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经济幻相 & 等价交换幻相
(一)苏联指标幻相
当货币以及随货币而来的商人作为中间人插进生产者之间的时候,交换过程就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产品的最终命运就变得更加不确定了。商人是很多的,他们谁都不知道谁在做什么。商品现在已经不仅是从一手转到另一手,而且是从一个市场转到另一个市场;生产者丧失了对自己生活领域内全部生产的支配权,这种支配权商人也没有得到。产品和生产都任凭偶然性来摆布了。
——Friedrich Engels《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这段文字极具迷惑性,它给人如此的幻觉:“若能把商品的行踪全部掌握,那么市场的无计划状态就消亡了”。
但事情远不是这样简单。利益竞争必然产生欺骗与隐瞒,企业之间总有商业机密。所谓“无计划状态”只是哈定悲剧的一种表现形式,它的本质是为了私利而损害公利。
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
货币,是“私有制”的同义词。
货币,是“无计划”的同义词。
在这里,一切荒谬行为都是为了赚更多钱。
相互讨价还价、欺上瞒下。
围绕着KPI来滥竽充数。
为了获得更多奖金,苏联企业主私自囤积商品,造成人为短缺。
为了获得更多奖金,苏联企业主私自囤积劳动力商品,造成人为短缺,造成“在职失业”。
越是商品短缺,苏联企业主就越是私藏囤积,从而造成更大的商品短缺。如此恶性循环导致了斯大林模式的周期性经济危机。
为了降低本期指标,苏联企业主甚至私自停工停产,以此获得下一期超额完成指标的奖金。
科尔奈在20世纪50年代所提供的清晰图景是,苏联企业经理的行为是与社会利益相违背的。
——Michael.A.Lebowitz《指挥者与被指挥者》
阿列克·诺夫(Alec Nove)这样描述这种模式:“信息流必然受到信息提供者利益的影响和扭曲,因为他们实际上是有限资源的竞争对手.…但是,期望从那些与这些信息产生的结果有关的人那里得到公正的信息,未免不切实际”。换句话说,虚假信息向上流动。现在的困境是,好的指标依赖于准确的信息。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向上级发送准确的信息不符合苏联企业经理们的经济利益。
——Michael.A.Lebowitz《指挥者与被指挥者》
苏联的指标经济其实是一种畸形的市场经济。
指标本身只是相互欺骗与相互竞争的结果,它是每个人意志之外的客观力量,它就像正常市场经济里的“比特币价格”那样飘忽不定。
指标今天这样,明天就变成那样,总是临时加急更改。对于苏联人来说,指标本身是一个盲目偶然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预测本月指标是怎样的,甚至连制订指标的人也不能预测。因为苏联指标只是私有者们相互博弈的结果,总而言之,苏联人对于指标是后知后觉的。
苏联的畸形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无形手”,既不是斯大林的手也不是官僚们的手,而是市场的手。苏联商品的实际价格也被这畸形市场所操控。
与西欧的正常市场经济一样,东欧的畸形市场经济也有严重的浪费与失衡。
商品形式和货币逐一破坏公社的各种纽带,而把它分解为一群群私有生产者。
——Friedrich Engels《反杜林论》
“设想在交换价值、在货币的基础上,由联合起来的个人对他们的总生产实行控制,那是再错误再荒谬不过的了。”
——Karl Marx《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
(二)劳动证券幻相
货币是特殊的商品,货币的本质是交换价值。在以物换物的条件下,可口可乐也能够是货币(硬通货)。
如果有劳动量的等价交换,那就表示旧的社会分工依然存在着,而这是交换价值的基础。
在如此等价交换的商品经济中,私人就有理由对商品进行私藏囤积。
私人能够不经过自身劳动而获得一百台液压机,私人能够把一百辆轿车作为自身的财产。
在一个没有消除旧社会分工的状态里,绝无可能有全自动化的生产体系。因为后者的建立等同于前者的消除。
商品经济的成员不仅身处于货币致富欲望中,而且也身处于历史的电车难题中。商品经济必然驱使私有者们相互争夺利益,从而导致价格剧烈变化,导致生产的无计划状态。
劳动证券以“劳动量的等价交换”为基础。
也许有人辩解说:“劳动劵不是商品,它不能任意被囤积与流通”。
但是无论戏票或电子数据,只要它与实物相交换(这是劳动劵的职能),那么“交换价值”就存在着。
又有人说:“劳动劵在交换结束后即时销毁,不造成囤积与流通”。这种说法有以下困难:
(1)不能避免实物间的交换。
(2)实物本身也是可囤积的。
(3)实物具有使用价值,不能对实物进行全盘销毁。
如果低端劳动分工(即“旧的社会分工)不存在,那人与人之间的劳动量交换必然不等价。
假设我们的低端劳动等同,没有固定分工。你能做的,我随时也能做。
那么当宿舍垃圾满了时,我把垃圾搬下楼,这既是帮我做也是帮你做。
当你抽不开身之时,我就把垃圾搬下楼。
你不必立刻付出代价,你不必付出等量的回报。
当我抽不开身之时,你把垃圾搬下楼即可。
商业信贷以货币为中介、以低端劳动分工为基础。商业信贷以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为背景。
劳动变换是直接无中介、以低端劳动等同为基础。劳动变换以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为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