的蹄子抱着她，把她抱在胸前。“跟我说话，忠诚！”

她翻身靠向他，因为碰撞的痛苦—以及一些更糟糕的事情—而呻吟着。她的全身仍然疼痛。但是，当她睁开眼睛时——眼前并没有比以前更多的景象。北极星和她说了话，但没有治愈她。

然后，她哭得更大声了一点，埋头在弧光的胸前哭。这就是它——一种如此巨大的力量，它本应该能够治好她。但它并没有。

“看来你还活着，”一个声音说道，在房间里回荡，黑暗而危险。“北极星没有审判你——我想这意味着我会的。”她还是瞎的，但是忠诚不需要任何视力就能辨认出她公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