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第三人称(三十五)
注意事项第一章!先祝樊振东生日快乐!
35.我心咚咚
“那你是不走了吗?”
陈徐言问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个,”樊振东身子顿时一僵,面露难色,“集训是真的,今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说着他便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七点四十五。”
陈徐言反应很快,“意思是我们还有三时十五分钟在一起。”
说完,她就将伞柄塞到他手中,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跑。
樊振东怀里一下子空了,对她突然的反应感到慌张,冲她的背影喊着。
“陈徐言!你去哪?”
她转过身,将原本挡在额头遮雨的手做喇叭状回应他,“我去请个假!”
克里斯汀娜看着陈徐言冒着雨从外面跑回来,还以为她怎么了,正想问就被她给一把抱住了。
“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让我有勇气去面对他,面对我自己,有你在我身边我真是太幸运了!
克里斯汀娜举着菜单一头雾水,环顾四周,打算找条毛巾给她擦擦头发。陈徐言却留下一句“我现在去请假,晚点直接回家,我明天会做泡芙给你!”便像一阵风般跑开了。
樊振东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陈徐言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
他向她伸出手,像是王子在邀请她跳舞。
陈徐言本来还对自己刚刚的哭泣有些难为情。
……可是她想靠近他,她会努力的。
于是她红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交到他的手心。
时光仿佛在此刻交错,将现在的她与初遇时她把伞递给他的画面重叠。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樊振东就觉得,或许他们的灵魂已经认识了一个世纪了。
“你笑什么?”
陈徐言被他脸上明晃晃的笑意搞得很不好意思,生怕自己闹了笑话。
樊振东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握着的手,笑意根本克制不住。
“因为我很开心啊!”
陈徐言故意不去看他,耳朵和脸颊却在发烫,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一直上扬着,悄声说了一句。
“……说的什么傻话?”
雨渐渐停了,地面潮湿,路上没多少行人,樊振东将伞收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街上闲逛,像众多普通的情侣一样。
在陈徐言眼中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就连平日里她见不惯的红灯都觉得可爱,巴不得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看向他,喜欢他。
同时陈徐言再一次想起周姨在车上说过的话,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既然她已经和他在一起了,那么她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和他面对一切未知的准备。
她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樊振东望向不远处,“那是古董店吗?”
陈徐言思绪里脱身,顺着樊振东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店,门上是一盏小巧精致琉璃灯,暖黄色的微光从中流露出来,照亮底下木制的招牌。
她经常走这条路,自然也因为这家店独特的装潢留意过,但她从未涉足进去过。
也许是他给了她勇气,也许是想摆脱杂乱的思绪。陈徐言偏过头问他,“想去看看吗?”
她推开了看似繁重的木质门,门上铃铛随之一响,声音清脆,如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宝匣。
里面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毫无例外都很有年代感,西洋的老乐器,东方的旧铜镜,各式各样的梳妆台挂着精致的戒指与首饰,甚至还有残破的神像与佛像。
这地方像是被时光赦免的角落,又像是历史粗糙的尘埃。
樊振东跟在她身后,感觉像是闯入了一个古老的童话世界。
老板是个头发与胡子皆是花白的老人,正戴着修手表专用的单眼眼罩式放大镜埋头修手表。
一只眼睛正常,一只眼睛是放大镜的样子更显得脾气古怪。
他听到铃响,匆匆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便又继续手上的修理工作,只是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The price is fixed.”
陈徐言点点头,以示了解。
她打量的很认真,拿出了鉴赏画作和逛博物馆的架势欣赏着这里的一切,而樊振东只是看她。
“你很喜欢这些吗?”
“嗯,”陈徐言轻点着头,声音低得就像上课说悄悄话,怕被老师抓到的同桌。“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段故事和历史的见证者。你知道从前慢这首诗吧。”
“知道。”
“我喜欢这种时间仿佛静下来的感觉。”
“我懂了。”樊振东望向她的侧脸,一脸的真挚,“我以后可以写信给你吗?”
虽然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过陈徐言还是点了点头,淡笑着。“当然。”
随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展柜里的一块怀表上,轻蹙着眉,“我好像见过这块怀表。”
这是一块旧的女式怀表,银制的表壳边缘纂刻着淡淡的蔷薇花纹,中间则是一只叼着藤蔓的知更鸟,它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最特别和让人难忘的是它的眼睛,是一颗洁白无瑕的珍珠,拥有着浅浅的光晕。
内部表盘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虽然已经处理过了,可依然锈迹斑斑,怀表头顶的链条也不在了。
陈徐言用手抹了抹隔离的玻璃,仔细阅读了旁边的解说卡片,只有一句很短的话。
“1942年,收于中国云南省。”
怀表的秒针还在嘀嗒转动,陈徐言盯着它,仿佛跌入一场梦境,一片朦胧中蹦出一个名字来。
杨芜曼。
陈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杨芜曼的样子。
九月的骄阳还很刺眼,中国却一片昏沉。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华北日益动荡,直至日军占领了平津。日军不仅要占领城市,还要接管大学,他们深知文化之于中国的意义。
为求学术的自由与薪火存续,北大、清华两所大学的师生从北京出发,南开大学的师生从天津动身,三校会聚湖南岳麓山下,成立长沙临时大学,中有一部份同学选择留在北方游击区与敌人周旋。
不想其后日军侵袭加剧,长沙也放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临时大学遂决定继续向西南迁移,至云南的昆明。
陈扬本来在学校组织学生们请求战时教育方针,做好随时以身报国的准备。
毕竟上前线不能抱着论语,庄子,巴尔扎克和莎士比亚,他们应该学会怎么用枪,怎么匍匐以及怎么使用战术。
没想到学校不仅默不作声,还给他安排了个苦差事——陪同中文系主任徐佑康坐火车到越南海防接一个从英国来的学生。
该学生身份特殊,她本在国外学新闻学,还是国外一报社的特约记者,听说西南联大成立便辞了学,非要来读。
她父亲是给国家捐过三架飞机的富商,同时给了西南联大很多资金方面的支持,与学校几位大领导和老师交情很深,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但陈扬不管这些。他最讨厌处处例外,给人添麻烦,靠关系的富家小姐。
还要系主任亲自来接,真是好大的面子。
陈扬站在岸边,轻蹙着眉,等待船靠岸。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对她印象不太好。
她太张扬了。
和今天的阳光一样。
杨芜曼一身华丽的大红色洋裙,站立在甲板上。风绕着她,黑色的发丝飞扬,露出白皙又年轻的脸庞,以及胸前一串小巧的珍珠项链。
她一只手撑着围栏,另一只手兴奋地对他们摇晃,满带笑意。随着她的动作,她指间的钻石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殊不知自己这番打扮把他最厌恶的骄横,奢侈,浪费,自私拿捏了个十成十。
海风吹过来,湿润中带着咸腥,他甚至能想象出风里捎着她庸俗又浓厚的脂粉香气,这惹得他心里一阵烦躁,可又不好表现出来。
杨芜曼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船上熟络又笑盈盈地大喊着,“徐先生!”
如出谷黄莺。
船很快就靠岸了,她拎着一个皮箱步伐轻快地迈下木板,来到徐佑康先生面前,身上并没有他想象的脂粉香,胸前的项链也不过是一块镶嵌着珍珠的怀表。
她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态度诚恳,语气真挚。
“谢谢先生不辞千里前来接我。”
站在一旁陈扬对她的看法稍有改观。
但是很快,他又找到了一个讨厌杨芜曼的理由。
因为她转向他,笑着说,“我还有十几箱的衣物和书籍在船上,麻烦这位同学帮我一下吧。”
陈扬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不爽。
她真的是大小姐来度假吧。
阳光剧烈地烤晒着大地,四五个船夫将箱子依次从船舱搬出,他看了正和徐佑康先生聊得热火朝天,没有丝毫要帮忙打算的杨芜曼一眼,心中的不满加剧。
他不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但是重得离谱,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搬上火车。
汽笛声呜呜作响。
陈扬坐在她对面,看着徐佑康先生坐在她的旁边,特别关切的问起国外主流媒体对中国现在战争的一些看法。
而杨芜曼只是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先生,以我在国外生活多年的经历和国内外政府打交道已久的经验,求助外界之力终究不是解决内部的根本方法,中国的问题还是只能靠自己。我这次来虽然是想撰写更多关于中国的新闻报道,呼吁国际关注,但我对此并不抱什么期望,希望先生也不要过多期待。”
这倒与陈扬请求“战时教育”的出发点不谋而合。
他本想和她探讨一番,但想起她的身份和刚刚的做派来,只觉得她这话高高在上,挺讽刺。
徐佑康先生听闻此言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问起她父亲的身体健康,唠起了家常里短。
陈扬耐着性子听了一阵越发觉得无聊与无趣,让他昏昏欲睡。
杨芜曼则落落大方的回答了一切,进而话锋一转,“先生,最近学校情况如何?”
徐佑康先生不自然地翻转了自己搁在桌上的手臂,遮住已经磨破了的袖口,点点头说道。
“多亏你父亲的资助,现在还运行得下去。只是日军时不时来上方轰炸,前方战线又节节败退,在云南生活和环境都比不上过去,大家心情浮躁,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学习,很多同学放长假回家探亲之后就一去不复返,再也没了消息。像你这样放弃安稳生活,冒着枪林弹雨回来援助的不多了。”
听到这里陈扬仍有些不以为然,他是真不信这柔柔弱弱的大小姐能帮上多少忙。
话说到这里,徐佑康先生顿了顿,然后将对面陈扬推了出来,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们学院的学生,陈扬,带头请愿,闹着要去前线,学校里什么情况他最清楚,让他来给你说。”
不服气的陈扬本想为自己解释一番,可抬起头的一瞬间,猝不及防撞入杨芜曼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巨大,而他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即使他讨厌她,可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怎么了?”
樊振东见陈徐言在出神,忍不住出声询问。
陈徐言这才如梦初醒,迷茫的望向身旁的樊振东,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樊振东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提醒她,“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
陈徐言的目光顿时清明起来,站直了身子问他,“你还想去哪?”
樊振东脸上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牵着她,轻轻将她拉了过来。
“我想送你回家。”就像世界上最普通最普通的情侣一般。
可身份的特殊性注定他们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
陈徐言本想送他去机场,可樊振东不乐意,觉得她一个女生半夜自己回去太危险了,他不放心。
陈徐言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他。
走在回去的路上,樊振东随意的说起最近的比赛和训练安排,然后问她,“杜塞尔多夫世锦赛你会来看么?”
回国后就是集训,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欧洲赶,这是他在五月能找到见面的唯一机会。
想到这里,樊振东突然产生了愧疚和负罪感。因为他给不了她最重要的陪伴,反而要她做出牺牲。
陈徐言自然是感觉到他言语之间流露出的低落,于是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只要我有时间一定来,”随后她又笑着问他,“姚姐会来吗?”
樊振东听到这里有些吃醋,“哼,你为什么总是问起她?”
他们已经到了公寓楼下,陈徐言踏上一阶楼梯,闻言转身看他,一脸傲娇。
“不然你要我问你怎么做好一个运动员的女朋友吗?”
樊振东的醋意随着她的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脸也红了,磕磕绊绊的说,“……那你还是问她吧。”
因为站在阶梯上,现在的陈徐言和樊振东差不多高,她能正对上他好看的桃花眼,于是她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毕竟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现在距离离开只剩一个小时了,樊振东必须得走了。
他微微俯身前倾抱住面前的陈徐言,双手交叉在她的长发下,近乎贪婪的深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在她颈边无比轻柔地说着下次见。
说了三次,或许是四次。
反正就是舍不得将她留在这。
陈徐言的脖颈被他柔软的头发搞得痒痒的,却也舍不得推开他,只是静静地仰着头回抱住他,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走廊的灯光因为无声而熄灭。
昏暗中,樊振东不开心的鼓着脸,内心叹了口气,认命似地松开了她,闷闷的说,“走了啊。”
声控灯亮了起来。
陈徐言听到他说完话后轻咽的声音,看着他俊美的脸庞,眷恋不舍的目光,红润水光的薄唇……以及微动的喉结,顿时心跳如鼓。
她也不知自己从哪生出一股勇气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语速很快,樊振东还有些困惑,就感觉眼前一黑,是她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随后有什么柔软温润的东西轻轻印上了他的唇,一触即离。
这算不上是一个吻,只是简单又飞快的触碰而已,可樊振东的心里像是有一只鸟儿啾啾地叫,欢快又明亮。
陈徐言完成这一切后,仍不敢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
他睫毛的微小颤动,沿着她的手心,向下蔓延,化为一阵阵小小的悸动。
樊振东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陈徐言看见了。
她的心就像上次放进烤箱里的松饼,随着他的笑容,“嘭”的一下绽开,瞬间蓬松酥脆起来了。
等到她放开手,他恢复光明的那一刻。樊振东看见的是她提着裙边,在楼梯上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站在楼下,心情很好的叫着她的名字。
“陈徐言!”
陈徐言步履不停,听到声音根本不敢回头,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裙摆,慌里慌张地说着,“下次见!到了给我发消息!”
逃跑途中,她不断的问自己。
陈徐言,你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沉迷美色的爱哭鬼了?
然后她又捂上了自己的唇,笑意浮现了出来。
可是,真的好开心。
回到家,陈徐言便直直奔向阳台,迫不及待地拉开窗。
而樊振东也知道她会在出现在阳台找他。于是在她上楼时,他便退到她能看到的街道处一边等车,一边等待着她的出现。
两人颇有默契,再一次远远的挥手告别,直到她看见他坐上出租车离开。
陈徐言靠在窗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与遥远的天边想起一首诗词。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思之如狂。
可她的心才不悄悄呢,而是咚咚的。
所以她拿出手机,将他的备注从“樊振东”改为了“咚咚”
因为东东“咚咚”敲开了她的心扉。
陈徐言将自己甩入软乎乎的床上,抱住海豚,傻笑着把手放到胸前,感受着手中心脏的剧烈跳动。
咚咚,咚咚……
她想给他最特殊的,最独一无二的称呼。
这代表她是第一个这么喊他的人,而且只有她会这么喊他。
因此,她也喜欢他喊她“徐言”。
他们是相互驯养的关系。
PS:
之前有人说想看前世,所以写了点,你们要是不喜欢我就简单略过。
东哥今天生日呀,其实下午看完比赛的时候心情蛮复杂,但是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反正我也只希望他能快乐,最好是永远。
东东,咚咚
祝你们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