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致礼

在空旷到令人发指的星域中，几只因修长而显得脆弱的舰艇依偎在一起，微弱的淡蓝色弧光像辽远年前噼啪作响的篝火一样，在无垠的山林里显得如此渺小，孤独，形单影只，偶尔会有探测用的小无人机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周围，像是篝火旁的火星，小心翼翼地闪烁着光芒。 “先生，看啊，是战列舰诶！” 漆黑的宇宙背景下，不要说肉眼，连光学仪器也观测不到任何可能的东西，这样广袤的深空，初见可能会觉得壮观，看得久了，也就无聊了。 “先生，快看，战列舰！又一条！” 说不清楚这些舰船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上面的老头们才能够在显示屏面前看到舰队的全貌罢，协约的常备舰队，按照旧制单位，一艘战列舰恐怕也有10公里长，听说还有更大的舰船订单，连常规的大型船坞都装不下，必须要新建组装厂...... “先生，又一条......” 自己渺小的身躯，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又算什么呢？可是再想想，这些所谓的庞然大物，在广袤的宇宙面前又算的了什么？记得有一个历史学家和我攀谈时提到过，以前的船，都是在海上行进的，船的半截身子全部埋在海里，像一片落叶一样漫无目的地飘荡，当时人们把大船叫做无畏舰，是战列舰的升级版，大概也就长几百公尺，连现在的战列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们的无畏，可能只是无知带来的，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战舰，依然会极大的震撼当时那些渺小的人们——就像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激动地对着舷窗外换班的战舰们大喊大叫。 错落的堆砌起来的反应堆城发出苍蓝色的幽光，把冷却液照得透亮，零星的几条穿梭机在静悄悄地例行检查，刚刚是战列舰每个星期一次的换班，也是这种时候才能看见塞满了反应堆城的补给舰，战列舰也能在这个时候被看见全貌，窗外千篇一律一动不动的景色才能暂时地换一换。我个人更喜欢补给舰，严格说应该是上面的反应堆城，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和我的研究有关，不过我更喜欢的是她们安静，任劳任怨地工作，为了远大的航行而燃尽自己的鲜血。 “好了好了，知道你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以后你还见得多呢，到时候你就会无聊的，像我现在一样。” “可是先生，您难道不觉得这些大船很有威慑力吗？听说有些研究员已经提出一种有几百公里长的大船的方案，简直是奇迹！”她手舞足蹈地说着，搞得好像这些大家伙会听从她的号令一样。 我当然知道这些饭桶们吹的牛，那战舰确实很高大上，但是可惜，那玩意得横着长！像以前的人们第一次造大战舰的时候一样，要刹车拐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撕的稀碎，后来还得是材料学工程学进步了，又搞鼓出了个惯性削减器才解决了的。现在这新下海的船一年比一年大，哪怕是从监护矩阵那里进口的优质合金也不见得能抗住，这才让那群混饭吃的想出来个把船横着造的馊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多装几个机动引擎，反正我认定这些东西是扯淡，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屌的东西出来，自然就不用把船横着造——而且都能造几百公里的船，不如直接把太空港给搬走呢！ “那些东西你最好别去信，咱们不是搞军事的，人家想骗骗我们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别待会人家都知道是开玩笑，你一个人信了，反而给我丢脸。还有，不要叫我先生，在外面我是首席科学家，你是我的助手，你这样叫我没有不妥，但是现在不是在外面，那我也只是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比你年长的老头，不需要用什么敬词，搞得人不自在，这是命令，知道吗？” “嘻嘻，先生您还不老，才40多，不过嘛，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就不再叫您先生了，但是如果我不叫您先生，我要怎么称呼先生您呢？”不知道她是故意折腾我还是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嬉皮笑脸地问道。 “......算了，你爱咋叫咋叫，爱干啥自己去干，别来烦我就是了。” 我的助手残雪，准确说是我的新助手，是个上面派来的年轻姑娘，考虑事情的很周到，不过一旦要亲手做了，就老是马马虎虎的，这一点倒是很像我。不过好在很有活力，而且对我非常忠诚（或许是崇拜？我不明白），据说上级派遣她作为我的助手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为了“活跃气氛”，毕竟对于那些政坛上的老头来说，我不过是他们的一颗重要棋子，而不是追逐真理的尘埃，他们自然需要另一颗棋子来保证这颗棋子的价值，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要确保对他们有用，对他们没有用的科学家不过是一介疯子，或者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就像那句还隶属于前太空时代的那句话一样——科学无国界，但是科学家是有国籍的。 事实上，我个人还是相当喜欢这个小助手的，虽然在学术上没什么可期待的，其他方面也因为年少而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是有这样一个有趣的挚友，在日复一日的研究与航行中，也可以说是莫大的安慰了。 (未完，霞寄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