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罪 下篇
次日一早，李辉接到小陈的汇报，果然一无所获。此时的他正驱车前往赶往秦氏集团名下的一处大别墅，林成栋的同学秦放就住在这里，如果这里再一无所获，这个案子恐怕只有按照自杀结案了。
在管家的引导下，李辉停好了车子。刚走进别墅，虽然在那之前众人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在主人家面前不要失态，但是看到内部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句：“我去。”
此时，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贵妇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跟众人打招呼：“各位警官好，我是秦放的妈妈。”
“咳咳。”李辉急忙收敛神态。说：“哦，秦太太您好，请问可以叫秦放出来一下吗？我们有一些情况需要和他了解一下。”
“哦，您稍等，我去他房间叫他……”
突然屋外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碰撞声，透过窗户，众人看到一辆白色跑车，冲出车库后，又撞开李辉他们的车驶出别墅大门。
这辆车明显就是监控中出现在过的那辆，李辉急忙给同事们打电话：“一辆未悬挂号牌的某型号白色跑车有重大涉案嫌疑，现从**别墅小区逃逸，车身有多出事故痕迹，马上联系交警部门设置路卡。”
放下电话，他又转头对秦太太说：“您的儿子在那辆车上吗？如果在，我希望您能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要再继续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秦太太表情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他房间看一下……”
李辉安排同行的一名同事留下了，如果这面有什么情况，好及时联系自己。随后便带着其他人把被撞坏的车子开回了警局。
约一小时后，接到交警部门的通报，白色跑车已经到案，只不过司机不是秦放，而是其堂弟秦旭才。而据留在别墅警员报告，秦放一直在房间。
过了不久，秦旭才就被带到问询室。
“为什么要跑。”李辉平静地问。
秦旭才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指，什么也不说。
“肇事逃逸，无证驾驶，所驾驶车辆还有重大涉案嫌疑，你不会觉得你什么都不说就能蒙混过去吧。”
“阿Sir，我还未成年，您想了解什么，就等我监护人来了再说吧。”秦旭才低着头，说完又保持了沉默。
“三天前夜里你有没有去水库？”
“……”面对李辉的提问，秦旭才仍然保持沉默。
“嘭！”李辉一拍桌子，提高声量道：“秦旭才！你以为人命关天的案子，你不说话，你是未成年就没事了吗！”
秦旭才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懵然地看着李辉，争辩说：“人不是我杀的！”
李辉紧接着追问：“那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秦旭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要蒙混过关。
就在李辉想要接着问话的时候，问询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请问，哪位是李队长？”一位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招呼也不打，便径直走了进来。
李辉皱了皱眉头，问道：“我是李辉，您是？”
“哦，我是秦氏集团的法务负责人，鄙人姓周。这是孙副局长让我给您带过来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如果您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那这孩子我就带走了……”
坐在旁边记录的小陈终于坐不住了，怒声道：“就算是未成年，涉嫌杀人案件，也不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周律师眨着眼，露出满脸的疑惑，推了推眼镜说道：“这个……不知这位警官有什么证据吗？我所知这孩子也不过是无证驾驶，和一起轻微的交通事故，实在不知道警官口中的杀人案件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在阴阳怪气，李辉拉住要拍案而起的小陈，示意他冷静，继而起身对周律师说：“周律师是吧，是这样。这位秦公子的座驾前不久出现在一起凶案的案发现场。而且是在案发的时间点出现在那里的。”
“是这样的，这辆车前一段时间被盗了，而秦先生一家呢，又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所以我们就没报警。前两天没想到又被送回来了……”周律师微笑着说。
小陈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拍着桌子站起身，怒声说：“你跟我这编故事呢？”
周律师看了看小陈警官，又看了看李辉。依旧笑着说：“按照大众一贯的观点来看，故事往往更需要逻辑，而现实往往没什么逻辑。”
李辉拍了拍小陈肩膀，让他坐下。随后对周律师说：“那请问我们可以调查一下车上的线索吗？”
“当然，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这孩子我就带走了。”
“好。不过如果我们有新的证据可能需要随时传唤他。另外，车子等我们调查我会通知你们的。”李辉打量着手中行政处罚决定书，头也不抬地对周律师说。
周律师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李辉说：“哦，对了，忘了跟您说了，车子被还回来前还被全部洗了一边……”说完，满脸阴笑着离开了。
李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知道了，多谢告知。”
目送二人离开后，小陈对李辉说：“怎么办李队，还要查车吗？”
李辉则说：“小伙子，你查案子都全靠别人告诉你的吗？该查就查，没有线索就换一个方向，你先去联系痕迹检验的同志们去查一下车子，明天你跟我再去学校一趟。”
“不继续追秦家这条线了？而且还有一个跟他们一块请假的学生，好像叫……”
“吴华，听说他们几个都已经复课了，明天就去学校找他们本人聊聊。”
办公室，张副校长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警方还没有结案，多次来学校影响日常教学活动。就在这时，一名男老师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不……不好了张校长，卫生间……三楼卫生间……出事了……”
“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有……有两名学生被捅了！”
“什么！”
当张副校长还在震惊不已的时候，李辉和小陈已经起身奔向事发地。
推开一层又一层的围观人群，二人挤到最前面，不打的卫生间内，一名个子不高的学生，手中攥着一柄弹簧刀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一旁地上躺着的一名学生，身上的校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眼看着已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地砖，墙上到处都是血迹，在离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一名学生正用手按着自己的大腿靠在墙边大声嚎叫，而这名学生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还见过面的秦旭才，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李辉此刻也认出来了，正是秦放。
李辉忙向周围的人询问：“打120了吗？”
“打过了。”
李辉掏出警官证，对看热闹的师生们说：“我是市局刑侦队的，麻烦大家不要在这里聚集，麻烦老师们带学生回到教室里，没有通知不要出来。”
李辉说完，收起证件示意小陈疏散人群，而自己则是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向那名持刀学生。
“同学，把放下刀，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警察，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
那名学生缓缓转过身，尽管满脸血迹，但是李辉还是认了出来，他就是吴华。
吴华缓慢地转过身，行动艰涩地宛如一个木偶一般，眼神空洞地望向李辉，语气冰冷地说道：“警察叔叔，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呢？我明明才刚来啊，为什么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吴华眼眶通红，已然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从脸颊划过。
李辉此时没有以往对待杀人犯那种严厉的神情，他摸摸地掏出一个证物袋，走到吴华身边用力拽了两下，才从吴华手中夺下了刀子。就在刀子脱手的一瞬间，吴华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原本被压抑的情感在此时迸发，他凄厉的嚎哭声，在整栋楼内不断回响。
随着吴华的被捕后，根据其证词，在其家中搜出了那块凶器石头，和一封遗书。结合被送医前秦旭才的证词。林成栋被杀案的全满也浮出水面。
三天前的夜里，秦氏兄弟因为白天一点琐事，驾车拉着吴华去了水库边，准备给他一点教训。但是三人却在水库边遇到了林成栋。
林成栋本就是个阴郁孤僻之人，秦氏兄弟都懒得与他接触，想要继续出手教训吴华，却不想林成栋居然要管这闲事，吴华林成栋二人不是秦氏兄弟的对手，不多时二人就被打倒在地。秦氏兄弟二人又上来一顿拳打脚踢，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手想要离开。
这时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林成栋不知从哪摸来一块石头，爬起来冲着秦放的脑袋就砸了过去。但是却没有击中，只是擦破了秦放肩膀。这一举动惹怒了秦放，从林成栋手中夺过石头，也冲着林成栋脑袋砸去，没想到林成栋脚下一滑，秦放一下子击中后脑，林成栋到底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这下几个人都慌了，秦放赶紧给他爸打去了电话，此时秦旭才在林成栋身上找到一封遗书，秦放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爸，而他爸则说把遗书上的指纹处理好，放在明显处，他会派人处理。
而下山前，吴华则偷偷拿走了石头和遗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听到水库有人出事了，第一反应是自杀而不是意外溺水。
就这样，由校园霸凌引起的数桩惨剧得以收场。
秦放当场死亡，秦旭才在送医后不久，就因失血过多而死。张副校长等相关教职人员被免职或开除，公安机关对林成栋伯父伯母以涉嫌虐待提起公诉。
“另外。”市局宋局长对李辉说：“局里已经对那名破坏现场的人做出了通缉，秦氏集团所涉及的经济问题后续会有经侦的同志接手。另外在这起案件中还浮现出一些行贿受贿问题，甚至咱们局里有几位同志也牵涉其中，纪检部门也会对此展开调查。这件事社会影响很大，上头还专门成立了调查组。这段时间你也累了，这样，我给你批一个月假，你回去休息一下。”
“局长，哪会办案不是这样，用不着用不着……”李辉笑着拒绝。
宋局长则是一脸严肃地说：“这是命令。”
走出警局，李辉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嘟囔着说：“要下雨了啊。”
不久后，李辉在家里收到小陈的消息，吴华因为在押期间出现精神问题，被采取了保外就医，后半辈子，也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