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第一百九十章 被遗弃者的明灯（2）

      雨下了多久了？

      恢复平静的亚历克斯抬头望向路德格。

      他空荡的眼睛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你决定了吗？」

      —— 「嗯。」

      路德格轻轻用力将亚历克斯握住他的手拉了一把。

      泥泞飞溅到他的衣服和手上，但他毫不在乎。

      ——「真是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让我们先去惩罚那些抢劫我下属钱财的人。」

      ——「等一下，为什么我是你的下属？」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提出的邀请，那自然我是老大。」

      ——「我反对！」

      ——「叫我老大。」

      ——「不，你，你们想干什么......！」

      路德格和亚历克斯一同步入那帮赌博诈骗犯所在的酒吧。

      不消片刻，几个人的尖叫声和某些东西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亚历克斯先生的过去也很不幸。」

      其他成员被阿尔法的纯粹感叹沉默了。

      因为他们的过去也很复杂。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汉斯。

    「我理解。因为这该死的体质，我被其他人当作怪物对待，还被迫四处逃亡。」

    「嗯，我也是一样。」

      世立团双手抱胸点头说道。

    「我在矮人小镇被当作怪人对待，他们还把我踢了出去。真是的，明明我只是差点把半个小镇炸上天而已。」

    「这是你应得的！」

      聚集在这里的人要么是被人遗弃在这个世界，要是主动背弃了世界。

      素未谋面的人能够在同一个时间，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一切都多亏了一个人。

    「谢谢你，老大。」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老板帮了我们很多。」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路德格尴尬地叹了口气。

    「我不配得到你们的赞赏。」

    「不过分地说，老大就像一盏明灯。」

    「明灯？」

    「嗯，为那些被世界遗弃的人照亮前路的明灯，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所有同意亚历克斯观点的人都点了点头。

      路德格本希望他们至少能反驳一下他说的话，但他们感激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又或者说他的脸确实很红。

    「老大，你是在害羞吗？」

    「哦！真的欸！老大的脸红起来了！」

    「啊！大哥居然会脸红。」

      就像发现一个罕见的现象一样，成员们笑了起来。

    「大哥，你没有生气吧？」

    「为什么？如果我生气的话你会停下来吗？」

    「呃，嗯，大概？」

    「说实话，我还好。」

      路德格笑着摇了摇头。

    「至少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就在他低声感慨的时候，他的胸口泛起亮光。

    「这是......」

      之前从昆斯特获得的遗物碎片闪闪发光起来。

    「老大，那玩意在发亮。」

    「我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玩意上。

      但除了汉斯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是路德格最初决定洗劫昆斯特的原因。

      很快，随着光线的黯淡，碎片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老大，那到底是什么？」

    「碎片和什么发生了反应吗？」

    「反应？什么发生了反应？而且为什么突然间......？」

    「这个东西叫遗物。因为本身就是未知的事物，所以我们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发亮。但它做出任何反应都不足为奇。」

      亚历克斯好奇地问为什么这玩意会出现在这里。

    「老大的目标是收集遗物碎片对吧？」

    「嗯，首先，这就是我周游世界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他一直游荡在世间，但在这之前却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能知道的话，能问下为什么您要找到它们吗？」

      所有人屏息静气等待着路德格回答阿尔法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很沉闷？」

    「什么？」

      他们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但他却反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们不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某种事物建造的巨大牢笼？」

      其他人面面相觑。

      诚然，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遭受过各种不平等和非理性的痛苦。

      但路德格所说比这更具体。

    「老板，你在说谜语吗？」

    「这个东西意味着一切。」

      路德格拿出了遗物碎片。

    「世界就像是某种事物创造的牢笼，而那些生活在其中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压迫。」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碎片。

    「这就是打破牢笼的关键。」

      尽管并不理解，但成员们都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等等，如果就像老大所说，世界真的是一个牢笼，而遗物是打破它的关键......」

    「难道说完整的遗物能够打破世界本身吗？」

      在场的人都没有接触过遗物，又或者说是即使见过也不知道眼前的事物是遗物。

      但他们都听说过遗物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以及能够引起各种各样的现象的危险程度。

      也许它真的能“打破世界”。

    「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路德格的语气却很平静。

    「你怎么能确定呢？」

    「因为制作这个的人并不想要它。」

    「什么意思？」

      如果是人类创造了这个遗物的话，ta一定是位生活在远古时代的伟人。

      既然是远古时代留下的遗物，他又是从何得知那位创造者不想要它呢？

      但他是路德格，他们认为他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

    「收集所有碎片并不能完全修复这个早已破碎的遗物。」

    「啊？」

      修复遗物需要相应的过程，而哪怕是他也无法得知恢复遗物到底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等一下。」

      汉斯突然想起路德格总会在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开始在某处投资。

    「别告诉我，你在周游世界时花了那么多钱......」

      到目前为止，路德格已经收敛过无数钱财。

      更不用说在化身为亚森·罗宾的时候，他还洗劫了数位贵族和恶毒商人的金库。

      仅凭这笔钱，路德格可以去任何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

      但他却背道而驰，更加忙着奔波于世界各地。

      那他又将偷来的钱花在何处了呢？

      过去的汉斯没有想过也不在乎这些。但直到现在路德格透露了部分真相后，他猜测出他的钱都花在了哪里。

    「给我一大笔钱，然后要我招募大嘴巴的著名考古学家并创建一个研究遗物的机构......」

    「......怪不得每到一个地方，大哥你都叫我做同样的事情。」

    「没错。」

      哪怕是索壬教授的薪水也已经是一位普通人一生无法触及的巨款。

      贝弗·里克森的秘密金库呢？他在这座享负盛名的城市非法积累的财富远超所有人想象。

      但坐拥一切的路德格仅是以“老板”的身份创造了繁荣的企业，但除此之外，他分毫不花。

    「都是为了一件事......」

      汉斯无法理解他说的话，其他人也是如此。

      路德格说整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尽管他们也对世界感到失望，但如果你一生都生活在此却又要打破它。这种想法不是所有人能够理解的。

    「这不是浪费吗？」

    「什么意思？」

    「用你迄今为止赚的钱，在一片好土地上买一栋房子，然后一辈子吃喝玩乐不好吗？」

      汉斯的梦想就是在自己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享受平静的生活，而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因此，对汉斯来说他的行为非常令人费解，但在同时也很惊人。

    「我可以这么做。」

    「但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和你们一样。」

    「和我们一样？」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而我也是如此。」

      起初，路德格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生活在世上。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所拥有的体质、转动的命运和整个世界不会允许他如此。

    「脱身的时机总会到来，而我也不必要承担责任，更不会因为无法完成而死去。」

      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活法。

      因为他所活在的世界满是血腥和荆棘。

    「我和你们一样，也会生气。」

      他之所以战斗的原因出于愤怒。

    「我愤怒于路边有被遗弃之人，愤怒于这个世界待人如此不公。」

      于是他伸出手并引领他们一同前行。

    「并非出于什么特别的原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荒谬。」

    「......」

      没有人能回应他。

      因为他在喃喃自语中流露出的绝望情绪正是所有人的感受。

    「在我看来，一切都不荒谬。」

      亚历克斯否认了他的看法。

    「如果不是老大，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相遇，更不会一同改变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潘托斯开口说道。

    「真不可思议，我以为像你这样伟大的人物会有更为庞大的野心。」

    「这还不够吗？」

    「收集遗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契机比我想象的要简单。」

    「简单吗？」

      他的话让路德格露出笑容。

    「也许更简单。」

    「什么意思？」

    「......没有，只是说说而已。」

      潘托斯预感到他话里有话。

      还有一些事情他从未向他们说明过。

    「这里怎么了？突然变成教堂的忏悔室了？」

      路德格打趣的话语让所有人大笑起来。

      起初，他们只是为了安慰亚历克斯。但从某个时候开始，这里变成了他们坦白的氛围。

    「我有个问题。」

      贝拉鲁娜觉得如果不是现在，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 什么问题？」

    「老大知道我们的过去.......但是我们不知道老大的过去。」

      听到她的话的成员们都突然想到这件事。

    「仔细想想，确实是的。」

    「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过去。」

    「你不知道吗？汉斯先生？」

    「欸？我？」

      汉斯被他们的眼神盯出一身冷汗。

      他望向路德格请求指示，但低下头的他没有回应。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也不关我的事。但其实我也想知道。」

    「老实说，我很好奇。老大，我们都是信任你的人，难道就不能知道吗？」

      世立团也很赞同亚历克斯的想法。

    「我也是！我也很好奇大人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是。」

      阿尔法纯真无暇的眼睛看着他。

    「嗯。」

      被说服的潘托斯也点了点头。

    「嗯，不管有多么困难，你还是帮助了我们......」

      只有维奥莱塔犹豫着是否要保持对他的忠诚。

    「维奥莱塔，老实说吧，你也和我们一样好奇。我们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嗯，但是......」

      同样感到好奇的维奥莱塔只能举起白旗。

      气氛自然地朝着路德格流动。

    （就像是在地球上一样。）

      他们望着他的眼睛里蕴含的感情。

      ——既期待又担忧。

      路德格知道他们不会让他逃脱的。

    「也是，把你们瞒在鼓里也不礼貌。」

    「大哥？你打算说了吗？」

    「我又该撒谎吗？没有必要，既然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维奥莱塔假装不好奇的表情变了。

      潘托斯也竖起了耳朵。

    「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们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说。」

      等待着的成员们感到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在一片沉寂中，路德格张开了口。

      他所说的话就像是黎明时的露水坠入平静的湖面。

    「我是皇室出身。」

      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