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波澜壮阔
地球OL天梯赛,LV25通过,载入LV26场景......

2020年的元旦是周三,正好是最不靠近周末的那一天,没有什么调休的机会,所以就只有一天休息时间。这天,我们整个课的干部聚在一起吃饭,好不容易有个两班干部都可以的时候,依照普通人的习惯那便是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我和这些并不十分熟悉的线长组长并没有说多少话,只是作为一个听众。当然为了逃避喝酒,我是开着车来的。其他人不绝于耳的劝酒声让我陷入了沉思,2020我在车间里到底会经历些什么,实在猜不透。
我所在的班元旦后转为夜班,这意味着我即迎来“开幕雷击”——上夜班,到过年放假,1月2日开始。不过从当下考虑,至少2号白天不用上班,还能在家苟一个白天,还行吧,我只希望这次的夜班别太累就好。但冬天的夜班终究是和夏天的夜班大有不同。首先要考虑到的就是寒冷。7点需要出发,已是黑天,寒风凛冽,对于我来说跨出家门离开温暖并不情愿。末了进入车里还需要承受车里积蓄已久的寒气,迫切地打开暖风想热起来,却发现吹出来的也是冷气……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便是夜班的第一道坎。要是出发时适逢下雪,开车难度将直线上升,算是我接触的最高难度。先发动车子热起来,再仔细铲去玻璃上的雪,没有防滑链的情况下都是考验,无处不在的考验。
单位7点45点名,我在7点半到达是最合适的,等走到地方也差不多点名了。点完名字,组长总是不忘长篇大论一番,按他暴躁老哥的性格特点多半是对车间生产品质的关切和对迟到者的批判,每次都希望他尽量说长一点,就能晚点进车间正式开始干活,拖一会是一会。话毕,大家来到各自所属的部分,线长还会再开始唠叨几句。和白班即将下班的同僚简短交接后,正式工作才开始。我负责的部分比较轻松,只需要将送来的板上架,推进机器等其处理完成再取出做上标记即可。刚开始的几天产量比较少,一班下来只有4、5批,大部分时间还是无所事事划水摸鱼。依照我自己的夜班习性,饭点我不会去吃饭,把全部的时间都用来休息。看着时间,一到吃饭点,手里没有活我就会快速前往办公室里找个座位趴下呼呼大睡,如有兴致我会看看电脑邮箱里有什么新鲜事,正常情况下我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来睡觉。说来也巧,我总能在1点时分醒过来(其实这时候已经算超休息时间了,可能刚好在能接受的最大范围),拖着疲乏的身躯慢慢挪向车间,末了还一定要走远路,秉持一贯能拖就拖的作风。
有时回去的早,不急着进去可以在更衣室里坐一会。夜里各种思绪不时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变成了又穷又苦的劳动底层阶级,坐在地上,望着天花板,暗自心伤惆怅着。接回自己的活,慢腾腾不紧不慢地做着,在半清醒的意识状态下,车间夜班的精力体力消耗可见一斑。苟到5点半以后,我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有种已然成仙的飘忽感。到达办公室只要闭上眼睛就有大概率狂睡不止,直到7点,此时天已放亮,意味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苟一下就过去了,最懒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想再进无尘室了,还要换衣服,里面收尾工作一般不需要我来做,在外面随便溜达一下,低调一些没啥大问题。

和对班再次交接,我们得以看到下班的曙光。拖着半仙不仙的身体开始下班点名,心里希望着组长可别再唠叨了,不过一般他也不会这么做。我曾一度十分担心自己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还能不能安全地开车到家,为了不出事我不小心也得小心起来。不过,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算是过了上班高峰期,车流量开始减少,在我5年驾驶经验的指引下已经不成问题。

到家时间一般都是8点45左右,从锅里拿出母上给我准备好的早饭,再打开破站里随便一个搞笑集锦,一个人坐着慢慢下饭,感觉就慢慢惬意了起来。为了尽量多一点睡觉时间我还是会吃的快些,我的标准是9点半之前必须得上床躺着,能睡着更好。起初我尚能和之前一样,下午2点起床,不耽误逛破站和刷游戏。但是,单位比较奇葩的把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末设置补班,我们没得休息只能上班,尤其对于夜班是真的伤。一点点消磨之下,我的起床时间开始推后,最后居然向后推移到了3点,这再不起床可真的要睡傻了啊,只有3小时的游戏时间对我来说捉襟见肘。心里也很矛盾,睡这么多什么都做不了,然而另一方面睡眠不足的话就没法给夜班提供足够的精力(虽然一般还是会困)。我会尽可能多的在家里干多点事,除了上班干活回到家什么事都做不了,自己是不是就快废了...
2019年底由一首《START:DASH!》入坑LL,并且毒性在之后慢慢发展成和我当初2016年入超炮魔禁时候的强度。夜班的这些天临出发前躺着放一首,起初还只是久闻大名就顺手下载了(这是我的收歌习惯),诸如上面的《START:DASH!!》,还有《Snow halation》和那首最最最重要的《僕たちはひとつの光》(下文统称为《僕光》),听听倒也没什么感觉,越听越上瘾,并且保留至今。在下大雪的那晚,上班时就情不自禁地和《Snow halation》联系在了一起,路上一直在默念歌词。可以说,夜班这段时间里有相当一部分动力是LL给出来的、1月10日超炮三开播,只恨自己夜班没法第一时间看热乎的,无奈只得拿着手机刷评论区,在偌大的厂房里走来走去,拼命先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等到早上回家再看。等了许久的超炮三不能第一时间看对我来说还真是个遗憾呢。
一连好些天一直上班,我的状态下降明显,感到似乎开始消耗真正的内力了。再三和组长恳求,10天后,我终于得以休班一个晚上,获得了少量但宝贵的休整时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开始在慢慢地被榨干,被掏空。
有一天,我负责的设备因为厂内电力跳闸导致内置系统崩溃进不去了,如果此时产能大的话那就会引来众多领导的关注。尴尬的是,故障开始的时间是3点半,能问谁去?组长也很无奈,先在主管微信群里汇报了,免得白天到时候问起来难看。眼下要紧的是先设法让设备恢复,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判断是内置电脑里对应的程序崩溃了,那就先试着先重启一下电脑再启动一下看看。很不巧,启动以后仍然提示程序崩溃。那这就尴尬了。万幸的是当晚产量并不大,不至于交接班时让白班反感。大约5点半时,组长实在是等不及了,就给设备的厂家打电话,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的结果不用说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接起来。我则是用文字加图片说明了情况,给厂家发了消息留言。由于这个,那天早上我比平时晚了10分钟下班,还好最后事情没有再扩大。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想要请假休息时,组长告诉我本月加班已达上限,想加也没得加了,这是终于要迎来曙光了吗?距离放假还有几天,这几天里至少可以不用加班到8点了,5点半就可以离开了,可以睡得更久一点。但是同样是因为离放假日期越来越近,回家以后睡觉开始躁动,慢慢地只睡不到4个小时就醒了,从之前最疲乏时的三点到两点/一点,再到最后几天的十二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生物钟被打乱了。起床之后亢奋许久,只想多摸一会手机和电脑。


在车间现场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我大致对车间里的基本状况有了理解。这里都是普工,多数认知水平不高,还有一些说话带口音,浓厚乡土气息,且大多容易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一般都是连续工作,没有周末概念,只在节假日或者厂里安排停线倒班时休息一天。我这种每周一休的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得不行,每次临休息都能听见他们的议论。我和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平时倒是会寒暄几句稍微谈谈。久而久之,也只是知道常见的几个人叫什么,对他们的出身和别的我其实不太敢多问,我是比较怂的那种人,深信“言多必失”这句话,平时能少说话就少说话。有些人实在不好沟通,那就干脆不说了。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点名等待时经常需要组长规劝才能维持秩序,组长如果不爽就会直接扯开嗓子嗷一下,说的话也是直接干脆,一看就是适合这种集合点名。
单位今年定在腊月二十八晚上收线,我们这轮夜班很苦逼地还要来收拾,白班比我们多休了一个晚上。其实在前一天,夜里就已经基本没有工作量了,线长就着手开始安排整理,给白班减轻负担。我被安排去给我所在设备打包,拿来打包膜,我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算了,先从简单的部分开始吧,我可以先把设备配套的几台料车包上。展开打包膜,对着棱角就是一通拉伸,之前也只是看过别人的操作,轮到自己来还是费劲的,由于料车棱角太多,好些地方都没有真正包上去,还是我拿胶带一块块粘起来,就像把一片一片碎纸粘连起来。一夜下来,边划水边包,倒也在下班前把全部4台车包好了。剩下一个主机台就干脆扔给白班去包吧。
这天下班回家,我已经完全躁动起来了。吃完早饭躺在床上玩手机到接近8点,只睡了3小时就草草起床,干什么都没有耐性。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还需要去上班收拾,我是一百个不乐意,奈何请假主管不批我也没办法,看情况想下半夜12点也没能成功。有的部白天已经收拾好直接开始放假了,我们还要苦逼地守到第二天早上。晚上的工作主题就是打包,把所有能用打包膜盖住的地方都给它盖上。漫漫长夜无法专心打包,我便和旁边同时打包的人聊起了天,令我惊奇的是,他刚考完研究生,想趁这段时间出来打工,但是来到以后发现事与愿违,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模样。我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们还能聊得起来,有些许共同语言。再聊下去,发现他居然是和我一个高中的,比我小了三届,说起高中的经历,我感叹差了这么几年,变化还是太大了点。我们边聊边打包,时间过的也算快。
时间来到4点钟,大家也差不多都各自收拾完了,都聚到了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自然来到了新冠上,都不约而同地从车间里拽一点口罩备着,感觉事态有点不对劲起来。5点,终于可以集合了。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平日里繁忙无比的车间只有在此时才会褪去繁忙的外衣。组长简单说了几句就放我们走了,久等的春节假期终于开始了。


过年具体细节不再赘述,可移步以下专栏查看

一觉起来武汉就封城了我是没想到的,逐步收紧的措施注定让2020春节蒙上一层阴影。过年也不尽兴,没有客人拜访,自己撸手机又很快就无聊。匆忙回到自家以后,我的重心转移到了填坑上。现在不出门也不会被家长唠叨,有了正当理由。
在这绝佳的时间里,看完了μ's的final live,我也正式进入了中毒期,在这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毒性大发,整天填坑一心一意都在LL上。这份毒性让我100%沉浸,睁眼闭眼都在想僕光,LL番剧的剧情看了一遍又一遍,歌也是听来听去,连续9天高强度填坑,终成本年度高质量作品。

这是我至今为止做出来的最强的作品。15分钟,每一分钟都凝聚着我对LL企划的热爱。作品发布以后保持了极高的硬币收藏比,也足够证明质量。另一方面,我也终于决定开荒完碧蓝航线主线,13图阵容推荐各异,我还是选择了最经典的那种。打完一局我会激动好久,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回到现实。由于新冠,原定的正月初七上班显然不能如期,由1月31日延后到2月3日。厂里微信群开始分发问卷来调查统计员工何时能够返回,还有吩咐其他各种事项。新开发出的填报系统要求我们每天填写,于是从此开始群里每天都是各种催促填写和帮忙核对的消息,XXX谁填错了,XXX还没填。每天除了填坑就是填体温信息,离2月3日越来越近,我想,推迟到2月3日上班多半也不行,照这种情况如果厂子还是执意开工怕是不想开了。果然,3日无事发生,主管群里通知具体返厂时间待定。也好,对我来说,至少不用担心上班之前LL坑填不完,之前的顾虑可以放下了。


在家里连续憋了4天之后,我实在是待不住了,还是决定出门到小区里溜达溜达。透过小区围墙,我看见相邻小区的大门都用铁丝缠绕封上了,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行人更是如稀世珍宝一般。碰巧那几天都是雾天,配上植物大战僵尸浓雾篇那神秘又诡异的BGM还真有那份韵味。2月4日,单位敲定了最终的返厂方案:即日起可以回来报到,由公司统一安排到集中观察点,观察时间视情况而定,家离得越远观察时间越长,从观察区出来由统一班车送到工作厂区继续“关禁闭”,进去了不让回家,具体要看形势而定。听到消息以后,我直呼无法接受,坑也填不下去了,没有了动力,大呼意想不到。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进去以后不给放回家,没有一个明确的返回时间。“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大概最能描述我内心了吧。而且还有返厂时间软限制,2月11日开始,每晚一天回来就预支一天2020年休假,这意思就是说如果想保住假期就需要10号回来最晚,算你狠。既然这样,那就10日回去吧,正好不用消费假期。放眼微信群,大家都在说自己这里如何如何封村,如何如何管制了,想回也回不去的,这些问题在当下确实一下就变成了棘手的问题,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解决,到了各主管焦头烂额的时候了。2月6号,视频投出去以后,我就开始留意先一步返厂的反馈,能够看出住宿条件其实还说得过去,规模和学生宿舍相似,关键的是隔离观察期间还是有工资的,名副其实的躺着赚钱,富土康为了让我们回来干活还真是少数的下力气了啊。
2月8号这天,临近出发前我还是先提前踩点看看情况。父上开车和我一起到单位报到处一探究竟,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在等着测体温还有其他一系列流程。路上的车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过的小区都是大门紧闭,还有的门口立着帐篷,立着拒马,好像和打仗似的。对于即将到来的漫长返厂阶段,我不敢多想,唯一的就是希望能早点解开限制放我们出来。对了,忘了一个重要的方面,我的头发可怎么办啊!理发店都没有开门的,我这不管就要变成猴子了呀!
返厂隔离期间专栏请移步:


开始的6天观察区生活很快过去,没有什么事,除了躺尸就是撸手机。回到工作所在厂区之后主题就是化身苦力,干活,干活,干活!加班结算系统能用以后,每天都要晚上8点才能下班,并且周末不能休息,领导要死保产能,给客户供货。单位为了最大程度发挥(不如说压榨)每个人的劳动力,还推出了激励政策。2月和3月都能拿到额外的钱,3月份基本工资翻倍,条件还算丰厚,但到了不再紧张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但愿还好。现阶段,整个厂里面除了能管大事的主管外,其他人都被要求下放到车间里支援,维持最低限度的办公室人力,重心倾向车间。平时难得一见的工程部技术员都得下车间苦力。

这种时候正是锻炼自己摸鱼能力的好时候。抓住各种可以利用的时间,躲到视线死角里看一会手机,没活时就都利用起来。但是看手机并不一定是在摸鱼,我好几次被主管看到在看手机,其实只是在看工作群里有什么事,也是无奈。3月中旬解开限制可以回家以后,生产形势慢慢好转,来支援的人开始慢慢撤回,但是我这还是没有任何改观,依旧是每天重复着推车送料的差事。年前我负责的机器早已有人取代我的位置,看来也不会让我重操旧业。怎么办?我找了个时间和直属主管说出了我的想法,总不能一直让我在这干苦力吧,真的不值得!主管答应了我的请求,决定在清明节以后给我安排新活做,让我真正担起工程师的职责。剩下的几天里我平静了一些,只要干到清明放假就会有所改变。清明放假时我想休息三天,实在是太想缓缓,一瞬间竟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熬过了开工支援季。去年与我一起到来的三名新毕业生已经有一位离职了,剩下两位苦苦支撑,也有要离开的想法了。车间这么乱,课长没办法把每个人都妥善安排,尤其我们这些新人,不敢委以重任,只能去车间做最基础的工作。

清明节假期很快结束,全新的任务即将展开。殊不知,现在看来,我面对的,将是深渊。
节后第一天,点完名后组长找到我,安排我去车间打孔机旁学习,观察打孔状况,及时发现不良孔并叫员工换钻头,以此维持品质。每天晚上下班需要汇总当天的品质数据给主管看,最后还需要出一份总结报告,量化分析现阶段每台机的状况,得出每个机台各适合做哪些料号。时限初步先定一个月。
好大一个任务啊!且不说打孔这方面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光是收集资料写报告就已经很头疼了,时间还就只有一个月。我意识到自己应该主动去了解,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该去问什么问题?怎么问能更加准确,一针见血?我在现场怎么做才能尽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这些问题开始困扰着我,在我离开最后离开车间之前我也没有自己明确的目标。但是,至少我可以努力去监控品质,哪台机器打孔开始不好了我会去抓,做好基本准没错。一共有5台机器需要关注着,时间还是比较赶的,做不到顾及全部。我利用自己的笔记本记下检查了哪些料号批号,哪个机台,抓住空隙时间把消息发到反馈群里。课里前辈对人的评价也是相当直接,我第一天发出总结时直接被认为是个0分汇报,在他们看来该有的消息都没有,诸如:良率如何?进行了哪些比较?哪台机器更容易打不好孔?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对于直言不讳的批评,我都记在心里,以后一点点改变就行。单位领导比较喜欢一句话,“犯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反复犯同样的错误”。在那之后,我就开始注意起每次微信汇报的格式和内容,尽可能的加入对比和汇总类的表达,努力不让领导挑刺出来。
然而,我有个很大的问题,我没法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带来好结果,我担心,如果...我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引发了什么不良后果,被领导单独挑出来批判一番,那得不偿失。很多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稍微一想就能做的事情,到了我这就会变成大难题,要我纠结好一会,设想出N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搞得我很心累,每走一步都要权衡。为了极力避免领导的批判,我让自己身陷泥潭。另一方面我还要维持形象,努力做得不要让车间这些工人看不顺眼。
我不是那种善于统筹安排的人,手上有事情的情况下,再给我下达更紧急的任务时我会很纠结,该去做哪个,两头双开的话往往是两边都解决不圆满。这种情况下我会先集中一个解决,既然两个事情双开的话不能圆满,那就舍弃其一来圆另一。车间里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很好的随机应变能力,直接命中我的软肋,反应一般的我在不断错失着良机,不断地在领导心里堆积着负面印象。
我本以为我不会再同时承担其他活,某天早上,课长交代我开展刮伤专案。所谓刮伤,顾名思义,就是线路板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碰撞,如果刚好碰擦在线路上则会导致板子报废处理。现在课内的刮伤报废率居高不下,必须要开展专案,下点力气来整治一下,消除高层领导的关切。一开始,我先从形态入手,先分清楚能够造成什么样的刮伤,一般是点状、三角状居多,从而推测可能刮到板的东西。一次一次到品检这里看不良板让我意识到必须也要注意刮伤方向,是上下刮的,还是左右刮的。看多了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办案一样,由结果反推到源头。想要真正指出刮伤源头并非易事,凭自己的判断去指定改善对策很容易不能对症下药,这也就是不良率下不去的原因之一。我了解到,这个刮伤专案并非是我新开的,而是每年都在搞,不良率高了就搞,降下去了就放松力度,这个专案也是每个新进工程师必须经过的一环。既然这样,那就做吧,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我也明白可能遭遇的风雨。
车间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的工作重点慢慢向刮伤专案倾斜,仍然是没有机会专心学习一下操作打孔机,基本构造略知一二。我抽时间写下了对打孔机的分析总结,依我目前的理解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找前辈看过后,前辈并不认可,给我指出来很多要拓展的方面,但是又不告诉我如何修改,靠我自己领悟。那么问题就来了,每天车间里这么多异常要处理,还要匀出大把时间修改报告,上哪去找这么多时间呢?渐渐地,在每天多如牛毛的杂事冲击下,报告这档事慢慢也淡出我的关注列表,之后课长有提过几次,但都没有追要,打孔机这块算是快不了了之了。
有一次差点让名字印在单子上被挂出去,离贴吧里的“挂城墙围观”非常像。5月份有段时间车间人力有点不足,我再一次被安排去填补空缺。我干的活是给板边打凹槽(为了区别相似的料号防止混放),连续三天都在加工同一个料号,而凹槽路径设置每天都重置,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每天把凹槽重置了会同一个料号混批。几天后,后工站抱怨有好几批板因为凹槽标记一样混料了,要求我们派人过来处理挑选,附带开立一份情况说明(车间里只要有异常基本都需要开说明来告知后工站)。我直呼大师不好,搞不好自己的大名就要被放上这份说明里传阅到各大领导手里过目,我不希望自己是这种方式出名,好在开单的人懂,把我粗略写成了“作业人员”。我羞得好几天没敢和课长说话。
刮伤问题持续发酵。我们流出的不良板太多了,就会引起后面工站的抱怨,该我们出面分析处理。有天下午接到消息,后站抱怨板子有定点的刮伤,一批96片有39片异常板,得赶紧去处理,最后需要给负责生产的领导一份分析报告。按照流程,到地方了先在板边做上标记表示承认,再挑几片明显的观察一下,记下明显特征,推测出可能产生刮伤的工站。就在这时,组长打来电话,需要我把不良板都带回去分析,比照每个经过的机台来看位置,而且还强调说是把这批里所有的不良板都拿回去。这可不轻快啊,光把板子抱回去就得花很大力气和很长时间。碰巧遇见课里跑腿小哥,他熟悉组长,对我说只挑选5片回去即可,我松了一口气。
折腾一圈回到自己车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的亏我拍下了工单,有了生产时用的机台号,可以直接找到对应机台。先从容易看出的机台下手,但是机器不等人,把板放进传送带就会一直走到尽头,而我们像特别拍出机台部件接触不良点位的图片,没法让机台传送带随时停止运行。跑了一遍又一遍,和线长一起各个能够想到的拍摄角度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头绪,有些地方实在是不容易观察,没法直观看到是不是接触点。课长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就指定了一个位置,让我写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地方先搪塞过高层,但是要写得像样点,不能有破绽。最终,赶在晚上8点下班时把这份糊出来的报告发给了领导。我太难了!

在组长的建议下,我开始每天自己检验一些板,会检验了对判断刮伤来源有一定帮助,我不否认。看完一批板我需要一个多小时,还觉得自己每天这么辛苦,有时候还需要跨区域,在A区域看完还要去B区域继续,而且还要耐着高温。后来我才得知挑选料号也是有讲究的,要选那种摸起来比较厚的板,板厚了柔韧度比较低,更容易被刮,看来我这段时间的努力算是大半白费了。同时,后站通知我确认不良的频率也在增加。这边我在自家车间忙的不可开交,那边后站就来电话要我去确认,而且每次都是十万火急那种,好像不去就会给他造成多大损失一样。从这里我渐渐看出,车间里各部分都是心机的较量,遇到事情都是自家利益最大化,说起来没毛病,实际操作起来往往会引得别人十分厌恶,只要手段稍微有点意思,例如:在微信交流群里/口头报告时故意把状况说得严重点,结果我们的人去了发现事情没有这么复杂,还有很多其他的鸡毛蒜皮。基本每次我去找课里的前辈请教问题时,他都会抱怨几句,哪个课的XXX就是SB一个,就会推。另一方面,前辈也会鼓励我,“你比那个谁强多了,他都来了几年了,现在连一个会议记录都写的模模糊糊”。这位前辈是我们车间里的二把手,课长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掌权,性格十分刚烈,做起事来毫不含糊,在线长和老员工之间建立了稳固的威信。在车间里的这段日子里,他给了我慷慨的协助,很多我没法收尾的小事和其余难题都是他暗中出手帮助解决了。我打心底里感谢这位前辈。
也是这位前辈,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晚上9点半下班的感觉。6月初,因为课里的刮伤太突出,前辈决定要做出像样的带有明显改善效果的批次。那天下午,我们几个相关的线长叫到一起开会,突然提出要当天就做好一批像样的改善批,不做好不让下班,一片不良也不要有。态度很坚决,说罢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手里还有其他的七七八八没有处理好,就暂时先没安排,临下班时才开始。下班时前辈赶了过来关心进度,“立刻就做,做好了再下班,不管多久!”我使劲在向他使眼色,希望他是说说而已,但是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的放松,看来这阵势是一定要搞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找到责任线长,和他一点点做起。整道工序下来极其繁杂,经过四五个机台,不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的。我心里瞬间没了底,甚至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是要把整晚都贡献在这里了,来连轴转了,心里在不断设想着可能出现的结果,浑浑噩噩起来,急的我先给家里打电话说明情况,不知道何时能放我走。打完电话,先去厕所里放下水,刚才这一折腾我的膀胱又鼓了,得赶紧清空。回到车间以后,线长说可以下班了,课长来了。这个周课长上夜班,他看到了这么晚还没有走的我们,了解情况后表示大可不必包揽全部,剩下的步骤就交给夜班来好了,改善刮伤要两个班都肯出力才对。有了课长的表示,我终于得以收拾走人。看看表此时已经9点半了,厂子里通往停车场的门已经关闭了,幸好我刚走到那里就遇到了保安,稍微一解释就给我开了门,还感叹我们怎么这么辛苦。到家已经10点多了,除了洗脚之外基本也干不了什么了,这个晚上就算是这样匆匆过去了。到这里,我不敢想象,以后这种特别晚下班的时候会在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或者说会慢慢频繁起来。太可怕了!

到这时,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准点下班正在渐渐变成一种奢望。清明节那会,我和课长讲好,每周挑两三天下早班,不加班,为了回去学习日语(其实完全就没有学习,纯粹是自己找的借口啦)。刚开始,四月五月的时候还比较能做到,但是后来,想走的时候就发现还有很多事情在拖着自己,没有回报出去,没有和夜班交接,让自己没法这样丢下就走。安排妥当以后已经6点半了,下早班的意义减半了。加班的日子里,课长或者老前辈下班时常会叫住白班的干部开会,主题多数时候是异常一箩筐,处理的太差劲了,如此云云。只要一开会,下班就不会早于8点半,细枝末节太多了,课长一定更焦头烂额。微信里各种工作群的消息就基本没断过,白班完了夜班接上,夜班再接白班,除了要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以外,还要时刻留意微信里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消息。
更糟糕的是,我能专心处理一件事情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忙着这里,那里就会不断传出事端。专案进行需要改善自己车间里工人的作业动作,动作规范了还需要保持下去,让全部人形成习惯,自觉改正并且保持,才是专案要达到的目的。说起来这些我都明白,做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6月开始,节奏快了起来,我每天上班相当一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确认后站的抱怨上。检验的人轻松,看完板把结果报出来就OK了,我却需要花上10几、20几分钟给挑出来的不良板做标记,拍照,回报给主管,忙的时候时常会忘掉回报主管。编辑微信消息本身也需要好一会,还是去处理事情要紧一点,这种技术含量低的留到后面再做,结果自然是拖着拖着就没底了。不去看板也不行,我们不确认,后站便没法生产,我想找人帮忙去看,可是车间里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有闲工夫帮别人,自己的事情都快堆积如山了还顾得上管别人?我自然是有苦说不出,不能找人吐苦水,只能自己努力。天气也热了起来,稍微活动活动就会汗流浃背,更不想到处跑了。自己车间这边,线长也是都很忙,检验到的不良板请他们过来看板都使唤不动,好不容易叫过来了也只是简单粗略看,随便说一个造成原因就又走了。前辈质问他们时又会说自己看现场都来不及,就自然没有工夫去看板了。我听了以后也没法硬说是谁对谁错。从品质方面看,他们做的实在是说不过去,态度也不端正,看不到积极改善的迹象。换位思考,从线长角度看的话,生产质量的好坏和绩效挂钩,相信没有谁会和自己的绩效过不去。但,每天的排产量都十分巨大,如果严格按照标准动作来生产,必然不能达成产量要求,产量未完成的部分越积越多,还是会被狠狠检讨。加之现场工人的流动性很高,工人随时都可能摆手不干,经常是教着教着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结果这批人合同到期还不愿意续签,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从头说起。车间的条件也不允许从长计议,这就导致了车间的线长成了底层,为了各种目标,不得不搭上全力,课长也知道他们很苦,由于形势所迫只能严之又严。为了完成目标,必须下狠手,我想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绝大多数人还是很配合的,只要能匀出力气。
车间里的钢板需要定期研磨,前辈找到我,希望我能统计每天的研磨量和良率。每天早上,我需要把负责研磨的工人接进厂才能去忙别的,研磨完毕以后需要我联络检验人员,使用叉车把钢板运到开阔而且有插座的地方,全程在旁边等检验结果,还要为工人准备栈板,划分出专门存放钢板的区域,区分好待研磨和已研磨。这些工作实在是过于繁杂,需要专心处理才能妥善处理,我在专案和钢板两个方面反复横跳,结果不难想象,前辈于是让组长来接任钢板的活,让我能够专心研究专案。

我自己的状况比预料的更糟糕。课长经常会因为我没有他想要的信息来怼我。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本来我就不擅于和领导打交道,在此般debuff的影响下我更是不敢直面领导,实在是需要回报问题时由于紧张,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生怕他来个问题我就卡壳。果然车间这里的技术要求还是太高了点,看来我跌跌撞撞也达不到目标。每一天我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早已变成了一个累积着压力的高压锅,有崩溃的可能。同来的两个新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还是在无尘室里干活,一个在跟着跑腿小哥学习,还要轮班上夜班。两人都不想继续干了,已经受够了,要么就是迟迟不给安排新活,要么就是倒班太辛苦,自己不会的东西太多了,能用来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最后,他们先后在6月和7月离职。
没有了他们,我的工作量没有了分担,没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身上的担子沉了不少,独自茫然面对着深不可测的车间世界。既不能油嘴滑舌,又不能思维敏捷,我的车间之路坎坷异常,汇报工作时经常不明不白就挨一顿批,还没开口就先挨了棒子,全体工程师开会时也是各种被否定。其实应该说我自从不再干活开始就没有得到过主管的肯定,都是在质疑声和谩骂声中走来,信心备受打击。偏偏我这个人还十分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每天没有边际的否定质疑让我对自身产生了怀疑:莫非我真的很废,一无是处?自我否定加自我否定,我的状态日渐消沉。我不能理解的是,早上上班点完名,各路人流穿梭在车间里,我也计划着去看看昨晚的品质情况,不料却被课长评价是“来了无所事事,就在那乱转闲逛”。拜托,我这可是在干正事,不是在这瞎逛玩啊!我发现,只要在每天开早会的时候出现在课长的视线里,十有八九会被怼,还有很多其他方面,我是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忙碌,可是到了课长眼里就变成了我在不务正业。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大,有了想离开的想法。我忍不住找了时间和课长谈了一下,他倒是十分高兴地看到我能主动找他谈心,顺便和我分享了他在这里的成长经历,完事还鼓励我继续加油,先不要这么早就急着转岗。虽然心里有了些许的缓和,但这只是短暂的晴天,黑暗很快会再次布满天空。
7月,车间人力又开始告急。为了配合产能,计划把一部分板外包生产,我们需要把板用打包机上打包带,包好运出去。我“顺理成章”地成为包装主力军。盛夏时节,车间里大部分地方都开了空调,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包装区刚好不在空调覆盖范围里,旁边又刚好有个散发着大量热量的机器,在打包区站着不出3分钟,就会大汗淋漓,而当时的打包量目标是每周3个栈板,换算下来每天也需要打包10余捆。这是项细致的工程,首先需要根据板子的尺寸裁切出相应的牛皮纸,这个过程就需要耗费相当时间,需要其他人帮忙找来牛皮纸并且拉去裁切好,运回来。打包的构造是这样:最外面是两个木板,里面一张板配一张牛皮纸,一共24张板,一批板96张,正好可以包4次。这样虽然暂时不需要来回奔波在车间,但却要忍受高温炙烤,衣服浸透了一次又一次。我和另一位工程师搭档,两个人全力打包可以做到半小时包一批。最严重的时候已经有了快要中暑的感觉,天气太热了,打包完出来感觉自己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赶紧到凉快的地方休息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解过来,这是我至今为止距离中暑最近的一次,再一次认识到了在车间当苦力真的太不容易了!

8月份,天气来到了最炎热的时期,我的工作也迎来了最快的节奏。由于刮伤问题没有明显好转,且其他的车间也出现不良率飙高,负责生产的高层领导开始重视,要求开始集体专案改善,提出了一系列严苛的要求。

最先发力的是开会。最开始由钻孔车间的课长主导开会,我们介绍各自车间每一天的所作所为和成效情况,汇整后由钻孔课长向高层领导汇报。在多如牛毛的杂事面前,专心准备开会内容的时间少之又少,检板和教育工人并不能作为改善对策,这让我十分头疼,每天都要想出不同的点子。
可是领导并不满意,认为我们忙活这么多天一点成效都看不到,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每天到办公室里找他开会汇报,而且每天都要准备一份像样的报告,该有的要素一点也不能少。此时,我陷入了准备报告—开会—准备报告的主旋律。写报告需要每天的品质数据、有代表性的不良图片和针对不良采取的措施,每天光是整理录入数据就花费大量时间,还要到车间现场实地拍照探究。事情错综复杂,当下最紧急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每天下午的会议。
每天都要写一份像样的报告,这个任务成为了我的梦魇,浇灭了我对于车间生活的最后一点希望之火。每天就只有一个念头,写报告,写报告,写报告!开会时还要面对领导的暴风骤雨,最丢人的时候嫌我的报告写得实在不行,报告时啥都说不明白,当场就把课长叫了过来,当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面说“他,不行,什么都不会!你要么换人,要么就马上教他。”我听了立马无地自容,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立马找个坑钻进去,我这根本没法满足要求啊!但是课长没有完全放弃我,没有换人而是依然让我继续负责专案。其他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写报告服务,最开始的一两天我的报告尚能写出一点像样的内容,但我的经历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很快我肚子里的墨水就吐干净了,报告里开始写不出实质性的内容,陷入了困境,每天无时不刻都在想报告,晚上下班回家前甚至还要把资料复制回去继续写。我整天呆坐在电脑前,反复修改着内容,但怎么修改都觉得有纰漏,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憋出一点像样的文字。


前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耐心地为我出谋划策,计划每天的工作方向,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刻总能写出新花样,而且一针见血,报告里他写出的语句坚实可信,逻辑严密。我的报告草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每次都完全推翻重写才能让他满意。我也很过意不去,然而在捉襟见肘的能力面前,我毫无办法,前辈也急得上下直跳,我的心里更难受了,毕竟不能一直依靠他。课长每天中午都会专门来看报告,能让他每天都大张旗鼓专门来给我看报告,我已经无地自容了。看完之后又是一通暴风骤雨,每天都要固定因为报告被批。没办法,为了每天的会议只能豁出去了。等到修改到满意,已经差不多到会议时间了,只得草草收拾赶去开会。报告时如坐针毡,生怕领导会问出什么反应不过来的问题。
开完会,就又要为明天的报告发愁了,久而久之成为了恶性循环。我算是确切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每天有挨不完的骂,有看不完的板子,有写不完的报告,每挺过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胜利,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不要累倒在岗位上。心里的愁云无处发散,回到家各种唉声叹气,也让父母倍感焦急,自己已经开始产生了辞职的想法,实在是受不了了。已经没有力气做其他事了,连洗脚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疲劳感充满全身,倒头就睡,第二天再努力重振精神迎接风雨。8月是我这一年中最黑暗的一个月。现在回想起来,8月份这一个月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大概就是依靠在崩溃边缘的最后一点倔强吧。
父母这边开始动用关系,努力让我从车间里脱离出来。听到消息的我,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也担心调动不成功。在征求我的意愿时,我想起了之前的工单底片审核工作,那里是真正的圣地,我愿与审核组的各位共进退。从我离开那里开始,我就没有停止过思念,如今有了这种调动的可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父母对这个意愿很不理解,直说我不开窍。在我看来,经历了这些时间车间生活的洗礼,我已经知道了车间的基本节奏和模式,而以我的性格根本待不住,只有办公室能够容纳我,如果真要是出不来车间,那我就坚决辞职。虽然审核要轮夜班,但也比车间要强上太多。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单位的人资主管来信说不久后就会开始调动。9月中旬的一天,在工程师例会上,课长通知我去客服部支援,下周一就去,工作赶紧交接。我立刻就明白,可以离开这里了!心中激动万分,但还是先要把工作完整交接好。其他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能离开车间是个稀奇事,有的还建议出去了就最好别回来了,有这个机会就得好好利用。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实情,我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周一那天,点名时我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课长便催促我快点去找那边报到。当我走出车间的那一刻,我明白自己的车间生涯已经告一段落。


我又了解到,现在客服实在是缺人,生病的生病,生孩子的生孩子,就剩下2人在苦苦支撑,实在是需要支援一把。等他们都回来以后,我就可以继续去审核了。刚好我在客服干过,对基本的工作流程和规则比较知道。可另一方面,这次是我第三次进入客服,三进三出让我很是尴尬,没有人能和我一样这么多次换来换去,不过客服部长倒是不在意这些,很欢迎我的到来,我们又见面了。由于我是短期支援力量,主管并没有让我全权负责客户,只是把杂活都派给了我,发挥我的跑腿工夫。
其实一开始,人资给出的回应是优选客服,因为首先考虑的是不用上夜班。可是,客服有一点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客服经理就在旁边坐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看到,天天在大领导的眼皮下活动让我很不自在,充满压迫感,指不定他会把我叫去怎样难为我。其次是客户交往的复杂性,客户口味多样,要尽力迎合他们的刁钻要求绝非易事。协调厂内对应我们厂里还有大量的外包业务,而外包是不被客户认可的,外包商出现品质问题不能说漏嘴,一旦泄露外包会产生严重后果。万一捅出大篓子,我是没法收尾的。对于客户的投诉,需要良好的头脑记住各种细节,并且协调驻场去处理。回想起2019年我处理武汉客户投诉的那段经历,我明白这块也是深坑,客服时间待久了我也会变成拖油瓶。当时人资就是找的这位经理协商我的调动事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势必会引起注意。幸好,他现在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回台湾汇报工作,在新冠期间往返大陆和台湾要花很长时间,不用面对他还是很舒服的。具体其他事情等他回来就会安排。
现在的客服总体看起来比较安定,还是适合我的。其实还有一个优势,我虽然在客服工作,但是人事资料还留在车间,可以直接加班,想加就加,不需要和客服部的一起提报。在经理回来之前我的加班限额是不会变的,是蹭加班时长的绝好机会。在车间的日子里我已经习惯了加班,想下早班也不会立刻到点就走,加班显得很自然。利用这个优势,我在9月10月使劲加班蹭到了不少甜头。

离经理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很担心他回来了以后要怎么面对他,该如何说才能让他满意我在客服的工作。想想还是按照基本的办法来,微笑着面对才是硬道理。经理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活很多,我等了一天才在下班时逮到机会面对他,可惜刚搭上话就有和经理更熟悉的人来插话,两人边说边走,眼看着经理就这么走了,我气得直跺脚。不过我已经让经理明白了意图,他应该会有动作。
新的一周,一大早经理就把我和审核小组长叫到一起,公布了对我的要求。“过去可以,但是肯定不能像别人一样。你要接触更多的东西,要比他们做得更好。这样吧,先给你一个月时间学习规范,到时候我要考你,要是不行我就再把你弄出去。”听到这些,我舒了一口气,这个任务我接受了,到达了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就有了动力,学习一定可以认真完成!

再次回到久违的审核组,内心十分高兴,终于可以放开干了。但是其他人却对我充满怀疑,暗地里开始议论纷纷,认为我的突然加入打破了他们的圈子,并且还质疑我的能力。其实,我还记得大部分的技能,剩下的只要进下系统再操作一遍就能完全回忆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弱。其他人并不领情,在我不在的时候向主管抱怨我不服从安排,摆架子,还说我硬问重复的问题,说了一遍还在问。
天啊!我是这种人吗?我本以为回来以后各位还能像以前一样接纳我,怎会落得如此田地?被曾经最熟悉的工作伙伴怀疑提防,这是明显的背刺啊。我很伤心,自己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无视了。回到家,母上帮我分析了原因。这里除了我都是女生,心思比较细腻多样,而且喜欢搞集团。我可能固然有一我些缺点,我的不经意间的举动在一群有排外心理的人看来都是对他们的挑衅和不从,加之我不喜欢说话,和他们更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在外人看来就会认为我自恃清高。长此以往,如果坏消息传到经理那,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如果想打破僵局需要多做点什么,让别人看到我真正的贡献。
我明白了点什么,那就先从小事做起。每天早上来到办公室,我都会把其他人的水杯先灌满,传递出自己的一份心意。有活时抢着干,倒垃圾和打扫卫生交给我来做,有好吃的都分出去,变勤劳一点,努力消除隔阂。现在我正在通过一天天的积累,来重新博得认同。在我每天的点滴努力下,2020渐渐落下帷幕。

今年我充分体会到了车间生活的疾苦,现在回想一遍,坚持逃离车间主要因为以下几点:
一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的杂事琐事。处理起来需要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对于涉世未深的我来说无法企及,我偏内向的性格特点也经常让我处于被动。
二是主管无休止的否定和批评。车间生活的节奏就是一个字,快。我相信多数情况下主管只是因为我跟不上快速的节奏而对我不满。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十分看重别人对我的评价,别人无休止的负面评价是对于信心的毁灭性打击。
三是无休止的加班加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前我立下的下早班“特权”早已土崩瓦解,到点想走却发现还有一堆事情拖着自己不能走是常态。由于专案需要,晚上时常需要给工人开会指导和交接工作,后期我基本都是9点以后才到家,因为白天工作劳累过度倒头就睡是常事,周末休息什么也没有精力做。
我明白为了把我弄出车间,父母究竟花了多大力气,求了多少人,送了多少礼。我珍惜自己在车间里的这段时光,但不留恋。感谢在车间里遇到的各位,让我体会到了车间的辛苦。在审核组工作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愿望实现了,留给我的舞台正式展开。我愿与审核组的各位共进退,努力做好自己心目中的“二当家”。

今年大部分时间被工作占据,回家还要肝游戏,留给填坑的时间不多,只有前期发力。开年伊始我追了波热度,搞了一波千层套路,过年延长休假得以让我有足够时间填出本年度最强lovelive力作。除此之外今年的美琴生贺我参加了人力合作企划,首次生贺季参与集体创作。后半年没有精力只能做几个游戏实况保住年投稿量,暗地里忙里偷闲前前后后花了4个月时间做好了另一个lovelive大作,想发联合投稿,但是自己的创作分数达不到开联合投稿的最低要求,无奈只能一直憋着,等我分够了就发出来,质量有保证。

粉丝数也在今年终于突破了一万大关,基数正在慢慢壮大起来,相信以后投稿暴死的可能越来越小。


2020,波澜壮阔,由我的三次元的艰苦车间生活和二次元里对lovelive的不灭热情共同组成。我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定位,在办公室里比在车间里安定的多,我会利用好这里的优势,在审核组平稳安定下来,在自己真正喜欢的地方安身立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