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连载】原点的阿克夏记录(第十七章)

“假名是凤凰院凶真。你要这样叫的话我也……”据他过往的经验,大部分的人都说不出口这么中二的称呼。
女孩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都说是假名了。”
一零一愣住了。
对方平静回望。
僵持了一阵子,女孩才开口:“姓名,否则就是无姓无名。自己选。”
她说完便起身要走。看这架势,若没人拦,她会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返回学校。
“慢着。”一零一着魔般,伸手拉住她。
“椎名。椎名伦太郎。”

原点的阿克夏记录
作者:WR404,绘师:Aran、WR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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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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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椎名
她坠入了深不见底的记忆之潭,强劲的水流拖着她不断下沉。
*
“六点校门见。我请客。”她按下发送键。
五点半,她盯着手机等短信。五点四十五,拨电话过去,无人回应。她还是去了一趟。抵达校门口时,已经六点多了,寥寥行人,不见她等的人。六点半,她叹口气,扫兴离去。
下次组会时,她从教授那得知冈伦申请转去高能实验组的消息。
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已是寒假。听说,他去日内瓦了。
*
“这是……?”
她想起来了。
这男人,利用自己完成论文后便断绝联系,远走高飞。
不对,记错了。
他分明赴约了,还与她一同收到来自日内瓦的邀请。
哪个才是他?
她漂浮在深潭之中,无力地随波逐流。
*
牧濑红莉栖推开一扇门。
“伦太郎在吗?”
冈部原本正在保养枪支,闻声将螺丝刀重重往桌上一拍。
“别那样叫我!还有,你到底懂不懂礼貌,都说几次了还不知道敲门吗!”
又来了。他的同伙们交头接耳,却都识相地停下手边工作,鱼贯离开房间。
待人都走光后,她才嗤了一声:“原来称呼对你来说,比敲门还重要呀。”
“挑语病好玩吗?”
“好玩!怎么不好玩?我最喜欢你这副表情了。”
“信不信我宰了你?”
虽然这样说着,冈部却已认份地重拾螺丝刀,继续保养他的枪支。
“少来了,狂鹰,你才舍不得杀我。”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却厌恶地转了个方向背对她。
“不闹了,说正事。”
牧濑见他仍不搭理人,又说:“喂!别输不起呀,这么没风度,下次可不跟你玩了。”
“谁跟你玩了,我——”
牧濑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逗你。对不起。”
冈部挥开她的手,总算理人了:“有屁快放。”
她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冈部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她。确认眼神后他立刻说:“不干。”
牧濑:“又怎么了?”
他指着文件:“这上面满满的数据是怎么回事?”
“这是让LHC运行的所有参数,我好不容易调出来的。”
“你不会真把我当云盘吧?这么多页数字我怎么可能背得起来!”
“背快点,这次估计只有一小时。”
“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天吗?这都连续背一个星期了!”
牧濑蹙眉:“可对我来说,这是这周第一次找你。”
冈部投诉无门,只好憋着:“好,是我没提醒你,我的错。”
他认命,拿起文件开始啃。
四十分钟后,他背完了。牧濑接过文件就要走人。
“等一下,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反射般将手藏进袖子:“没事。”
冈部抓住她的手,替她挽起袖子。
一道颇深的创伤从她的手掌划至手腕,险些伤及动脉。伤口还未处理过,从凝血情况判断,是几小时前的伤。
她抽回手:“刚才急着调档案,没处理上。”
“干什么。”他瞪了她一眼,再次拉住她的手,拿出急救箱开始清理。
她有些坐立难安:“现在处理也白搭,等会儿寄出Dmail就撤销了。”
好一阵子,他都没回话。
直到包扎完毕,他才终于开口:“别动不动就拿撤销当借口,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
她从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逗她。
只知道他轻轻抚过纱布,说:“寄Dmail时顺便提醒自己处理伤口,我过去后会检查。”
*
敢爱敢恨的热血笨蛋,是方才道过别的他。
他总该明白了吧,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巡行者的眼皮底下跨线。
她大老远跟了过来,总能解开这误会了吧。
她再无执着,只觉疲惫,如果意识能就这样散去就好了。
可水流无情,执意将她拽进下一轮漩涡。
*
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场急雨打落了不少花儿。所幸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雨过天青,地上的花瓣与水滩倒是映出了另一番春色。
她站在廊下,心平气和地看着庭中花树。
不远处,一名面色凝重的青年经过。他原本正低头盯着手中的什么,一看见她,便缓下神色,藏起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
“你在这啊,四零——”
不等他说完,她便一抬手,将新领到的名牌拍到对方脸上。
青年也不发脾气,笑吟吟地接过名牌仔细端详。
“原来是‘牧濑’小姐。”
青年将那个名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良久,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是母姓?”
“不是,”她轻声说,“我不认得这个姓。”
“那便是父姓了。”他笃定道,“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行政了,他们也说不清楚。”她收回名牌,紧紧握在手中,“我一直以为发还的只是当初报上去的名字。想不到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他沉吟,“倒是好事,这下就有新线索了。我等下立刻就去查查……”
“这可以慢慢来。”她说,“倒是你,‘一零一’,打算什么时候拿名牌?”
“我可从来没忘过本名。不急这一时。”
“哦?”
牧濑扫了他一眼,接着突然抢过他手里的东西。
“喂!”
“‘冈部’先生。”牧濑挑眉,“那‘椎名’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冈部一时想不出借口,只好说了实话,“椎名是我妹妹,但没撑过来。刚才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所以……”
凭着这些年培养的默契,牧濑居然听懂了。
“省省吧。你让我记了多少年的假名,一句抱歉就想打发我?”牧濑将名牌还给他,准备离去,“今晚请客就原谅你。”
冈部追上她:“怎么就我请了?明明同一天拿的名牌。”
“还讨价还价,你这都工作多久了?”她眼珠一转,“还是说,你想聊聊椎名妹妹的事?”
他立刻陪笑:“我请,我请。”
*
没头没脑蹦出的一段回忆,一时令她也摸不着头脑。
不由自主地想梳理清楚,便向更深处行去……
*
冈部头痛欲裂。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和另一股意识正面撞上了。
对方盘踞在原位,抵御着他这个侵入者。他们互相磨着耗着,像两具无法咬合却被硬塞在一块的齿轮,在他脑中制造出极大的噪音。
终于,对方被熬碎了。
意识一落地,他也跪倒下来,浑身直冒冷汗。
他猛地摇头,想把另一人的残渣甩干净。
无论跨了多少时间,跨了多远的世界线,冈部与自己永远是合作关系。“他们”不会背叛彼此,背叛自己。但倘若交棒的时机不是那么恰当,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被覆盖者即便翻天覆地也翻不了重构的结果,但他若要垂死挣扎,接棒者也绝不好受。
这情况也许不算少见,但至少对这个他,是前所未有的经验。
抱歉了。
冈部默念完,一抹脸,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他几乎又跪回地上。
他身处一间陌生的机房,地上倒了两个人,一个不认识,一个正在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急救。他认出男人是塔尔顿,而倒在地上的是——他几乎忘了呼吸——是四零……
“别愣了,过来帮忙!”塔尔顿向他吼道。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四零——牧濑红莉栖的性命总算是暂时吊住了。
冈部死死盯着牧濑苍白的脸,好不容易才将什么给咽下去。他长吁了一口气,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开。
“两枪,都是因你而受。”塔尔顿看着几乎开始发愣的冈部说道,“要不是我和别人有约,一定立刻杀了你。”
冈部抿嘴,对他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东西?”
“你那应该有我的东西吧?”
塔尔顿看了眼手表,松了口气:“可算等到交棒了,你不知道上一棒这次——”
“晚点再说,先拿过来。”
塔尔顿掏出一支略显老旧的手机递给他,冈部接过,一见是未接来电便操作起来,而后递到耳边。
冈部每次跳线后,都会有电话或短信在等他。
他第一次跳线前,给自己订定了计划,不求一次就达到他跳线的目的,只求他不会阵亡在那。他打算将前几轮作为探路,逐次将取得的新资讯回传,传给刚跨线的自己,稳健地推进计划。
结果他那次一跳线,就接到了自己的时间跳跃电话。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第一轮的冈部,前几轮的冈部已经“替他”踩过点,将计划推进一部分了。往后他每次一跳线,就会有电话或短信主动找上他。
时间跳跃的机制,是从寄件者那拷贝一份记忆,经LHC压缩并往回寄送后,透过电话或其他装置输出给接收者。接收的方式是在既有记忆的基础上再加上新取得的记忆,这样对大脑造成的负担会比完全覆盖来得小。
他这一接电话,便将凯文的来历、与自己合作的契机和未来一小段时间的情报等新资讯都“想了起来”。至此,“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踩点,却也成为了亲自踩过点的人,与他们别无二致。
凯文是从很遥远的未来回来的。跨了那么多时间,一口气承受那么庞大的记忆量,也真亏他的大脑受得住。他在数轮以前第一次找上冈部,表明愿意提供协助。一开始冈部并不相信,直到被他救了几次以后,才开始与他合作。
他的前一棒那时并不知道自己会被覆盖,因此没有留任何交接资料给他,好在红莉栖知道情况,很快便协助他进入状况。他们三个在SERN的地道一边闪避巡行者,一边确认计划没有任何疏漏。
然后就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处疏漏。SERN有个几乎没出现在任何标示上的空间,比放置记录的机房还要深三十层楼,该空间的机房与上层的机房互相备份,是另一个放置阿克夏记录的空间。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他放下手机。
“怎么样?”凯文问道。
“说是异地备援也很奇怪……”冈部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接上了遥远以前的话题,“历版施工图上都没有标出来,所以根本也没几个人知道这空间吧?”
“只能说,设置这空间的人权限极高,比我们接触过的人都来得高。”
“事不宜迟,走吧。”
“等等,那她……”
冈部扫了她一眼:“移到有巡行者出没的地方,他们不敢动她,应该会直接送医护组。”
*
椎名真由理死后,冈部伦太郎于世上便再无亲人。无依无靠,无牵无挂。
这对一个孩子而言是什么样的概念呢?孩子怕饿,怕疼,怕寂寞。但从那以后,冈部便不再怕了。忘了吃饭也不饿,摔伤了也不疼,好多次差点就将自己给弄死。
他需要一副锚,将随时可能离地升天的自己牢牢钉于世上。那锚便是“椎名”。
“椎名伦太郎。”眼前的行政人员一边往电脑输入冈部报上的姓名,一边询问更多个资,“年纪多大?打过疫苗吗?”
“九岁。疫苗的话……”冈部想了一下,背诵起来,“B肝、卡介苗、百日咳、小儿麻痹、水痘、德国麻疹……”
“听起来该打的都打过了。”对方哭笑不得,“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说得出自己打过哪些疫苗的家伙。”
冈部浅笑:“我调阅过自己的医疗档案。”
千年虫时,政府单位内连上外网的服务器几乎毁于一旦,留存下来的只剩纸本文件和软碟。冈部脱离街头帮派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调出所有与自己相关的政府文件,销毁。
“独自在街上全须全尾撑过一年,不简单。”行政人员由衷感叹。
作业完毕后,对方交给他一张通行证:“你的编号是1948-0844-0101,去报到吧。”
他将通行证别在胸口,背起背包,离开园游会帐篷下的巡行者报名处。
如今这世道,连巡行者都能正大光明地招募成员,还将分部办公室设在一栋大楼里。这大楼甚至还是这国家当前少数能通宵亮着灯的建筑之一。
眼睛亮点的都知道巡行者背后是谁,也知道它对这个国家,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亡国之恨”乃至“人类共敌”当前,不少人宁可流落街头饿死,也不愿接受“招安”。
不过冈部没有这些包袱。
他唯一的包袱,便是答应椎名活下去。
生存第一,其余再说。
当前的日本,巡行者的具有压倒性的势力。
家,社区,国家。后两者的功能几近丧失的现在,一旦失去了家的庇护,又不想加入巡行者,留给人的选项也不多了。这类人最终多半会进入帮派。城市的帮派如何营生?一开始也许能靠打劫,后来则非得与官或商勾结。
帮派间为争夺地盘与资源,经常发生大小械斗。冈部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既无法上场也无法后援,对帮派来说只是多一张嘴。一开始也许还有人愿意护小,等到资源更匮乏时,便会随时处于被当成商品卖掉的风险之中。
冈部在走到那一步之前,便同人家打了个商量。让冈部脱离帮派,作为内应加入巡行者。他们居然信了这鬼话。
这帮派如此没有防人之心,怕是无法存活多久,因此冈部也不担心自己失信时会遭报复。
果不其然,再下次接到那帮派的消息,便是首领遭背刺,其余人鸟兽散。冈部将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情报放在曾经的约定地点,就当是放下对外界的最后一份牵挂,转身走入组织的永夜。
加入巡行者的第二周,他撞见一个尝试逃跑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协助她。可等到躲过了第一轮搜捕,他便后悔了。
“你逃不出去的。”他对她说。
她只是摇摇头:“我必须找到爸爸。”
他仔细打量她。她的年纪看上去比他小,可能没比椎名大多少。他不忍心看她去送死,便问她:“他们登记你的资料了吗?”
“还没……”
于是他一手刀打晕她,将她扛了起来。
“出不去的。出去也一样等死。还是活着吧,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以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
第四份阿克夏记录放在比当前还要深三十层楼的地方。主结构到那只有一条路,便是从上层机房旁的维修通道下去。
换句话说,那也是从下方上来唯一的路。
“你们有办法独自处理LHC吗?”冈部问凯文。
“少了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战力,怕是有点难。DARU那信号延迟很多,反应很慢,红莉栖不知道有没有办法醒来。”
“等我上来才炸了这里么……”
“你需要多少时间?”
“至少两小时。炸药不够,我只能想法彻底删除记录,并断开那空间与主结构的联系。到时炸了这里也会切断通往那里的路,应该就不需要担心了。”
“那就三小时后这里见。这中间巡行者肯定会进驻,我没法一直待在这,得找个地方避避。”
“也好,到时你刚好给我开路。”
至此,两人便分手了。
冈部走到维修通道门前才发觉它是物理上锁的,便掏出身上的铁丝开始撬。一阵子没使用这项技能都生疏了,这一撬硬是撬了五分钟。
厚重的铁门后方,是向垂直方向延伸的深井。他位于深井的中段,上不着天,下不见底。井边的墙上攀着众多管线,整齐规律而错综复杂。管线间狭窄的空间里,好不容易挤进了一道铁梯,沿着深井边壁旋转而下。铁梯很窄,一次只容一人通行。
这里唯一的光源是墙上每两三公尺一盏的红色应急灯,照得人满视野血色。
冈部走到楼梯边缘,向下张望。这徒步下去铁定腿软,傻子才这么干。
显然有其他人也这么想。一旁的墙上,已经给他备好了垂降器具。
他退回门边,拿出铁丝撬开嵌在墙上的工具箱,从中翻出粗绳和钩环,找到固定点后架起绳来。架好后,他抽出另一条绳索,快速做出几个圈套穿过腰及双脚作为吊带,最后拿出钩环和制动器连结主绳。
准备好后,冈部跨过铁梯栏杆,站在深不见底的隧道边缘。
一阵冷风自下而上吹来,冈部看着下方沉思,迟迟不见动作。
“算了,有办法下去自然也有办法上来。”
自言自语完,他便纵身向下一跃。
*
那女孩后来被冈部——一零一——趁乱扛回了尚未编号的孩子群。
扛回去前,他做了些掩护措施,防止她被认出来是逃跑的那位。先是胡乱给她套了件自己的衣服,还将她及腰的长发一刀剪至齐肩。
没办法,她一定不能被认出来。一零一见过逃跑者的下场。
编号完毕后,那群孩子和一零一被分入同一批“受训”梯次。再次见着那女孩已是在受训场所。她看上去是安分了,却对他十分记恨。整整三年,她都不曾搭理过他。
三年基本教育,教授的是小学六年及初中三年的课程。来到这里的孩子多半都尝过在街上打滚的滋味,一得知这里包三餐含宵夜后,便毫不犹豫放弃了逃跑,个个死命苦读起来。
可惜,前三年淘汰九成是硬指标。
所谓的基本教育,其实是组织内的一阶淘汰机制。组织固然缺走狗,但同时也缺钱,不养没出息和不听话的家伙。经过为期三年一层层筛选和一次次测验,只有一成的人能留下。他们那批一共两百人,最后只剩十几个。
再过几年,便只剩一零一和那女孩。
基本教育后,这十几人被分成了两组。
不是传统的文理,而是更传统的文武。文组依擅长的领域可能会在未来成为后勤或进入研究体系。武组之后则正式进入巡行者系统。
女孩在文,一零一在武。
武组结训较早,很快便开始实习,成为领着基本工资的打工人。文组则进入正规教育系统,只是要定期回组织接受检验。
最初的筛选只是为了筛出值得组织做出更多投资的人,通过了也不代表从此生存无虞。想要如此,便必须取回自己的本名。
初入组织之人会被发配一个编号和一个假名,在通过最终审核之前,那两者便替代了自己的姓名。若在取回本名之前,被同批次的人得知自己的本名并被举报,便会遭淘汰。
文组取回本名的方式是本科毕业,武组则是由实习转正。
女孩天资聪颖,课业从来不是问题,甚至不断跳级。一零一要从实习转正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
打一阶筛选开始,淘汰与否除了看几项硬指标的表现,还要留意潜指标,例如讨不讨大人欢心。硬指标明显不过关的人即便有天大的关系也留不下来,但若是擦着边缘,还有点可能让人睁只眼闭只眼。这就给大人和一些早熟的孩子钻空的机会。
无论自愿或非自愿,只要一踏进这个世界,所有人迟早会被织进组织背后巨大复杂而龌龊肮脏的利益网络。
一零一和女孩是极端实力派,不用特别讨好人也自有怜才之人暗中护航。但这自然也代表,会有人嫌他们惹眼。女孩尤其不招人喜欢,她不知为何得罪了一票同学,早早便被人盯上了。他们明的斗不过,但从来不缺阴的手段。
从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来看,文组比武组自由,但这也代表,离组织的“庇护”较远,有更多下手机会。
女孩回归正规教育不到半年就出事了。有人翻出她与亲人的档案,却没报上去,而是将她钓到一处工地。要不是刚成为实习队长的一零一带着其他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以这群孩子的年纪,要暗算别人,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说是机关算尽。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被女孩拒之千里的一零一,暗地里其实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
一零一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时,她没害怕,也没有惊讶,只是淡然。一切仿佛是那么理所当然,也看不出是吓坏了还是看透了。
“我说,你总该原谅我了吧?”
一零一坐在巨大的水泥管堆上,看着其他人收拾残局,问道。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没回话,只是捏着几乎被撕烂的纸张。上面记着的资料已糊得无法辨识。
“至少,让我知道怎么称呼你吧?”
同窗三载,他自然知道她的编号和假名,可她平时对这两个称呼都不会有反应。这也是她得罪一大票人的主因。
女孩对这句倒是有反应了:“凭什么是我先自报家门?”
“那好,”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他也来了精神,“正式介绍,我是一零一。”
她挑眉:“你姓一名零一,还是姓一零名一?”
“假名是凤凰院凶真。你要这样叫的话我也……”据他过往的经验,大部分的人都说不出口这么中二的称呼。
女孩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都说是假名了。”
一零一愣住了。
对方平静回望。
僵持了一阵子,女孩才开口:“姓名,否则就是无姓无名。自己选。”
她说完便起身要走。看这架势,若没人拦,她会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返回学校。
“慢着。”一零一着魔般,伸手拉住她。
“椎名。椎名伦太郎。”
对当时的他来说,这是货真价实的本名,是能让自己前功尽弃的资讯。
他屏息,等待着。
女孩望着他,没有动作。
如果这时她拿起电话,跟组织说要举报,他便会万劫不复。
奇异的是,他知道自己也不会阻止她。
魔幻的几秒过去,女孩笑了。
“红莉栖。”她说,“我不知道自己原本姓什么,就不提了。”
信任是一场豪赌,而他们赌赢了。
事后,一零一被降了好几阶实习等级。
而红莉栖——四零三,再也没见过那次招惹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