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斗天。」——⑫混沌真相
梦，无尽的梦。
……莫名熟悉的感觉，却总感觉“它”在试图逃离我。
明明心里清楚得很，主要的意识不懂何时从中清醒，却往往又不能拒绝这场梦的吸力，逼迫着将全部心思卷集在一片不见五指的混沌中。
浑身犹如裹在一团说不清的疲惫里，身上也许有伤，我不知道。
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我经历了什么，“我”也许不知道。
谁救了我……我又到底面对了什么……
……
怎么，突然亮了许多。
我眼前的…是光亮？
它，它在抽离我的意识……
……唔！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梦中回魂，昏迷的斗神猛然睁开双眼。
在一瞬间映入瑞尔斯眼前的，只是一无所有的木棕色天花板——如若有什么不同，也只有已入夜的窗外光景。他吃痛地扶了扶额头，后手撑起僵硬的身体四下张望，梦回至终的环境变化，使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谁的房间内。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丛林里吗，怎么会……”
“瑞尔斯！”
“……米安诺？”
听到熟悉的声音，迷蒙的双眼顿时有了光亮。
尔后，一个长耳朵的精灵又惊又喜的抛下手中的包裹，蹦跳着飞到瑞尔斯的身边坐下。他激动地握起伙伴的手，反复打量着手臂上包扎的蓝色绷带，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随即慢慢地将手放回伙伴的身侧。
“你终于醒了！苓草的药效，看来也对翡翠星之外的精灵有用！”
“苓草？”他一愣，“你……是用苓草治的我？”
“啊？…啊，是的，身边没有什么可以用上的药材，只好用苓草了。”被瑞尔斯这样一问，米安诺的回答反而不像往常一样迅速，“我能想到的药材很有限，即使多洛爷爷见多识广，我也不方便打扰他，所以就擅自决定了。……只是我没想到，这效果还挺……”
“米安诺。”
“……欸。”
“你今天，好像有些紧张。”
瑞尔斯眉头的蓝色精魄光芒一闪，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我…我我我当然紧张了！你可是如此难得的翡翠星客人！反而瞒着我闯入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现在都还在为你的遭遇感到后怕呢！”友人冰冷的话却犹如一串炮仗，米安诺瞬间着急得从座椅上窜了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摇动双拳，朝瑞尔斯反复比划着，“我还要问你你你你为什么会一时兴起去那片丛林啊！一般来说除了我给多洛爷爷采药之外，压根没几个族人愿去那里挨一顿自然的猛烈鞭挞哇！”
“别瞒我。”
“唔……！”
“你要是不想让我这么盯着你，就如实回答。”
“我，这……好吧。”话音一落，瑞尔斯的身旁便多了一条泄气的气球，米安诺的表情也从原本的委屈兮兮逐渐变得为难起来，“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
“‘只是因为我是外来者，所以与我没有关系。’”瑞尔斯不假思索地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类似的话我对盖亚说过太多次，我也对自己门清着，没必要拐弯抹角。”
“……不愧是战神族的少主，在我认识的朋友里，除了多洛爷爷……就还有你，你不是一般的人。”意识到眼前人的意思，米安诺慌乱的样子渐渐平静。缓了好一会，他才放下双拳，在瑞尔斯面前谨慎地坐正，“瑞…瑞尔斯少主，您是否以前…有曾听过一个星球的名字？”
“什么名字？”
“——萨奎星。”米安诺顿了顿，“这是翡翠星的前身。……换句话说，或许，您的父亲诺菲特更熟悉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战神族的古籍里好像没提过。”瑞尔斯眉头一皱，而在他的记忆里，他确实未曾从旁人处听闻与萨奎星有关的故事，更别提从诺菲特口中知道了。
“自然是没提过。不过，关于萨奎星的内容，原本史书里，毋庸置疑是有的——而且不仅是您们战神一族，所有精灵族群的史书里都有。”米安诺暗暗攥紧拳头——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后来，所有精灵都‘不约而同’地……遗忘了这段历史。”
“遗忘？”
“是，遗忘。——确切地说，是被迫遗忘。”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的父亲，并不是你说的那类人。”想起米安诺之前的话，瑞尔斯认真地提醒道，“他有多正义、多公正、多严苛，这些我不是不清楚，更不可能做出逼人遗忘过去这种事。”
“哈哈，当然不是诺菲特大人。不然，在你来到翡翠星的时候，我要做的，压根不是作为一个‘虚弱的采药者’吸引强者扶弱的事。说到底，我并不会无条件地给予别人高光时刻，不然作为东道主，我这可太尴尬了。”米安诺只是笑笑，双拳却颤抖着放在双膝间，“不过……你听到我接下来的形容，可不要觉得是我的性格出了问题哦。”
“无妨。”
“好，”说到这里，米安诺深深地低下头，先是吸了口气，下一秒，他突然怒目圆睁，“你觉得，一个舍弃了自己子民的‘领主’，不顾一切地落井下石，甚至只为了满足私欲，将所有的生命撕扯、摧残、毁成齑粉……这位‘领主’的所作所为，要做的事情，仅仅是为了让这个宇宙遗忘他？”
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抹除自己在这个宇宙的存在？
怎么会有精灵傻到做出这样的事？
一般而言，精灵在这个宇宙努力生活，不就是为了守护自己存在的价值吗？
对这种念头，瑞尔斯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但他已然注意到米安诺脸颊滑落的汗珠，便只是简单地回问道：“……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相信！——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米安诺的一股气就这样堵在嗓子眼，“那位‘领主’就这样舍弃了一切，连尽心尽责保他周全的守护者都可以弃若敝屣……无论如何，我至今费解。”
“……”
瑞尔斯竟无法回答。
他见识过太多精灵的愤怒——无论是对手，还是伙伴，抑或是自己。
他思考了一会，如果他的记忆尚且清晰，这还是米安诺第一次在自己眼前表露出愤怒——或许，这并不是最简单浅显的愤怒，亦或是这种愤怒，已在无尽的岁月流转中不断被稀释、稀释……变成了当下也许温和许多，却远非如此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包括你说的那些守护者，翡…萨奎星的生命都被背叛了？”
“哈，战神族少主的视角还是这么全面。”这样说着，米安诺看着瑞尔斯的眼神杂着几分歉意，还有几丝不明显的恨意，“……抱歉，瑞尔斯，我不想这样无意识地称你为少主，但不这样的话……我没办法继续跟你解释…”
“我懂。”瑞尔斯只是点头，“所谓的真相面前，总会有那么些无以自持的时候。……不过，要说清楚一件事的话，还是不要自乱阵脚。”
“好……唔，真疼。”
在好友的安慰下，米安诺紧攥的双拳才以极慢的速度放开。由于用力过猛，甚至将平日割苓草的力气都投了进去，手套的指头已被短小却尖利的指甲穿破，连掌心都点出了连成一条线的血渍。
“那我继续吧——如果你还能继续接受的话。”
这是一份被绝大多数精灵“遗忘”的回忆——昔日的萨奎星，曾是一颗位属罗格星系的行星，米安诺与他的家族世代守护着这颗星球，以保证同伴们在这个守护者家族的护佑下安然度日。
而米安诺的父亲，萨奎星的守护者米卡拉，不仅肩负守护星球的重任，作为早期宇宙阵营的一方首领，同样要为自己的族人争取到平安稳定的星球环境。
“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在罗格星系拥有很高的名望。他从多洛爷爷手里接过守护者的职责后，其他星球的精灵首领为表诚意，将许多重要的物品作为礼物赠送。其中一个礼物，便是现在的族人最喜欢的一株植物，也就是……苓草。”
“第一株苓草的原主人是谁？”
“不记得了。不过，好像送这个礼物的前辈，看着就很强大很可靠。而这颗苓草，后来种在萨奎星的一处花园里，逐渐生长到漫山遍野。以至于后来，苓草变成了萨奎星的标志，它的生命力也为萨奎星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无穷无尽的……能量？”
“对，”米安诺略加思索，“苓草是萨奎星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它确实具有充当药引的效用。它能治疗你身上的伤，也许是因为这样吧。”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你提到能量，想必又涉及到所谓势力对峙的问题吧。”
“哈，如果按你的逻辑，你会觉得是萨奎星出现了外来势力，并且想借苓草的力量毁掉整个族群吧。但实际上，没什么所谓的族群对峙，而接下来的事……与一个叫萨奎星魂的家伙有关。”
“……萨奎星魂？”听到米安诺提及这个名字，瑞尔斯深感诧异，“这个萨奎星魂，拥有的是怎样的力量？”
“就如你之前感受到的那样。那个星魂，掌握的是萨奎星最纯正的自然之力。但凡只是个小小的缺口，只要他想修复自然，那完全就是动动指头的事。”
“……原来我和战灵的猜测没有错。”瑞尔斯如此默想，“那你的意思是，萨奎星魂觊觎苓草拥有的力量，于是放任苓草自由生长，最后连星球遭难了他也不管？”
“……恰恰相反。”米安诺咬咬牙，“苓草象征着守护，以苓草的力量，但凡与守护相悖的执念都不可能实现。因此他反其道而行，想借助‘守护者’的力量，使萨奎星在这个宇宙消失。而更荒谬的是……他竟然办到了。”
据宇宙的古籍记载，现存的每一个星球都存在自己的星魂，他们为星球提供了最基本的能量，使得星球仍存在昼夜、四季，以及生命，永无休止。而要想真正接下守护星球的重任，星球的守护者就必须与星魂的力量相联系，并以此为基础订立契约，共同承担守护星球和平的重任。
米卡拉便是如此按部就班，他代表萨奎星的所有居民与萨奎星魂订立了契约，也理所当然地获得了与星魂共同守护星球的权利。但意外的是，米安诺口中的“萨奎星魂”，所作所为皆是与星魂本身的责任完全相悖的事——这是瑞尔斯自米安诺处得知的讯息。
“萨奎星魂……虽然表面上与我父亲相安无事，但实际上掌握自然之力的他，却比任何一方黑暗势力都要憎恨——生灵。与我父亲之间的契约，他从来没有履行过…也从来没有亲手‘履行’过。而他该履行的部分，被他全数废弃，由此……他背弃了萨奎星的所有族人。”
“……守护契约还能被废弃？”
“你觉得不可思议？——不仅是你，萨奎星的每个族人都这么觉得！如果契约都能废弃，那萨奎星存在的价值又在哪？”米安诺的愤怒已然冲上眉头，“他和我父亲最开始订立的契约，本来就是张没有星魂力量凭依的假契约。而真正的契约，早就被萨奎星魂藏了起来，至于有没有毁掉，包括我，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那你还记得假契约的内容吗？”
“我只记得有句话是这样。”米安诺思索片刻，“‘守护者不能僭越星魂的全部权力，但星魂有权决定守护者的所作所为，并且，守护者一方要无条件容许星魂在萨奎星的所有行为——无论性质好坏，立场正邪，对错与否。’”
“这…这不就相当于，守护者只是相当于星魂的‘傀儡’，没有任何实权吗？”
“这只是下下策罢了。星魂的力量能保障萨奎星的基本运转，他为了族人们的生存，还是选择了接受。而这条最基本的约定，也算那个星魂有些良心，保留在了假契约上面。”
“你说的我都明白，米安诺。”瑞尔斯稍微整理思路，简单问道，“只是我有点疑惑，米卡拉是怎么知道那是假契约的？”
“……我父亲，是不得不知道。或者说…他在将契约拿到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提到这里，米安诺有意加重了语气，“‘星魂与守护者之间的契约，必须是互利共赢且利于整个星球生存的’，这是验证契约真假的唯一标准。而不仅是刚刚提及的这一条，假契约上对我父亲有益的内容，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一，也就是‘守护者有权与这颗星球一起存活’，并仅此而已。”
因这些话沉默，瑞尔斯的脑际兀然刺入了一箭荒唐。
“不过，也确实没有办法。萨奎星魂生性顽劣，与父亲的对话，早耗了他不少耐心。强大的自然之力是星魂最大的话语权，也是守护者对萨奎星的一部分软肋……只是，更不可原谅的，还在后面。”
订立假契约后不久，为了保存身为星魂的颜面，萨奎星魂对居民展现出的形象开始变得“正面”起来。
即使知道契约内容的极端不平等，米卡拉也一直在各种各样的决策问题上暗地与萨奎星魂斡旋，星魂私下制造的麻烦，总会被其安排的麾下成员处理，而星魂提出的无理要求，也会被米卡拉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一些尚且知情的族人同样在帮助着米卡拉及其麾下，同时也在暗中找寻被萨奎星魂掩藏的真契约。
这种相互周旋的状态，就在“相安无事”的表面下维持了十几年——直到某一天，萨奎星突然出现了数十尊巨石像，以摧枯拉朽之势在萨奎星四处兴风作浪，甚至将萨奎星逼到毁灭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米卡拉发动萨奎星的所有族人与巨石像群抗争，誓要保住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结果也看似顺了他们的意——巨石像群最终被击溃，萨奎星居民存在伤亡，但大多数仍然存活。
“……可最终……”米安诺陡然一顿，“萨奎星魂，真正背叛了所有人。本应庆祝的时刻，他却选择让临近崩溃的萨奎星——自爆。”
“自爆？！”
“是，自爆。……那些巨石像，是星魂意志的体现之一，他对巨石像发布的号令就是——‘碾碎这颗星球’。”
“碾碎……？”
“……而他让星球自爆的原因，只是一句话——‘你们违背了契约’。”此刻，米安诺只觉嗓子如火烧般炽痛，“最终，萨奎星的所有族人，死伤无数，只有极少数的族人，包括我和多洛爷爷……活了下来。”
“……”
“你现在看到的，翡翠星上的族人，多数正是自那场自爆中存活的原住民。但除了我们爷俩，其他都无一例外地……中了剥夺记忆的诅咒——以萨奎星魂的名义。”
“……”
瑞尔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的脑海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可感的痛意，似乎那些记忆的缺口在朝自己发出信号——
只是，这种信号的消失速度太快，他的潜意识根本无法及时捕捉。而米安诺愤慨万分的模样也在催着他，还是问清楚更实际的缘由要紧。
比起真相，这样的痛觉根本无关紧要。
“那在此之后，你们又是怎么来到翡翠星的？”
“你还记得之前你说，翡翠星是什么……上古时代战争留下的碎片吗？”米安诺反问，“当然，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事实并非如此。翡翠星是碎片没错，但它其实就是萨奎星自爆后……遗留的一块‘碎片’。”
“果然还……等等。”待米安诺提及，瑞尔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翡翠星依然存在，族人对星球毁灭的印象全无，他们记忆诅咒没有得到解除……难不成，萨奎星魂还活着？”
“……你之前在丛林那边感受到的自然之力，应该能给你答案了。”
“自然之力……吗。”瑞尔斯沉思片刻，“萨奎星魂……这个敌人，是个棘手的家伙。”
“所以……我不可能不在意。”话音未落，米安诺沉沉地叹了口气，似乎说出的这些话，足以让一颗注满不甘的心释掉其上的锁链，“‘特殊意志和力量’？都是什么啊……星球的命运，竟然掌握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手里，如此幻灭的权力交替，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可悲。”
“……于你而言，确实如此。”听完了伙伴的故事，瑞尔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即使仇恨的记忆已然钉在灵魂深处，你还能以这个样子面对族群里失去所有记忆的伙伴，实属不易。”
“没办法，毕竟有这份记忆的，目前只有我和多洛爷爷了——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其实……我很开心——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记忆能在你的脑海存留多久。”讲到这里，米安诺终于现出了以往的笑容，“我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不仅是因为你救了我，还因为你兴许可以成为这个星球的……一个转机。”
“转机？”
“对于萨奎星魂，你是个十分意外的因素。他想方设法想要毁掉萨奎星的所有人，但他没料到你会来到这里。所以，我在明面拖着萨奎星魂，你就在暗面深入，我们两这样聪明的精灵合作，效果绝对会超群——哈哈，当然，我眼前的可是斗神瑞尔斯，称你是转机，自然理所应当嘛。”可话说到一半，米安诺的心情又沉了下来，“不过，说是这么说，最近的话……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瑞尔斯显然是没想到米安诺会这么说。
“你最近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按以往，你也不会贸然对着一片不知安危的领域，硬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而且……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我们都没有事，这就很好了。”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米安诺顿了顿，“瑞尔斯，其实有某种意志，一直在引着你走吧——别误会，我确实能看出来。”
……
……他说的没错。
那股力量，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地往外冒了。
但至少为了米安诺，我必须冷静……一定要冷静。
翡翠星的真相，已经足以使我……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米安诺。”迟疑许久，瑞尔斯显出一丝带着疲倦的笑容，“我既然要帮，就一定会帮你到底。而且，你说的那个意志，也会和我一起帮助你。”
“瑞……算了。”意识到自己拗不过伙伴，米安诺摇了摇头，在给瑞尔斯的伤口最后一次涂上苓草膏药后，他慢慢起身，“过段时间，你也要离开翡翠星了吧？”
“嗯？”
“其实，我对这个星球的未来也有数。即使你不留下，我也有应对的方法。”米安诺暗暗握紧双拳，“而你是斗神，你的力量，应该要留给更有价值的一方，而不是浪费在这无足轻重的一隅上。”
“我不觉得翡翠星的存在无足轻重。”
“就是因为无足轻重，所以才该面对它本应面对的宿命。”
“……米安诺。”
“我都知道的——斗神。”言尽于此，米安诺再度封住了瑞尔斯的话口，“你的伤还没好，就好好休息吧，等到天亮，到时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享受当下就好。——这可以说，是在这颗星球的生存法则吧。”
……
瑞尔斯早已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回应米安诺。
“假契约”事件……类似这种被百般利用的滋味，曾经的潜伏者身份已将其刻在记忆的末梢。
是啊…如此荒谬的事件，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到底还要在这种“荒谬无知”的状况下彷徨多久？
他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回答。
也许是因为那个诅咒的力量，也许是因为有其他的因素……他不得不承认，有关记忆的映像，只是在慢慢模糊，他甚至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片丛林受伤，又是如何被米安诺带回住所的——而这些事的发生只过了三四天左右。
一切的一切，都在加速着记忆的流逝。他必须抓紧时间帮助到米安诺——这同样是在帮他自己。
“你态度好像…有些太激烈了。”待米安诺合上房门，战灵的声音才谨慎地冒了出来，“米安诺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不希望你继续介入翡翠星的事情。”
“我不允许。而且，我必须介入。”瑞尔斯斩钉截铁，“目前来说，这是唯一能知道翡翠星秘密的机会。不然，我也不会追问。”
“如果你这样做是为了知道那个星魂的目的，我的建议是，听米安诺的话，不要继续深究。……毕竟，你终究只是个外来者，在你的力量完全觉醒之前，暂时不要考虑这种冒险的举动。”
“我明白。”听了战灵的话，瑞尔斯有一丝小小地泄气，“不过，我只是想帮米安诺一把。米安诺就算想用苓草帮多洛续命，保留多洛对萨奎星最后的记忆，也终有面对消逝的一天。”
“总之……”
“萨奎星，说来也确实有这么回事。”就在战灵与瑞尔斯二人商量对策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瑞尔斯的耳边冒了出来，“只是啊……发生在眼前的事，就这么被友邻忽略的一干二净，很难不认为，是贵为友邻的那些部族，谋害了这颗星球的生灵哦。”
“又是你……你这回出现，又想让我忘记什么？”
“啊呀，怎么能说是忘记呢？我这是在帮您缓解痛苦，让您不再为其他星球的烦心事扰动心神。这样辜负我的好意，您会很难发现这颗星球真正的真相哦。”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永远不要出现。”瑞尔斯的脸色逐渐阴沉，他双手掩面，暗中的力量似乎又在意识的深处蠢蠢欲动，“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忘了，这个星球命运指向的罪魁祸首，一直在观察我，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哼，我建议您再参考参考我的话。”声音也不示弱地警告着，“迟早有一天，你会愿意——或许换句话说，你迟早会想起那股力量，并会……‘认同’我。当然！我觉得您会非常排斥这种转变，要不…我再给您提供一条线索？”
“……”
“明天……就是明天。”
声音虽仍旧是故弄玄虚的样子，但下一秒，瑞尔斯甚至更不相信，这竟然是在现实听到的话——
“这颗星球，将会遵从那个不公平的意志，彻底终结星球杂碎们的命运——包括，无所不能的‘您’。”
……
明天。
这是我来到这颗星球的第几天？
…
罢了。这些，也无所谓了。
和米安诺说的那样，“珍惜当下”……吧。
我只希望记得，自己是谁。
只想，记得这个。
……
——To Be Continued...——
