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ABO】穗玉钩13【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13
‘ 黄钟乐!’
蓝湛将扣放在魏婴床头的书拿在手。
‘ 怎么想起看琴谱了?’
‘ 陛下好琴,韩内官前日跟嬷嬷聊天,说您无事爱翻乐谱弄弦。所以… 正好这些日总懒着,就也看看。’
蓝湛笑笑。
拉了魏婴手两个叠坐在床边。
冷菁和韩内官已经退出门外,寝殿只他二人。
‘ 歇了许多天,阿羡…可有好好吃药。’
‘ 嗯,有的。’
‘ 那,可有好些~’
蓝湛将书本卷了,点在魏婴下巴。
手按住自己下巴,没怎么费力,书就卷回魏婴手里。
‘ 晌午见婶婶他们时,还…还不好下床呢。’
‘ 呵,刚才不是也落地了么~’
蓝湛在人腰上的手紧了半圈。
像是要岔开话题,魏婴道:
‘ 我看这书,有处调子不通,陛下给解解可好!’
‘ 嗯,你打开朕看。’
蓝湛死赖了,就是不松手。
魏婴只有坐在他腿上,将书本打开。
两个头并在一处,蓝湛琴曲精湛,横调通晓。给魏婴解释时,他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人后背来回…十足登徒模样。
魏婴不争不辩,倒是由着他。
‘ 难怪你觉不通,这是秦筝谱子,你当古琴调看。’
‘ 哦。’魏婴做若有所思状。
‘ 秦筝声最苦,五色琴弦十三柱。当初学里,教授筝律的岑夫子,常将此言带在嘴边。’
听见蓝湛这样说,魏婴做回想状,道:
‘ 清风飒来云不去,一曲未终日移午。是啊,那位夫子是个爱做诗的。’
后背的手停住,腰上的却动起来。
在魏婴领口不老实的样儿……
‘ 阿羡倒是提醒我,此次主考定了翰林院大学士聂孝弘,副主考却还在斟酌。主考已是取的官爵世家亦是清流,副的么,既要清流又得尽可能贴近寒门,可也不能是庶族。’
‘ 呵呵,岑夫子倒正合适。他有家声,却非显爵世家。太学,民学,又都是待过几年,上下都挨着又不完全是哪个派系。呵呵,这样的人啊,真是不错,不错。’
哐当,门外传来声响。
‘ 陛下,殿下,无事,偏殿小温公子没留心,将洗脸铜盆扔到门外了。’
似乎受了启发,魏婴闪开些脸,道:
‘ 陛下,我还没有洗漱呢。’
将想起身的人拉回来,蓝湛缠住他:
‘ 朕也没有,今儿,咱俩懒一回呗,阿羡~’
魏婴给他伸进衣裳里的指头,挠的心口痒。
瞟了眼手里攥的书本,想着的却是赵婷传话来的,昨下午入京的小夫妻。
岑夫子在南直隶玉泉书院待过一年,任家姐夫就是那时拜他为师。
太学里教授音律,可这位夫子实则是为大才,全才。
为了姐夫,更是为了阿姐。
今日,魏婴不得不筹谋,设计好了套子,让皇帝钻。
也幸好,蓝湛很是按部就班的,顺了他心意,一点点说着,终归将岑夫子搬了出来。
监考有他,姐夫胜算才更大。
‘ 阿羡~’
身子忽地转圈后仰,魏婴倒在软枕里,脖下是蓝湛手臂。
‘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好…几日了,想朕没有。’
魏婴嘴里发苦。
他俩分开十日不到,为的还是那种理由。这叫人想起了,就臊的想揉脸。
蓝湛居然还有脸问他,想没有。
心眼里回他的是:想了,想你再宽限几日,不,几十日…
但这也仅只能存在心里想想,真到嘴边,是万万张不得口的。
自半月前得了阿姐姐夫要上京备考消息,魏婴就开始为他们琢磨了。
抓住今日机会,也算不易。
难得蓝湛让自己顺心…一报到头还一报,要知天网不曾疏。
这份报酬,魏婴也觉,应当应分。
蓝湛鼻尖贴近魏婴鼻窝,轻轻磨蹭,唇上气息扑进……
‘ 阿羡,你长的…真好啊~ 眉毛好,眼睛好,鼻子…嘴…哪儿哪儿,都…好…阿羡,真好,好的,正在…朕心里’
床幔内里,挂着的一小根木枝晃动。
温如意走后,魏婴自也是懒得应酬温亮,午饭后容嬷嬷便以带他往御花园逛当由头,牵走了人,好叫魏婴安生休息。
他们回来后,容嬷嬷就攥着这根树枝。
‘ 末伏日,宜嗣。园子里相思树绿的好,又恰巧见了连的枝子……’
带着好愿景,容嬷嬷用红绳将连理枝系在魏婴床里。
衣带宽下去,蓝湛的手贴着皮肉。
‘ 阿羡,太医的话朕没忘,可…’
连理枝还在轻荡,魏婴眼底,一双眼角却丝丝点点红起来。
幼时那场毒,虽遇见贵人,有了活命,可…终究坏了身子。
皇帝就是再勤……
腿向两边。
魏婴把下颚埋进蓝湛颈窝,这样,他便看不到自己眼里涌上的润。
‘ 陛下,我…想的’
‘ 想么!’
‘ 嗯,想的。’
‘ 好,朕…轻…’
‘ ……’
皇帝虽不是心中良人,可终究他们已是夫妻。
而且,平心论,他的人,算好的。
人呐,没有算计,想好活,终归是难的。
世间夫妻,彼此倾心,倾囊相顾,那样的多是故事,不是真事。
谁对谁能没所图。
自己图皇帝的,无非一个权字。
而自己能给出去,又正好是人家愿意图一图的,也就剩个色。
以色侍人,不长久。
可自己这辈子,又能长多久。
命有时尽,那就趁自己还有被人图谋的价值,趁自己还…如他口说的,好看。
趁着这些,把他想要的给他,将自己需要的,拿来。
蓝湛虽说了轻,可渐渐的…
魏婴皱了眉心,身子跟着热。
过不过花心,在旁人,多少还关系着承嗣。可于他身,嗨,有何所谓。
难受了,大不了,多吃几副药。
反正,自小,吃的药还少么。
连理枝还在晃,晃的像要掉下来。
蓝湛双臂横过,魏婴如猫崽给他整个圈在怀里。
他很热,他也热,两个人都。
‘ 阿羡,紧了…’
‘ 嗯’
……
息梧宫中,德妃娘娘刚打完个梳头小俾。
心口那团,因听着翊坤宫院中事,而升腾起的怒火,总算降下去些。
李嬷嬷送茶安神茶。
‘ 娘娘也不要太恼,伤了自己身子,才是不值。’
‘ 那么个东西,陛下与他多几句话算不得什么。温氏家族普通,也没半星功劳,若不是皇后,他家子,两三辈子也没有能见吾皇的际遇。’
‘ 哼,我看,就是魏婴知道自己身子不行,又不招陛下待见。所以,才选了这个小崽子,想要分宠!’
金子轩说话时,咬牙切齿。
‘ 娘娘明鉴,老奴也是这般想。不过,就算纳,以他家世,答应常在顶了天,嫔是更别想的。’
‘ 最可能的,就是答应。娘娘,这答应是不能独宫的,翊坤宫祖制只能给皇后一人居住。所以,陛下要纳人,就得给安排…娘娘,不如……’
… …
蓝湛今日的确是有节制。
只是一次,便没再。
将魏婴裹在怀里,他合不上眼。
‘ 阿羡,你在学里是个什么模样~’
体力差距,魏婴眼皮有些打架。不自觉重复他的话:
‘ 什么模样…’
半张脸填进魏婴发丝里,蓝湛想着:
‘ 白衣裳,话不多,也不少,见人笑,爱养猫。’
‘ 嗯…’
魏婴似乎想起什么。
入学时,他带的东西不多,唯一累赘的,就是墨染送的琉球国的金丝豚鼠。
那只老鼠给魏婴养的肥,皮毛亮的像抹了油。
可那日下课回来,却见笼子落在地上,笼门敞开,看不见肥鼠,却只见肥猫。
那猫儿吃的肚圆,魏婴急的眼红。
当时他抱了肥猫在怀,出了门想着去找医科夫子,叫他想法看还能不能把自己的耗子吐出来。
太阳落山,月亮爬了一半。
夫子是找着,可回答是,除非切开肚子,否则……
没了奈何,魏婴抱着肥猫去,又抱着肥猫回。
半道蓝湛跟鬼似的冒出来。
‘ 你哭了,为什么?’
他两个那日是第一次过话吧,印象里,是的。
魏婴那刻心都塌了,不自觉回他:
‘ 我的…猫,吃了耗子…’
想着自己的肥老鼠,眼珠跟着红起来。
那会儿,魏婴十二,蓝湛也就是现在自己的岁数,十六。
所以,他们的对话,现在想来,孩子气的牛头不对马嘴。
‘ 猫本来就能吃耗子,你不知道!’
‘ 耗子,肥。’
‘ 哦,你怕他撑死?那给他吃点山楂,或者,叫他跑跑,还抱着干嘛。’
‘ 跑,就没了。’
‘ 拴根绳啊,我,我帮你找根绳子么!’
‘ 不用了。’
‘ 哭什么,不,不至于的。’
‘ 管不着,你走开。’
‘ 别哭了,我帮你吧。’
‘ 走开吧。’
黑暗中,魏婴笑了。
原来,他们说过那许多话的。
手在蓝湛手里,揉的像面团。
‘ 阿羡,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 我…一直想,想要你,很想,非常想。’
魏婴脊背僵了下,蓝湛和他贴紧。
原来,皇帝有心思。
太学里么,他们可是差了四岁,受教的师傅也不同,只有礼乐,诗赋,是同一位师傅,其余常科类都不是一起的。
而且,十二三四,那样的自己…
魏婴不由想起,他十二入太学后,周边乾身世家子们围靠上来,让他反感的气息和态度。
皇帝,和众人,也无不同。
毕竟都是乾元。
跟着,那年在林相府里,逼的他不得不以头撞柱才保下清白一幕,闪过脑海。
乾元少有不好色的,与年纪无关。
而想到色字,还是那句,自己有所图,也不该吝啬。
情难给,可除了情,还有什么不能。
‘ 阿羡,我是真心,真心想娶你的。嫁我,你不悔,对不对。’
皇帝这是第三次了。
两人黏在一处,蓝湛身上的热传过来,还有…起的…
转回身,魏婴少见的主动,揽住皇帝。
‘ 陛下,还,要么…’
蓝湛的心,跟了他,动到山崩。
但林度的话,他也是真心记住。
‘ 陛下,若想与他长久,便该知道爱惜。’
今夜,已经图了一次快美,不该再二再三。
他要的是夫妻和顺,是长长久久。
‘ 睡吧,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好了。’
‘ ……’
皇帝忍住了。
魏婴有些不信。
可很快,他就进入梦乡,直到隔日晨起,皇帝也再没如往日,夜了日,日了夜的持续。
魏婴才算真信,皇帝是忍住了。
……
温亮起的早,给自己选衣裳也着实费了很多心思。
容嬷嬷岁数大了,觉少,何况心里既要惦记自己主子,又挂着偏殿这位亲戚,起的也晚不了。
天还略微蒙昧时,他站在廊下,恍惚眼花。
红彤彤聚成团的扑棱蛾子,移动。
稍稍定睛,老人家暗暗感叹下这位温家亲戚的审美。
绣满蝴蝶的红绸袍。
强迫自己移开眼珠,看的久了,头晕。
……
韩内官进殿叫起时,皇帝答的痛快,声音听来很愉悦。
待冷菁端了水盆入内,瞧见自家坐起床畔的主子,惊的差点掉了手里家伙事。
对了妆镜前,魏婴瞧着自己眉心那坨红印,愁的眼睛也跟着泛红。
‘ 陛下,你,何时…’
‘ 还能何时,自然是阿羡,睡熟~’
镜面里是蓝湛得意洋洋模样。
韩内官在给他更衣。
冷菁已经去重新打水。
‘ 擦不掉,这是什么?’
蓝湛信步过去,韩内官手里正要系上的玉带又松了。
镜前,两人脑壳并拢。
‘ 扬花输蚌蛤,奔月恨蟾蜍。朕醒早,睡不着,想着明日就是七夕…’
手指划过魏婴下巴,蓝湛笑容变的轻浮。
‘ 阿羡睡的也太好了,呵呵,书中有红颜,蚌内藏贤妻…朕就给我的皇后,画了只小蚌,多好看。’
‘ 蚌!’
魏婴对镜细看,才有些眉目。
‘ 朕也有,瞧。’
蓝湛说着,伸了手,露出腕子内里,脉门上一轮红色月亮。
魏婴瞧瞧他腕子,再看看镜中自己,心有不甘。
扬花输蚌蛤,所以,给自己眉心画…蚌。
奔月恨蟾蜍,那么,你腕子上不该是…癞蛤蟆!
‘ 不高兴啦~’
‘ 没有’
魏婴一口叹息落在心底。
蓝湛有些时候,真的像个孩子。
‘ 那,就是高兴喽~’
‘ 嗯’
‘ 呵,高兴,不得谢恩呐~’
‘ 谢陛下,赐蚌。’
魏婴心里不乐意,坐在椅子上,不动身只动嘴的谢恩。
他自己没注意到,两人间这样神色互动,看在人眼格外亲昵。
蓝湛腰弯的更厉害些,自下而上瞧着人。
‘ 还是不高兴啊。’
‘ 没有。’
啧,皇帝手臂穿过人腋下,两个嘴唇碰住。
‘ 高兴没~’
‘ 别闹~’
啧啧,连着两下,蓝湛盯着魏婴的眼神,有些许迷离。
‘ 高兴了没,阿羡,嗯…’
‘ 高,高兴了,陛下…唔…’
冷菁端了水盆入内,正瞧见帝后粘紧。
韩内官眼睛看房梁。
清早起来,这一幕,见怪不怪。
……
温亮在院里百无聊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皇后寝殿朱门开启。
只有皇帝自己出来。
踏上院中石板,龙袍下脚步在跪着的人身边停住。
‘ 你父亲在礼部,对么。’
‘ 回陛下,爹爹为礼部郎官。’
‘ 嗯,你这…’
蓝湛眼睛在温亮身上晃悠半圈,揉了下眉心,道:
‘ 你也算对答如流,皇后说你,不错…’
皇帝将腰上一挂玉坠摘下,扔进地上人手里。
‘ 回部使臣日前进上的小玩意,白翡羊脂,赏你了。就…先从答应做起吧。’
温亮感觉天光在头顶开了洞,心情激荡,连连磕头。
皇帝不再看他,向着宫外径去。
待仪仗起驾,才对韩内官道:
‘ 他那衣裳绣的什么,是蝴蝶还是蛾子…’
‘ 奴才看,是蝴蝶的,只不过,花样不好,脑袋大了些~’
主仆两个同时笑了。
……
早膳后不久,德嫔和嘉嫔来问安。
他两个一个移宫一个立位后,都是谨守规矩,日日来翊坤宫。
即便前几日魏婴称病,这二位也都要点卯。
今日与往日稍显不同,问安始终不很勤谨的德妃娘娘,竟也到了。
庆云殿里,金子轩眼珠落在德嫔身上,极为不善。
竟然跟自己取了同一个字,陛下何意,难道,由嫔及妃,还想着替代了不成。
魏婴上座时,身边除了冷菁和容嬷嬷,还跟着温亮。
‘ 这是我姨母家弟弟,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陛下一早,封了答应。’
在座的虽也各有各的消息渠道,不过,皇帝封人,是内官挨个宫里通传过,所以,座上几位都不惊讶。
反而让人吃惊的,是德妃。
温亮跪地行礼,向几位嫔妃敬茶时,德妃娘娘少有没摆谱。
而且,他还送了对玛瑙手串。
见此,另外两位贵嫔也都纷纷拿出金簪,和银锁做礼。
一团和气的问安,此后草草结束。
中午,魏婴叫了温亮一同用膳。
餐间告他,那三家,让他自己挑选看想住去哪里。
温亮心里小九九早早便做了盘算。
他自然要选皇帝常去的宫殿。
满京城,谁不知道,德妃受宠。
‘ 我什么都不懂,还是听凭哥…听凭陛下和殿下安排。’
魏婴点头笑。
‘ 好,吃了饭睡会儿,下午我带你去趟养心殿见驾,咱们看看陛下如何说。’
‘ 是。’
……
千步廊外高墙下,户部衙门录帐阁内,临窗位置一青年从厚摞账本中抬头。
略作伸展。
过往穿着官府的人同他招呼:
‘ 左书吏’
稍作休憩,重新沾墨,账册录目上再又书写。
眼睛盯着文字,脑里想的却是昨日叔父家中事。
江南左氏文阁大族,他家历代基本都在翰林或户部任职。
做的最大官,就是如今自己大伯,户部尚书左清风。
‘ 思儿,大伯对你还是寄予厚望的…’
这句话,自从父亲过世,幼小的左思便常听大伯说。
可日子久了,厚不厚,心里也有秤。
家里书院学了三年,之后主要受教都是经济。可以考学的常科,涉猎甚少。
大伯儿子,长兄左睿,十三就入太学,而自己却在十八了才被大伯送进去,且只待了一年,就罢了学,以营算和世家身份,进了户部。
旁人看来,不用科举便登仕途,多少羡慕。
可唯有左思自己清楚,他不过一直是大伯手里工具。
入职便是吏官,越年亦不见升降。
昨日,大伯在家中聚议,对着几位户部上官,言论都还是要跟皇帝哭穷,阻挠战事。
大同外的鞑子越发猖獗,边镇受难多矣。
皇帝有心打一仗,可叔父却并不支持,甚至多多阻挠。
而聚议后,堂兄左睿入堂,父子论的是尚书府京郊圈地。
金殿上说着家国无钱,宅门里却想着法儿圈了公家地皮……
眼睛酸痛,左思被大伯催着,连夜赶来衙里做账,一宿没合眼至今。
不得不再次停笔,左思起身踱步到外头窄院,想看会儿绿。
天上云重起来,略显阴沉。
抬手望天,记忆无控,眼前像看着当年学里少年。
惊鸿一瞥,终生误。
他虽是中庸,可见了那人,却也立时体会,坤身趋之若鹜缘由。
暖风吹人醉,绿阶春草好。
那么个人,天地间,怎就能生出,那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